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冰
字体: 16 + -

第十二章

    sun sep 14 07:23:03 cst 2014

    父亲最先起身,他仍然一句话也不说,母亲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看了看被太阳晒的满脸通红的冯冰说:“天太热,你再歇会儿再过来。”

    冯冰也慌忙站起身说:“没事,不算太热。”

    母亲也就没再说什么,扭头走进自家的地里开始装车。父亲站在车上,把车上的麦捆放好,再用脚踩实在,冯冰和母亲两个人把地里分散的麦捆往车上抱。冯冰也说不清他和母亲跑了多少个来回,才把车装满,然后用绳子缆紧。冯冰到地头树下的牲口牵过来套上,父亲架着车子,冯冰在前边牵着牲口拉起这一大车麦子往打麦场上拉。麦场大都以生产队为单位,都用石滚碾的平平整整的,各家各户收割好的小麦都按次序排放。虽说已经包产到户十多年了,可在这些农民的意识里大家仍是一个集体。大家合资购买了一台脱粒机,然后挨家挨户地轮流使用,这样既减轻了各个家庭的经济负担,也由于场地集中便于安全用电的管理,可谓一举两得。由于晚上就要脱粒,也就不用再垛成大的垛来防雨了。冯冰和父亲合力卸完车上的麦子,也没休息就又返回地里拉剩下的了。整个下午总共拉了三大车小麦,才把地里的小麦全部拉到了麦场上。

    晚饭和午饭一样简单,甚至于还吃的匆忙。因为脱小麦对农民来说可是大事,这关乎于一季收成的好坏,所以没等上家人来喊交接,一家三口便早早赶到麦场上了。脱小麦可是力气活,又占人工,所以每年都是和大伯家联合起来分工合作。由于来得早了点,上家还没脱完,大家都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论着今年小麦品种和产量的好坏。冯冰也斜靠在一边看着到处堆积如山的小麦捆和麦秸垛,想起小时候们情景来。那时候还在大集体,每到这个时候,麦场上便成了小孩们的乐园。他们在平坦的场上游戏,玩耍。还会在如山般的麦秸垛上爬山溜下,追逐嬉戏。更是捉迷藏好场所,随便找个地方用麦桔往身上一盖,就足以让找的人找上半天。冯冰似乎又看到了那些奔跑的身影,又听到了相互的喊叫声。迷糊间冯冰竟打起盹来。

    等他被脱粒机轮子发出的叽嘎声惊醒时,才知道大人们己经把脱粒机从上家的场地上拖了过来。冯冰赶快跳起来,和大家一起把脱粒机稳好。大伯和父亲负责往脱粒机里装麦子,婶子,母亲,冯冰负责挑麦秸,堂哥冯魁负责垛麦秸垛。当大伯合上电闸的时候,从脱粒机里飞出的尘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烟柱腾空而起。父亲把一个麦捆从簸萁扔进脱粒机,脱粒机立刻发出更加刺耳的响声。紧张的脱粒就这样开始了!伯父把麦捆从垛上拉下放到簸箕上,父亲迅速的解开绑麦捆的麦杆儿,再分成几次送入脱粒机,脱粒机出口喷出的麦秸被母亲和婶子从脱粒机那里用木叉挑到垛麦秸的地方,冯冰把它们用木叉挑到麦秸堆上,堂哥则站在上边用木叉把它们压实,并修理成四四方方的形状。等脱粒机下的小麦多了时,母亲就过去用木锨把小麦从下面掏出来,在一边堆成堆。机器在不停的轰鸣,麦捆被一个个的填进机器,麦秸垛也不停的在增高。透过麦场边上悬挂着的白炽灯发出的光,只能看到那飞扬的灰尘和大家忙碌的身影。

