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旗依旧之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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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白粉点点,蛾须弯弯,苏铃焉纤细的手捻着细薄的一缕金花燕支放到唇间。

    铜镜中的她苍白如雪,秀发如烟般散落双肩,几个侍女正手忙脚乱的将她的秀发高高束起。

    她扭头,窗轩外飞雪残片飘飘然然,连绵的宫阙一片雪白。她惨笑一声,双唇压上,燕支将她的唇晕染的嫣红一片。

    发丝被金步摇束起,发髻边上有着金色的镶边花纹。

    苏铃焉摸了摸发髻,嘴角拉开惨白的笑,站了起来,一袭红衣曳地,她转过身,朝着一个侍女开口,“怜儿,准备纸墨。”

    怜儿微微转身,心中低叹一声的时候,苏铃焉的声音又是传来,“无需了,无需了.....”

    声音极细,听不出的哀怨。怜儿步子一顿,以手抓着袖口,又是扭头朝着苏铃焉望去,“公主,这一去恐怕再无回来之日了。”

    听的怜儿这话,她的身子禁不住的颤栗,眸子闪动,却是无力的瘫坐下,摇了摇头,漫开苦涩的笑,“怜儿,那你去拿纸墨吧。”

    “是.”怜儿转身,细碎的步子朝外延伸。

    半许,怜儿捧着纸墨返回,将纸在窗轩侧的书桌上铺展开,细细的研墨。

    苏铃焉径直走去,目光鸟瞰而下,在墙角是数排的梅花,凌寒独自绽放。

    “宫阙万千梅,凝寒独相思。”苏铃焉走至窗口侧,左手捻起袖口,纤细的手握住削长的笔。

    高阁上的宫铃响起,她落笔,苍白的信纸之上字墨时顿时快,檀香的味道散开。

    “哎,明知命中无,何要心中念?”苏铃焉叹了口气,写至一半,将手中之笔搁下。

    怜儿朝那信纸上看了一眼,见纸上只有寥寥十来字,她微微皱了皱眉,话到嘴边又是咽了下去。

    “就这般交给他吧,我要说的他都是知道的。”苏铃焉望着飞峭屋檐下的宫铃,下巴微抬,低语。

    “是.”怜儿低低的应了声,望着轩窗之外。

    窗外是连绵的城墙,在往外是漫白的街道,在街道之上有着黑甲的重甲武士径直的朝着宫殿而去。

    为首的是个冷淡的男人,他腰间把着重剑,发丝如墨,剑眉斜插,一双虎目冰寒如水,在他黑色的大氅之上纹着支绽放的血色蔷薇。

    那是大虞的国徽,传闻大虞的王以血色蔷薇为国的标识是因为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个星宿师,死在了隔依以南的越国,那越王项一鸣的怀中,这等风韵之事,民间最为感兴趣。

    两侧街道的魏国民众将手抄入袖口之中,白色的气团不断从他们口中传出。

    手持长戈的甲胄士兵将他们重重的推开,马背上那为首的将军在人群中扫视而过,这漫漫长街曾经有他幼时的身影。

    现在,他以大虞将臣的身份来迎接那将出使大虞的公主,世间的造化真是让人难测。

    骏马朝着宫殿而去,魏国的使臣跟在那男子的身边,脸上堆满了笑意。

    片刻,马背上的男子翻身下马,跟着使者朝大殿而去。

    文武百官列于朝殿两侧,看着五日前已到魏国的大虞名将--楚和,徐徐步入殿内。

    “赐座。”王座上的王看着楚和上殿,他吩咐起来,脸色苍白,怀中有着名披了件若迎若现轻纱的女人,女子珠圆玉润的双足微翘,不知是不是太冷,她娇嗔了一声,柔若无骨的贴在魏王的怀间,于朝廷之上发出轻笑。

    楚和眉头微皱又是极好的掩饰而去,当柏木而制的长椅端至他的背后,他微微躬身长揖,行使臣之礼。

    “大王,我此来是接公主的,今日正是约定之日。”楚和开口,声音如雷。

    “将军无忧,寡人自是记得。”魏王说此话之时,他将手伸入女人的胸口揉捏,苍白的脸浮现出一丝的笑。

    群臣变色,魏王好色,他们皆知,只是此日大虞的使臣在大殿之上,魏王的行为着实让他们心寒。

    话断,大殿口,一女子的身影乍现,在她的背后是飘飘的飞雪。

    红衣曳地,女子走入大殿后。众人才看清这女子正是魏国的公主--苏铃焉。

    “见过父王。”苏铃焉行礼,目光在轻纱女人之上一扫而过。

    楚和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倩影,他忽然一阵的恍惚。在十几年前,眼前的这个女人曾挡在他的身前,喝退十来名欺负他的禁军,朝他伸出稚嫩的手,“你叫什么?有我苏铃焉在,在这宫内没人可以欺负你。”

    十几年前,他还是名杂役的孩子,转眼他已是大虞的将军,不知眼前的人是否还记着他。

    “大虞楚和见过公主.”楚和站了起来朝着苏铃焉施礼。

    苏铃焉在楚和的脸上一扫而过,显然早早将眼前的男人忘了去。

    “嫣儿,你可是准备好了。”魏王望着台阶下的苏铃焉问起,手从怀中女人的胸口抽出,惹得那个女人娇嗔了句。

    “准备好了,我的父王,你卖了你的女儿又换得了多少的女人?”苏铃焉瞅见魏王从女子胸口抽出的手,她神色失望怅然,于大殿之上愤言。

    “放肆!”

    魏王怀中的女子落地,魏王重重拍了拍椅把,双眼鼓起,身子微颤站起。

    面对着魏王的愤怒,苏铃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苦笑,泪眼泫然于大殿之上。

    群臣哑声,他们皆知道苏铃焉乃是魏王最为深爱的子女,这次和亲也是这个魏王提出,他们不知魏王心中所感,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颤抖的手微抖握拳,那魏国的王于王侧旁怔然,那是他的女儿,他现在要将他自己的女儿送出去。

    “你走吧,寡人我就不送了。”握拳的手松开,捂嘴剧烈的干咳了几声,又是瘫坐了王座之上,示意身侧的内监将趴在地面上的女人拉下去。

    苏铃焉望着苍白的魏王,她心中又是不忍,拂袖而拜,以头叩击地面,“吾闻羔羊有跪乳之恩,乌鸦有反哺之意。今女将远嫁,愿望父王福享天年,国运兴隆。”

    话语落下,苏铃焉于大殿之上长拜而叩,脸贴于光滑的地面。

    大殿之上,群臣见之莫不动容,微叹,“男儿不赴战场,国却由女子救,可悲!”

    魏国的魏王闭眼,低低的说了声,“去吧,路迢迢,如是能忘,则就将这大魏忘了吧!”

    苏铃焉起身,凝视着自己的父王,丹唇微张,“路迢迢,山水相隔,惟有一轮月,忘不去,但恐故人忧,父王保重。”

    听的这话,魏国的王顿时睁眼,苏铃焉已然转身,他从王座之上噌的站起,走了一步,又是退回,瘫坐于王座之上,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步入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