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弱者必须要坚忍
光和七年，正月十四日。
有袁氏子腾强抢民女，被月旦亭长中子陈牧所阻，袁怒，使门客重伤牧。
一一《平舆县志》
“牧儿…牧儿……”
亭舍后院，一间厢房内，一盏小油灯“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使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忽明忽暗。
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拿着热布巾轻轻试擦——一位躺在床上少年的额头，泣不成声的呼唤，泪珠止不住的滑落，滳落在少年脸颊上。
躺在床上的少年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生得到是目若朗星，齿白唇红，眉目之间散发出一股特有的英气，不得不说是人世间难得的俊男子，只不过这张稚嫩的面孔上，显得极为苍白，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笔直的站在窗户旁，双手握拳放在窗台上，紧锁额眉，抬头望着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人姓陈名午，擅长弓马，臂力过人，二十五年前从军，历经大小百余战，官拜军司马，后弃官归乡，机缘巧合之下担任月旦亭亭长一职。
陈午生有三子:长子陈述字伯言，年少知名，去年游学颍川，至今未归;幼子陈到，年仅九岁，最类陈午，小小年纪，武学天赋极高。
偏偏中子陈牧文不成，武不就，念了几年书，学了几年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武艺尚不足以自保，常与乡间游侠子弟聚合一伙，斗鸡溜狗，游来晃去，不务正业。
平舆县属于汝南郡治所，其繁华程度在东汉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在上元节来临之际，平舆城张灯挂彩，可谓人间仙境。
刚吃完早饭的陈牧，便迫不及待的与一伙游侠子弟来到县城游玩，期间碰到袁氏子袁腾调戏良家妇女，游侠子弟恐惧袁氏，劝阻陈牧。
正义感爆发的陈牧哪里肯听，不顾众人的劝阻，来了一场英雄救美，然后携美潇洒而去。
然而陈牧远远低估了袁氏，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徒故吏遍布天下，门客奴仆数以万计，那可不是吹出来的，仅一柱香时间，袁腾便带着门客家奴将陈牧包了饺子。
陈牧当机立断让众人先行撤退，自己独自断后，陈牧好歹学了几年武，一般的奴仆家丁岂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摆平了大部分的奴仆家丁。
袁腾恼羞成怒，派门客纪灵擒拿陈牧，纪灵领命，挥舞着三尖两刃刀朝陈牧劈了过去。
只见陈牧身体朝旁边一侧，手中宝剑自下朝上刺去。
纪灵惊讶一声，身躯后倾，避开了陈牧一剑，双手紧握三尖两刃刀在空中挥了半圈，斜劈而下。
陈牧连忙跳出来攻击范围之外，纪灵立刻改变招式横扫了过来，陈牧一挥宝剑，整个身躯朝后倾斜，后背几乎与地面平行，随后手掌拍在地面上，整个身躯朝前滑行刺向纪灵。
纪灵惊慌失措，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而忘却了招式，身体本能的连连后退。
站在一侧的袁腾趁机射放冷箭，并威喝道:“纪灵。”
眼急手快的陈牧避开箭矢，一剑刺向纪灵;而心领神会的纪灵不退反进，居然用手掌握住了宝剑，在陈牧惊讶之际，纪灵一掌印在陈牧的心口上，陈牧脸色涨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砸落在店铺上，将店铺砸了个稀巴烂。
随着打斗声，人流越来越大，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袁腾瞟了一眼动弹不得的陈牧，沉思道:“当街杀人，若传了出去恐伤袁家名声，而家主一向重视虚名，若被他知晓……”想到此处，袁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连忙带着门客家丁浩浩荡荡的离去。
……………………
后院。
围绕着一群十五至二十五岁的少年，他们急得团团转，在后院不停的来回走动，嘴中还不时的念叨道:“大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如果大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吾一定宰了那个袁腾，替大哥报仇。”
就在众人着急之际，一位穿着粗布葛衣的少年拉着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跑了进来，恨声骂道:“那杨坐堂医，得知是给大哥治病，死活不肯前来，我一怒之下将那老匹夫暴打一顿，然后连续找了几家医者，都不肯前来医治，甚至有的庸医逃避了起来，不管我如何寻找，都无法找到他们的踪影。”
众人气得牙咬咬，暴喝道:“若是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杀尽这群庸医，以泄心中之恨。”
“袁腾……”吴松一提宝剑，转身离去。
众游侠见了，连呼道:“我们一起去!”
