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铤而走险
1
李世民因为尹德妃的诬告，在李渊那里失宠，李建成和李元吉不由幸灾乐祸。李建成选了几个妖艳的西域美女，在东宫厅堂和李元吉一起饮酒观舞，议论李世民。那几个西域美女翩翩起舞，那舞姿极有挑逗性，不由让人想到隋炀帝看过的西域舞女。
李元吉看着美女，兴高采烈地对李建成说：“大哥，二哥这次算是彻底失宠了！父皇将他骂的狗血喷头，一文不值。”
李建成道：“如今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世民笼络了一大群人才，父皇还离不开他，大唐也离不开他。”
李元吉笑道：“大哥，他有人才，咱有计谋，宫中的嫔妃，凡是父皇喜欢的，我都以大哥的名义，送了一笔金银珠宝，只要她们在父皇面前，每人说二哥一句坏话，二哥就永远也别想再得到父皇的信任！”
李建成看看李元吉，又道：“元吉，你大有长进……不过，只靠嫔妃还不行，我们也要笼络人才，培植死党，历朝历代的教训，权力之争，没有自己的一大群能人，最终是要受人所制的。”
李元吉点头：“大哥说的极是。”
“还有，我们得尽快掌握军队……元吉，再有征战，你还得辛苦。”
“为了大哥，再辛苦我也认了。”
“也是为你自己。”
李元吉听后一笑。
那些西域美女的舞蹈进入了高潮，动作更具有挑动性，李建成和李元吉看的如痴如醉。
太子的洗马魏征大步走入，严肃地对李建成说：“太子殿下，请驱赶这些美女！”
李建成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魏征并不解释，仍然很严肃：“请太子殿下驱赶美女！”
李建成站起来使劲拍拍手，舞女停下来。
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到魏征面前，李建成问：“魏征，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要丢位了！”魏征郑重地说。
李建成一惊。
一旁的李元吉问：“难道秦王他要……”
魏征看看李元吉，对李建成说：“不是秦王，是太子殿下自己要把太子之位让出去。”
李建成笑了：“你这个魏倔头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把太子让出去呢？”
魏征仍一脸严肃地：“太子不是游猎就是酒色，既无战功，又无政绩，太子的位置早晚会让你自己丢掉的！”
李建成正色道：“谁说我无战功？当初举义，西征关中，建立大唐，我也是战功赫赫，占领长安，我的军队率先入城！”
“那是四年以前，如今朝廷内外天下百姓，只知秦王，不知太子。”
李建成冷笑道：“秦王的战功即使大到天上，他也做不了太子，如今他已经失宠了！”
“军队还在他手里，他还有文学馆的十八学士，朝廷内外也都拥护他，失宠只是一时……殿下，陈后主沉迷酒色丢掉社稷，隋炀帝迷恋美女，葬送江山，太子殿下如果仍然痴迷酒色游猎，不但会丢掉太子的之位，即使性命也将难保！”
“好了，你的诚心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魏征毫不让步：“太子殿下不驱赶美女，魏征就不再做太子的洗马！”
一旁的李元吉不快地说：“不做洗马，你就走，三条腿的驴难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李建成对李元吉摆摆手：“元吉，别这样说，魏倔头也是为我好……”然后转头对魏征说：“就这一次。”
魏征坚决道：“一次也不行。请太子殿下驱赶这些美女！”
李建成看看美女，又看魏征，说：“好吧，我答应你。”
这夜，文学馆内一片沉寂。房玄龄和杜如晦都在，还有其他几个学士。他们有的在默默地抄写书籍，有的在看书，也是默默无声。
房玄龄看看众人，问：“怎么了，都不说话，文籍不议了，朝政不管了？”
一个学士苦笑笑，“秦王不来，议有何用？”
吊着一只胳膊的杜如晦看看在坐的学士们，站起来就走。
房玄龄忙问：“克明，你去何处？”
杜如晦没有回答，已经出了屋子。
杜如晦是去找李世民，此时李世民正在一家酒馆独自饮酒，他已经喝了很长时间了，独孤安三番五次提醒他去文学馆，他也不去，只是饮酒。
杜如晦走进酒馆，看了看醉醺醺的李世民，径直走到桌前，坐在李世民对面，一只手拿过酒杯，倒上酒就喝。
李世民一愣，看着杜如晦问：“克明，你怎么没去文学馆，今夜是你值宿啊。”
“我以后不去文学馆了。”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手上的伤……”
杜如晦只是喝酒，不说话。
“克明，你放心，尹府欺负你的人，我早晚会惩治他们。”
“那是小事，不值得我杜如晦记在心上。”
李世民有些不高兴，质问杜如晦：“那你为何不去文学馆了？振兴大唐，朝廷需要你的才华，百姓需要你的的智慧，皇上需要的是你们尽快制定治理国家的详细方略，你却不去文学馆，如何对得朝廷内外的希望？”
杜如晦一笑：“秦王，你说的是你，还是我？”
“当然是你了。”
杜如晦又一笑，喝了口酒：“你都不去了，我去又有何用。”
李世民一时语塞：“我……我心里不痛快。”
“因为心里不痛快，就放弃政事，贻误长远之计，还奢谈什么振兴大唐？”杜如晦说罢一口喝下一杯酒，然后再倒，“不过，细想一想，不振兴大唐好，不再烦心，逍遥自在，对酒当歌，神仙的日子，对吧，殿下？”他说着再次举起酒杯，“殿下，喝酒。”
李世民一把按下杜如晦手中的酒杯，站起来：“走，我们去文学馆。”
杜如晦也站起来，笑道：“这才是我杜如晦心目中的秦王。”
2
武德四年年末，河北告急，刘黑闼召集窦建德旧部举兵反唐，连败唐军。李渊召集裴寂、萧瑀、封德彝几位重臣在太极殿商议出兵讨伐刘黑闼一事。
萧瑀对李渊道：“陛下，刘黑闼其势越来越大，淮安王李神通，幽州总管李艺，黎州总管李世勣都败在他的手下，李世勣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李世勣只身逃脱。窦建德的旧部纷纷投奔刘黑闼，他的叛乱军队以近十万人之众，原来窦建德的郡县，短短半年内，已全被刘黑闼占领。刘黑闼还派使者北连突厥，与大唐抗争。陛下，朝廷若再不派大军征伐刘黑闼，其势将无法遏止。”
李渊“嗯”了一声，对在坐的裴寂，萧瑀、封德彝道：“裴监，萧瑀，德彝，朕想让太子建成领军征伐刘黑闼，你们认为如何？”
没等众人开口，萧瑀道：“陛下，刘黑闼作战，其勇猛超过了窦建德，李神通，李艺、李世勣，皆能征善战之将，如今都纷纷败给了刘黑闼，太子建成不是刘黑闼的对手，只有秦王李世民领兵出征，才能确保胜利。”
李渊轻轻“哼”了一声：“难道大唐除了秦王，就无人会打仗了吗？德彝，你说何人领兵为好。”
封德彝看着李渊，说：“臣认为，秦王曾率领五万军队，横扫王世充、窦建德十数万强悍贼兵，秦王率军出征，必荡平刘黑闼。太子殿下，也是大唐难得的帅才，听说当年陛下的义军占领长安，太子殿下的军队率先登上城头。有陛下的圣明，大唐的威望，太子殿下也能打败刘黑闼。”
萧瑀不满地看了封德彝一眼。
封德彝继续道：“……只是大唐刚平定海内，刘黑闼又起烽烟，其来势不可小视，还有山东的徐圆朗，他们遥相呼应，危及大唐，若不尽快荡平，大唐很难安定。”
李渊看看封德彝，“说完了？”
“完了。”
“那到底是谁领兵出征为好呢？”
“秦王与太子殿下，都可领兵出征。”
李渊又“哼”了一声：“你这等于没说。裴监，你说呢？”
裴寂想了想，说：“还是秦王吧……”
李渊看看裴寂，欲言又止，对萧瑀和封德彝：“你们下去吧。”
萧瑀只好起身施礼，“臣告退。”
封德彝也施礼：“臣告退。”
两人退出后，李渊对裴寂道：“裴监，是你建议朕把军权交给太子，太子不临大战，建大功，难以服众，如何掌握军权？”
裴寂说：“陛下，刘黑闼来势凶猛，短短半年就占据了窦建德的旧地，若不尽快遏止，那些残余的割据势力，也将死灰复燃……陛下，太子建功，还有机会。”
李渊思索片刻，点点头：“好吧，就让李世民领兵，李元吉还做他的副帅。”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李世民又出征了，他骑着马，依然英气勃勃。
他身旁是李元吉，身后是尉迟恭、秦琼、程咬金等将领，再后面是浩浩荡荡整齐威武的唐朝军队……
3
秦王李世民率兵与刘黑闼鏖战，在一个僻静的大山里，曾经和海誓山盟的月容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和陈四山坡上新开出一块地，不大，陈四拿着镢头在前面刨窝，月容手里端着一只破碗，跟在陈四后面点种。两人都穿着当地百姓的服装，一举一动，也很像当地的百姓。
陈四在前面一边刨，一边对身后的月容说：“春种秋收，等我们秋天收了粮食，卖了，换钱，盖新房子……”
“粮食卖了，我们吃什么？”
“我们收好多好多粮食，留下吃的，再卖……”陈四眯着眼睛憧憬着，“第二年再种，再收，再卖，再盖房子，一年又一年，我们盖好多的房子，有前宫，后宫，内宫，花园，小桥流水，公主还做公主，我们不再种地了……”
“那你干什么？”
“我还伺候公主，做总管，管着很多宦官，让他们都伺候公主。”
月容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陈四停下来，看着月容，“公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种地吧。”
陈四于是又开始刨窝，月容仍跟在他后面点种。
西面的太阳慢慢地落下。
天黑下来了，陈四端着热腾腾的米饭和咸菜走进一间草屋，草屋不大，已经有些破旧。他高声喊道：“公主，吃饭了，米饭。”
月容看到了米饭异常惊喜地：“米饭！”
陈四将米饭放在公主面前：“快吃吧，新米！”
月容端起米饭，正要吃，想到什么：“你这米从哪儿弄的？”
“你吃就是了。”
月容放下米饭：“不行，你不说明白，我不吃。”
“我到山下借的，秋后收了粮食，卖了钱，还他……吃吧，公主。”
“我不吃唐朝的米。”
“这不是唐朝的米。”
“你不说是新米吗？不是唐朝的米怎么会是新米？”
“这米……是从南方运来的……是江都的米……”
“如今江都也是唐朝的了。”
“公主，这江都的米，是去年春天种的。”
“去年春天，江都已经是大唐的了。”
