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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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血月将映

    距离双子镇后山五公里的地方,一座凸起的山峰背靠一道小小的瀑布,一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女性斩杀者坐在池塘突出的一块岩石上闭目而坐,任由瀑布冲刷着她的身体。

    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被瀑布打湿贴在肩膀以及胸前。原本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特殊的红色瞳孔露出一丝血芒。

    一道黑影袭来,女子抬手接下。

    手中是一张黑色的卡片,这张卡片她无比的熟悉。

    婕斯此时迈步走到池塘边缘,将身后背负的长剑取下。

    两人隔着池塘四目相对了许久。

    那名黑发女子起身,踏出瀑布,望着婕斯突然哈哈哈的笑起来。这种笑声透着一股怨恨以及悲哀的感觉。

    “九号,井雯?”婕斯问道。

    女子将黑卡收进衣服里,点了点头。

    婕斯面无表情:“抱歉,我会让你毫无痛苦的离开。”

    井雯猛然跳起,来到婕斯身旁,背靠着池塘看了婕斯许久。这才扭过身,单膝朝着池塘蹲下。

    婕斯上前一步,将大剑高高举起,架在井雯的头颅上方。

    “景色很美……我无数次幻想过与你相遇的景象是什么样子。”

    听到井雯的话,婕斯对这名陌生的战友并不熟悉,只能抱歉的说道:“很美,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

    井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婕斯轻咬银牙握紧了长剑也不再犹豫,重重挥下朝着井雯的脖子砍去。

    “噹……”

    两把长剑交叉在井雯的脖子之上,顿时冒出火花。井雯抬高手臂,反手持剑挡住斩首之势。长剑滴滴答答的流着水滴,显然是从井雯身前的池塘里拿出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居然连我都不曾记得,太可恶了,可恶,可恶……”井雯反手将婕斯的长剑弹开,身体一扭一脚踹向婕斯。好在婕斯横剑抵挡,却也被力道震退了两步。

    两人持剑相望。

    “我是赤瞳井雯,你居然敢不知道我,我们可是同一批的新人,而你所占据的一号原本应该属于我!只因为你的出现!本来我是可以成为传奇的!只是因为你!因为你!”井雯说话间越发的激动,双眼中血色瞳孔的颜色比之前更加的深邃了:“这场邀约,是送给你的,婕斯!”

    婕斯望着那血色的瞳孔,她知道,井雯动用了魔体。

    “你喜欢的话给你好了,你的身体最好不要再动用魔体,不然……”婕斯只觉得井雯很可悲,居然在乎这些她根本好不在意的东西。

    井雯听完更加愤怒,以为婕斯在藐视她,长剑一转刺向婕斯。

    两人剑来剑往,地面上不时的出现一道道细长的沟壑。

    “我拼了命的追赶,付出了那么多,一直开启着二层魔体忍受着痛苦至今,而你却悠然自得的坐在那个本来属于我的位置上,你该死。”井雯怒吼着,罡岚十七式一招接着一招的发动。随着实力上涨,身体的衣服开始撕裂,眼角流出吓人的鲜血。

    罡岚十七式是斩杀者们的必修招数,但在这个招数上每一名高等战士都有自己的领悟,以及融合变换后的绝技。

    面对井雯的凌厉攻击,婕斯看得出来,这个赤瞳井雯,在魔体使用罡岚的熟练度上比自己高出很多个档次。恐怕这个疯子使用魔体已然是家常便饭,平时便是二层魔体的赤瞳模式,怪不得就快要到了完全魔化的边缘。

    婕斯一味的防御,却也一不小心被井雯一剑划伤了肩膀。虽然没有使用罡岚十七式,但却也能勉强防御。

    “你的绝招呢,使出来,我今天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不如我。”井雯怒喊着,罡岚十七式已经展开了九式,身体承受着巨大的负荷,眼纹聚集皱褶,鲜血透过身体皮肤渗出,此刻不得不将魔体又开放了一层。

    井雯持剑的手臂突然刺破皮肤伸出密密麻麻的倒刺,上面锯齿阴森恐怖,握剑的手掌也被倒刺撑开,刺出一只骨刺,左脸也被一层骨制面具一样的丑陋外壳盖住。

    魔体的开放程度有五层,第一层是魔气绕体增强体质,第二层是血眼赤瞳增加感知度,第三层是体表少部分异化,第四层是全身魔化,第五层就是意识消散完全魔体化,变成行尸走肉。

