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章，周茵已死
各家划分嫡系、本系等的方式不同。
若周家，大致按照修为；有的世家不然，比如贾家，是按照生母的身份来定。比如方才的贾蓉，十八岁的年龄修为还没过淬体境，想来天资一般；但因其母亲是正妻，亦是贾府本系子弟。
这些是二管家周奉恩告诉周玺的。
两种治家模式，很难说哪种更好。周家如此治家模式的结果，就是不大有世家的嫡系女子愿意嫁进来。因为，不能保证她的孩子会享受她那等级的待遇，还要用她的资源来培养孩子，何必要嫁入此家？
贾家这样的世家，才是各大家族喜欢的联姻对象，既无危险的野心，又有合乎礼制的家规。
耳闻绕梁三日的琴音，目观钟灵毓秀的风景，口尝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周玺一时间有点快意。
他的快意，没能持续太久，贾致到了。
一番世间相见的礼仪之后，贾致脸上的喜悦之色立即隐去，叹道：“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可见老人常说的天才易折，不是妄言。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周茵姑娘竟然这么早就逝去了。”
你在说什么？周玺很奇怪。他还处于在世间见到有过一段短暂但舒服的记忆的朋友的微妙状态。二年前的天味宗茶道会，那时周茵尚未离去，当然也参加了。
周茵逝去了？他怎么不知道？
看着周玺不明所以的样子，贾致心中一动，问道：“莫非你不知道？”
周玺道：“知道什么？”
贾致看了看周玺身后站着的几位，摇了摇头，自知失言。他一回到世间，就向家族打听周茵和周六的事情。得知的消息让他极为震惊和伤心：周茵在二年前就去世了。
一开始贾致不信，天赋那么高，传言是神女天资的周茵怎么会死？他甚至化装成别人亲自到周茵的家中走了一趟，确定无疑：周茵已死，她的家人亲眼所见。二年前周府还为之举行了逾越礼制的葬礼。
周玺挥退左右，只留下周祺在旁边，轻声道：“贾致，你知道以我的头脑，若要知晓你所透露出来的这事，即便我家想要隐瞒，也不会成功。所以，你来告诉我，周茵怎么了？”
贾致并不知道周茵和周玺在一起修行，以为二人只是亲近一些。
“也罢，给你看个东西。”贾致说着从空间戒指拿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
头版一个大标题：少傅视察雍州学宫并参加雍州学宫成立二千年大会。大标题之下的第二条新闻标题：周氏族长法身罕见降临世间，主持家族谁人丧礼？
雍州民报，共和二千十四年三月十八。
周玺翻到此版，一眼扫去，周茵的名字赫然在上，“疑似神女的周氏不世天才周茵已于三日前陨落”。
共和二千十六年三月初六，周玺看着手环上的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她死了？她不是说，只是离开吗？离开就是死亡？
是谁杀了她？是族长？族长不允许她脱离家族，所以痛下杀手？
她为何执意这么早的就离开？以她的天资，成仙并不困难，甚至在多年之后修为有望比肩族老周渔。那时，谁还能困得住她？族长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是族老周渔那样的修为都无法逃离，所以她看不到希望？
神女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没说过？也没人告诉过自己？
周茵于他，是家人，是知己，是唯一。
她不该死，她怎么能死。她还没看到他成仙，她还没看到他君临天下，她还没看到他不世成就。
“死人可以复生吗？”
贾致以为自己没听清。他预想了几十种周玺可能出现的反应，悲哀、愤怒、窃喜、解脱、失落——然而他看到的是茫然，不知身处何方的茫然。
“死人可以复生吗？”周玺自语，“死人焉能复生？如果死人能够复生，岂不是永生成为可能？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修士身上出现。”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贾致内心好受一些。本来一个人的痛苦，见到别人比你更痛苦，仿佛你的痛苦被分去一些。
周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疾呼：“怎么做！”
贾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眼前的周玺犹如一团火焰，气场灼人。