陈四扳着指头对月容道：“公主，去年的前年，前年的去年，江都还是大隋的，田里的稻子自然也是大隋的了，稻子收了做种子，那就是大隋的种子，大隋的种子种一年收一年，再种一年，再收一年，一年又一年，长出来还是大隋的稻米，你说是不是？”
月容看看陈四，还是没吃。
陈四着急道：“公主，这真的是大隋的米，公主，你好多天都没吃粮食了，光吃山里的野菜，要是吃坏了身子，小人对不起公主……公主，你就吃了吧，小人求你了。”陈四说着跪在月容面前。
月容忙上前扶起陈四：“陈四，别这样，我不再是你的公主了，我们相依为命，你就起来吧。”
“公主吃饭，小人就起来，再也不跪了。”
“我吃，这是大隋的种子长出来的米，我当然要吃了。”
月容说着端起饭碗，就着咸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越吃越香。
陈四在一旁看着月容，脸上露出笑容。
月容抬头看看陈四：“陈四，你怎么不吃？”
“我吃，我也吃，吃大隋的米。”
陈四说着端起饭碗，也很香地吃起来……
4
李世民不愧是大唐的中流砥柱，在洺水一战败敌，刘黑闼率残部逃亡突厥。
萧瑀在长安得到捷报后，兴奋地对李渊说：“陛下，秦王在洺水与刘黑闼相持六十日后，三月丁未日一战败敌，刘黑闼的军队死的死，散的散，刘黑闼只带着二百残兵，逃往突厥，河北全部平定。”
李渊也很兴奋，高兴地说：“好，危难时刻，还是靠世民啊！”
萧瑀继续报道：“秦王率领得胜之军，转战山东，山东的徐圆朗听说刘黑闼被灭，人心惶恐。不出数月，徐圆朗也难逃败亡下场。”
“好，待世民凯旋，朕要到城外亲自迎接他。”
李世民的捷报不断传到长安，李建成听到这些消息后，把魏征叫到身旁，他一边喂那只雏鹰，一边对魏征道：“玄成，李世民又打了胜仗，接连攻下徐圆朗的十数座城池，声威不但震动了山东，也震动了淮、泗等地，皇上对李世民又开始信任了……玄成，我如何才能摆脱李世民的威胁呢？”
魏征回道：“建立战功。”
李建成一笑，走到桌旁，坐下，对魏征说：“玄成，坐，喝茶。”
魏征走过去，但没坐下。他说：“太子殿下，秦王的功劳盖冠天下，不但皇上信任，朝廷内外大唐上下皆拥护秦王。殿下因长年安居东宫，无大功难使人心归服。魏征听说，最近刘黑闼依仗突厥的支持，纠集残余势力，欲卷土重来。他士众不足一万，资粮匮乏，已是强弓之末，若大军兵临城下，势如摧枯拉朽。殿下应亲率军队消灭刘黑闼，以获取功名，同时也可借出征河北、山东之机，交结山东豪杰，稳定太子之位。”
李建成点点头：“好，就依玄成之意。”
魏征看看一旁的那只雏鹰，对李建成道：“殿下，魏征还有一个建议。”
“说吧。”
“请殿下不要再玩养雏鹰，玩物丧志，对殿下不利。”
李建成笑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魏征告退。”
李建成看着魏征退出，拍拍手。
独孤本心走进来，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把这只雏鹰拿走，代我好好喂养。”
“是。”
“不要让魏倔头看到了。”
“知道了。”
李建成觐见父皇，请求带兵出征。李渊一脸欣慰地对李建成说：“建成，你请兵出征，我很高兴，这正合我的心意，你久居东宫，过于安逸，对你这个太子可是不利啊。”
“儿臣明白，所以儿臣请求率军征战，为大唐建功。”
“建成，今日朕刚接到并州总管李神符送来的急报，突厥十五万铁骑，进入雁门，入侵太原。你是率军去太原抵抗突厥，还是率军去剿灭刘黑闼残部呢？”
李建成思索片刻，说：“并州有李神符，他也是能征善战之将，足以抵挡突厥，儿臣还是率军去消灭刘黑闼残部，刘黑闼不除，贼兵还会再起，山东不得安宁。”
李渊看了李建成片刻，说：“好吧，朕就命你讨伐刘黑闼，并任陕东道及山东道行军元帅，河南、河北诸州，一切军务、政务皆由你处置。”
“遵旨。”
“下去吧，准备出征，不得有误。”
李建成再次施礼后，退下。
李渊看着退下的李建成，轻叹一声。
一旁的裴寂问：“陛下，你怎么了？太子请战，是好事啊……”
李渊苦笑笑：“朕多么希望建成能够请兵去太原，抵抗突厥，可他没有……”
“突厥铁骑强悍，建成难以赶走强敌。”
“建成以前不是这样，当初举义，他与世民分别率领左、右两军，每遇战事，无论如何艰险，他们兄弟都是争先恐后……可如今，强敌在前，还得依靠世民啊……裴监，你代朕草拟一份诏命，命秦王李世民任左、右十二卫大将军，率十万军队，增援太原，抗拒突厥。”
“遵旨。”
5
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山里，月容的那间草屋明显比两年前整洁了许多，也有了一些生活用具，墙上挂着收获的谷物。月容坐在床前缝补衣服，她的穿戴举止，更象一个农妇了。
陈四端着热腾腾的小米饭和一碗炒肉走进来。他把饭菜摆到桌上，对月容道：“公主，吃饭了。”
月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过来，看到了炒菜，高兴的问：“炒肉？”
陈四得意地点点头：“尝尝。”
月容吃了一口：“真香……山下买的？”
陈四摇头，然后说：“自己养的。”
“你把鸡杀了？那怎么行？鸡还要下蛋呢！”
陈四又摇头：“不是鸡，是兔子。”
月容又吃了一口，品尝着，一脸疑惑：“咱们没养兔子？”
陈四一笑：“野兔子。”
月容锤了陈四一拳：“野兔子是你养的吗？那是天生的！”
陈四也笑了。他一边吃，一边向往地说：“公主，过些天我就养兔子，兔子大了卖兔肉，挣了钱盖新房子，明年我再养兔子，再买兔肉，再挣钱，再盖房子，盖好多房子，有前宫，后宫，内宫，花园，小桥流水，公主还做公主，不再养兔子了……不，还养，不再卖了，咱们养着玩……”
月容也笑了。
陈四问：“你笑什么，真的，咱们不卖，兔子可好玩了。”
月容笑着：“你都说了三年了，也没盖成一间房子。”
陈四认真地：“你别着急……公主，今天我下山，山下的百姓，好多家都盖了新房子。”
月容“哦”了一声，问：“他们的生活好了吗？”
“好多了，税赋轻了，百姓虽不富裕，但安定了，能过日子了，逃难的人也都回来了，盖房子的，娶媳妇的，生孩子的……”他又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两个鸡蛋，是红皮的，“……这是山下大婶给的，老母鸡下的，隋朝的鸡……”他说着把鸡蛋放到月容面前。
月容奇怪地看着红鸡蛋：“这鸡蛋怎是红的？”
陈四一笑：“这是喜蛋，她家媳妇生儿子了……公主，你快吃吧，以后你也能……”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月容仔细打量着红鸡蛋。
陈四看看月容，说：“百姓日子安稳了，都称赞秦王。”
“秦王？”
陈四忙解释：“不是李世民，唐朝还有一个秦王。”
月容没再说什么，她把鸡蛋放到陈四面前：“你吃，你干活多，身子累。”
陈四把鸡蛋又给了月容：“这是山下大婶给公主的，她说吃了红鸡蛋，就……只要公主吃的好，过的好，我再累也不累。”
月容看看陈四，又拿起红鸡蛋，仔细看着。
陈四吃了口饭，抬头看着月容：“公主，你怎么不吃。”
月容“哦”了一声：“我吃，这就吃。”
月容看着那红鸡蛋，眼里有一种柔情……
天黑了，山野的夜空月亮很安静，也很明亮。月容的草屋也安静下来，桌上的碗筷已收拾干净，月容坐在床上继续缝补那件衣服。
陈四收拾完屋子，对月容说：“公主，你歇息吧，我下去了。”
月容没说话。
陈四看看月容，向门口走去。
“等等。”月容突然叫道。
陈四忙回过身：“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月容放下衣服，平静地说：“陈四，我想回家。”
陈四一时没明白：“回家……哪个家……”
“回老家……”
月容说的老家是长安，她离别已经十年，十分想念自己的老家，因为那里有自己儿时的记忆，还有……那个人……
6
如今的长安，最受人关注的是秦王府，秦王府的大门，每天都有学士和文武大臣们出出进进。
李建成和李元吉骑马沿街而来，他们后面跟着几个随从。
李元吉看着秦王府进进出出的人，说：“大哥，二哥府上越来越红火了。”
李建成不说话，只是看着秦王府。
李元吉对李建成继续道：“要说战功，大哥这两年也不逊色于二哥，刘黑闼、徐圆朗都是大哥消灭的，可父皇还是偏向二哥，军权仍在二哥手里，这对大哥可是威胁啊。”
李建成还是不说话。
两人骑着马和他们的随从渐渐远去。
长安文学馆内坐满了学士，大家正在兴致勃勃谈论着。
一学士道：“振兴大唐的方略实行两年来，成绩可嘉，税赋减的虽然还不多，但百姓的生活开始好起来了，残余的割据势力已所剩无几，天下开始安定了。”
杜如晦站起来道：“我认为振兴大唐的方略，行的还是太缓慢！官吏臃肿，王侯遍地，封一个王侯，就要给他地，给他钱，给他侍从，一年朝廷要支出多少钱，你们可以算算？这是很大一个数目！官吏不减，王侯不降，百姓的税赋就减不下来，百姓如何能过不上好日子？社稷又如何长久稳定？”
众人不由点头。
一个学士站起来说：“克明说的很对，但减少官吏，非秦王力所能及。”
众人不语。
另一个学士道：“如果当初秦王不推辞，皇上立他为太子就好了。”
“当初推了，如今还可以再立，为朝廷，为天下，我们可以联名上书皇上，改立秦王为太子。”杜如晦说。
众学士纷纷响应：“对，我们可以联名上书。”
房玄龄站起来，摆摆手：“改立太子的事，不可轻易上书，弄的不好，引起朝廷****，这不利于社稷。”
杜如晦冷笑道：“玄龄兄，你智慧过人，才华超众，只是遇事犹豫寡断！如今东宫蠢蠢欲动，太子擅自招募四方骁勇两千多人做东宫卫士，听说他还让庆州的都督杨文干私自招募壮士，再不改立太子，会出大事的！”
房玄龄不语
李建成再次把魏征叫到身旁，他一边射箭，一边问魏征：“玄成，如今我战功也有了，鹰也不养了，美女歌舞也很少看了，东宫的人才也召集不少，可以说人才济济……”他说着射出一箭，然后又拿过一只箭搭在弓上，继续道：“可父皇还是不太信任我，军权仍在李世民手里，朝廷内外的人仍然拥护他，据说他们还要上书皇上，改立太子……”说着又射出一箭，再拿起一支箭。“你说我这个太子，应该怎么办？”
魏征很干脆地：“除掉秦王。”
李建成猛地回过头，瞪着魏征：“他是我兄弟。”
“也是你的敌人，不共戴天。”
李建成收了箭，怒道：“秦王是我的亲兄弟，血脉相连，你怎能出此下贱的计谋！”