    但基本上,到了第三层就很难挽回,只有少数斩杀者曾开到三层后凭借意志力恢复人体。

    见井雯的速度又上升不少,婕斯挡住骨剑:“在这么下去你真的回不来了。”

    “哈哈哈,我才是第一!你去死吧。”井雯狂笑着,骨剑上挑将婕斯挑在空中,随即手臂的骨刺射出,如同弩箭射向空中的婕斯。

    婕斯在空中一个盘旋躲开古刺的射击。她现在已经确认,这个井雯是在彻底魔化前,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婕斯提剑前刺,罡岚剑式发动,却一剑刺在井雯的手臂上。只听剑尖与骨头的摩擦声,却分毫不能刺进去。

    无奈,婕斯皱了皱眉头,一般的招式显然破不了井雯身体的防御。

    婕斯叹了口气:“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会让你毫无痛苦,以人的姿态离开这个世界。”

    井雯此刻已经疯狂,罡岚十七剑一招一招的开启,身体也随之发生着变化,整个身体已经有三分之二魔化完成。

    对战中划破空气的声音异常刺耳,剑气袭过飞沙走石。

    剑来剑往间,井雯一剑劈下,骨剑深深的砍进婕斯的肩膀,顿时鲜血染红了婕斯的铠甲。

    婕斯用手搭在骨剑上,用力锁住让其卡在自己的锁骨不能抽离。

    “对不起,一直以来让你这么痛苦。”婕斯说完,一瞬间魔气缠绕,血瞳蔽目,右边的脊柱张开一只由血肉组成的翅膀,原本美丽的右脸也凹陷腐烂。

    “魔体三层……罡岚第十四式!瞬杀!”

    一瞬间,两人身体交叉,下一秒一道血光闪过,井雯已经恶魔化的头颅腾空而起,脖颈间的动脉喷涌出大量的血液如同血雨一般。

    “接下来你能休息休息了。”婕斯将长剑一收,同样开启了三层魔体,这样对于战友才是公平的。

    头颅在地上,眼睛的生命之光逐渐消散,井雯嘴巴微微抖动喉咙哽咽着艰难道:“为什么……”

    “我们最终还是战友,我能做的只有尊重,让你更有尊严并无憾的离去。”

    井雯嘴角划出一道弧度,便失去了生机。没了头颅,恶魔一般的躯干无力倒在地上。原本魔化的身体逐渐开始复原,恢复原来的模样。

    血雨中,婕斯神识突然一抖,猛跪在地上,左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肩膀出一只骨刺正缓缓刺出,脖颈间也浮现出淡淡的鳞片。

    “遭了,魔化过度……”婕斯咬着牙,紧紧抓住那突出来的骨刺,很少动用魔体的婕斯此次竟然为自己创造了危机:“回去!回去!该死,回去!”

    可身体的变化依旧缓慢的进行,三层魔体正慢慢的朝着四层魔体前进着。

    “怎么办……”

    婕斯一把抓起地上的长剑,一头插在地面,剑根横在自己的脖子边缘。她只能尽力控制自己,如果不行,那么只有自己了结自己的生命了。

    魔化还在继续,婕斯一时间觉得已经很难控制住自己了。她要活,要活着见到那个人。可若是魔化,哪怕再次见到他又有什么意义。想到这里身体下弯,让脖子靠近长剑的剑刃。

    身体已经控制不住了……

    婕斯闭上眼,正要了结自己的侍候,他感觉到一个人从自己的背后抱住了自己。

    “别放弃,你能回来的。”

    听着熟悉的声音,是修,这个孩子还是跟来了。这时,婕斯身后的翅膀突然张起,失去控制一把刺进修的手臂。

    “快离开,我……控制不住……身体。”婕斯喊道。

    修忍着剧痛,吐出一口鲜血,仍然死命的抱着婕斯的身体:“不,我还等着你来杀我呢。”

    婕斯见修不离开,只能尽力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心中默念着:“回去……回去……拜托,变回去!”

