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汉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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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金英哲与裴喜斌(上)

    第五十五章金英哲和裴喜斌(上)

    未来由惠不知道那个渡边叫什么,但是,裴喜斌却是知道的,只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事告诉未来由惠,因为这是一件需要保密的事。

    未来由惠告诉裴喜斌关于渡边在大阪丽人妓馆闹事的事,正是裴喜斌希望发生并转告金谷凉子的事。他这样做有三个理由。

    首先,需要尽快是找件事,干扰金谷凉子调查山田英男失踪的案子。道理很简单,他越是妨碍干扰搅浑金谷凉子探查山田英男失踪之谜的案子,越是对他裴喜斌有利。

    其次,非常巧合的是,裴喜斌早就知道渡边上二这个人。当初,他得知自己要被派到新京工作时,就找他一个在北平警察局卧底的老朋友了解新京这边的情况。他的朋友提醒裴喜斌要注意留神的几个危险分子,其中之一就是这个渡边,渡边上二。渡边上二是松本敏发展的一个特高课外围干将,是个专门四处打探“乙支勇士”消息的人。渡边上二跟随松本敏有五六年了,公开的工作是新京当地一家小报的娱乐版的记者,借用这个记者的身份,像个老鼠一样的四下里乱窜,到处刺探韩国民族独立运动组织的消息。渡边知道松本敏明面身份是大阪丽人妓馆的老板,真实身份是东京特高课派驻新京的警员。渡边觉得自己能够有幸成为为大日本帝国效力的特别组织的一员而感到庆幸。虽说松本敏多次提醒他的手下人,因为不可以公开身份,所以做事要低调,不可以张扬。他那些手下人绝大多数都可以做到“夹着尾巴做人”,只有渡边上二例外,做事有些张扬。松本敏觉得渡边的表现可能和他做娱乐记者的身份有很大关系,娱乐记者的职业特点就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经常和明星大腕混在一块,基于这点考虑,那些娱乐记者自己都觉得他们也可以算得上是明星大腕吧?再加上松本敏很看重渡边上二善于钻营,各行各业、三教九流都有朋友,在社会上很吃得开这些特长,总是寄希望于他有一天可以刺探到那些躲在暗处的反满抗日分子的活动踪迹,所以对渡边在外面做得过分的一些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也就自然增长了渡边在外边混吃混喝的恶习,比如他就时不时在一些舞厅妓馆鬼混而不花钱,篓子捅大了,到最后只有让龟川尚典出面来摆平事端。就像在11月23日晚上在大阪丽人妓馆鬼混时喝高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院子里和山田英男吵了起来,赶巧那晚松本敏和龟川尚典都不在妓馆,要不是好多人劝架,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这些年来,渡边上二多少也是的确嗅到了一些反满抗日组织行动的踪迹,并且后来也抓了一些人,可是这些人都和“乙支勇士”组织不沾边。裴喜斌在北平时就对这个切不断剁不碎的“滚刀肉”渡边上二非常厌恶,来到新京后又从老疤那里听说了渡边的一些事,所以他拿定主意找机会做了这个“滚刀肉”,消除一个极可能会危害“乙支勇士”组织的危险因素。

    第三个理由是,渡边上二和松本敏关系非常近,往来密切,裴喜斌自己也是经常与松本敏有来往,这就使得裴喜斌不得不时时对渡边上二保持警觉,而最有效的预防措施就是除掉这个渡边上二。所以,当裴喜斌偶然从未来由惠口中听到关于渡边上二的事情后,立刻就发现这是一个极为难得的机会,他觉得应该抓住机会大胆试一试,没有比借金谷凉子之手除掉渡边上二更可靠的办法了。

    所以,裴喜斌今天一上班就给金谷凉子打了电话,把森谷大介的朋友渡边上二在11月23日晚上,曾经在大阪丽人妓馆与山田副室长打架的事告诉了她。

    金谷凉子最忌恨的就是身边的人和她耍心眼,做事不是摊开摆在桌面上,为了一点私利,总是把一些事藏着掖着,试图时时事事自己都处于有利的位置,把别人挤到一边去。金谷凉子已经知道,森谷大介在1933年9月初已经接受到新京执行潜伏任务后,本应该呆在东京等待出发指令,但竟然抱着“不会有事”的侥幸心理离开东京,溜到横滨去私会女友。虽然至今还没有证据显示正是因为森谷大介这次固执的行为,才造成本可以凭借裴喜斌和“乙支勇士”第一次接头就揪住这个韩国民族独立运动组织尾巴的大好时机白白丢失了。只要一想到这件事,金谷凉子就觉得森谷大介不可重用了。但是,东京特高课退休的本部长松井武志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很了解森谷大介,而且认为森谷大介是个值得信赖的特高课警官。金谷凉子有时也觉得,倒是不可以仅仅凭借一时一事就武断地判断一个人的价值。可是,裴喜斌此时向她汇报的渡边上二这件事,似乎再次使森谷大介在被判定是否忠诚于金谷凉子的天平上丢失了砝码,使得他在金谷凉子心中可以信赖使用的分量又一次减轻了。而这样的一个结果,倒是裴喜斌乐于看到的。

    金谷凉子对着话筒说:“喜斌君,渡边上二这件事很重要,你不要再和其他人说了,知道这事的人越少越好。”