“计谋没有高下，我是为了太子……”
“滚，我不需要你为我……滚！”
魏征不紧不慢地施一礼：“魏征告退。”说罢转身走去。
李建成看着离去的魏征，恨恨地把手中的箭仍在地上。
李建成把魏征的主意告诉了李元吉，李元吉道：“大哥，魏征的计谋是上策，不杀二哥，太子的位置保不住。”
李建成叹了口气：“我们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怎么能杀世民呢？”
“大哥，权力之争，没有兄弟，只有敌人。”
李建成不语，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大哥，二哥的人已经上书父皇，要改立太子，你知道吗？
李建成点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真把你废了，你的下场比隋朝的隐太子杨勇还要凄惨。”
“父皇不会改立太子。”
“大哥，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糊涂了呢？如今父皇对二哥言听计从，朝廷的那些为政方略，那一条不是二哥的主意，还有那些朝臣，无不投靠二哥，就连老百姓也说秦王好，大哥，你以为二哥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吗？他是为他自己，沽名钓誉，篡夺太子之位，以后好当皇上。”
李建成不语，又慢慢喝茶。
“大哥，你若不除二哥，不但害你自己，也害全家，隋朝的隐太子杨勇被杀，他所有的兄弟与儿子都难以幸免，你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李建成仍是犹豫：“真要杀了世民，我将留下千古骂名……”
李元吉说：“不就是一个骂名吗，当了皇上，此生享尽了荣华，百年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尽管让他们骂就是了！”
李建成站起来，又坐下：“不行，我不能当一个让后人唾弃的皇上。”
李元吉着急地：“大哥，你怎么这么迂腐……”
李建成摆摆手：“你别说了，我不能杀我的亲兄弟……我们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没有什么办法好想了，你不杀二哥，二哥早晚会杀你！”
李建成又拿起杯子，拿手在抖动，喃喃道：“他不会的，不会……”
李元吉看看李建成，说：“大哥，你不愿背骂名，我背，我去杀二哥。”
李建成一怔：“你说什么？”
“我为大哥，杀掉二哥。”
“你怎么杀？”
“我把二哥请到我府上，让我的侍卫杀了他。”
李建成摇摇头：“杀了世民，父皇会怪罪我的……”
“大哥，在我的府上，是我杀的二哥，让父皇怪罪我，惩罚我好了！”
李建成不语。
“大哥，胜者王侯败者贼，只要你继续做你太子，继承皇位，我李元吉即使遗臭万年，也不无半句怨言！”
李建成看了看李元吉，然后问：“你能把世民请去吗？”
李元吉一笑：“我让二哥陪伴父皇同往，他不能不去。”
李建成一怔：“当着父皇的面如何下手？”
李元吉胸有成竹道：“把父皇灌醉了，我们再下手。”
李建成想了想，仍有担心，“一定安排妥当，不要出一点纰漏。”
“放心吧，大哥，元吉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7
齐王府厅堂内乐曲声声，几个漂亮的姑娘在弹奏曲子。
李渊端坐正中，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分坐两旁，每人面前的几上都摆着丰盛的酒菜。看上去，酒宴已经吃了很长时间，李渊脸上已经有了醉意。
李元吉端起酒杯对李渊道：“父皇难得来儿臣府上，儿臣再敬父皇一杯。”
李渊摆摆手：“不喝了，今天为父高兴，已经喝多了。”
李世民端起酒杯：“父皇，我们兄弟三人，好久没与父皇一起喝酒了，父皇就喝了吧。”
李渊看看李世民：“世民也这么说，为父就喝了”他端起酒杯，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建成，“建成，咱们父子四人一起喝。”
李建成在想心事，好象没听见。
李渊提高声音：“建成，喝酒。”
李建成“哦”了一声，忙端起酒杯。
在隔壁内堂，十多个身体强悍的侍卫手里拿着刀，仔细听着前堂的动静。
侍女又为李渊等人倒上了酒。
李元吉对李渊道：“父皇，自从建立大唐，我们兄弟三人与父皇，还没有通通快快喝过一次酒，今日一醉方休如何？”
李世民也端起酒杯：“我赞成，一醉方休。”
李元吉对李建成道：“大哥，端酒杯，一醉方休。”
李建成看看李世民，默默端起酒杯。
李渊看着三兄弟，然后说：“看着你们兄弟长大成人，为国家建功立业，为父从心里高兴，今日就一醉方休！”
李渊说着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李渊放下酒杯，醉眼看看李建成兄弟三人：“我与你们的母亲，生了你们兄妹五人……你们母亲走的时候，元吉才这么高……”他边说边用手比量着面前的几案，“他临走前，不放心，嘱咐我一定把你们都带大，成人……唉！老三元霸夭折了，你妹妹平阳公主去年也走了……当年她的七万娘子军，威震关中……平阳对大唐，立有大功啊……如今，只剩下你们兄弟三人了……你们是亲兄弟，打断胳膊连着筋……你们的母亲，她在地下看着你们，惦记着你们，她希望你们，生死与共，永远都是亲兄弟。”
李世民点点头，真诚地对李渊说：“父皇放心，我与大哥，四弟，永远都是亲兄弟，生死与共。”
李元吉对李渊敷衍道：“父皇，我大哥永远是大哥，二哥永远是二哥。”
李建成点头不语。
李渊看着李建成：“建成，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李建成忙掩饰道：“没……没有……”
李元吉替李建成圆场，问李建成：“大哥，你是不是喝多了，有些不舒服……”
李建成揉了揉额头：“是，是有些不舒服……”
李渊看看李建成：“不舒服就不要喝了……”说着端起酒杯，对李世民、李元吉道：“世民，元吉，我们一醉方休。”
李渊、李世民、李元吉三人把酒喝下。
李建成看看李渊，拿起酒杯，也喝下。
内堂中，齐王府的侍卫们紧握着手中的刀。为首的侍卫对手下小声嘱咐：“皇上要醉了，准备动手。”
一个侍卫的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发出声响。
李建成向后堂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看着李渊，更有些心神不定。
李渊已经有了九分的醉意，他站起来，晃了晃，险些倒下。
李世民也醉了，欲起：“父皇……”他摇晃了一下，又坐下。
李元吉忙过去扶住李渊：“父皇，我扶你下去。”
李渊推开他：“不用，我没醉……没醉……”说着向那些乐女摆摆手。
李元吉也跟着连续摆了几下手。
乐女们起身离去。
李渊摇摇晃晃端起一只酒杯，对李建成、李世民和身旁的李元吉道：“建成，世民，元吉，为父从不……作诗……今日……想了一首……不怕自己的孩子见笑……就给你们……听听……”
兄弟三人都看着李渊。
李渊端着酒杯，沉静片刻，然后吟道：“结发随风去，游子未成人。独留三兄弟，陪父祭亡灵。”
李渊吟罢，眼里满是泪水。他颤巍巍地将手中酒，慢慢地洒到地上……
李世民也有了醉意，他含着泪，也把酒洒在地上，
李元吉再次扶住李渊：“父皇，一醉方休了，该歇了……”
李渊点点头。
李元吉看看李世民，搀扶着李渊向堂外走去。
李渊还沉浸在伤感之中，一边走一边念叨：“独留三兄弟，陪父祭亡灵……”
李建成猛然站起来向内堂走去。
内堂的侍卫们见李建成走了进来，马上凑过来。
为首的侍卫问：“太子殿下，可以动手了？”
李建成本着脸，声音压的很低：“下去。”
侍卫们不解地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声音还是很低，但很严厉：“看什么，下去！”
为首侍卫小声地说：“太子殿下，没有齐王的命令，我们不能走……”
李建成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刀，指着侍卫头：“不走杀了你！”
那侍卫看看李建成，摆摆手，领着侍卫退下。
厅堂已经安静下来，李渊和李世民已经走了，几上吃剩的酒菜也在。
李元吉一脸怒气地责备李建成：“大哥，你为什么赶走我的侍卫？”
李建成平静地说：“世民不能杀。”
“大哥，一念之差，生死攸关！你不杀二哥，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李建成仍平静地说：“元吉，我反复想了，如果今夜杀了世民，父皇就不仅仅是怪罪与惩罚，我这太子，也做不成了！”
“大哥，你怕什么，父皇若是不让你做太子，就逼他退位，直接做皇上。”
“住口！你这是让我大逆不道，我没你这个兄弟！”说罢，李建成转身就走。
“等等，你让我把话说完。”李元吉急忙叫住李建成。
李建成站住了，回过身，冷笑道：“你还能有什么好话？”
“大哥，你擅自招募两千骁勇做东宫卫士，有人已经告你图谋不轨，你不逼父皇退位，父皇就会让你退位，生死存亡，你好好想想吧！”
李建成沉思片刻，走过来，坐到桌前。
“大哥，我今日担着风险，宁可背骂名，受惩罚，都是为你着想……”
李建成看看李元吉，他拿过酒壶，倒上酒。
“大哥，进则生，退则死，历代皇权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李建成端起酒对李元吉说：“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哥……来，喝酒。”
李元吉没端酒杯：“大哥，你答应了？”
李建成摇摇头：“一想起早逝的母亲，夭折的兄弟，我就不忍心……”
“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元吉，今夜不再说此事……喝酒吧……”
李元吉还是没端酒杯：“此事非说不可，一旦二哥的人上书，父皇罢免了你的太子，我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李建成看看李元吉，终于又定了决心：“不动则已，动则必成。”
