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殷家有子初长成（六）
十一年了，哑巴王婆抚养了殷赐整整十一年，她待殷赐比亲孙子还要亲。如今已是秦王的嬴厉平日还挺关照他们，吩咐宫人好生伺候，但嬴厉却是十一年来没有踏足青草居一步，他似乎很不愿意看到这个自己三姐生活过最后自杀的地方，甚至命人用高高的围墙将青草居围起来，似乎这样他就永远看不到青草居了，但青草居就在他的心里，平时里不时的折磨着他。
自青草居被围墙围起来后，宫人都学着他们的主子，也装作青草居不存在，要不是靠着秦宁和军中一些将领的帮助，也许他们祖孙俩早就饿死了。嬴厉并不知情，年幼无知的殷赐多次都想告诉舅舅他们的遭遇，但被王婆制止了，她怕赐儿有危险，王婆看的出来，虽然秦王挺喜欢赐儿，但毕竟是孤儿寡母，没有必要得罪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宫人。殷赐刚开始并不理解，不过随着年龄的长大，也渐渐明白了。
十一年了，嬴厉也渐渐老了，早就没有了那时的心机，他虽然不踏足青草居一步，但经常会到书楼去看殷赐。也不知道什么殷赐知道这个舅舅很疼他，但他一直对嬴厉有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殷赐也说不上来。
此时的正王婆拄着拐杖，正在路边等着殷赐，随着年纪的增大，他的眼睛越来越花，但她希望看的真切，于是眯着眼睛，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像一朵花。不到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只有五尺身躯，但肩膀挺拔，似乎能将整个天下扛在肩上，头戴一条黑色头巾，单看相貌还是挺英俊的小伙子出现在王婆的严重，那样模糊，又那么清晰，忽然堆积到一起的皱纹，绽放开来，是那样的艳丽。
“啊吧、啊吧。”王婆看到殷赐，立刻手舞足蹈起来。
殷赐远远就看见奶奶等着他，立刻飞奔过去。气呼呼的说道：“奶奶，说了多少次，你老腿脚不好，不用接赐儿，赐儿已经长大了。”
“啊吧、啊吧。”王婆用手抚摸着殷赐的头，似乎在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奶奶，我饿了，饭好吗，今天秦叔要回来了，一定会给赐儿带礼物的，呵呵。”殷赐边说着边扶着王婆往院子里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呼喊他俩。“王婆、赐儿，我回来，哈哈。”
殷赐赶忙扭后头去，正看见秦宁拎着大包小包往里走，几个月不见，似乎秦宁变得沧桑了许多，嘴角的胡子肆无忌惮的生长着，鬓角已经布满缕缕青丝，显然是刚从战场上回来，来不及收拾便直奔青草居。“秦叔，你回来了，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秦宁快走几步，腾出一只手，与殷赐一同扶着王婆往里面走去。
“秦叔啊，这么样啊这次，怎么这次被舅舅派去那么长时间。”
“没办法，异族又开始泛滥了，据说他们呢边遭了大灾，就过来祸害我们了。哈哈，不过我们秦国的铁军也不是好惹的。”
“意思是我们赢了，将来赐儿也要多杀异族，替我父母和族人报仇。”殷赐咬着牙说道。
听着殷赐的话，秦宁和王婆脸上露出一阵难色。对于清楚当年的事情真相的两位，他们当然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杀害他父亲和族人，逼死他母亲的，就是他的亲舅舅。但王婆却不能告诉他，不是因为说不出来，要知道王婆可是药婆，一些文字皮毛还是会写的，当年咬断舌根不过是想活命和向嬴厉表决心罢了，此时的王婆对于生死已然看淡，她怕现在告诉殷赐，殷赐会有危险，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作为嬴厉心腹的秦宁就更不会说了，一方面他忠于嬴厉，另一方面他也怕告诉殷赐，殷赐会有危险。
看出有些尴尬的秦宁率先打破僵局问道：“啊，呃，赐儿，最近的学业怎么样啊？”
“还不是老样子，每天就是看看书，陪夫子下下棋，弹弹古筝，吹吹竹笛，练练字，都是一些无聊但有意义的事情，嘿嘿，对了夫子还送了我一支很精美的竹笛。哈哈”
“竹笛，什么样的，据我所知，这老家伙可是扣得很啊。”
“在赐儿卧室，夫子输给我的，哈哈。黑色的，笛身绣着龙纹。”
