灵魂烛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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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尽数夺走

    伊兹血肉模糊的尸体仍在渗出血液,那些血液即将把火盆内的火焰完全浸灭掉。在火焰熄灭的瞬间,盆内的木柴发出一声爆响,一些残余的火星被溅起,那是火盆最后的光亮。



    



    黑暗再次占据了这片区域,那两个失去头颅的猎手倒在地上,他们的火把被浸灭在自己的血液中,发出“哧哧”声,好似火焰在悲鸣。



    



    场间还剩下三把火把了,可以照亮的区域小得可怜,但是目前猎手们没空关心这个问题了,火把是用来防范暗魂的,现在,比暗魂更加可怕的东西就走自己的身边。



    



    猎手缓缓回过头,他看见,一个身上裹着黑色长袍的男人静静站立在自己身后,他身上袍子的颜色与夜色完全融为一体,与手中雪亮的阔剑形成鲜明的反差,乍一看好似一把剑悬浮在黑暗中。



    



    火光照耀着那个年轻人的脸,那个人的年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他的脸并不想埃里诺的人那样棱角分明、充满英气,他的脸部线条非常柔和,甚至称得上阴柔,有一点点偏女性化。



    



    但就是这个长得有些像女人的年轻人杀掉他们四个伙伴,而且利落得让人打自心眼里生出畏惧的情绪。



    



    猎手吼叫一声,高高举起手中的斧子,对着眼前的年轻人砍下。无论如何畏惧,对生存的渴望盖过了一切,只要杀掉眼前的敌人,一切危机都能迎刃而解。



    



    斧刃清亮,划破了夜色,劈向年轻人的脖颈。面向如此凌厉的一击,年轻人似乎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他只是做了一个十分简单,并且看似非常愚蠢的动作——他举起了自己缠着绷带的左手。



    



    当!



    



    好似金属碰撞在一起的声音响起,亚戈看见,那个年轻人把斧子锋利的斧刃牢牢握在手中,在他的手掌之上,缠绕着一圈幽蓝色的半透明绸带状物质,那种物质看上去就像是真正的柔软绸带,但是却轻而易举的挡住了斧刃,其坚硬程度难以想象。



    



    随后,那个年轻人把手中的阔剑送入了猎手腹内,轻松得像是用餐刀切开面包。他把剑向上一划,锋利的剑刃切开内脏和骨头,最终从头顶划出。



    



    猎手的身躯从腹腔到头顶裂为两半,浓重的血腥味令人眩晕,带着热气的残破内脏滚落一地。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离那个猎手最近的同伴也只来得及抽出刀而已,随后他就看见自己眼前的伙伴从中间裂为两半,透过分向两边的尸体,他能直视那个年轻人白色的眼睛。



    



    白色的瞳孔看不出情绪,或是说,其中包含的情绪只有漠然,只有那种对一切生命都十分漠视的神态。



    



    猎手咽了一口唾沫,喉结随之起落。他的额头上渗出很多汗珠,在橘红色的火光下分外醒目。他的双腿在颤抖,看上去有些滑稽。



    



    塞格面无表情的挥了挥剑,振去剑身上的血液,身前猎手血肉模糊的尸体颓然倒地,发出“噗通”一声。



    



    “啊!”手中拿着刀的猎手尖叫起来,伙伴尸体倒地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他心头紧紧绷着的那根弦,让他的精神崩溃,猎手转身落荒而逃,他只想赶紧离开眼前这个恶魔,却忘了自己手中的火把已经被血液浸湿。



    



    没有了光源,遇到暗魂只有死路一条。



    



    塞格懒得去追他,他回过头,看着那个名为亚戈的猎手,面无表情。



    



    “你...你...”亚戈的声音微微颤抖,看得出他非常恐惧,但他似乎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人类的负面情绪,无论是悲伤、恐惧、焦躁、憎恨,在这些情绪被推向极致时,往往会变成愤怒,没人可以解释其中的原由。但是当那些情绪变成愤怒的那一刻,人们就很容易忘掉之前的事,愤怒使得他们专注于眼前,这时的他们会更强大,也更破绽百出。