李元吉阴阴一笑，端起了酒杯。
8
李建成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这天，李渊在武德殿对李建成说：“建成，朕这一段累了，朕想带着世民、元吉去玉华山仁智宫休养一段，长安就交给你了……”
李建成故意推辞道：“儿臣愿随父皇去仁智宫，照顾父皇，让世民看守长安好了。”
“建成，你是太子，大唐的皇储，朕去仁智宫修养，你理应为朕看守好京城，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是，父皇。”
听说父皇和二哥要离开长安，李元吉高兴地对李建成说：“大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安危之计，就在如今！”
李建成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
“大哥，我陪伴父皇去仁智宫，寻机除掉世民。你命庆州杨文干，尽快把招募的壮士送往长安，东宫卫士一起举兵，夺取秦王府，占领长安，若父皇责怪我们，我们内外呼应，迫使父皇让位。”
李建成看着李元吉：“你倒安排好了？”
“这不是我的安排，是上天的安排。”
李元吉说着伸一只手，李建成也伸出一只手。
李元吉又收回了手：“大哥，做了皇帝，可别忘记你的诺言。”
李建成脱口而出：“你做太弟。”
李元吉再次伸出手。两只手掌拍在一起。
离开长安之前，李世民来到文学馆，他对文学馆的众学士说：“我随皇上去玉华山仁智宫，回来时，希望看到你们拿出精减官吏的方略。官吏精减喊了几年，成效甚微，官吏减不下来，百姓的负担就居高不下，虽说近几年百姓生活有些好转，但也只是能过日子而已，大多数百姓无富余之粮，遇上荒年，还要饥寒交迫，因此，我希望你们尽快拿出精减官吏的方略。”
房玄龄道：“殿下，方略好定，难在实行，如今的官吏，有隋朝旧官，也有大唐功臣，还有朝廷招募的人才。隋朝旧官，多与朝廷重臣，甚至与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也做不了大唐的官吏，精减他们，必有要人说情；大唐功臣，因功封官，精减他们，更是难上加难；再就是朝廷招募的人才，振兴大唐，离不开他们，精减人才，那等于自毁大唐。”
李世民道：“人才不能减，振兴大唐的人才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无论隋朝旧官，还是曾经有过功绩的人，没有才能的，必须精减。你们尽管制定方略就是，至于如何实行，由我上奏皇上。”
一个学士提议：“精减官吏，涉及人员太多，如今天下刚刚稳定，最好缓一缓再行。”
李世民又道：“官吏不减，百姓不安，天下难以长久稳定。精减官吏刻不容缓。”
“殿下，如今东宫对殿下的功绩耿耿于怀，正私下拉拢各级官吏，培植亲信，我担心殿下力推精减官吏，会将那些抵触精减的官吏，推至东宫，增加东宫的力量，这对殿下极为不利。”又一官吏提醒道。
李世民一笑：“你们不要杞人忧天，太子一向支持振兴大唐，不会与那些抵触精减的官吏为伍。”
“殿下，我说句直话，太子不但会与之为伍，还会推波助澜，排挤殿下，甚至除掉殿下。”杜如晦面色沉重。
李世民正色道：“克明，你不要危言耸听，太子不会做这种事！”
“殿下，太子擅自招募两千骁勇做东宫卫士，他还让杨文干在庆州招募更多壮士，他是想作乱，殿下！”
“杜如晦，不许再胡说，太子是皇储，早晚要继承皇位，他怎么会做乱呢？”李世民严肃道。
杜如晦冷笑道：“殿下，其实你心里明白，太子是担心你取而代之，他作乱就是要除掉你！”
李世民生气地：“杜如晦，你们瞒着我，上书皇上，改立太子，我已经正告过你们，如果因你们书生之气，引起朝廷内乱，你们就是大唐的罪人！”
众人无言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看看众人，再道：“我今天有言在先，谁再污蔑太子，我的兄长，谁就不再是文学馆的学士，也不再是我李世民敬重的人！”
李世民走的那天，月容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门外，她身穿农妇衣服，坐在一辆牛车上。赶车的陈四看到了长安城门，感慨地对车上的月容说：“公主，到了，到家了！”
月容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这座久违的城池。
陈四又说：“到了长安，我就去借钱，咱们开酒馆，酒馆最赚钱，赚了钱咱们就盖房子，盖很多房子……”
月容欲言，突然看到李渊的皇家禁卫士兵骑着马从城门走出。
禁卫士兵后面是李渊的马车。再后面是骑在马上的李世民、李元吉，还有一些文武大臣。
陈四忙把牛车靠到一旁。李渊的马车从月容身旁走过，李世民骑着马也走过了月容身旁。月容直直的看着马上的李世民，李世民并没看到月容。
李世民骑着马渐渐远去，皇家的队伍也远去了。
陈四在一旁对月容说：“公主，走吧。”
月容这才回过神，她看看自己身上的农妇的衣服，有些伤感，对陈四说：“陈四，我不想去长安了……”
陈四纳闷地问：“都到家了，怎么又不去了？”
月容不语。
“公主，我们千里跋涉，吃了那么多的苦，我的鞋都穿破了十几双，好不容易到长安了，长安是公主的老家啊……公主，你怎么又不去了呢？”
月容无言地看着陈四。
陈四有些动情：“公主，再有几个月，公主离开老家就十年了……十年，公主，你应该回去看看……”
月容长舒一口气，然后说：“陈四，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一句也不要叫。”
“好，我叫你月容姑娘。”
“也不要叫我月容。”
“那叫你什么。”
“什么都行，是个名字就行，答应我。”
陈四看着月容点点头。
月容淡淡地说：“走吧。”
牛车向城门缓缓驶去……
9
李世民走后，程咬金觉得无所事事，这天，他独出心裁，约封德彝到酒馆喝酒。封德彝不知程咬金请他喝酒是何意，便问：“程咬金，你把我约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程咬金端起酒杯：“喝酒。”
他说着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又倒，问封德彝：“你怎么不喝？”
封德彝微微一笑：“我不喝你的酒。”
“错了，这是你的酒。”
封德彝不解：“这酒是你要的，怎么是我的酒？”
程咬金一笑：“酒钱你付，不是你的酒吗？”
封德彝冷笑：“你想的美！”他说罢站起来就走。
程咬金忙起身拦住：“你不付钱？”
封德彝坚决地说：“不付。”
程咬金一笑：“那你可真的成千古恨了。”
封德彝看着程咬金：“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咬金又一笑：“有人就要丢官了，自己还不知道，这不是千古恨吗？”
程咬金说罢，又坐回桌旁，独自喝酒。
封德彝看看程咬金，也坐回桌旁，给程咬金续了酒，问：“谁要丢官？”
“付了酒钱再说。”
“你可别蒙我。”
“你不信我，走就是了。”
封德彝看看程咬金：“酒钱我付，说吧。”
“秦王要精减官吏，听说了吗？”
“听到一些风声。”
“首先精减的就是你们这些隋朝旧官，佞臣，知道吗？”
封德彝又给程咬金倒上酒：“你能说的再详细一些吗？”
程咬金高声对酒店伙计喊道：“上酒，上两坛好酒！”
那一夜，程咬金把封德彝买的两坛好酒都喝光了。
第二天，封德彝一脸苦相来到东宫，对坐在桌旁品茶的李建成说：“太子殿下，我是你的人，你可要为我说话，我不能离开朝廷，不能不做官。”
李建成安慰道：“放心吧，德彝，谁也免不了你的官。”
“太子殿下，皇上听秦王的，秦王回到长安，就要精减我。”
“秦王回不到长安，就没有精减你们的权力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安心做你的中书令。”
封德彝看看李建成，说：“德彝就仰仗太子殿下了……”
李建成微微一笑：“德彝，喝茶。”
10
是夜，一队健壮的汉子走进东宫的院子。然后又是一队。
李建成站在院子里，看着从面前走过的壮士。
一个将军对李建成道：“太子殿下，这些壮士如何？”
李建成点点头：“好。”
“还有两批壮士，三日后分别到长安。”
李建成又点点头：“回去告诉杨文干都督，还要抓紧招募。”
“是，殿下。”
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那些壮士，是独孤本心。
清晨，天空还不是很明亮，独孤本心在自己的房间里，心情不安地来回走动。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太子是他的主人，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秦王救过他的命……
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
独孤本心看看窗外，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走到到门前，突然又站住了。
独孤本心想了片刻，自语道：“太子殿下……对不起了……大唐需要秦王……”
说罢，独孤本心迈步走出屋子。
萧瑀接到独孤本心的密报，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骑快马离开长安，赶到玉华山仁智宫大殿，向李渊叩首道：“陛下，太子谋反。”
李渊一愣：“你说什么？”
“太子与庆州都督杨文干私自招募壮士，密谋里应外合，占据京城，逼陛下退位。”
“可有证据？”
萧瑀掏出一份奏报：“陛下，东宫送出的密报，请陛下御览。”
宦官上前拿过，递给李渊。
李渊看罢密报，顿时怒气冲天：“孽子，活到头了！裴监，命宫中禁卫，速回京城捉拿建成！”
裴寄说：“陛下，太子手下有数千骁勇卫士，若动兵戈，必引起京师****，陛下远在玉华山，将难以控制。”
“那你说怎么办？”
“陛下可亲书诏命，命太子来仁智宫商谈国事。”
李渊思索片刻，点点头：“就依裴监之意。”