“墨笛，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对你还不错，好生收着吧，它可以换一座城池。”
“啊，秦叔叔，你说我要不要还给夫子啊。”
“哈哈，不用，你就算还，他也不会要的，都喝咱们这么多年花泉酿了，也该让他放放血了。”
“好吧，那就不还了，其实我也不想还，嘿嘿。”
“你个小鬼头，对了赐儿，夫子没有跟你说学宫的事情吗，秦王今日为将士们的时候，还跟我提起来呢，让你随着七王子他们去谡下学宫，让你明日随我一起觐见。”
“说了啊，嘿嘿，秦叔叔，先进屋吧，你看奶奶都站累了，您不忍心吧。”
三人说着，一并进了屋。王婆的饭菜已经备好了。知道秦宁今天回来，满满的备了一桌几。看着满桌的菜，秦宁撇开王婆，把殷赐拉到一旁，悄声说道：“赐儿，你们平时就是这样吃的。你看看几乎没有一盘是熟的，鱼的鳞片都没有刮。”
“您也知道，奶奶的眼睛越来越花了，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平时我都会先跑回来，帮奶奶做的，今日我被夫子多留了一会儿，奶奶也知道您回来，所以没等我。”
“唉，王婆啊，真是老糊涂了啊，还不都是为你这个小鬼头操劳的。”
“我知道，秦叔。学宫其实我并不想去，奶奶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想多陪陪她，这几天奶奶从我出门就一直在门外等我。”
“不行，王婆这还有我照顾呢，你必须去学宫。你的身份比较特殊，过了今年，再进不好进了，你也知道，就算是秦王也，学宫未必会买他的面子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奶奶。算了秦叔先吃饭吧，咱两可不要了奶奶一片苦心哦。”
“我倒无所谓，战场上死人肉都吃，主要是你，你看看你这个子，我就奇怪了，平日也没见你少吃啊，你说怎么就是不见长呢，莫非是因为你提前从你娘亲的肚子里出来吗。”
“呃，或许是吧，不过无所谓啦，男儿立世，靠的是本事，不是个子，一百年前的晏子，五尺之躯，出使楚国，不卑不亢，真乃英豪啊，不说了，哈哈先吃饭，赐儿都吃习惯了。”
“好吧，书楼的书没白读啊，吃吧。”
聊了一会儿的两人跪坐到桌几前，开始吃起那半生不熟的饭菜来，俩人都是含着泪吃完的。看着爷俩大口大口的吃着，王婆欣慰的笑着。“啊吧，啊吧”王婆用手比划着，问他俩好吃吗。“好吃，赐儿还要。”“好吃，给我也来点，哈哈。”虽然饭后俩人吐得撕心裂肺，但那句“好吃”却不是违心之言。后来的殷赐，经常会想起王婆，想起那种味道，每当王婆的忌日，他定要厨子做一些半生不熟的饭给他吃。
（本章完）
(本章完)
自青草居被围墙围起来后，宫人都学着他们的主子，也装作青草居不存在，要不是靠着秦宁和军中一些将领的帮助，也许他们祖孙俩早就饿死了。嬴厉并不知情，年幼无知的殷赐多次都想告诉舅舅他们的遭遇，但被王婆制止了，她怕赐儿有危险，王婆看的出来，虽然秦王挺喜欢赐儿，但毕竟是孤儿寡母，没有必要得罪人，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宫人。殷赐刚开始并不理解，不过随着年龄的长大，也渐渐明白了。
十一年了，嬴厉也渐渐老了，早就没有了那时的心机，他虽然不踏足青草居一步，但经常会到书楼去看殷赐。也不知道什么殷赐知道这个舅舅很疼他，但他一直对嬴厉有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殷赐也说不上来。
此时的正王婆拄着拐杖，正在路边等着殷赐，随着年纪的增大，他的眼睛越来越花，但她希望看的真切，于是眯着眼睛，脸上的皱纹都堆积到了一起，像一朵花。不到一会儿，一个个子不高，只有五尺身躯，但肩膀挺拔，似乎能将整个天下扛在肩上，头戴一条黑色头巾，单看相貌还是挺英俊的小伙子出现在王婆的严重，那样模糊，又那么清晰，忽然堆积到一起的皱纹，绽放开来，是那样的艳丽。
“啊吧、啊吧。”王婆看到殷赐，立刻手舞足蹈起来。
殷赐远远就看见奶奶等着他，立刻飞奔过去。气呼呼的说道：“奶奶，说了多少次，你老腿脚不好，不用接赐儿，赐儿已经长大了。”
“啊吧、啊吧。”王婆用手抚摸着殷赐的头，似乎在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奶奶，我饿了，饭好吗，今天秦叔要回来了，一定会给赐儿带礼物的，呵呵。”殷赐边说着边扶着王婆往院子里走去。
刚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呼喊他俩。“王婆、赐儿，我回来，哈哈。”