“一种是巫山秘术，把孤魂野鬼引到死去的人身体内滋养，使得死人复生。不过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所谓借尸还魂。”
这种说法，周玺知晓。传闻中古的八仙之一铁拐李就是此种方法复生的。
可是，族长要杀周茵，一定不会让她的灵魂存续。况且，只有仙人的灵魂才可以在离开身体之后不陷入混沌状态，还是原先的人。
王者境的修士，灵魂离体之后，神智混沌，即便借尸还魂，记忆也会丧失，从身份上来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一种是转世。”
“这更不必说。”周玺打断贾致的话，“必须是修为很高的仙人，才能经历转世而灵魂不断；又必须以极高的神通或神药为佐，才能施展。周茵不是仙人，我家也没人能找到神药，更没有修行神通的大能仙人。”
“那么只有最后一种了。”贾致眼神灼灼。
是的，只有一种方法。当修士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遇到极大困难时都会感叹，如果我是圣人就好。圣人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死而复生当然也不在话下。
只是在理论上这种一种方法。
在现实的层面，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案，因为不能。做不到的事情，注定不会发生的事情，思之何用？
周玺颓然，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我做不到。”
这不是什么“现在做不到以后努力或许会做到”的事情。做不到的原因很简单，上古以来便无人做到，五帝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可以？
“也未必。”贾致似乎认为那未必不行。
“洗耳恭听。”周玺屈膝行礼。
“天下奇妙非凡之物何其多。既然有能令人转世重生的神药，有让人长生不老的神药，那么定然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药。”
周玺不语。秦皇何等神武，一统中夏、统御万民，十万修士出东海，都没找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神药。他周玺，不过一介世家子弟，有何能耐？
“有人在东海之滨，窥见仙境一角。”贾致低声道。
所谓仙境，是修士根据记载得知的、根据证据确认的，即在人间之上，有仙人遍地走大能不稀奇的仙境世界。
但是，周朝末期，天地法则又一次衰弱之后，不单人类修士的修行愈发困难，从仙境掉落到人间的神药、神器也愈发少。
周玺不以为然：“这种事情九成九都是假的。”多少年了，每年都有人说看到了仙境一角。反正就那人看见了，别人没看见所以也不知真假，随便那人怎么说。
“这次不一样。”贾致束音成线道：“我家嫁入吕州的一位姑姑传讯，那人一夜之间从一个不能修行的废柴，变为仙鹤级根骨的天材。我那位姑姑的家族，已经把那人揽入府中，并有意配他两个嫡女。”
仙鹤级根骨，比我的修行天资还要高？周玺略酸，还配两个嫡女？
“所以你想一想，如果不是那人得到了从仙境掉落的宝物，怎会有此变化？仙境之存在，传言之中的东海琅琊仙境，即便不是百分之百，也是九成可能。”贾致道。
“既然是奇遇，那就不是可以主动追求可以获得的。”周玺很冷静。
如果以他的生命来换得周茵的复活，他会很果断同意；但是，未必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神药，就能成功。
君子不做无用之功。
说起仙境，族老吹嘘说，他修行的缥缈身法就是从仙境流传下来的。缥缈仙境，一听就不是靠谱的仙境。哪如什么琅琊仙境、蒹葭仙境、琉璃仙境听起来真实。
一个身法而已，如此的功法，天下不知多少。
“天门派。”贾致缓缓道出三个字。
周玺略一沉思，“你认为传言是真的？天门派真的通向仙境？”
“真不真，不知道，因为踏上那条道路的人从未有归来的。”
天门派，每百年开一次山门，把这百年间给予试炼资格的仙人请到门派秘境，进行传说中的“登天试炼”。据说，成功者，走到道路尽头的仙人，可入仙境。
然而，几万年过去，参与登天试炼的仙人，无论天资如何修为如何，音信皆无。而且更神奇的是，天门派的秘境，可以屏蔽魂识印记。即是说，秘境之外的仙人无法通过留在试炼者魂识之中的印记确定试炼者是否还活着。
周玺果断摇头，“我不会去。且不说我能否成仙，即便我侥幸成仙，人间仍是我此生的上限，走登天路，无异于自取灭亡。”
此话有真有假。反正，不要对任何人说掏心窝子的话就是了。周玺相信，贾致也是如此对待自己。
平白无故，贾致为何有隐约鼓励、引导他去寻找传说中的神药呢？