李建成收到李渊的诏命，一脸疑惑地问魏征：“皇上此时召我去仁智宫，到底是何意？”
魏征对李建成说：“抓你。”
李建成疑惑地看着魏征：“抓我……我有何罪？”
“太子与杨文干密谋举事，已经走漏风声，皇上岂能不抓你？”
李建成难以相信：“不会吧，此事甚密，怎会走漏风声？”
“前些日子萧瑀大人去了仁智宫，走的很急，还带着宫卫。”
李建成有些惊慌：“如果真是这样，如何是好？”
魏征平静地：“据京师举兵称帝。”
李建成忙摇头：“不行，元吉在仁智宫还没有得手，李世民仍在，我若举兵，他的军队，会把我们荡平的……”
“那太子只有去仁智宫，向皇上请罪。”
李建成又摇头：“不行，父皇不会饶过我……”
魏征看看李建成：“还有一个法子，皇上可以饶恕你。”
李建成期盼的目光看着魏征：“快说。”
魏征道：“自杀谢罪。”
李建成一掌打在魏征脸上，骂道：“混蛋！命都不在了，饶恕又有何用？”
魏征仍平静地：“殿下要保命，不是举兵，就是请罪，只有这两条路。”
李建成看看魏征，慢慢坐到凳子上……
(本章完)
李世民因为尹德妃的诬告，在李渊那里失宠，李建成和李元吉不由幸灾乐祸。李建成选了几个妖艳的西域美女，在东宫厅堂和李元吉一起饮酒观舞，议论李世民。那几个西域美女翩翩起舞，那舞姿极有挑逗性，不由让人想到隋炀帝看过的西域舞女。
李元吉看着美女，兴高采烈地对李建成说：“大哥，二哥这次算是彻底失宠了！父皇将他骂的狗血喷头，一文不值。”
李建成道：“如今还不是高兴的时候，世民笼络了一大群人才，父皇还离不开他，大唐也离不开他。”
李元吉笑道：“大哥，他有人才，咱有计谋，宫中的嫔妃，凡是父皇喜欢的，我都以大哥的名义，送了一笔金银珠宝，只要她们在父皇面前，每人说二哥一句坏话，二哥就永远也别想再得到父皇的信任！”
李建成看看李元吉，又道：“元吉，你大有长进……不过，只靠嫔妃还不行，我们也要笼络人才，培植死党，历朝历代的教训，权力之争，没有自己的一大群能人，最终是要受人所制的。”
李元吉点头：“大哥说的极是。”
“还有，我们得尽快掌握军队……元吉，再有征战，你还得辛苦。”
“为了大哥，再辛苦我也认了。”
“也是为你自己。”
李元吉听后一笑。
那些西域美女的舞蹈进入了高潮，动作更具有挑动性，李建成和李元吉看的如痴如醉。
太子的洗马魏征大步走入，严肃地对李建成说：“太子殿下，请驱赶这些美女！”
李建成一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魏征并不解释，仍然很严肃：“请太子殿下驱赶美女！”
李建成站起来使劲拍拍手，舞女停下来。
李建成和李元吉走到魏征面前，李建成问：“魏征，到底出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要丢位了！”魏征郑重地说。
李建成一惊。
一旁的李元吉问：“难道秦王他要……”
魏征看看李元吉，对李建成说：“不是秦王，是太子殿下自己要把太子之位让出去。”
李建成笑了：“你这个魏倔头也会开玩笑，我怎么会把太子让出去呢？”
魏征仍一脸严肃地：“太子不是游猎就是酒色，既无战功，又无政绩，太子的位置早晚会让你自己丢掉的！”
李建成正色道：“谁说我无战功？当初举义，西征关中，建立大唐，我也是战功赫赫，占领长安，我的军队率先入城！”
“那是四年以前，如今朝廷内外天下百姓，只知秦王，不知太子。”
李建成冷笑道：“秦王的战功即使大到天上，他也做不了太子，如今他已经失宠了！”
“军队还在他手里，他还有文学馆的十八学士，朝廷内外也都拥护他，失宠只是一时……殿下，陈后主沉迷酒色丢掉社稷，隋炀帝迷恋美女，葬送江山，太子殿下如果仍然痴迷酒色游猎，不但会丢掉太子的之位，即使性命也将难保！”
“好了，你的诚心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魏征毫不让步：“太子殿下不驱赶美女，魏征就不再做太子的洗马！”
一旁的李元吉不快地说：“不做洗马，你就走，三条腿的驴难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李建成对李元吉摆摆手：“元吉，别这样说，魏倔头也是为我好……”然后转头对魏征说：“就这一次。”
魏征坚决道：“一次也不行。请太子殿下驱赶这些美女！”
李建成看看美女，又看魏征，说：“好吧，我答应你。”
这夜，文学馆内一片沉寂。房玄龄和杜如晦都在，还有其他几个学士。他们有的在默默地抄写书籍，有的在看书，也是默默无声。
房玄龄看看众人，问：“怎么了，都不说话，文籍不议了，朝政不管了？”
一个学士苦笑笑，“秦王不来，议有何用？”
吊着一只胳膊的杜如晦看看在坐的学士们，站起来就走。
房玄龄忙问：“克明，你去何处？”
杜如晦没有回答，已经出了屋子。
杜如晦是去找李世民，此时李世民正在一家酒馆独自饮酒，他已经喝了很长时间了，独孤安三番五次提醒他去文学馆，他也不去，只是饮酒。
杜如晦走进酒馆，看了看醉醺醺的李世民，径直走到桌前，坐在李世民对面，一只手拿过酒杯，倒上酒就喝。
李世民一愣，看着杜如晦问：“克明，你怎么没去文学馆，今夜是你值宿啊。”
“我以后不去文学馆了。”
“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手上的伤……”
杜如晦只是喝酒，不说话。
“克明，你放心，尹府欺负你的人，我早晚会惩治他们。”
“那是小事，不值得我杜如晦记在心上。”
李世民有些不高兴，质问杜如晦：“那你为何不去文学馆了？振兴大唐，朝廷需要你的才华，百姓需要你的的智慧，皇上需要的是你们尽快制定治理国家的详细方略，你却不去文学馆，如何对得朝廷内外的希望？”
杜如晦一笑：“秦王，你说的是你，还是我？”
“当然是你了。”
杜如晦又一笑，喝了口酒：“你都不去了，我去又有何用。”
李世民一时语塞：“我……我心里不痛快。”
“因为心里不痛快，就放弃政事，贻误长远之计，还奢谈什么振兴大唐？”杜如晦说罢一口喝下一杯酒，然后再倒，“不过，细想一想，不振兴大唐好，不再烦心，逍遥自在，对酒当歌，神仙的日子，对吧，殿下？”他说着再次举起酒杯，“殿下，喝酒。”
李世民一把按下杜如晦手中的酒杯，站起来：“走，我们去文学馆。”
杜如晦也站起来，笑道：“这才是我杜如晦心目中的秦王。”
2
武德四年年末，河北告急，刘黑闼召集窦建德旧部举兵反唐，连败唐军。李渊召集裴寂、萧瑀、封德彝几位重臣在太极殿商议出兵讨伐刘黑闼一事。
萧瑀对李渊道：“陛下，刘黑闼其势越来越大，淮安王李神通，幽州总管李艺，黎州总管李世勣都败在他的手下，李世勣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李世勣只身逃脱。窦建德的旧部纷纷投奔刘黑闼，他的叛乱军队以近十万人之众，原来窦建德的郡县，短短半年内，已全被刘黑闼占领。刘黑闼还派使者北连突厥，与大唐抗争。陛下，朝廷若再不派大军征伐刘黑闼，其势将无法遏止。”
李渊“嗯”了一声，对在坐的裴寂，萧瑀、封德彝道：“裴监，萧瑀，德彝，朕想让太子建成领军征伐刘黑闼，你们认为如何？”
没等众人开口，萧瑀道：“陛下，刘黑闼作战，其勇猛超过了窦建德，李神通，李艺、李世勣，皆能征善战之将，如今都纷纷败给了刘黑闼，太子建成不是刘黑闼的对手，只有秦王李世民领兵出征，才能确保胜利。”
李渊轻轻“哼”了一声：“难道大唐除了秦王，就无人会打仗了吗？德彝，你说何人领兵为好。”
封德彝看着李渊，说：“臣认为，秦王曾率领五万军队，横扫王世充、窦建德十数万强悍贼兵，秦王率军出征，必荡平刘黑闼。太子殿下，也是大唐难得的帅才，听说当年陛下的义军占领长安，太子殿下的军队率先登上城头。有陛下的圣明，大唐的威望，太子殿下也能打败刘黑闼。”
萧瑀不满地看了封德彝一眼。
封德彝继续道：“……只是大唐刚平定海内，刘黑闼又起烽烟，其来势不可小视，还有山东的徐圆朗，他们遥相呼应，危及大唐，若不尽快荡平，大唐很难安定。”
李渊看看封德彝，“说完了？”
“完了。”
“那到底是谁领兵出征为好呢？”
“秦王与太子殿下，都可领兵出征。”
李渊又“哼”了一声：“你这等于没说。裴监，你说呢？”
裴寂想了想，说：“还是秦王吧……”
李渊看看裴寂，欲言又止，对萧瑀和封德彝：“你们下去吧。”
萧瑀只好起身施礼，“臣告退。”
封德彝也施礼：“臣告退。”
两人退出后，李渊对裴寂道：“裴监，是你建议朕把军权交给太子，太子不临大战，建大功，难以服众，如何掌握军权？”
裴寂说：“陛下，刘黑闼来势凶猛，短短半年就占据了窦建德的旧地，若不尽快遏止，那些残余的割据势力，也将死灰复燃……陛下，太子建功，还有机会。”
李渊思索片刻，点点头：“好吧，就让李世民领兵，李元吉还做他的副帅。”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李世民又出征了，他骑着马，依然英气勃勃。
他身旁是李元吉，身后是尉迟恭、秦琼、程咬金等将领，再后面是浩浩荡荡整齐威武的唐朝军队……
3
秦王李世民率兵与刘黑闼鏖战，在一个僻静的大山里，曾经和海誓山盟的月容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和陈四山坡上新开出一块地，不大，陈四拿着镢头在前面刨窝，月容手里端着一只破碗，跟在陈四后面点种。两人都穿着当地百姓的服装，一举一动，也很像当地的百姓。
陈四在前面一边刨，一边对身后的月容说：“春种秋收，等我们秋天收了粮食，卖了，换钱，盖新房子……”
“粮食卖了，我们吃什么？”
“我们收好多好多粮食，留下吃的，再卖……”陈四眯着眼睛憧憬着，“第二年再种，再收，再卖，再盖房子，一年又一年，我们盖好多的房子，有前宫，后宫，内宫，花园，小桥流水，公主还做公主，我们不再种地了……”
“那你干什么？”
“我还伺候公主，做总管，管着很多宦官，让他们都伺候公主。”
月容不由轻轻叹了一声。
陈四停下来，看着月容，“公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种地吧。”
陈四于是又开始刨窝，月容仍跟在他后面点种。
西面的太阳慢慢地落下。
天黑下来了，陈四端着热腾腾的米饭和咸菜走进一间草屋，草屋不大，已经有些破旧。他高声喊道：“公主，吃饭了，米饭。”
月容看到了米饭异常惊喜地：“米饭！”
陈四将米饭放在公主面前：“快吃吧，新米！”
