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剑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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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野望与楼事

    秋风如细布,卷过半空。

    沮家是先帝时便在朝中做官的三代世家,沿历史一路至此时,虽然朝中有乱,许多朝中官员多受牵连,但沮家依然屹立不倒,这即是当今沮家家主的功劳。沮节,远见者,沮授这腹中学识都是由沮节手把手亲自传授的,在整个冀州,沮家沮节都是广有声望,否则以沮授当时弱冠年纪,无论他学问如何,都难以做成一方县丞,这其中有沮家威望的缘由,也有许多沮节穿针引线的功劳。

    今日沮节身着便服,在庭院中坐着,听沮授大吹特吹他那位年轻先生学问比起沮节都不落下风,沮节这老成心思里,也多少有些想要见见这年轻先生的念头。

    “父亲,这位便是孩儿多次提到的张青山,张先生。”

    沮节瞧见沮授后面跟着的张青山,按他老辣眼光第一眼看去,此人毫无气度,行走姿态比起那闲散庸人高不到哪里去,不像是什么有才之人,但既然是沮授如此推崇,想必是位不拘小节的人物。其中究竟细节,还是要等到与他开口交谈时才能见得分晓。毕竟如此年轻的人,要说学问比起自己不落下风,未有印象,沮节还真是不大相信,朝中过去多有英才,但那天下大才,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不是说好的桂花糕呢,哪儿呢哪儿呢?”

    沮授看见张青山一幅饿鬼样子,有点儿无语,但也不好提点,只好任由着这个很是奇怪的大才先生径自去找什么桂花糕了。

    沮授奇异地看着张青山举动,问沮授道:“他在做什么?”

    “呃,父亲,孩儿是哄他说有桂花糕吃先生才肯随着孩儿来的,先生貌似是有自己的一番思索,与世家不愿扯上太多瓜葛。对了,先生刚刚有警孩儿之言,孩儿且与父亲简单说来——”

    张青山装着悠然自得的样子走动,其实眼珠子已如同闪电一般四下游走,寻找那东汉时期几乎是人间美味的桂花糕。

    “是这个么?”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盘子,张青山一看,桂花糕!再抬头看,发现是沮节笑容和蔼看着自己。

    尴尬尴尬尴尬尴尬!这位可是沮家的家主啊,天啊,自己在干什么啊,还以为是在账房么,这下完了!

    沮家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笑道:“来坐。”

    张青山捧着桂花糕,也不敢现在就吃,坐下,与沮节沮授各自坐在椅子上。

    沮节问道:“听授儿言,你有当世几乎无人知晓的算数秘法,本来以为你仅仅是个做账房的材料,才放你一直在账房做事,但刚刚听授儿又言及你对天下的简单看法,虽然并非治世之策,但却颇为精通纵横家之道,青山你所学为哪家学派?”

    又是问这个,和关羽一样的,敢情这个年代学派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啊……我要是立场不对,那估计就完蛋了……

    张青山谨慎答道:“家主,我不过是简单学了点儿杂学,哪家哪派都略懂一些而已。”

    沮节点头,再问道:“博学之士放在此时才叫才士,让青山你做个账房实在是屈才,不过你做了这些时日账房,对我屯粮一事,应该是有一番看法的吧?”

    “啊……”

    张青山看了一眼沮授。

    沮授笑道:“先生畅言即可,家父当年也是在朝中做官被弹劾下来的,深知世事,先生无需担忧。”

    “那好吧,家主,我就简单说下,家主屯粮,是远见之举,家主知乱世不远,在乱世中人命如草芥,经……经商之人四散,钱币已经失去意义,买不来东西的钱币就只是废铜,只有粮食这个能根本解决人之所需的东西,才能算实实在在的实力。”

    张青山吃了口桂花糕,继续说道,“那么家主屯粮,待日后乱世,众人都吃不饱肚子的时候,沮家便能立足乱世广招人手,用粮食自保,先保证自己的存在,再才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沮节低沉目光,半晌抬眼,点头道:“青山你尽数说准,没一点遗漏,但唯独有一点我与你所想不同,沮节立足乱世,在这浦城一带何人驻足,都得问过我沮家,非是全为自保,而是制衡冀州,大汉千古里,何等诸侯背后都有世家支撑,我沮家便要成为那等大世家。”

    张青山手里拿着桂花糕,眼睛看着碟子里的糕点,大口吃着,直到沮节话语落下半晌静寂时,才反应过来,咽下嘴巴里黏黏甜甜的糕点,说道:“家主所言极是,盛世律法严明前景有限,乱世虽然不太平,但也正是大力发展世家留名千古的好时期。”

    沮节听罢此言,抚掌道:“真乃精辟之论!青山深得我意也!”