    突然一道血色的光从婕斯的身体内升腾而出,瞬间将两人笼罩在内。

    ……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婕斯缓缓的睁开眼睛,皎洁的月光照射在婕斯美丽的脸颊上。

    婕斯突然坐起身,搭在身上的沾满血迹的衣服掉落在膝盖。婕斯赤裸着上身,原本的衣服已经被魔化的身体撕碎。拿起沾满血迹的衣服,是修的。

    “修!”婕斯朝着黑漆漆的四周喊道,却久久没有回复,只有那瀑布撞击水面的声音不绝与耳。

    婕斯想起自己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背后的翅膀不受控制的朝着修斩去……

    “难道……”

    婕斯摇了摇头,不想接受这个结局。

    “醒了。”

    声音从黑暗中传来,紧接着修便走进婕斯的视野之中。借着月光,只见修单手抱着一堆干木。

    “你怎么样?”

    修没理会婕斯,俯身将木头放在婕斯身旁,拿出火石用嘴咬下火石的盖子,小心翼翼的将木堆点燃。

    不一会火焰升腾,照亮了黑漆漆的世界。

    婕斯这才看到,盘腿坐在自己旁边的修,整个右臂被完全切去,伤口处用衣服夹着草药紧紧扎住。

    “你的手……”

    修望了望自己失去的手臂:“找了些止血的草药,没大碍了。”

    婕斯愣了许久,作为久经战场看惯生死的她,却对这个青年发自肺腑的愧疚。

    但憋了半天好多话却不知怎么说出口,最终只说了一句:“抱歉。”

    修挑动着火焰,火光照耀下修的脸庞带着微笑:“好在你回来了。”

    “为什么要跟过来。”

    “呵呵,还不是怕你甩了我,不然我变成血灵怎么办啊。”修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段臂:“这下好了,你欠我的,以后我吃定你了。”

    婕斯没有回答,望着篝火发呆。

    修却从口袋里拿出原本送给婕斯的金色羽毛吊坠:“这个吊针你弄掉了,怎么样,有了这个护身你最终回来了。”说着,拍了拍自己胸口的银色羽毛,表示自己的已经带好了。

    半晌,婕斯没有回复,只是望着修。修手掌一翻:“你要是不要,我就扔了哦。”

    婕斯这才露出笑容,身体微微前倾俯下身。

    “干嘛?”

    “给我带上啊。”

    修傻傻一笑,轻轻将羽毛吊针带在婕斯修长的脖颈上。随后指了指自己胸口的那片银色羽毛:“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把这片羽毛一起带上哦,两只翅膀是不能分开的。”

    婕斯摸了摸修的脑袋,然后手指微微弯曲,轻轻的弹了一下修的脑门。

    借着月光,两人再次回到双子镇。失去手臂的修终于卸去最后的防备,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起来。婕斯为修盖被子时,能看到修眼角的泪痕。

    显然失去手臂对这个孩子的打击很大,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仔细看了看修的伤口,显然再次渗出血来。婕斯起身,装了一把金币,便去镇中的药店为修购买新的药物以及绷带。

    走出旅馆,街道上早已没有人的踪迹,整个镇子静悄悄的可怕。敲开药店的门,买了些许绷带和止血药便往旅馆走。

    当来到旅馆门口的侍候,婕斯眼角冷光一闪,身体轻轻越起,下一秒便落在自己与修居住的二楼房间的阳台。

    透过落地窗看去,黑衣男子正在房间中撩开修的被子检查着修的身体。其身后一名长发快要到小腿肚子的年轻斩杀者,正静静站在其身后。

    “嘎吱……”

    婕斯推开窗门走进房间。

    “你的这个小玩具伤的不轻啊,可惜是个普通人,不然这条胳膊就可以接上了。”黑衣人背对着婕斯说着,却依旧观察着床上的修。

    “你来做什么。”

    黑衣人起身,推了推眼镜,望向身后的婕斯,漆黑的镜片折射出婕斯略微警惕的表情。

    “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冒险开启三层魔体,对付九号岂不是浪费吗。”黑衣人说着,拿起床上的黑色礼帽戴好指着身旁年轻女孩介绍道:“对了,这是十七号,组织最好的感知型战士,你魔体化的事情还是她告知我的。”

    婕斯警惕的望向,这个年纪不大,双眼蒙着黑色纱布的女孩。

    “感知型!”

    婕斯大概猜到了,为什么黑袍使会带这么一个斩杀者来到这里的原因。

    “我的伤没有大碍了。”婕斯将药物放下。

    黑衣人嘿嘿一笑,点了点头:“的确,十七号能感知到你的身体状况,恢复的确实很快。”说着却又瞧着身旁沉睡的修,嘴角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撩开被子露出修胸口的腐肉伤痕:“但这孩子的伤可非常严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