月容端起米饭，正要吃，想到什么：“你这米从哪儿弄的？”
“你吃就是了。”
月容放下米饭：“不行，你不说明白，我不吃。”
“我到山下借的，秋后收了粮食，卖了钱，还他……吃吧，公主。”
“我不吃唐朝的米。”
“这不是唐朝的米。”
“你不说是新米吗？不是唐朝的米怎么会是新米？”
“这米……是从南方运来的……是江都的米……”
“如今江都也是唐朝的了。”
“公主，这江都的米，是去年春天种的。”
“去年春天，江都已经是大唐的了。”
陈四扳着指头对月容道：“公主，去年的前年，前年的去年，江都还是大隋的，田里的稻子自然也是大隋的了，稻子收了做种子，那就是大隋的种子，大隋的种子种一年收一年，再种一年，再收一年，一年又一年，长出来还是大隋的稻米，你说是不是？”
月容看看陈四，还是没吃。
陈四着急道：“公主，这真的是大隋的米，公主，你好多天都没吃粮食了，光吃山里的野菜，要是吃坏了身子，小人对不起公主……公主，你就吃了吧，小人求你了。”陈四说着跪在月容面前。
月容忙上前扶起陈四：“陈四，别这样，我不再是你的公主了，我们相依为命，你就起来吧。”
“公主吃饭，小人就起来，再也不跪了。”
“我吃，这是大隋的种子长出来的米，我当然要吃了。”
月容说着端起饭碗，就着咸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越吃越香。
陈四在一旁看着月容，脸上露出笑容。
月容抬头看看陈四：“陈四，你怎么不吃？”
“我吃，我也吃，吃大隋的米。”
陈四说着端起饭碗，也很香地吃起来……
4
李世民不愧是大唐的中流砥柱，在洺水一战败敌，刘黑闼率残部逃亡突厥。
萧瑀在长安得到捷报后，兴奋地对李渊说：“陛下，秦王在洺水与刘黑闼相持六十日后，三月丁未日一战败敌，刘黑闼的军队死的死，散的散，刘黑闼只带着二百残兵，逃往突厥，河北全部平定。”
李渊也很兴奋，高兴地说：“好，危难时刻，还是靠世民啊！”
萧瑀继续报道：“秦王率领得胜之军，转战山东，山东的徐圆朗听说刘黑闼被灭，人心惶恐。不出数月，徐圆朗也难逃败亡下场。”
“好，待世民凯旋，朕要到城外亲自迎接他。”
李世民的捷报不断传到长安，李建成听到这些消息后，把魏征叫到身旁，他一边喂那只雏鹰，一边对魏征道：“玄成，李世民又打了胜仗，接连攻下徐圆朗的十数座城池，声威不但震动了山东，也震动了淮、泗等地，皇上对李世民又开始信任了……玄成，我如何才能摆脱李世民的威胁呢？”
魏征回道：“建立战功。”
李建成一笑，走到桌旁，坐下，对魏征说：“玄成，坐，喝茶。”
魏征走过去，但没坐下。他说：“太子殿下，秦王的功劳盖冠天下，不但皇上信任，朝廷内外大唐上下皆拥护秦王。殿下因长年安居东宫，无大功难使人心归服。魏征听说，最近刘黑闼依仗突厥的支持，纠集残余势力，欲卷土重来。他士众不足一万，资粮匮乏，已是强弓之末，若大军兵临城下，势如摧枯拉朽。殿下应亲率军队消灭刘黑闼，以获取功名，同时也可借出征河北、山东之机，交结山东豪杰，稳定太子之位。”
李建成点点头：“好，就依玄成之意。”
魏征看看一旁的那只雏鹰，对李建成道：“殿下，魏征还有一个建议。”
“说吧。”
“请殿下不要再玩养雏鹰，玩物丧志，对殿下不利。”
李建成笑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魏征告退。”
李建成看着魏征退出，拍拍手。
独孤本心走进来，问：“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你把这只雏鹰拿走，代我好好喂养。”
“是。”
“不要让魏倔头看到了。”
“知道了。”
李建成觐见父皇，请求带兵出征。李渊一脸欣慰地对李建成说：“建成，你请兵出征，我很高兴，这正合我的心意，你久居东宫，过于安逸，对你这个太子可是不利啊。”
“儿臣明白，所以儿臣请求率军征战，为大唐建功。”
“建成，今日朕刚接到并州总管李神符送来的急报，突厥十五万铁骑，进入雁门，入侵太原。你是率军去太原抵抗突厥，还是率军去剿灭刘黑闼残部呢？”
李建成思索片刻，说：“并州有李神符，他也是能征善战之将，足以抵挡突厥，儿臣还是率军去消灭刘黑闼残部，刘黑闼不除，贼兵还会再起，山东不得安宁。”
李渊看了李建成片刻，说：“好吧，朕就命你讨伐刘黑闼，并任陕东道及山东道行军元帅，河南、河北诸州，一切军务、政务皆由你处置。”
“遵旨。”
“下去吧，准备出征，不得有误。”
李建成再次施礼后，退下。
李渊看着退下的李建成，轻叹一声。
一旁的裴寂问：“陛下，你怎么了？太子请战，是好事啊……”
李渊苦笑笑：“朕多么希望建成能够请兵去太原，抵抗突厥，可他没有……”
“突厥铁骑强悍，建成难以赶走强敌。”
“建成以前不是这样，当初举义，他与世民分别率领左、右两军，每遇战事，无论如何艰险，他们兄弟都是争先恐后……可如今，强敌在前，还得依靠世民啊……裴监，你代朕草拟一份诏命，命秦王李世民任左、右十二卫大将军，率十万军队，增援太原，抗拒突厥。”
“遵旨。”
5
两年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大山里，月容的那间草屋明显比两年前整洁了许多，也有了一些生活用具，墙上挂着收获的谷物。月容坐在床前缝补衣服，她的穿戴举止，更象一个农妇了。
陈四端着热腾腾的小米饭和一碗炒肉走进来。他把饭菜摆到桌上，对月容道：“公主，吃饭了。”
月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走过来，看到了炒菜，高兴的问：“炒肉？”
陈四得意地点点头：“尝尝。”
月容吃了一口：“真香……山下买的？”
陈四摇头，然后说：“自己养的。”
“你把鸡杀了？那怎么行？鸡还要下蛋呢！”
陈四又摇头：“不是鸡，是兔子。”
月容又吃了一口，品尝着，一脸疑惑：“咱们没养兔子？”
陈四一笑：“野兔子。”
月容锤了陈四一拳：“野兔子是你养的吗？那是天生的！”
陈四也笑了。他一边吃，一边向往地说：“公主，过些天我就养兔子，兔子大了卖兔肉，挣了钱盖新房子，明年我再养兔子，再买兔肉，再挣钱，再盖房子，盖好多房子，有前宫，后宫，内宫，花园，小桥流水，公主还做公主，不再养兔子了……不，还养，不再卖了，咱们养着玩……”
月容也笑了。
陈四问：“你笑什么，真的，咱们不卖，兔子可好玩了。”
月容笑着：“你都说了三年了，也没盖成一间房子。”
陈四认真地：“你别着急……公主，今天我下山，山下的百姓，好多家都盖了新房子。”
月容“哦”了一声，问：“他们的生活好了吗？”
“好多了，税赋轻了，百姓虽不富裕，但安定了，能过日子了，逃难的人也都回来了，盖房子的，娶媳妇的，生孩子的……”他又想到什么，从怀里拿出两个鸡蛋，是红皮的，“……这是山下大婶给的，老母鸡下的，隋朝的鸡……”他说着把鸡蛋放到月容面前。
月容奇怪地看着红鸡蛋：“这鸡蛋怎是红的？”
陈四一笑：“这是喜蛋，她家媳妇生儿子了……公主，你快吃吧，以后你也能……”他把后面的话咽回去了。
月容仔细打量着红鸡蛋。
陈四看看月容，说：“百姓日子安稳了，都称赞秦王。”
“秦王？”
陈四忙解释：“不是李世民，唐朝还有一个秦王。”
月容没再说什么，她把鸡蛋放到陈四面前：“你吃，你干活多，身子累。”
陈四把鸡蛋又给了月容：“这是山下大婶给公主的，她说吃了红鸡蛋，就……只要公主吃的好，过的好，我再累也不累。”
月容看看陈四，又拿起红鸡蛋，仔细看着。
陈四吃了口饭，抬头看着月容：“公主，你怎么不吃。”
月容“哦”了一声：“我吃，这就吃。”
月容看着那红鸡蛋，眼里有一种柔情……
天黑了，山野的夜空月亮很安静，也很明亮。月容的草屋也安静下来，桌上的碗筷已收拾干净，月容坐在床上继续缝补那件衣服。
陈四收拾完屋子，对月容说：“公主，你歇息吧，我下去了。”
月容没说话。
陈四看看月容，向门口走去。
“等等。”月容突然叫道。
陈四忙回过身：“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月容放下衣服，平静地说：“陈四，我想回家。”
陈四一时没明白：“回家……哪个家……”
“回老家……”
月容说的老家是长安，她离别已经十年，十分想念自己的老家，因为那里有自己儿时的记忆，还有……那个人……
6
如今的长安，最受人关注的是秦王府，秦王府的大门，每天都有学士和文武大臣们出出进进。
李建成和李元吉骑马沿街而来，他们后面跟着几个随从。
李元吉看着秦王府进进出出的人，说：“大哥，二哥府上越来越红火了。”
李建成不说话，只是看着秦王府。
李元吉对李建成继续道：“要说战功，大哥这两年也不逊色于二哥，刘黑闼、徐圆朗都是大哥消灭的，可父皇还是偏向二哥，军权仍在二哥手里，这对大哥可是威胁啊。”
李建成还是不说话。
两人骑着马和他们的随从渐渐远去。
长安文学馆内坐满了学士，大家正在兴致勃勃谈论着。
一学士道：“振兴大唐的方略实行两年来，成绩可嘉，税赋减的虽然还不多，但百姓的生活开始好起来了，残余的割据势力已所剩无几，天下开始安定了。”
杜如晦站起来道：“我认为振兴大唐的方略，行的还是太缓慢！官吏臃肿，王侯遍地，封一个王侯，就要给他地，给他钱，给他侍从，一年朝廷要支出多少钱，你们可以算算？这是很大一个数目！官吏不减，王侯不降，百姓的税赋就减不下来，百姓如何能过不上好日子？社稷又如何长久稳定？”
众人不由点头。
一个学士站起来说：“克明说的很对，但减少官吏，非秦王力所能及。”
众人不语。
另一个学士道：“如果当初秦王不推辞，皇上立他为太子就好了。”
“当初推了，如今还可以再立，为朝廷，为天下，我们可以联名上书皇上，改立秦王为太子。”杜如晦说。
众学士纷纷响应：“对，我们可以联名上书。”
房玄龄站起来，摆摆手：“改立太子的事，不可轻易上书，弄的不好，引起朝廷****，这不利于社稷。”
杜如晦冷笑道：“玄龄兄，你智慧过人，才华超众，只是遇事犹豫寡断！如今东宫蠢蠢欲动，太子擅自招募四方骁勇两千多人做东宫卫士，听说他还让庆州的都督杨文干私自招募壮士，再不改立太子，会出大事的！”
房玄龄不语
李建成再次把魏征叫到身旁，他一边射箭，一边问魏征：“玄成，如今我战功也有了，鹰也不养了，美女歌舞也很少看了，东宫的人才也召集不少，可以说人才济济……”他说着射出一箭，然后又拿过一只箭搭在弓上，继续道：“可父皇还是不太信任我，军权仍在李世民手里，朝廷内外的人仍然拥护他，据说他们还要上书皇上，改立太子……”说着又射出一箭，再拿起一支箭。“你说我这个太子，应该怎么办？”