    “那青山认为我沮家,日后该如何处事为妙?”

    “很简单啊,先观家国再守礼教,宁问苍生不问正邪。”

    沮节手指猛地一抖。

    考虑片刻,沮节再道:“不如青山你就待在沮府,日后随我共展沮家名号,顺带着教教我这愚钝的授儿那乱世中的大学问,放心,无论世道如何,每天都必有桂花糕可食。”

    “那个……家主,这事我自己也没想好,让我考虑考虑呗。”

    张青山笑着摆了摆手,客套几句后,就手里拿着糕点嘴里叼着糕点出去了。

    “真乃妙人!”

    沮节笑道,“此人恐怕真是难有大才,授儿你怕是捡着珍宝了,过去为父也见过不少大才,但大多苦衷难言多受制衡,此人句句锋芒,一针见血,我沮家有他,胜千百兵将也!”

    沮授问道:“父亲,用糕点为利拉拢先生,是否太过轻薄了?”

    沮节摇头:“授儿,你还需多磨练观人本事,为父看得出,你这先生非是有鸿鹄志向之人,他言语多为自保,对世家也若即若离,并非俗人,授儿你日后要是入某诸侯帐中,施展志向时也要多学学你这先生的本事。”

    “要是先生他……不愿在沮家,奈何?”

    沮节叹道:“观他神色,恐怕世家非其所愿,若是不可求,那日后得他者,恐怕是得了一州之兵啊,后守礼教……不问正邪……真真一世之才!”

    一州?

    沮授深吸一口气。

    评论才士,多有百里之才形容一个人的才华横溢,但……千里?一州?

    还道自己先生仅仅是身具大才,但是……这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才学啊?

    张青山走在沮府走廊中,继续吃着刚刚尽量能拿多少拿多少,拿出来的桂花糕,这桂花糕真的好吃啊,东汉的糕点不偷工减料,味道香得简直不能理解。

    走过走廊,出沮府,张青山打算去逛逛街。

    关于刚刚沮节说的事情,其实张青山是完全,完全,一点儿也不想的。什么世家啊之类的,鬼知道他们以后会跟着哪个家伙,跟着曹操袁绍还好,要是跟着什么公孙瓒吕布,那些苦头自己可不愿吃。

    什么大才呀,自己不就是个想要每天能睡懒觉吃得饱的普通人而已嘛。

    走过几条街道,本来想去那桃园酒家里喝点免费酒和关羽张飞聊聊天的,不过一想还是算了,他们现在还不是什么五虎将,刘备的一把手,还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江湖人,既然已经打过照面,就尽量暂时少打一点招呼吧,免得因为什么立场不和结下不好的梁子。

    找了个看起来稍微好一点儿的酒家,张青山找个了偏僻的地方坐下。

    嗯,趁着这铜钱还能算钱的时候,赶紧多吃点好的,免得以后被战马一踩,啥都没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尝到,那才真是亏大了。

    数了数自己的钱,点了三个菜一壶酒的张青山正在等菜。

    突然眼前的桌子被一个大手掌重重拍下!

    张青山看着眼前两个腰间佩刀穿着劲装的人,疑惑地缩了缩身子。

    “起来起来,这地儿咱们要了,快起来!”

    看着这两江湖人凶恶的嘴脸,已经对这些有了抗性的张青山没有当时看见关羽一刀鲜血飞溅时的大脑空白,他无语地摆手道:“你们江湖人每天就在抢别人的座位么,旁边又不是没有两个人能坐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我让开啊?”

    “哥俩就喜欢坐宽敞的,你太碍眼了,要是被你偷听到咱们的江湖大事如何是好,所以赶紧起来!”

    这两个江湖人就差上来拉张青山起来了。

    好吧,自己又打不过,什么尊严比命重要还是算了,起来就起来呗。

    刚刚准备起身的张青山。

    却只见。

    眼前。

    突然——

    有人立于两江湖人前,身形飘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