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依旧之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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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入夜,洛城萧索冷清的街道上,更夫手中拿着摇摆昏暗的老油灯,在打哈欠的时候,他不忘敲一敲铜锣,传出低闷的铜梆子声。

    两团黑影小心在黑暗中掠过,他揉了揉眼睛,朝前看后,他又是没见一人,“嘿,我他娘见鬼了,刚才明明看见有什么东西飘过去了啊?”

    说到这里,他语噻,刹那间感觉自己身体拔凉拔凉的。他咽了一口口水之后,抓了抓自己有点膨松的衣物,飞快的倒跑,语无伦次的大吼,“天干物燥,小心见鬼!”

    更夫前面的拐角处,祾祯有些气喘。宽大的黑氅将她整个身体都是掩在暗黑之中。苏泱在他的前面飞快的移动,风帽之下是双鬓处飞舞的黑丝。

    在喘息片刻,祾祯又是动了起来。跟在苏泱的后面,越跑越是觉得这条路线有些熟悉。

    半个时辰,远处的黑暗中传出潺潺的流水声。祾祯才猛地醒然,这是她和信千鸢来过的破庙。

    长长的石桥之上,祾祯停了下来,望着前面在黑暗露出轮廓的男人,她站住,“来这里干什么?庙内只有个老人。”

    “呵。”苏泱冷笑一声,脚步停下,看着后面的祾祯,“你来过这里,那个老头在当年可是一头雄狮啊!跟上吧,你好好的看,学会如何杀人。”

    说完,苏泱再次快速朝前跑。祾祯眯了眯眼,袖口内的短刃轻轻的露出,快速的跟了上去。

    庙内有着昏弱的烛火,一位老头正面对着巨大的女神像,头微微的佝着,也不知是不是在打瞌睡。

    在他的脚边是笔直的拐杖,拐杖蛇头扭曲,蛇头之上有着镶边的云纹。

    祾祯在庙门口就是停了下来,她看见苏泱快速的朝着老者悄无声息而去,袖口中划出短刃到他双手之内。

    晚风拉动地上的落叶,落叶刮动石板的地面。

    临近,老者的耳朵一动,双眼猛地开阖,也不回头,凭着直觉将脚边的拐杖抓住,猛地一抽。

    站在庙门口的祾祯,她立刻看见莹白泛寒的光在剑面流华起来。拐杖之内是把剑身细长而轻薄的长剑。

    “铮。”

    短刃暴击在剑尖之上,苏泱右手一动,手中短刃沿着剑身轻刮而过。在临近剑把之时,他手腕一个转动,握住的短刃在他手中一转,割破老头的手腕。

    剑寒,快。

    一道白光在苏泱将老者的手腕割破之时,朝着苏泱斜插而去。

    “迁,许久不见。”

    苏泱脚步在地面一瞪,他的身子暴退,嘴角勾起低低的说。

    “真的是很久了啊,鸠。”

    迁一剑将苏泱逼退之后,他回头看见苏泱的同时,也是注意到了站在门口边上的祾祯。

    黑色的大氅,大氅的袖口之上有着把短刃的标识。杀手门的人,黑夜中的亡灵。

    “我仇人无数,倒是没有想到是个早已退出杀手门的人来取我的命。”迁径自的冷笑一声,左手上的血液汩汩的冒出,沿着蛇头的剑柄浇上冰寒的剑锋。

    “你的速度慢了太多了。”苏泱没去理会迁的话,他自顾自的的说,“当年右手持刀的刽子手,居然学会了左手用剑了,但太慢了。”

    “对啊,杀了太多人,麻木了,迟钝了。”迁闻言,他冷言,望着朝他激射而来的苏泱,他左手再次抬起,步子在原地不规律的移动,让人看不清他的虚实。

    剑砍下,苏泱上半身倾斜,剑从他胸口边上而过。他步子再次一转,右手握住的短刃朝着迁的脖颈刺去。

    迁枯干的右手迅速抬起抵住苏泱的手腕之处,他的右手是残废的,手背之上有着纵横的伤口。

    右手不拿刀杀人,他的右手和常人无异。可他以前终究是个刀客啊,是那些权贵者养着的刀客,权贵者们都说他废了,右手再也拿不起杀人的刀。

    苏泱右手一压,又是佯装朝着老者脖颈另外一个方向刺去。

    迁目光一闪之时,他的瞳孔在瞬间放大。冷,冷的发疼,他低下头,在他的胸口位置之上苏泱左手握着的短刃刚刚抽出,血一下子就是漫了出来,他右手的长剑用力的朝着苏泱一割。

    苏泱闪开,倒着朝后退,他的身子腾空再次落地,黑色的大氅衣角被吹开,又是轻轻的落下,覆盖在地面之上。

    “你还是如当年的快。”迁以剑拄着地,右手握着胸口上的伤,头颅低下,两鬓灰白的头发将他苍老的脸庞轻轻的掩着。

    胸口上的血沁透了迁的衣物,他低声的笑了笑,“鸠,当年之事,你不觉得你该谢我吗?如果没有我,她早已死了。”

    苏泱望着对面的人,他沉默了半许,开口,“那是买卖的问题,没什么好谢。”

    当苏泱说完,迁默言。

    “杀手门的杀手,你过来,去杀了垂死的他。”苏泱扭头望向祾祯,冷冷的说起。

    “好。”祾祯点了点头,双手握住短刃徐徐的朝着迁而去,帽檐下的目光冰寒中有些害怕。

    迁努力的抬起头,望见正在一步又一步朝着他走来的祾祯,那个属于杀手门的杀手,他拄着地面上的长剑拨转的动了动。

    垂死的毒蛇,对于要冒险的小猫仍是剧毒无比。

    祾祯走近,迁在晚风中默然的注视着她,让她心中一阵的发毛,明明自己才是杀手。

    长剑再次抬起,迁步履踉跄的朝着祾祯而去。

    祾祯见后,她慌忙就是抬起双手,握紧短刃。当她以为迁手上的剑锋要割开她的咽喉时,那剑锋又是一斜,割开祾祯黑氅袖口之上的短刃标识。

    正当祾祯恍惚的时候,她的双手觉察到了一股黏糊糊的炽热,在她的手背上小小的撕扯。

    是血,红的发黑的血。她手中的双刃已经插入了迁的胸腔。她看见迁灰白色的发丝后是解脱的表情。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在做噩梦,我杀的人太多,我都是记不清了,可我还是怕啊。”迁将下巴搁在祾祯颤抖的肩上,“我很怕啊,可我到底又有什么好怕呢?毕竟我将死都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