世家子弟，都会鼓励别人冒险，推波助澜别人的作死之举，这是本能。多死一个杰出的天才，自己就赚了那么一点。
贾致轻叹，“好吧，你我道路不同。我会踏上那条路。人间的一切，于我已经没多少意义，唯有修行，唯有道路的尽头，才是我的归宿。”
周玺伤心道：“我没你这么高的境界，我仍然觉得人间的一切很吸引我。”
若周家，大致按照修为；有的世家不然，比如贾家，是按照生母的身份来定。比如方才的贾蓉，十八岁的年龄修为还没过淬体境，想来天资一般；但因其母亲是正妻，亦是贾府本系子弟。
这些是二管家周奉恩告诉周玺的。
两种治家模式，很难说哪种更好。周家如此治家模式的结果，就是不大有世家的嫡系女子愿意嫁进来。因为，不能保证她的孩子会享受她那等级的待遇，还要用她的资源来培养孩子，何必要嫁入此家？
贾家这样的世家，才是各大家族喜欢的联姻对象，既无危险的野心，又有合乎礼制的家规。
耳闻绕梁三日的琴音，目观钟灵毓秀的风景，口尝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周玺一时间有点快意。
他的快意，没能持续太久，贾致到了。
一番世间相见的礼仪之后，贾致脸上的喜悦之色立即隐去，叹道：“峣峣者易缺，皎皎者易污。可见老人常说的天才易折，不是妄言。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周茵姑娘竟然这么早就逝去了。”
你在说什么？周玺很奇怪。他还处于在世间见到有过一段短暂但舒服的记忆的朋友的微妙状态。二年前的天味宗茶道会，那时周茵尚未离去，当然也参加了。
周茵逝去了？他怎么不知道？
看着周玺不明所以的样子，贾致心中一动，问道：“莫非你不知道？”
周玺道：“知道什么？”
贾致看了看周玺身后站着的几位，摇了摇头，自知失言。他一回到世间，就向家族打听周茵和周六的事情。得知的消息让他极为震惊和伤心：周茵在二年前就去世了。
一开始贾致不信，天赋那么高，传言是神女天资的周茵怎么会死？他甚至化装成别人亲自到周茵的家中走了一趟，确定无疑：周茵已死，她的家人亲眼所见。二年前周府还为之举行了逾越礼制的葬礼。
周玺挥退左右，只留下周祺在旁边，轻声道：“贾致，你知道以我的头脑，若要知晓你所透露出来的这事，即便我家想要隐瞒，也不会成功。所以，你来告诉我，周茵怎么了？”
贾致并不知道周茵和周玺在一起修行，以为二人只是亲近一些。
“也罢，给你看个东西。”贾致说着从空间戒指拿出一份报纸，递了过去。
头版一个大标题：少傅视察雍州学宫并参加雍州学宫成立二千年大会。大标题之下的第二条新闻标题：周氏族长法身罕见降临世间，主持家族谁人丧礼？
雍州民报，共和二千十四年三月十八。
周玺翻到此版，一眼扫去，周茵的名字赫然在上，“疑似神女的周氏不世天才周茵已于三日前陨落”。
共和二千十六年三月初六，周玺看着手环上的时间，茫然不知所措。
她死了？她不是说，只是离开吗？离开就是死亡？
是谁杀了她？是族长？族长不允许她脱离家族，所以痛下杀手？
她为何执意这么早的就离开？以她的天资，成仙并不困难，甚至在多年之后修为有望比肩族老周渔。那时，谁还能困得住她？族长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是族老周渔那样的修为都无法逃离，所以她看不到希望？
神女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没说过？也没人告诉过自己？
周茵于他，是家人，是知己，是唯一。
她不该死，她怎么能死。她还没看到他成仙，她还没看到他君临天下，她还没看到他不世成就。
“死人可以复生吗？”
贾致以为自己没听清。他预想了几十种周玺可能出现的反应，悲哀、愤怒、窃喜、解脱、失落——然而他看到的是茫然，不知身处何方的茫然。
“死人可以复生吗？”周玺自语，“死人焉能复生？如果死人能够复生，岂不是永生成为可能？仙人都做不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在修士身上出现。”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贾致内心好受一些。本来一个人的痛苦，见到别人比你更痛苦，仿佛你的痛苦被分去一些。
周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疾呼：“怎么做！”
贾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眼前的周玺犹如一团火焰，气场灼人。
“一种是巫山秘术，把孤魂野鬼引到死去的人身体内滋养，使得死人复生。不过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所谓借尸还魂。”