    一直把冯冰家的小麦全部脱完后,大伯冯建国才拉了电闸。机器的轰鸣声渐渐弱了下来,直至停止。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工具,到放在麦场边上用来防火的水桶里洗去了满脸的在尘,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母亲和婶子拿出从家里带来的馒头和咸菜,分发到每个人手里,又把暖水瓶里的开水倒在碗里放在场地上。然后她们俩才坐在一块说说笑笑的啃起了馒头。也许是繁重的劳动己经耗尽了体力,大家馒头就咸菜也依然吃得冿津有味。

    冯冰只吃了半个馒头,便斜靠在麦秸垛上想他的心事,没想到大家竟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了。大伯夸他比去年干活更有劲了,又说他今年回来的真是时候,给父母减轻了不少负担。冯冰没吭声,不过听着大家的夸赞,他还是很开心,毕竟自己的努力得到了亲人们的认可。

    休息的时间是短暂的,吃过东西又喝过凉白开后,机器便又轰鸣起来,烟雾再一次弥漫在打麦场上。虽己是下半夜,冯冰并不感到困倦,反而有些许兴奋,压在他心头几个月以来的郁闷被一扫而空。而这也更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能为家里负担点什么了,而不再是负担。他用木叉将面前的麦秸一次次的高高抛起,抛到愈来愈高的麦秸垛上。甚至觉得那些在半空中散落下来的麦秸有点象纷纷扬扬的雪花。

    东方破晓的时候,机器再次停了下来。大伯冯建国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向大家宣布似地说:“终于打完了,今年再不用说这事了!”大家都哄笑起来。是呀,有什么能比收获更开心呢!

    天还没真正放亮,母亲要冯冰留下看场,其实她是想让儿子早睡会儿。冯冰等大家走了之后,便倒在麦子堆上沉沉的睡着了。晨光中他那张没来的及洗的脸上洋溢着一抹浅浅的微笑。

    等到母亲让人捎话喊他回家吃饭时,己快八点了。来人还说冯冰的母亲去地里抢种玉米了,没在家,要他吃了饭再睡会儿。冯冰明白父亲肯定又去学校上课了。他连忙赶到家匆匆吃了早饭,没有休息,也向地里走去。他知道种玉米是需要两个人,而母亲年年都是一个人种完所有的玉米。

    远远的他看见白哗哗的太阳下,母亲背着一个书包,先用锄在地上挖个坑,再停下来从书包里掏出玉米种子丟进坑里,再用土盖上,再用锄挖下一个坑。他急忙加快了脚步,恨不得一步就走到母亲跟前。当冯冰走到近前时,母亲抬起了头,吃惊的问:“你怎么不再睡会儿,我一个人就行。”

    冯冰直接上前握住母亲手里的锄把说:“我不困,再说中午回去也能睡,这么热的天,你一个人种到啥时候呀!”

    母亲看了看懂事的儿子说:“每年我不也是一个人种?慢不了多少的。”冯冰也不再多说话,开始用锄头在地里挖了个坑,母亲知道再说也没用了,只好往坑里丢了两粒种子。冯冰默不作声的接着挖下一个坑,多少己经缺墒的土地有点发硬。锄头锄在上面,震的冯冰手发麻,可冯冰仍然用力的挖着。

    六月的气温己然不低,不到中午太阳就白的发亮。没多久,冯冰就觉的有点气喘吁吁了。胳膊也开始发酸,挖的坑也开始歪歪扭扭了。母亲看出冯冰有点累了,就把书包交给冯冰,她自己接过锄开始挖。两个人就这样不断的交换着,一直到快晌午,才种了有半亩地的样子。母亲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头看了天太阳说:“你爸快放学了,该回去做饭了。”冯冰也早饿的有点发慌了,于是两人就收了工。

    吃过午饭,冯冰就一头倒在小床上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差不多己是下午四点多了。他发现桌上放着自己换洗的衣服,还有二十元钱。院子里静悄悄的,看来母亲又早早上地里种玉米去了。冯冰想再去地里帮帮母亲,可两天的假期己到。他只好无奈的拿好自己的东西,关好门,骑着车子到学校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