两汉时间游侠风气盛行，他们重情重义……更重诺，不惧法纪，若意气相投，便以性命相托，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然而自唐朝以后，游侠自甘堕落，甘为朝廷鹰犬，祸害民众，以至于成为社会的肿瘤。
“都站住。”就在此时，陈午推开窗门，出声喝止道。
吴松转身抱拳道:“陈君，此仇岂能不报？”
“袁氏势大，岂是你我所能抗衡。”陈午不缓不慢的道:“某非但不去报仇，反而还要负荆请罪，请求袁公子原谅。”
“负荆请罪？”吴松微微一愣，讥笑道:“昔日乡间传闻，吴松尚且不信，今日一见……”
陈午道:“如何？”
“与传闻更加不堪!”吴松愤怒的道:“只是可惜了陈牧贤弟。”说罢，挥袖而去。
众游侠子弟面带愠色，随吴松离去，只有那位身穿道袍的老者站在原地，矗然不动。
“老爷，何苦于此？”吴氏站起身来，哽咽的道。
陈午脱掉上衣，只见后背胸膛上堆满着刀痕剑伤，这些伤口疤痕都是他早年在战场上所留，望着胸膛前的疤痕，陈午嗤笑一声，道:“夫人，我们已经失去了牧儿，难道还要我们失去述儿和到儿么？难道还要我失去你么？生死荣辱早在十几年前我就看淡，当我割下檀石槐的首级，本以为凭借此功便能衣锦还乡，没想到受到的却是打压与祸害，一身的军功却被记载在留守后方的权贵子弟身上……”
陈午背上荆杖，接着道:“从此以后我便知晓一个道理:弱者必须要坚忍……”
(本章完)
有袁氏子腾强抢民女，被月旦亭长中子陈牧所阻，袁怒，使门客重伤牧。
一一《平舆县志》
“牧儿…牧儿……”
亭舍后院，一间厢房内，一盏小油灯“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使这间不足十平方米的房间忽明忽暗。
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拿着热布巾轻轻试擦——一位躺在床上少年的额头，泣不成声的呼唤，泪珠止不住的滑落，滳落在少年脸颊上。
躺在床上的少年看模样也就十四、五岁，生得到是目若朗星，齿白唇红，眉目之间散发出一股特有的英气，不得不说是人世间难得的俊男子，只不过这张稚嫩的面孔上，显得极为苍白，额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笔直的站在窗户旁，双手握拳放在窗台上，紧锁额眉，抬头望着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人姓陈名午，擅长弓马，臂力过人，二十五年前从军，历经大小百余战，官拜军司马，后弃官归乡，机缘巧合之下担任月旦亭亭长一职。
陈午生有三子:长子陈述字伯言，年少知名，去年游学颍川，至今未归;幼子陈到，年仅九岁，最类陈午，小小年纪，武学天赋极高。
偏偏中子陈牧文不成，武不就，念了几年书，学了几年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箩筐，武艺尚不足以自保，常与乡间游侠子弟聚合一伙，斗鸡溜狗，游来晃去，不务正业。
平舆县属于汝南郡治所，其繁华程度在东汉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在上元节来临之际，平舆城张灯挂彩，可谓人间仙境。
刚吃完早饭的陈牧，便迫不及待的与一伙游侠子弟来到县城游玩，期间碰到袁氏子袁腾调戏良家妇女，游侠子弟恐惧袁氏，劝阻陈牧。
正义感爆发的陈牧哪里肯听，不顾众人的劝阻，来了一场英雄救美，然后携美潇洒而去。
然而陈牧远远低估了袁氏，汝南袁氏，四世三公，门徒故吏遍布天下，门客奴仆数以万计，那可不是吹出来的，仅一柱香时间，袁腾便带着门客家奴将陈牧包了饺子。
陈牧当机立断让众人先行撤退，自己独自断后，陈牧好歹学了几年武，一般的奴仆家丁岂是他的对手，三下五除二便摆平了大部分的奴仆家丁。
袁腾恼羞成怒，派门客纪灵擒拿陈牧，纪灵领命，挥舞着三尖两刃刀朝陈牧劈了过去。
只见陈牧身体朝旁边一侧，手中宝剑自下朝上刺去。