    



    “你这个...恶魔!”亚戈咆哮起来,他迈步冲向塞格,手中的石锤高高举起,带着难以抑制的狂怒,想要敲碎敌人的头颅。



    



    塞格抬剑刺入了他的腹腔,随后整个贯穿,一直到剑锷的位置都没入其中,因为他跑得太快,看上去就像是他自己撞上了塞格的剑。



    



    亚戈猛地一顿,他拼命捏紧武器的柄,咽下喉间的腥甜,双臂紧绷,将石锤对着眼前年轻人的头颅狠狠砸下。



    



    临死前的决然一击,往往能突破一生都难以到达的力量极限。



    



    骨骼裂开,肌肉绷断,带着决绝的杀意,那块石锤发挥出了超乎常人的力量。



    



    塞格抬起了左手。



    



    钝重沉闷的声响震得人耳膜生疼,石锤与塞格的掌面接触,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带起了一圈气浪,掀开了塞格的兜帽,那张漠然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石锤在他头顶上一寸左右的位置被稳稳接住,不过塞格的身体也因此而向下沉了一些,他的膝盖微微弯曲,脚下干燥的泥地上被踩出些许裂痕。



    



    但他还是挡住了亚戈最后的攻击。



    



    “怎么..可能呢...”亚戈喃喃道,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



    



    塞格将石锤拂向一旁,动作就像是拨开幕帘般轻松,沉重的锤子掉到地上,掀起些许尘土。亚戈的双臂无力的垂下,他的肌肉已经断开了,哪怕他想要把胳膊抬起来,也无法做到。



    



    塞格拧动剑柄,将刺入亚戈腹腔的剑刃从后者的侧腰划出,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豁口,滚烫的血液从中流出,内脏滚落一地。亚戈倒在地上,双目直愣愣的看着天空,渐渐没有了呼吸。



    



    天空中的云层逐渐散去,露出了月亮和星辰,塞格捏了捏拳头,手臂传来阵阵疼痛。亚戈临死前的一击还是伤到了他,小臂的臂骨和手腕出现了轻微的骨裂症状,不过总的来说,没有多大的影响。



    



    亚戈的灵魂自他的尸体出飘出,被塞格左臂上的纹路吸收,那缕灵魂被塞格撕开,填进了骨骼的裂缝中,短短数秒内,那些裂痕就消失不见,疼痛感随之消失。



    



    “嗯?”塞格突然转头看向一个方向,那是之前那个猎手逃跑的方向,在那边,他感觉到了一阵有些熟悉的畸形灵魂波动。



    



    塞格反应过来,知道那属于什么,他露出笑容,迈步朝着那片黑暗跑去,他明明在奔跑,却没有发出丝毫脚步声,就连衣物摩擦的声音都十分轻微。在冰冷的月光下,他就像一道贴地而行的黑色幽灵,无声而迅捷。



    



    很快,塞格来到了一片相对空旷的空地上,那个之前逃跑的猎手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不过那个猎手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在没有光亮的夜晚,杀戮带来浓厚的血腥味,还有什么比这样的情形更容易吸引暗魂呢?



    



    在前面,是一个扭曲的红色影子,没有头部,但是长着锋利的爪子,它的身躯看上去像是破烂的布帛,但是却能将猎手的身体轻松提起,十根锋利的指爪刺入了猎手的体内,将之贯穿钩起,使得猎手看上去像是挂在铁钩上的猪肉。



    



    那个猎手的脸上还带着浓浓的惊恐神色,失去了所有生命力的身躯显得干瘪不堪,只剩下松皱的皮肤覆着骨头。



    



    “那是我的猎物。”塞格盯着那只暗魂,他的出现自然的吸引了暗魂的注意力,暗魂“看着”他,发出刺耳的鸣叫声。



    



    “不过看上去,你似乎更加有价值。”塞格说完,迈步冲了上去,伸出左手,抓向那只暗魂的胸口。暗魂看上去似乎并不想放弃手中还没吃完的猎物,并没有选择迎击塞格,而是后退了一些距离。