魏征很干脆地：“除掉秦王。”
李建成猛地回过头，瞪着魏征：“他是我兄弟。”
“也是你的敌人，不共戴天。”
李建成收了箭，怒道：“秦王是我的亲兄弟，血脉相连，你怎能出此下贱的计谋！”
“计谋没有高下，我是为了太子……”
“滚，我不需要你为我……滚！”
魏征不紧不慢地施一礼：“魏征告退。”说罢转身走去。
李建成看着离去的魏征，恨恨地把手中的箭仍在地上。
李建成把魏征的主意告诉了李元吉，李元吉道：“大哥，魏征的计谋是上策，不杀二哥，太子的位置保不住。”
李建成叹了口气：“我们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怎么能杀世民呢？”
“大哥，权力之争，没有兄弟，只有敌人。”
李建成不语，端起茶杯慢慢喝茶。”
“大哥，二哥的人已经上书父皇，要改立太子，你知道吗？
李建成点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真把你废了，你的下场比隋朝的隐太子杨勇还要凄惨。”
“父皇不会改立太子。”
“大哥，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糊涂了呢？如今父皇对二哥言听计从，朝廷的那些为政方略，那一条不是二哥的主意，还有那些朝臣，无不投靠二哥，就连老百姓也说秦王好，大哥，你以为二哥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吗？他是为他自己，沽名钓誉，篡夺太子之位，以后好当皇上。”
李建成不语，又慢慢喝茶。
“大哥，你若不除二哥，不但害你自己，也害全家，隋朝的隐太子杨勇被杀，他所有的兄弟与儿子都难以幸免，你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李建成仍是犹豫：“真要杀了世民，我将留下千古骂名……”
李元吉说：“不就是一个骂名吗，当了皇上，此生享尽了荣华，百年之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尽管让他们骂就是了！”
李建成站起来，又坐下：“不行，我不能当一个让后人唾弃的皇上。”
李元吉着急地：“大哥，你怎么这么迂腐……”
李建成摆摆手：“你别说了，我不能杀我的亲兄弟……我们还是另想别的办法吧。”
“没有什么办法好想了，你不杀二哥，二哥早晚会杀你！”
李建成又拿起杯子，拿手在抖动，喃喃道：“他不会的，不会……”
李元吉看看李建成，说：“大哥，你不愿背骂名，我背，我去杀二哥。”
李建成一怔：“你说什么？”
“我为大哥，杀掉二哥。”
“你怎么杀？”
“我把二哥请到我府上，让我的侍卫杀了他。”
李建成摇摇头：“杀了世民，父皇会怪罪我的……”
“大哥，在我的府上，是我杀的二哥，让父皇怪罪我，惩罚我好了！”
李建成不语。
“大哥，胜者王侯败者贼，只要你继续做你太子，继承皇位，我李元吉即使遗臭万年，也不无半句怨言！”
李建成看了看李元吉，然后问：“你能把世民请去吗？”
李元吉一笑：“我让二哥陪伴父皇同往，他不能不去。”
李建成一怔：“当着父皇的面如何下手？”
李元吉胸有成竹道：“把父皇灌醉了，我们再下手。”
李建成想了想，仍有担心，“一定安排妥当，不要出一点纰漏。”
“放心吧，大哥，元吉一定做的滴水不漏……”
7
齐王府厅堂内乐曲声声，几个漂亮的姑娘在弹奏曲子。
李渊端坐正中，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分坐两旁，每人面前的几上都摆着丰盛的酒菜。看上去，酒宴已经吃了很长时间，李渊脸上已经有了醉意。
李元吉端起酒杯对李渊道：“父皇难得来儿臣府上，儿臣再敬父皇一杯。”
李渊摆摆手：“不喝了，今天为父高兴，已经喝多了。”
李世民端起酒杯：“父皇，我们兄弟三人，好久没与父皇一起喝酒了，父皇就喝了吧。”
李渊看看李世民：“世民也这么说，为父就喝了”他端起酒杯，看着沉默不语的李建成，“建成，咱们父子四人一起喝。”
李建成在想心事，好象没听见。
李渊提高声音：“建成，喝酒。”
李建成“哦”了一声，忙端起酒杯。
在隔壁内堂，十多个身体强悍的侍卫手里拿着刀，仔细听着前堂的动静。
侍女又为李渊等人倒上了酒。
李元吉对李渊道：“父皇，自从建立大唐，我们兄弟三人与父皇，还没有通通快快喝过一次酒，今日一醉方休如何？”
李世民也端起酒杯：“我赞成，一醉方休。”
李元吉对李建成道：“大哥，端酒杯，一醉方休。”
李建成看看李世民，默默端起酒杯。
李渊看着三兄弟，然后说：“看着你们兄弟长大成人，为国家建功立业，为父从心里高兴，今日就一醉方休！”
李渊说着也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李渊放下酒杯，醉眼看看李建成兄弟三人：“我与你们的母亲，生了你们兄妹五人……你们母亲走的时候，元吉才这么高……”他边说边用手比量着面前的几案，“他临走前，不放心，嘱咐我一定把你们都带大，成人……唉！老三元霸夭折了，你妹妹平阳公主去年也走了……当年她的七万娘子军，威震关中……平阳对大唐，立有大功啊……如今，只剩下你们兄弟三人了……你们是亲兄弟，打断胳膊连着筋……你们的母亲，她在地下看着你们，惦记着你们，她希望你们，生死与共，永远都是亲兄弟。”
李世民点点头，真诚地对李渊说：“父皇放心，我与大哥，四弟，永远都是亲兄弟，生死与共。”
李元吉对李渊敷衍道：“父皇，我大哥永远是大哥，二哥永远是二哥。”
李建成点头不语。
李渊看着李建成：“建成，你好象有什么心事？”
李建成忙掩饰道：“没……没有……”
李元吉替李建成圆场，问李建成：“大哥，你是不是喝多了，有些不舒服……”
李建成揉了揉额头：“是，是有些不舒服……”
李渊看看李建成：“不舒服就不要喝了……”说着端起酒杯，对李世民、李元吉道：“世民，元吉，我们一醉方休。”
李渊、李世民、李元吉三人把酒喝下。
李建成看看李渊，拿起酒杯，也喝下。
内堂中，齐王府的侍卫们紧握着手中的刀。为首的侍卫对手下小声嘱咐：“皇上要醉了，准备动手。”
一个侍卫的刀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发出声响。
李建成向后堂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看着李渊，更有些心神不定。
李渊已经有了九分的醉意，他站起来，晃了晃，险些倒下。
李世民也醉了，欲起：“父皇……”他摇晃了一下，又坐下。
李元吉忙过去扶住李渊：“父皇，我扶你下去。”
李渊推开他：“不用，我没醉……没醉……”说着向那些乐女摆摆手。
李元吉也跟着连续摆了几下手。
乐女们起身离去。
李渊摇摇晃晃端起一只酒杯，对李建成、李世民和身旁的李元吉道：“建成，世民，元吉，为父从不……作诗……今日……想了一首……不怕自己的孩子见笑……就给你们……听听……”
兄弟三人都看着李渊。
李渊端着酒杯，沉静片刻，然后吟道：“结发随风去，游子未成人。独留三兄弟，陪父祭亡灵。”
李渊吟罢，眼里满是泪水。他颤巍巍地将手中酒，慢慢地洒到地上……
李世民也有了醉意，他含着泪，也把酒洒在地上，
李元吉再次扶住李渊：“父皇，一醉方休了，该歇了……”
李渊点点头。
李元吉看看李世民，搀扶着李渊向堂外走去。
李渊还沉浸在伤感之中，一边走一边念叨：“独留三兄弟，陪父祭亡灵……”
李建成猛然站起来向内堂走去。
内堂的侍卫们见李建成走了进来，马上凑过来。
为首的侍卫问：“太子殿下，可以动手了？”
李建成本着脸，声音压的很低：“下去。”
侍卫们不解地看着李建成。
李建成声音还是很低，但很严厉：“看什么，下去！”
为首侍卫小声地说：“太子殿下，没有齐王的命令，我们不能走……”
李建成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刀，指着侍卫头：“不走杀了你！”
那侍卫看看李建成，摆摆手，领着侍卫退下。
厅堂已经安静下来，李渊和李世民已经走了，几上吃剩的酒菜也在。
李元吉一脸怒气地责备李建成：“大哥，你为什么赶走我的侍卫？”
李建成平静地说：“世民不能杀。”
“大哥，一念之差，生死攸关！你不杀二哥，早晚会死在他手里！”
李建成仍平静地说：“元吉，我反复想了，如果今夜杀了世民，父皇就不仅仅是怪罪与惩罚，我这太子，也做不成了！”
“大哥，你怕什么，父皇若是不让你做太子，就逼他退位，直接做皇上。”
“住口！你这是让我大逆不道，我没你这个兄弟！”说罢，李建成转身就走。
“等等，你让我把话说完。”李元吉急忙叫住李建成。
李建成站住了，回过身，冷笑道：“你还能有什么好话？”
“大哥，你擅自招募两千骁勇做东宫卫士，有人已经告你图谋不轨，你不逼父皇退位，父皇就会让你退位，生死存亡，你好好想想吧！”
李建成沉思片刻，走过来，坐到桌前。
“大哥，我今日担着风险，宁可背骂名，受惩罚，都是为你着想……”
李建成看看李元吉，他拿过酒壶，倒上酒。
“大哥，进则生，退则死，历代皇权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李建成端起酒对李元吉说：“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哥……来，喝酒。”
李元吉没端酒杯：“大哥，你答应了？”
李建成摇摇头：“一想起早逝的母亲，夭折的兄弟，我就不忍心……”
“成大事者，不能有妇人之仁。”
“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元吉，今夜不再说此事……喝酒吧……”
李元吉还是没端酒杯：“此事非说不可，一旦二哥的人上书，父皇罢免了你的太子，我们可就没有机会了！”
李建成看看李元吉，终于又定了决心：“不动则已，动则必成。”
李元吉阴阴一笑，端起了酒杯。
8
李建成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这天，李渊在武德殿对李建成说：“建成，朕这一段累了，朕想带着世民、元吉去玉华山仁智宫休养一段，长安就交给你了……”
李建成故意推辞道：“儿臣愿随父皇去仁智宫，照顾父皇，让世民看守长安好了。”