这种说法，周玺知晓。传闻中古的八仙之一铁拐李就是此种方法复生的。
可是，族长要杀周茵，一定不会让她的灵魂存续。况且，只有仙人的灵魂才可以在离开身体之后不陷入混沌状态，还是原先的人。
王者境的修士，灵魂离体之后，神智混沌，即便借尸还魂，记忆也会丧失，从身份上来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
“一种是转世。”
“这更不必说。”周玺打断贾致的话，“必须是修为很高的仙人，才能经历转世而灵魂不断；又必须以极高的神通或神药为佐，才能施展。周茵不是仙人，我家也没人能找到神药，更没有修行神通的大能仙人。”
“那么只有最后一种了。”贾致眼神灼灼。
是的，只有一种方法。当修士不知道怎么解决问题遇到极大困难时都会感叹，如果我是圣人就好。圣人可以解决任何问题，死而复生当然也不在话下。
只是在理论上这种一种方法。
在现实的层面，这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案，因为不能。做不到的事情，注定不会发生的事情，思之何用？
周玺颓然，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我做不到。”
这不是什么“现在做不到以后努力或许会做到”的事情。做不到的原因很简单，上古以来便无人做到，五帝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凭什么可以？
“也未必。”贾致似乎认为那未必不行。
“洗耳恭听。”周玺屈膝行礼。
“天下奇妙非凡之物何其多。既然有能令人转世重生的神药，有让人长生不老的神药，那么定然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神药。”
周玺不语。秦皇何等神武，一统中夏、统御万民，十万修士出东海，都没找到传说中的长生不老神药。他周玺，不过一介世家子弟，有何能耐？
“有人在东海之滨，窥见仙境一角。”贾致低声道。
所谓仙境，是修士根据记载得知的、根据证据确认的，即在人间之上，有仙人遍地走大能不稀奇的仙境世界。
但是，周朝末期，天地法则又一次衰弱之后，不单人类修士的修行愈发困难，从仙境掉落到人间的神药、神器也愈发少。
周玺不以为然：“这种事情九成九都是假的。”多少年了，每年都有人说看到了仙境一角。反正就那人看见了，别人没看见所以也不知真假，随便那人怎么说。
“这次不一样。”贾致束音成线道：“我家嫁入吕州的一位姑姑传讯，那人一夜之间从一个不能修行的废柴，变为仙鹤级根骨的天材。我那位姑姑的家族，已经把那人揽入府中，并有意配他两个嫡女。”
仙鹤级根骨，比我的修行天资还要高？周玺略酸，还配两个嫡女？
“所以你想一想，如果不是那人得到了从仙境掉落的宝物，怎会有此变化？仙境之存在，传言之中的东海琅琊仙境，即便不是百分之百，也是九成可能。”贾致道。
“既然是奇遇，那就不是可以主动追求可以获得的。”周玺很冷静。
如果以他的生命来换得周茵的复活，他会很果断同意；但是，未必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去追求虚无缥缈的神药，就能成功。
君子不做无用之功。
说起仙境，族老吹嘘说，他修行的缥缈身法就是从仙境流传下来的。缥缈仙境，一听就不是靠谱的仙境。哪如什么琅琊仙境、蒹葭仙境、琉璃仙境听起来真实。
一个身法而已，如此的功法，天下不知多少。
“天门派。”贾致缓缓道出三个字。
周玺略一沉思，“你认为传言是真的？天门派真的通向仙境？”
“真不真，不知道，因为踏上那条道路的人从未有归来的。”
天门派，每百年开一次山门，把这百年间给予试炼资格的仙人请到门派秘境，进行传说中的“登天试炼”。据说，成功者，走到道路尽头的仙人，可入仙境。
然而，几万年过去，参与登天试炼的仙人，无论天资如何修为如何，音信皆无。而且更神奇的是，天门派的秘境，可以屏蔽魂识印记。即是说，秘境之外的仙人无法通过留在试炼者魂识之中的印记确定试炼者是否还活着。
周玺果断摇头，“我不会去。且不说我能否成仙，即便我侥幸成仙，人间仍是我此生的上限，走登天路，无异于自取灭亡。”
此话有真有假。反正，不要对任何人说掏心窝子的话就是了。周玺相信，贾致也是如此对待自己。
平白无故，贾致为何有隐约鼓励、引导他去寻找传说中的神药呢？
世家子弟，都会鼓励别人冒险，推波助澜别人的作死之举，这是本能。多死一个杰出的天才，自己就赚了那么一点。
贾致轻叹，“好吧，你我道路不同。我会踏上那条路。人间的一切，于我已经没多少意义，唯有修行，唯有道路的尽头，才是我的归宿。”
周玺伤心道：“我没你这么高的境界，我仍然觉得人间的一切很吸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