    



    塞格的左手接触到了猎手的尸体,他五指弯曲,猛地一扯,原本就残碎不堪的尸体被他直接撕碎,暴露出了尸体后方的暗魂。塞格抬手,捏住了暗魂的尾部。



    



    暗魂的整条尾巴连同着下半截身躯都瞬间被吸入了塞格的手臂中。



    



    暗魂特有的刺耳尖叫声响彻了静谧的矿山,它没有头部,那声音似乎从胸腔内部传来。无论那声音来自何处,此刻,那种声音充满了畏惧和疑惑,对一般人而言,暗魂的声音只会让人感到刺耳,甚至造成耳膜受伤,但塞格似乎可以从它的声音中听出某些关于情绪的信息。



    



    虽然是只拥有本能的生物,但是看样子还是会感到害怕。



    



    那只暗魂的下半个身躯已经完全被塞格吸收了,不过暗魂的上半身还是自由的,它感觉到了生命威胁,像一只受到致命伤的野兽,发起了临死前最后的反扑。



    



    两只爪子抓向塞格的脑袋,十根指爪好似十把锋利至极的小刀,一旦命中,肯定可以在头骨上留下几个洞。



    



    “呲呲——”就像是用刀片刮在玻璃上的声音响起,暗魂的爪子还是刺到了塞格的脑袋上,但是指爪钉如头颅的血腥场面并未出现,在塞格的头上,几乎是紧贴着皮肤,缠绕着一层幽蓝色的半透明“绸带”。那些看似柔软的带子把暗魂锋利的爪子阻挡在外。



    



    塞格的五指收拢握拳,那只暗魂带着尖叫,完全被他吸收殆尽。



    



    长吁一口气,塞格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和血水——暗魂还是伤到了他,不过在灵魂构成绸带的防御下,只是破了一层皮肤罢了。这次吸收暗魂可是比上一次危险多了,上一次他是从暗魂的爪部开始吸收,几乎未带来什么阻碍,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之前那几个猎手的灵魂并未被他吞噬,而是直接用作防御,可能自己真的会栽在暗魂手中。



    



    不过现在,先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吞噬掉自己的所有战利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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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



    



    阳光照射在枯叶镇西部的矿山中,带来些许温度,但这些温度可化不开那些大片大片早已凝固的血浆。整夜未曾散去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窒息,连飞鸟都不敢从这里的天空上飞过。



    



    脚步声打破了这里的死寂,有三个人来到了这里。



    



    欧文斯·墨菲,以及另外两个猎手,如果塞格在这里,就可以看出其中一个是图尔墨。



    



    看着四处铺散着的、残破不堪的尸体,图尔墨死死咬住牙,才没让自己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吼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的手下,为什么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东西?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欧文斯眉头紧皱,声音冰冷至极,图尔墨和另外一个猎手甚至都不敢回答他。因为他们知道欧文斯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随意搭腔可能是会被顺手斩杀的。



    



    但还是有人会搭腔的。



    



    “你好。”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图尔墨看见一道裹着黑袍的身影从一座小土丘后走出,来到了三人的前方。



    



    黑袍人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一张年轻至极的脸,不过图尔墨没有在意这个年轻人的容貌,他看见了年轻人的眼睛——那是一双黑白颠倒的眼睛,仅仅是与之对视,就让图尔墨觉得后背发冷。



    



    但事实上,年轻人根本没有看着他,前者的目光一直在欧文斯的身上。



    



    “我的名字是塞格,塞格·安狄尔。”



    



    似曾相识的一幕,不过说话的人反了过来。欧文斯盯着眼前的年轻人,瞳孔猛地一缩,他的双手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一年前你夺走了我的生命,记得吗?”塞格展开双臂,好似一个艺术家向观众们展示自己身后的作品,但是塞格身后并没有艺术品,只有大量凝固的血液和成堆的残尸。



    



    “现在,你的一切,我都要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