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宫之冰肌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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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鸣涧

若水是一个心思柔软的人,对自己的旧情人尤其是这样,而且沈玉麒还是那个一直待他都很好的男人,虽然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却性情体贴,在情–事之上虽然难免激烈,却也是温柔,初到绿竹山庄的那一晚一直到天亮他才肯放过若水,搂着他在清晨的晨曦之中睡去。

从此原本住着四个人的绿竹山庄变成了五个人,若水再也没有去过菱州城,而是一直就那么留在鸟鸣涧中,他的性趣爱好颇为广泛,吟诗作画,弹琴谱曲,诸多情致,就是在南疆这山林里也过得有声有色,他有时候也会用若影他们猎来的猎物和山中的新笋野菜烹饪出可口的饭菜,每次他做菜的时候几个都人吃得很精光,若水做菜的手艺一向高超,吃过他煮的饭菜之后,沈玉麒就一直嚷着还想再吃。而这个时任大将军的沈玉麒从来到鸟鸣涧之后就赖在这里不走了,有这一尊大佛坐镇,那卓公子也不敢那样隔三差五地来这里叨扰了。

“你不用回京城了吗?”若水问沈玉麒,如今他可是当朝的大将军,怎么整天这么闲的样子,每天跟他腻在鸟鸣涧中,若水喜欢养花,他就在旁边帮他浇花,若水弹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吹箫与他合奏,若水练剑的时候他就与他一起练剑,甚至在他烧菜的时候这个男人也在旁边帮他洗菜烧火。简直可以评为十佳好男人了,如今他们的生活看起来就像是乡村人家里的‘夫夫’二重奏。

“如今是太平年代,边疆已无战事,我这样的武将就是在朝中也是吃闲饭,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好了,而且我在边关安排了很多心腹将领,如有紧急之时他们会飞鸽传信给我。”

“你不是一向都有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愿望,如今却甘愿在深山里陪着我?”

“征战沙场马革裹尸和好男儿的所为,既然不用打仗了,我自然想要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旁,比起在朝廷中的纷纷扰扰,我还更爱这山林之中的清静悠然,而且私心里说,在朝廷之中我总是担心有人觊觎你这样的倾城之色,如今在这山林里就只有我们,这样的日子是我做梦都想要的,你不是也放着当朝丞相的大官不做,隐居在这山林之中做一个清净闲人嘛。”

如今若水心里的夙愿全都了了,他家公子已经复活了,而且大仇也得报,他觉得这样已经是毫无牵挂,他从来都不是有野心的人,之前在朝廷之中也是为了复仇,如今心事已了,而且又是明帝这样的明君当朝,他倾尽所学都教授给了明帝,也就觉得自己没有回去朝廷的必要,只想隐居在这深山之中渡过余生。而沈玉麒这个男人回闯进他平静的生活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虽然如此,他也拒绝不了这个血性男人的百般爱慕万般柔情。

那天夜里沈玉麒搂着若水一直缠绵到早上的时候若水突然对他说了一句话:“其实我并不叫柳如冰,我的真名是端木若水。”

到了这样的田地如果还不告诉他那就真是太过意不去了,虽然一开始他存着那样的想法,可是这个男人始终对他都是真心真意,不论中间他们经过多少坎坷,这男人对他的心意却始终都未曾变过。

“端木若水?剑仙?”沈玉麒这时候正是浑身汗涔涔突然听到自己怀里的情人对他讲了这样一句话:“原来冰儿你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剑仙端木若水?我师父虚空上人常常提起你而且对你极为推崇常常教我们要像你学呢。喔,我当改口叫你水儿才是。”

“你不怪我之前用了假名?”若水听他这么说笑了起来,虚空上人也真是太高看他了。

“之前你在朝廷中原本就为掩饰身份,我怪你做什么。知道我的爱人竟然是如此了不起的剑仙,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与这个男人相识有三年多,若水对他还是挺了解的,虽然生得魁梧健壮有过人之神力,这男人的心却始终是心思纯良的热血男儿。

“玉麒。”

若水枕在他的臂弯里对他说:“如果我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你,说不定我真的会爱上你。”

“难道水儿你现在还没有爱上我吗?”沈玉麒听了这话挠了挠他敏-感的腰际说道:“就是你现在没有爱上我,总有一天我也会让你爱上我!”然后猛地又将他压在身下……

竹床开始吱呀呀地摇晃起来,很快就不胜猛力地散了架,倒在一片碎竹之中的两个人都是一惊,紧接着两个人相对笑了起来……

……

从那天之后他们干脆用很多层的兽皮毯直接铺在地上,沈玉麒就更是放开了一身猛力地做,常常到第二天早上若水都爬不起来,只能气恼得用拳头去砸身边那个男人,可是他又没有用多大的力,怎么看都像是在撒娇一样。