纪灵惊讶一声，身躯后倾，避开了陈牧一剑，双手紧握三尖两刃刀在空中挥了半圈，斜劈而下。
陈牧连忙跳出来攻击范围之外，纪灵立刻改变招式横扫了过来，陈牧一挥宝剑，整个身躯朝后倾斜，后背几乎与地面平行，随后手掌拍在地面上，整个身躯朝前滑行刺向纪灵。
纪灵惊慌失措，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而忘却了招式，身体本能的连连后退。
站在一侧的袁腾趁机射放冷箭，并威喝道:“纪灵。”
眼急手快的陈牧避开箭矢，一剑刺向纪灵;而心领神会的纪灵不退反进，居然用手掌握住了宝剑，在陈牧惊讶之际，纪灵一掌印在陈牧的心口上，陈牧脸色涨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而他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了出去，砸落在店铺上，将店铺砸了个稀巴烂。
随着打斗声，人流越来越大，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袁腾瞟了一眼动弹不得的陈牧，沉思道:“当街杀人，若传了出去恐伤袁家名声，而家主一向重视虚名，若被他知晓……”想到此处，袁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连忙带着门客家丁浩浩荡荡的离去。
……………………
后院。
围绕着一群十五至二十五岁的少年，他们急得团团转，在后院不停的来回走动，嘴中还不时的念叨道:“大哥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如果大哥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吾一定宰了那个袁腾，替大哥报仇。”
就在众人着急之际，一位穿着粗布葛衣的少年拉着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跑了进来，恨声骂道:“那杨坐堂医，得知是给大哥治病，死活不肯前来，我一怒之下将那老匹夫暴打一顿，然后连续找了几家医者，都不肯前来医治，甚至有的庸医逃避了起来，不管我如何寻找，都无法找到他们的踪影。”
众人气得牙咬咬，暴喝道:“若是大哥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杀尽这群庸医，以泄心中之恨。”
“袁腾……”吴松一提宝剑，转身离去。
众游侠见了，连呼道:“我们一起去!”
两汉时间游侠风气盛行，他们重情重义……更重诺，不惧法纪，若意气相投，便以性命相托，能为朋友两肋插刀，肝胆相照，然而自唐朝以后，游侠自甘堕落，甘为朝廷鹰犬，祸害民众，以至于成为社会的肿瘤。
“都站住。”就在此时，陈午推开窗门，出声喝止道。
吴松转身抱拳道:“陈君，此仇岂能不报？”
“袁氏势大，岂是你我所能抗衡。”陈午不缓不慢的道:“某非但不去报仇，反而还要负荆请罪，请求袁公子原谅。”
“负荆请罪？”吴松微微一愣，讥笑道:“昔日乡间传闻，吴松尚且不信，今日一见……”
陈午道:“如何？”
“与传闻更加不堪!”吴松愤怒的道:“只是可惜了陈牧贤弟。”说罢，挥袖而去。
众游侠子弟面带愠色，随吴松离去，只有那位身穿道袍的老者站在原地，矗然不动。
“老爷，何苦于此？”吴氏站起身来，哽咽的道。
陈午脱掉上衣，只见后背胸膛上堆满着刀痕剑伤，这些伤口疤痕都是他早年在战场上所留，望着胸膛前的疤痕，陈午嗤笑一声，道:“夫人，我们已经失去了牧儿，难道还要我们失去述儿和到儿么？难道还要我失去你么？生死荣辱早在十几年前我就看淡，当我割下檀石槐的首级，本以为凭借此功便能衣锦还乡，没想到受到的却是打压与祸害，一身的军功却被记载在留守后方的权贵子弟身上……”
陈午背上荆杖，接着道:“从此以后我便知晓一个道理:弱者必须要坚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