“建成，你是太子，大唐的皇储，朕去仁智宫修养，你理应为朕看守好京城，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是，父皇。”
听说父皇和二哥要离开长安，李元吉高兴地对李建成说：“大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安危之计，就在如今！”
李建成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
“大哥，我陪伴父皇去仁智宫，寻机除掉世民。你命庆州杨文干，尽快把招募的壮士送往长安，东宫卫士一起举兵，夺取秦王府，占领长安，若父皇责怪我们，我们内外呼应，迫使父皇让位。”
李建成看着李元吉：“你倒安排好了？”
“这不是我的安排，是上天的安排。”
李元吉说着伸一只手，李建成也伸出一只手。
李元吉又收回了手：“大哥，做了皇帝，可别忘记你的诺言。”
李建成脱口而出：“你做太弟。”
李元吉再次伸出手。两只手掌拍在一起。
离开长安之前，李世民来到文学馆，他对文学馆的众学士说：“我随皇上去玉华山仁智宫，回来时，希望看到你们拿出精减官吏的方略。官吏精减喊了几年，成效甚微，官吏减不下来，百姓的负担就居高不下，虽说近几年百姓生活有些好转，但也只是能过日子而已，大多数百姓无富余之粮，遇上荒年，还要饥寒交迫，因此，我希望你们尽快拿出精减官吏的方略。”
房玄龄道：“殿下，方略好定，难在实行，如今的官吏，有隋朝旧官，也有大唐功臣，还有朝廷招募的人才。隋朝旧官，多与朝廷重臣，甚至与皇室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也做不了大唐的官吏，精减他们，必有要人说情；大唐功臣，因功封官，精减他们，更是难上加难；再就是朝廷招募的人才，振兴大唐，离不开他们，精减人才，那等于自毁大唐。”
李世民道：“人才不能减，振兴大唐的人才不是多了，而是少了。无论隋朝旧官，还是曾经有过功绩的人，没有才能的，必须精减。你们尽管制定方略就是，至于如何实行，由我上奏皇上。”
一个学士提议：“精减官吏，涉及人员太多，如今天下刚刚稳定，最好缓一缓再行。”
李世民又道：“官吏不减，百姓不安，天下难以长久稳定。精减官吏刻不容缓。”
“殿下，如今东宫对殿下的功绩耿耿于怀，正私下拉拢各级官吏，培植亲信，我担心殿下力推精减官吏，会将那些抵触精减的官吏，推至东宫，增加东宫的力量，这对殿下极为不利。”又一官吏提醒道。
李世民一笑：“你们不要杞人忧天，太子一向支持振兴大唐，不会与那些抵触精减的官吏为伍。”
“殿下，我说句直话，太子不但会与之为伍，还会推波助澜，排挤殿下，甚至除掉殿下。”杜如晦面色沉重。
李世民正色道：“克明，你不要危言耸听，太子不会做这种事！”
“殿下，太子擅自招募两千骁勇做东宫卫士，他还让杨文干在庆州招募更多壮士，他是想作乱，殿下！”
“杜如晦，不许再胡说，太子是皇储，早晚要继承皇位，他怎么会做乱呢？”李世民严肃道。
杜如晦冷笑道：“殿下，其实你心里明白，太子是担心你取而代之，他作乱就是要除掉你！”
李世民生气地：“杜如晦，你们瞒着我，上书皇上，改立太子，我已经正告过你们，如果因你们书生之气，引起朝廷内乱，你们就是大唐的罪人！”
众人无言地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看看众人，再道：“我今天有言在先，谁再污蔑太子，我的兄长，谁就不再是文学馆的学士，也不再是我李世民敬重的人！”
李世民走的那天，月容千里迢迢来到长安城门外，她身穿农妇衣服，坐在一辆牛车上。赶车的陈四看到了长安城门，感慨地对车上的月容说：“公主，到了，到家了！”
月容没说话，只是默默看着这座久违的城池。
陈四又说：“到了长安，我就去借钱，咱们开酒馆，酒馆最赚钱，赚了钱咱们就盖房子，盖很多房子……”
月容欲言，突然看到李渊的皇家禁卫士兵骑着马从城门走出。
禁卫士兵后面是李渊的马车。再后面是骑在马上的李世民、李元吉，还有一些文武大臣。
陈四忙把牛车靠到一旁。李渊的马车从月容身旁走过，李世民骑着马也走过了月容身旁。月容直直的看着马上的李世民，李世民并没看到月容。
李世民骑着马渐渐远去，皇家的队伍也远去了。
陈四在一旁对月容说：“公主，走吧。”
月容这才回过神，她看看自己身上的农妇的衣服，有些伤感，对陈四说：“陈四，我不想去长安了……”
陈四纳闷地问：“都到家了，怎么又不去了？”
月容不语。
“公主，我们千里跋涉，吃了那么多的苦，我的鞋都穿破了十几双，好不容易到长安了，长安是公主的老家啊……公主，你怎么又不去了呢？”
月容无言地看着陈四。
陈四有些动情：“公主，再有几个月，公主离开老家就十年了……十年，公主，你应该回去看看……”
月容长舒一口气，然后说：“陈四，以后不要叫我公主，一句也不要叫。”
“好，我叫你月容姑娘。”
“也不要叫我月容。”
“那叫你什么。”
“什么都行，是个名字就行，答应我。”
陈四看着月容点点头。
月容淡淡地说：“走吧。”
牛车向城门缓缓驶去……
9
李世民走后，程咬金觉得无所事事，这天，他独出心裁，约封德彝到酒馆喝酒。封德彝不知程咬金请他喝酒是何意，便问：“程咬金，你把我约到这里，到底有什么事？”
程咬金端起酒杯：“喝酒。”
他说着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又倒，问封德彝：“你怎么不喝？”
封德彝微微一笑：“我不喝你的酒。”
“错了，这是你的酒。”
封德彝不解：“这酒是你要的，怎么是我的酒？”
程咬金一笑：“酒钱你付，不是你的酒吗？”
封德彝冷笑：“你想的美！”他说罢站起来就走。
程咬金忙起身拦住：“你不付钱？”
封德彝坚决地说：“不付。”
程咬金一笑：“那你可真的成千古恨了。”
封德彝看着程咬金：“你这是什么意思？”
程咬金又一笑：“有人就要丢官了，自己还不知道，这不是千古恨吗？”
程咬金说罢，又坐回桌旁，独自喝酒。
封德彝看看程咬金，也坐回桌旁，给程咬金续了酒，问：“谁要丢官？”
“付了酒钱再说。”
“你可别蒙我。”
“你不信我，走就是了。”
封德彝看看程咬金：“酒钱我付，说吧。”
“秦王要精减官吏，听说了吗？”
“听到一些风声。”
“首先精减的就是你们这些隋朝旧官，佞臣，知道吗？”
封德彝又给程咬金倒上酒：“你能说的再详细一些吗？”
程咬金高声对酒店伙计喊道：“上酒，上两坛好酒！”
那一夜，程咬金把封德彝买的两坛好酒都喝光了。
第二天，封德彝一脸苦相来到东宫，对坐在桌旁品茶的李建成说：“太子殿下，我是你的人，你可要为我说话，我不能离开朝廷，不能不做官。”
李建成安慰道：“放心吧，德彝，谁也免不了你的官。”
“太子殿下，皇上听秦王的，秦王回到长安，就要精减我。”
“秦王回不到长安，就没有精减你们的权力了。”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安心做你的中书令。”
封德彝看看李建成，说：“德彝就仰仗太子殿下了……”
李建成微微一笑：“德彝，喝茶。”
10
是夜，一队健壮的汉子走进东宫的院子。然后又是一队。
李建成站在院子里，看着从面前走过的壮士。
一个将军对李建成道：“太子殿下，这些壮士如何？”
李建成点点头：“好。”
“还有两批壮士，三日后分别到长安。”
李建成又点点头：“回去告诉杨文干都督，还要抓紧招募。”
“是，殿下。”
一双眼睛在暗处看着那些壮士，是独孤本心。
清晨，天空还不是很明亮，独孤本心在自己的房间里，心情不安地来回走动。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太子是他的主人，对他的照顾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可秦王救过他的命……
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
独孤本心看看窗外，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走到到门前，突然又站住了。
独孤本心想了片刻，自语道：“太子殿下……对不起了……大唐需要秦王……”
说罢，独孤本心迈步走出屋子。
萧瑀接到独孤本心的密报，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骑快马离开长安，赶到玉华山仁智宫大殿，向李渊叩首道：“陛下，太子谋反。”
李渊一愣：“你说什么？”
“太子与庆州都督杨文干私自招募壮士，密谋里应外合，占据京城，逼陛下退位。”
“可有证据？”
萧瑀掏出一份奏报：“陛下，东宫送出的密报，请陛下御览。”
宦官上前拿过，递给李渊。
李渊看罢密报，顿时怒气冲天：“孽子，活到头了！裴监，命宫中禁卫，速回京城捉拿建成！”
裴寄说：“陛下，太子手下有数千骁勇卫士，若动兵戈，必引起京师****，陛下远在玉华山，将难以控制。”
“那你说怎么办？”
“陛下可亲书诏命，命太子来仁智宫商谈国事。”
李渊思索片刻，点点头：“就依裴监之意。”
李建成收到李渊的诏命，一脸疑惑地问魏征：“皇上此时召我去仁智宫，到底是何意？”
魏征对李建成说：“抓你。”
李建成疑惑地看着魏征：“抓我……我有何罪？”
“太子与杨文干密谋举事，已经走漏风声，皇上岂能不抓你？”
李建成难以相信：“不会吧，此事甚密，怎会走漏风声？”
“前些日子萧瑀大人去了仁智宫，走的很急，还带着宫卫。”
李建成有些惊慌：“如果真是这样，如何是好？”
魏征平静地：“据京师举兵称帝。”
李建成忙摇头：“不行，元吉在仁智宫还没有得手，李世民仍在，我若举兵，他的军队，会把我们荡平的……”
“那太子只有去仁智宫，向皇上请罪。”
李建成又摇头：“不行，父皇不会饶过我……”
魏征看看李建成：“还有一个法子，皇上可以饶恕你。”
李建成期盼的目光看着魏征：“快说。”
魏征道：“自杀谢罪。”
李建成一掌打在魏征脸上，骂道：“混蛋！命都不在了，饶恕又有何用？”
魏征仍平静地：“殿下要保命，不是举兵，就是请罪，只有这两条路。”
李建成看看魏征，慢慢坐到凳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