虽然若水并不在意自己的一头雪白的头发,对他来说这样住在深山幽谷之中,又不见世人,就只有他跟自己的三个仆人,另外就是沈玉麒这个赖在这里的男人,别说是一头白发,就是没有头发又有什么所谓。

可是沈玉麒却总觉得心疼,从前的时候他就爱极了若水那一身白皙娇嫩如凝脂一样的皮肤和那一头乌黑水缎子一样的头发,如今那头水缎子的发变成这样雪白的颜色,他虽然不介意,却也为自己的爱人心疼。

那日他对若水说想要去武林中寻一些药草来给他,若水想着这个男人终于肯离开了,就打发他去了。

沈玉麒离开之后若水大部分时候都在看那本《九玄秘录》。

这本世人都渴望的武林秘籍他练到了第九重,虽然后来将所有的内力都给了他家公子,可是他仍然拿出来常常在看,九玄秘录并不只有九重,而是有十重,第十重的口诀之中有一句叫做‘欲立则破’,他想来想去难道这是练第十重要将之前的九重全都废掉才可以练成吗?他们天剑宫历代的宫主极少人能练到这第十重,除了像他们公子端木君宇那样完全不屑这种邪门武功的,其他的人为什么没有练成?莫非是看不破这第十重这一条欲立则破?

若水正巧前面的功力也已经空了,干脆按照那第十重的口诀开始习练,没有想到竟然感觉全身说不出的轻灵,甚至有羽化飞仙之想,这样看来果然这句口诀‘欲立则破’是让他将前面九重的功力全部费去之后才可连着第十重。很快他就已经感觉到那纯粹的气流顺着他原本已经空了的经脉运行越凝聚越壮大,而且这鸟鸣涧之中空气清新幽静又醇美,很适合修炼这九玄秘录的第十重,他感觉到自己已经离冲破最后一关的时日不远了。

等他还没有练完的时候,大约是在沈玉麒离开了十数天之后,这个男人又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水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大约是一路上风餐露宿急着赶回来这个男人满脸的灰尘都没有洗去将马拴好了之后沈玉麒就兴奋地拿着一个蓝布的包裹来到若水的身旁。

若水接过那蓝布包裹打开一看,那是一颗巨大的灵芝,端看那缭绕的紫气和灵韵就知道这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宝物。

“这是我从天山天池之畔悬崖之上摘下的千年灵芝,听说能活死人,生肌肤。定然可以医治好你的头发。”

千年灵芝?

若水笑了,这个男人也恁可爱了,就他那个白头发都不算病的病还要这千年灵芝,这也太大材小用了。

他很想将这个宝物留到以后救人的时候用,可是禁不住这个男人殷切的眼神,还是切了一块下来煎水来喝了一碗,还有一碗他叫沈玉麒来喝,那个男人却怎么都不肯喝,非要看着他全部喝下去。

从辛苦地从天山采得了这个巨大的千年灵芝,每天三顿这个男人都要将灵芝切下一块来煎成水每天看着他喝下去。喝了半个月这个个宝贝全进了若水的肚子里。这毕竟是千年宝物,若水起初也觉得肚子里有些发烫,不过这些时候他在练习九玄秘录第十重的口诀,用那口诀练气很快就化解了那股热流而且那股气团越来越充盈,有时候若水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能够飞起来一样。

那天夜里是十五月圆之夜,等沈玉麒睡了之后,若水穿上了衣服走出屋子,盘坐在那清溪之畔聚集月之能一边心中念着那九玄秘录第十重的口诀,那股纯净的气流如同是泉水一般在他的身体奇经八脉流转着,原本那股绿色的流在第九重之后已经变成了淡紫色的,这个时候更是变成一种耀眼的艳紫色的气流,缭绕在他周身,蒸腾出来,又再次聚回丹田,在天亮之前他突然感觉到那股巨大的气流猛地向上重开了他头顶的百汇穴灵门,这个时候若水只觉得紫气蒸腾,白光顿闪之际,他的身体先是腾到了半空中,停留了片刻之后又缓缓地落到了那块溪畔的巨石之上。

若水睁开眼睛,清晨之中一片清明,连远处的鸟鸣之声都是那样清晰,他的感觉变得无比敏锐,连青草的嫩芽破土而出的声音都听得到,在那一片清明之中,他的心里明了,已经破了第十重的大关,九玄秘录的神功大成!