殷赐赶忙扭后头去，正看见秦宁拎着大包小包往里走，几个月不见，似乎秦宁变得沧桑了许多，嘴角的胡子肆无忌惮的生长着，鬓角已经布满缕缕青丝，显然是刚从战场上回来，来不及收拾便直奔青草居。“秦叔，你回来了，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
秦宁快走几步，腾出一只手，与殷赐一同扶着王婆往里面走去。
“秦叔啊，这么样啊这次，怎么这次被舅舅派去那么长时间。”
“没办法，异族又开始泛滥了，据说他们呢边遭了大灾，就过来祸害我们了。哈哈，不过我们秦国的铁军也不是好惹的。”
“意思是我们赢了，将来赐儿也要多杀异族，替我父母和族人报仇。”殷赐咬着牙说道。
听着殷赐的话，秦宁和王婆脸上露出一阵难色。对于清楚当年的事情真相的两位，他们当然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杀害他父亲和族人，逼死他母亲的，就是他的亲舅舅。但王婆却不能告诉他，不是因为说不出来，要知道王婆可是药婆，一些文字皮毛还是会写的，当年咬断舌根不过是想活命和向嬴厉表决心罢了，此时的王婆对于生死已然看淡，她怕现在告诉殷赐，殷赐会有危险，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作为嬴厉心腹的秦宁就更不会说了，一方面他忠于嬴厉，另一方面他也怕告诉殷赐，殷赐会有危险。
看出有些尴尬的秦宁率先打破僵局问道：“啊，呃，赐儿，最近的学业怎么样啊？”
“还不是老样子，每天就是看看书，陪夫子下下棋，弹弹古筝，吹吹竹笛，练练字，都是一些无聊但有意义的事情，嘿嘿，对了夫子还送了我一支很精美的竹笛。哈哈”
“竹笛，什么样的，据我所知，这老家伙可是扣得很啊。”
“在赐儿卧室，夫子输给我的，哈哈。黑色的，笛身绣着龙纹。”
“墨笛，想不到这个老家伙对你还不错，好生收着吧，它可以换一座城池。”
“啊，秦叔叔，你说我要不要还给夫子啊。”
“哈哈，不用，你就算还，他也不会要的，都喝咱们这么多年花泉酿了，也该让他放放血了。”
“好吧，那就不还了，其实我也不想还，嘿嘿。”
“你个小鬼头，对了赐儿，夫子没有跟你说学宫的事情吗，秦王今日为将士们的时候，还跟我提起来呢，让你随着七王子他们去谡下学宫，让你明日随我一起觐见。”
“说了啊，嘿嘿，秦叔叔，先进屋吧，你看奶奶都站累了，您不忍心吧。”
三人说着，一并进了屋。王婆的饭菜已经备好了。知道秦宁今天回来，满满的备了一桌几。看着满桌的菜，秦宁撇开王婆，把殷赐拉到一旁，悄声说道：“赐儿，你们平时就是这样吃的。你看看几乎没有一盘是熟的，鱼的鳞片都没有刮。”
“您也知道，奶奶的眼睛越来越花了，也不是每天都这样，平时我都会先跑回来，帮奶奶做的，今日我被夫子多留了一会儿，奶奶也知道您回来，所以没等我。”
“唉，王婆啊，真是老糊涂了啊，还不都是为你这个小鬼头操劳的。”
“我知道，秦叔。学宫其实我并不想去，奶奶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我想多陪陪她，这几天奶奶从我出门就一直在门外等我。”
“不行，王婆这还有我照顾呢，你必须去学宫。你的身份比较特殊，过了今年，再进不好进了，你也知道，就算是秦王也，学宫未必会买他的面子的。”
“可我还是不放心奶奶。算了秦叔先吃饭吧，咱两可不要了奶奶一片苦心哦。”
“我倒无所谓，战场上死人肉都吃，主要是你，你看看你这个子，我就奇怪了，平日也没见你少吃啊，你说怎么就是不见长呢，莫非是因为你提前从你娘亲的肚子里出来吗。”
“呃，或许是吧，不过无所谓啦，男儿立世，靠的是本事，不是个子，一百年前的晏子，五尺之躯，出使楚国，不卑不亢，真乃英豪啊，不说了，哈哈先吃饭，赐儿都吃习惯了。”
“好吧，书楼的书没白读啊，吃吧。”
聊了一会儿的两人跪坐到桌几前，开始吃起那半生不熟的饭菜来，俩人都是含着泪吃完的。看着爷俩大口大口的吃着，王婆欣慰的笑着。“啊吧，啊吧”王婆用手比划着，问他俩好吃吗。“好吃，赐儿还要。”“好吃，给我也来点，哈哈。”虽然饭后俩人吐得撕心裂肺，但那句“好吃”却不是违心之言。后来的殷赐，经常会想起王婆，想起那种味道，每当王婆的忌日，他定要厨子做一些半生不熟的饭给他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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