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祭坛——中国竿军神秘消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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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固藩篱老统领军务大调整

    拂袖而去的陈玉轩只到公署打了个转,换上休闲长衫,便让轿夫把他抬去自己的私家花园“聊天一楼“。由于这很长的一段时日都处在忧心忙碌之间,陈玉轩想放松一下自己。只是一进院子,心情反而糟透了。

    他突然感觉院子有些荒败:金碧辉煌的院门有些变得暗淡无光。油漆斑剥石灰瓦垛脱落残缺。墙头长着枯索的狗尾草,麻雀在那里筑窝。院内的木楼曾每年用桐油光过如今也换上了岁月的色彩一一黑灰。花园里疯长着乱草通往“聊天一楼“的道路都几乎已被荒草埋没了。

    “这么搞成这样子了?”陈玉轩叱问跟过来的管家。

    “统领每天叱咤征战,日理万机,很久都没来院子了。”管家说,“没想到您突然又有了这份闲心,所以没有提前做准备。”

    “这些事还要做准备。整理院子应该是每日的功课啊。”陈玉轩说,“这院子难道没有专门的花工?你看那些墙壁,柱子都老旧发黑了!”

    管家说:“统领,这事我们去年就专门写了报告,申请经费维修。只是,统领也许忘记了,你当时说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就暂时不搞了。经费还减了不少,所以专职的花工也没聘了。”

    “哦,我记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陈玉轩说,“这两年呢,我们的收入倒是不老少,只是要花钱的地方增加得更快,总是捉襟见肘啊!”

    管家说:“是啊,我管理这么个院子都搞得满脑壳包,何况统领要管理湘西那么大的盘子,是难,肯定难。”

    “唉!”陈玉轩长长叹了一口气,“地盘再大,管理也算不得这么难,难得是人心隔肚皮,出了败家子就真的是难啊!”

    他所说的败家子就是那些不能领会自己的意图,不执行命令,给部队和地方造成惨重损失的军官们。

    谷子琪、陈运等原来都是他的亲信,但在津、醴剿共中违背他的意志,使部队遭受很大损失。尤其是这一次,向自云兵折五溪真的是损失惨重。

    “城丢了,一个团,一个团全没了啊!”在箭道坪操场上,自己那撕裂的声音又回响在耳边。

    本来他不愿回首往事。回首往事太令人心酸但现实又逼着他回忆。

    他所说的败家子当然有很多,其中最令他伤心痛苦的是谷子琪一一谷子琪一直是自己最看重的。他脑子灵活,军事才能不错,是自己多年一手栽培起来的心腹二把手。原本期望他能担当“保持湘西一片净土“宿愿,不期这家伙羽翼稍丰,就自以为是,完全不听招呼,常常与自己的想法唱对台戏。

    湘西虽地处边僻,周围却环狼伺虎,如何才能于乱世葆一方“清净地”,陈玉轩觉得“使民自治”是一剂良药。湘西的自治运动,大多数官兵赞成,也有人不屑。反对派为首的竟是副师长谷子琪。谷子琪曾到处宣扬说:“统领常说强邻进逼,宜固藩篱,现在却把房子砖墙扯掉,忙在房内摆花挂字,以后会有好戏看。”公然唱对台戏。这话传到陈玉轩的耳根,于是说:“燕雀岂知鸿鸪之志。此人是魏延,脑壳后头有反骨。所谓以后有戏看,戏就在他身上。我推行自治,量他螳臂当车,起不了作用。”陈玉轩也跟他促膝谈心过,他一口否认说是有人挑拨,但事后不久就有人反映说谷子琪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湘西,这一段热衷于奔走上层、结交权贵。

    唉,我陈某一生办事处处谨慎偏偏在关键问题上用错了人!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后悔又有什么用?

    “行了。这些事就别在提了。”陈玉轩嘱咐管家,“你去把戴参谋长叫到这里来。”

    不久,戴参谋长过来了。

    “统领叫我过来有什么紧要事?”

    陈玉轩说:“我打算对部队做一些大的调整。”

    鉴于过去军官不执行命令造成的损失,特别是,陈玉轩深感必须建立绝对权威,开始对部队大调整。

    “很好。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证明统领的想法是很有必要的。”戴参谋长说,“统领有什么具体计划吗?”

    陈玉轩说:“第一,把警卫团改编成独立旅。”

    参谋长:“警卫团改编成独立旅,那谷团长的位置…..”

    陈玉轩说:“让他先歇一阵子。”

    “哦。”参谋长有些担心,“一下子撸掉,是不是有些太急?”

    陈玉轩说:“总拖也不是个事。闲一阵子,他要做什么就看得清楚了。”

    “也是。”参谋长说,“统领还有什么调整打算?”

    陈玉轩说:“陈运也得动一动。”

    参谋长:“动一动好,只是军务方面也没有什么适合他的空缺了。”

    陈玉轩:“难道他一辈子都要管军务。这样吧,你把它调到狗拿岩去,让他去那里督修河道。”

    “好。我会马上起草调令。”参谋长说,“警卫团改编成独立旅后,统领打算让谁出任旅长一职?”