“水儿,你在哪里?”就在这个时候沈玉麒起身找不到身边的人跑出了绿竹山庄就正看到立在溪畔的若水,当他看到若水的时候高兴地惊呼出声:“你的头发!我就知道天山之行没有白费功夫,那颗千年灵芝还真有效果。”沈玉麒神情兴奋地跑过去跳到溪水旁的石头上将若水紧紧搂在怀里。

他的头发?若水伸手撩起身后的长发一看,那一头白发在一夜之间又变成了水缎子一样漆黑乌发……

……

若水越来越喜欢上了练剑,自从他突破了九玄秘录第十重的大关修得神功大成,他的轻功也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在那鸟鸣涧之中有一片飞瀑,飞瀑之中有一个洞口,若水喜欢在那山野里飞奔,练习轻功,沈玉麒也喜欢跟着他跑来跑去,漫山遍野的跑,他们在那开满血色杜鹃花的山顶上应着朝霞一起舞剑,若水所用的剑英似乎也和沈玉麒对胃口,每次兴奋地飞出来舞动起来绚丽极了。

沈玉麒师从武当派掌门虚空上人,乃是武当的大弟子,原本就是使剑的,武当派的剑法也是精妙的,而且他也喜好剑法,还真是和若水一起练剑的一个好的伴儿,他的武当五行剑法朴实浑厚,若水用游龙剑法轻灵若仙,两个人常常从山前打到山后,从山谷又打到瀑布边,在那鸟鸣涧之中处处都留下他们一起练剑的痕迹。

有一次从瀑布之畔一起练剑时,若水误闯入了隐藏在瀑布后面的山洞里,沈玉麒紧跟着追了进去,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竟然有这样一个鬼斧神工的山洞,而且里面还挺大的,有瀑布这样的天然屏障,还真是一个乘凉避暑的好去处,若水本来呆了一会儿就打算离开,可是他正要走的时候那个男人就从他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这个男人在这个山洞里吗?

若水立刻脸红了,这毕竟是山野之中,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山洞里这个男人竟然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那天晚上的时候,若水和沈玉麒一直坐在溪水中的大石头上,潺潺的水流声和夜里蟋蟀的叫声响在这幽静的山谷里,那夜的月光很明亮,淡金色的月华洒在溪水之上,如同是散落一片的碎金一样,流淌着,美丽得如同是迷幻的梦,在这样的夜里,夜风清徐,水流潺潺,天空的明月和那闪耀在星都美。

若水靠在沈玉麒的怀里看着那流金一样的溪水和那一轮明月,从认识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还有这样的一日,也许生命之中总有一些意料不到的悲伤和快乐。

虽然他的心里仍然记着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可是这一刻他只希望他的公子能在远处他看不到的地方好好地生活,也许公子早已经忘记了还曾经有这样一个侍从,他宁愿公子已经忘记了他,只要公子他过得好可是别的都不重要了。

在他的梦里他仍然一次次回到那个开满了金色**的山谷,那山谷里徐徐的清风,他喜欢秋天的时候那金菊开满了山谷,喜欢看那个优雅的公子在那山谷里挥舞着宝剑,喜欢看他对着自己笑,喜欢他吃着自己煮的饭菜那满意的样子,可是这些如今对他来说都仿佛很远很远,远得仿佛是隔世的一场梦,他再也无法回去了,从他将自己染浊的那一刻他就没有资格再贪图那怀抱的温暖。

就让他在这幽静的山谷中宁静地渡过他的残生。

……

若水这样心思单纯性格温和的人挺适合这样在山林之中的生活,他喜欢幽静的,简单的生活,没有朝廷中的勾心斗角,没有武林中的势力争夺,只有那雄壮的高山,幽静的山谷,葱绿的树木,潺潺的流水,若影,若离,哑奴他们白天常常去打猎,傍晚的时候回来。沈玉麒大多时候都在山庄里陪着若水因为若水并不是很喜欢打猎,虽然不算佛教徒,可是他对那些血淋淋的猎杀还是并不喜欢加入,就连缝制兽皮的活也是哑奴在做。

他除了写诗作画弹奏曲子练剑再加上偶尔也烹饪一些佳肴美食之外别的都不用做,这几个人都把他当做宝贝一样供着,虽然若水常常跟若影若离说他现在也不是天剑宫主了,他们只用当他是好朋友就可以了,若影他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举止是亲近多了,却仍然当他是他们的主人。不过若水这段时间觉得哑奴有些怪怪的,越是熟悉这个人,就越觉得他不是寻常的人物,虽然在他面前总是一副好仆人的样子,可是那种气势是一般人学不来的,他心里暗自想着这个男人莫非有什么辉煌的过去?又是什么原因才让他沦落至此?从他那烧毁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若水还常常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带着什么人皮面具。

有一次夜里的时候他甚至还看到哑奴和沈玉麒在争执着什么,哑奴口不能言,只是那样比划着,而沈玉麒似乎也因着什么事情跟他争执到脸红脖子粗,若水就觉得奇怪了,哑奴一向脾气都是顶好的,沈玉麒也是好说话的人,两个人为什么事情在争执?

若水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想法,莫非这个哑奴和沈玉麒原本就是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