    “是,请金谷组长放心,我不会乱说的。”裴喜斌说着,还点了一下头。

    “下班后,如果你没有其他安排,咱们碰一下头。”金谷凉子说。她事先并没有想今天下班后要和裴喜斌见面,是突然想不妨听听他对此事的看法,或许会对自己的判断有所启发呢。于是,灵机一动,就约裴喜斌碰头了。

    裴喜斌当然不反对近距离接触金谷凉子,他希望对金谷凉子了解得越多越好。正如俗话说的那样:要战胜对手,必须先了解对手。“是,金谷组长,下班后我没有其他安排。请吩咐。”裴喜斌拿着话筒,小心谨慎地说。

    “那就这样,下班后到那家梦幻咖啡厅见吧。”金谷凉子说。

    “是。”裴喜斌简短地回答道。

    金谷凉子刚放下手里的电话,就见崔孝利边敲门边推门走了进来。

    自打金英浩被捕后,崔孝利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以免自己低落的情绪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要提防金谷凉子,或许她会对崔孝利有所怀疑呢,毕竟崔孝利跟着金英浩工作好几年呢。极为难挨的最初几天,在满铁办公大楼里,崔孝利与同事打交道时必须面带微笑、礼貌待人,但她的内心却因为金英浩室长的被捕而痛苦不堪。当她独处时无需与人应酬,而一旦必须和别人办事或应酬别人的说笑时,崔孝利就会感觉她自己就如同备受炼狱之火煎熬似的,恨不得立马化作一缕青烟飘上云天,远远地离开这令她心碎的地方。崔孝利太希望早一天派来干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那她就可以适当地放松一下了。崔孝利太怀念与金英浩共事的那些日子了,他既像个兄长管束她有时也像个父辈照顾她,使得崔孝利工作时一点压力都没有。她知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那种家人般的感觉了。当她知道毛利荣德次长今天下午外出不在办公室时,就立刻抓紧时间跑来找金谷凉子打探北方调查室新领导任命的消息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们北方调查室室长人选有什么传闻吗,是不是依旧没啥消息?”崔孝利问金谷凉子。自从金英浩被特高课逮捕并关押到宪兵队以及山田英男失踪,满铁调查部北方调查室正副室长职位空缺以来,关于这两个职位任命的各种小道消息就三天两头在满铁办公大楼传播。有说需要从日本本土派过来,也有说就从新京本地派任,而正室长人选起码要掌握俄语、英语、德语三种外语,副职应该最少掌握俄语才是。原来,谷川室长会多种外语,但山田副室长只会一点德语,这显然是有所欠缺的。崔孝利惦记着这件事,因为调查部次长浅井三男虽说表面上是临时代管一下北方调查室,可他事情多,大多数情况下,他都让崔孝利代为支应,有时就搞得崔孝利这个秘书很狼狈。她太希望快点派来干部把她解救出来了。所以,她又问金谷凉子,“你听说什么新消息了吗?”

    在盼望新干部尽快到位这件事上,金谷凉子倒是很理解崔孝利着急的心情,毕竟,她太需要从目前这种代理室长的尴尬境地解放出来了。不过,在新室长任命这件事上,金谷凉子知道的并不比崔孝利多多少,别看她是主管人力资源的毛利荣德次长的秘书。“关于新室长任命的事,我没听到什么消息,你是知道的,毛利次长在工作上是非常讲原则的,即便他知道些啥事,也绝不会告诉我呀。”金谷凉子对崔孝利说,眼睛里满是同情和理解。“看来,你只能再坚持坚持了,等着新干部来报道上任。”刚说完,金谷凉子好像是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说,“上午,有个我不认识的先生来找毛利荣得次长,因为他们并没有把隔间的门关紧,我是无意中听到那位先生和毛利次长说了一句‘大概是要从本土派人来了’,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半句的话,现在分析一下,倒像是他们二位在议论派干部来的事呢。你分析呢,是不是这样?”

    崔孝利沉思片刻后,摇摇头说:“实在说不好,也可能有关系,也可能没关系。”

    “的确如此。”金谷凉子说,“不过哦,我还是偏向于毛利次长他们是在议论你们室干部任命的事。”

    崔孝利见从金谷凉子这里也打探不到什么消息,便告辞离开了她的办公室。在回自己办公室的路上,崔孝利想着心事。她还真猜不出这个金谷凉子在特高课里究竟是干什么的,金英浩室长并没有和她多说点什么,只是告诉她金谷凉子是个危险人物,要时刻提防着金谷凉子。她总不会是个什么负责人吧?崔孝利思忖。但在这种事上,也不能绝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的。就像她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金英浩室长会被特高课逮捕,他父亲会因为这件事开枪自杀,而那个山田英男副室长却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对了,还有金室长那个弟弟英哲,竟然带着那么多的大皮箱独自住到北国宾馆去了。难道,就留在家里住不行吗?不然,也可以租住一个小一些的独门独院也可以呀,莫不是他就喜欢孤独还是因为啥,真想不通......到底和这个英哲不熟,不然就去找他问问,住在自己家里不好吗,干嘛非要住到宾馆呢?难不成英哲是受英国长篇小说《简·爱》里那个男主人公爱德华·罗切斯特先生的影响,指望守着家园就可以等到他心目中所热爱的女人简·爱回来赴约吗......哦,不对、不对,那位罗切斯特先生守着的可是被烧毁成断垣残壁的废墟家园,但金英浩室长的家可是完好无损的呐......这样看来,世事还真是难料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