    陈玉轩说:“就让刘可达当。”

    “刘可达?”参谋长,说,“刘可达可是从袁祖铭那边投靠过来的。恐怕本地人会不服。”

    “老戴,以前我们就是吃了重用本地人的亏。”陈玉轩说,“刘可达虽是从袁祖铭那边投靠过来的,但投靠来了,就是我们的人了。他带兵纪律严明。我们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自刘可达被重用后,从游击部队转来的彭梧达、舒安清、田少卿等也成了陈玉轩的嫡系。

    副师长谷子琪被凉到一边,不久省城开参议会,陈玉轩就让他去顶数参会。

    一年一度,湖南省的参议会都是个极好的清谈馆。平素那里就总聚集着一批无所事事的遗老,每次逢会则更是热闹非常:个个牢骚满腹什么也看不惯,放一通炮骂一通娘,一切依旧。各人吃得满嘴流油,又回到各自的县份去。

    如今例会虽然已经散了几天,但一些遗老觉得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还不如在这里滞留扯扯谈好消磨日子些,便也如会还没散一般每日依时按节来点卯。

    谷子琪心情郁闷,也觉得出去散散心也好,于是到了长沙。谷子琪的长沙之行还真没自来。他会见了官场中的许多旧相识旧友好。老朋友们都对他如今的处境深表同情丧示只要有机会便会替他说话。

    他索性在韭菜园的一家旅馆里多住几天。这家旅馆是姓吴的旧部侯开设的。吃住用度自不必有后顾之忧。有了这旅馆,他的应酬方便多了,三五天来个小宴请便成了常有的事。

    有一天他自己上菜场提了一腿羊肉回来让伙房给他做。“羊肉火锅”厨子问他为何不摆“海参席“或一大小席。他说这回的来客都是老乡,不搞虚设,只求可口实惠。

    那天来赴宴的其实也都是省中要员:其中之一姓田的如今是省政府秘书,也是竿城人;另一位姓王,为省政府委员,慈利人。虽不同县也算得是湘西大同乡。

    王委员早听说谷子琪与陈玉轩不和,本想乘吃羊肉火锅之机说“酒话“劝二人和好,哪晓得他的话还没有挑明谷子琪便把路堵死了。

    “感谢老兄关心,我跟他其实没有什么,但很多问题看法相左。他这人多疑,固执,所以用不用我都无所谓。我这人呢,不会为五斗米折腰。谭自平是生死对头他不择手段我也无情决不会同他会面的。”

    谷子琪的话很冲,弄得王委员很不好下台,只好埋头吃菜。

    田秘书瞄了谷子琪一眼,见这位仁兄虎死不倒威的样子,忙结果话题,说:“谷兄的脾气我晓得,光棍服软不服硬。我想伱俩总是硬碰硬也不是个事。”

    谷子琪喝了一口酒,说:“我哪里同他硬碰硬呐?我一直在躲。”

    “你这话说得好,躲!”田秘书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尺蠖之屈,以求伸也。”

    谷子琪叹了一口气:“唉,只是眼下我连躲都躲无藏身之地。”

    田秘书说:“谷兄,你若真的想躲,我倒帮你想到一个好的去处。”

    谷子琪忙问:“什么好去处?”

    田秘书说:“我最近看到一个公文,南京方面决定在庐山办一个军官训练团,给了湖南几个名额,湘西应该也是有指标的,你何不争取一下。”

    “这倒的确是个好去处。”对于喜欢游走上层的谷子琪来说,正中下怀。但他又说,“如今只怕凡有好事都轮不到我。”

    “事在人为嘛。”田秘书说,“老兄如果真的有兴趣,我可以尽力替你疏通疏通。指标说是分到各处地方,权力还是掌握在省里头的。你这次来得正是时候,我先活动一下,有了意向,到时你也可以去表个态,干脆让省里把你这个指标戴帽子放下去。”

    “好好,要得。”谷子琪很兴奋,“你去加紧活动,需要什么打点,尽管说。”

    “什么打点不打点的?”田秘书说,“咱们既是老乡又是兄弟,帮忙说几句话费什么神。”

    “这可要太感谢老弟了。”谷子琪把酒杯倒满,“来,老弟,我先敬你一杯。事成之后,定当重谢。”

    “言重了。不必这样。”田秘书举起杯,“来,我们几个共饮一杯,祝谷兄心想事成,大展宏图!”

    几个人都把杯子举了起来。

    其实,正如田秘书所说,办这事并不费神——因为田秘书此次来赴宴的任务就是笼络谷子琪,庐山军官训练团是一剂很好的诱饵。没两天,谷子琪被通知去省府谈话。刘益章派了一个情报处长与谷子琪见面,有意无意间,省府了解掌握了许多鲜为外人所知湘西方面情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