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到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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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赘的村长

    “狗娘养的兔崽子,偷,再让你偷。非打断你的驴腿,弄折你的狗爪子!……”

    伴随着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谩骂,生产队看坡屋里传出一阵阵痛苦的喊叫:“哎哟、哎哟、疼死我了。”“疼死你?今天非打死你不可。看你还敢不敢偷。竟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你死爹在世的时候,那老癞皮狗还怕我三分呢!你这小杂种竟敢跟我对着干。简直无法无天了,真是混账东西。”接下来便是一下比一下紧的牛皮鞭子的抽打声和一阵高比一阵的喊叫声。

    在生产队看坡屋里被吊起双脚用皮鞭子抽打的是十六岁的实柱子。村大队长兼治保主任尹士龙亲自掌刑,三个民兵在一旁助威。每狠狠地抽打一下,尹士龙就高声的骂一句,实柱子就痛苦地喊一声。尹士龙觉得累了,手里的鞭子停下来,坐到凳子上,眼里露出恶狠狠地光芒。实柱子痛苦与害怕的眼光让尹士龙的嗓音提高了不少,“你们给我接着打”,三个民兵相互对视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抑或是他们对实柱子下不了手,抑或是他们没有尹士龙的狠毒劲儿。这便招来了尹士龙的毒骂:“没用的东西们”,其中一个民兵怯怯地说“队长,要不就别打了,他还是个孩子,万一什么,都庄里庄乡的不就结了仇?”。尹士龙愤愤地点了一支烟,气呼呼地抽起来。

    前天社员大会上,大队长尹士龙刚刚宣布:“收秋了,地里的棉花开得正雪。再让它晒两天。各家都要看好自家的崽子,不要到棉花地里糟踏棉花。这是咱全雁来泊一年的收成,要是给逮着了,往死里打。”

    散会后,家长们都仔细地嘱咐着自家的孩子。可就在当夜,村里几个馋酒的光棍汉子怂恿着十六岁初中没毕业就回家务农的实柱子说:“今儿个夜里到坡里弄点棉花,明儿送到张北弓房里,弄壶酒钱。我们喝酒,你不能喝酒,便放开量吃菜”。月亮没了他们开始动身,秋后的暗夜已很有些凉,秋风吹过棉花叶子哗哗地响,落在身上寒意通透,平常很熟悉的田埂路,此刻变得高低错落而深一脚浅一脚。光棍汉子低声地打气并催促着。远远洁白的棉花在暗夜里映衬的更加白亮,仿佛是一地雪花,又恰似白面,这更加勾起了光棍汉子们的欲望,不停地催促。刚刚到地里,抓了几个棉花羽儿。远远地就听到尹士龙吆喝:“谁在偷棉花,逮着啦!”,尹士龙的吆喝声很清脆高亢,在黑漆漆的夜里传地格外远。光棍汉们都说:“别听他瞎吆喝,搞精神战术呢!他从来都不到地里来转悠,甭怕!”没想到尹士龙真的跑过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民兵,手里抓着牛皮鞭子。光棍汉们身强力壮、又是惯偷、脚步也快,都溜了。唯有实柱子,头一遭做贼,心里本来就生怯、脚步更加慌,一连摔了俩跟头,就给尹士龙抓住了。用绳子捆了,连拖带拽弄到看坡屋里,双脚吊到梁上死命地打。幽暗的灯光里实柱子倒垂在屋子的中央,就像一条死尸,毫无生气。

    第二天,熊宝堂在枣核李村给实柱子说了一门亲事,向尹士龙给实柱子讲情,说对方老爷子要立时见见实柱子,这才脱了险。临了,尹士龙嘴里仍不住地骂:“这种狗东西,也配找媳妇。见完了,弄回来接着审。”

    尹士龙,雁来泊大队长兼治保主任,四十六岁,体悍膘肥。他爹是个土匪,在一次打家劫舍中被打死了。家里生活的来路断了,并且他娘是数一数二的美艳,又奈不住寂寞。不甘于守寡,便改嫁到了张北村。他也就了张北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可继父膝下本来就有三个儿子,都不愿让他争分家产。就怂恿父亲,给尹士龙招个倒插门女婿,招出去。他便来到了雁来泊。

    当初,尹士龙沦为雁来泊的乘龙快婿之际,实在是不情愿的。给人家做倒插门女婿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他也听说过,毕竟没有自己体会,没有那么真切。现在自己马上就要过这种生活了,一种莫名的担忧和焦虑从心底升腾起来。让他坐立不安。但前思后想,就自己那身世和家境,要在张北分庭而立也难。他跟他娘商量时,他娘说不出什么话,只是在默默的流泪。尹士龙又听说岳丈老爷子,在雁来泊的地位、声望都是响当当的。又慈眉善目,特别对年轻人挺和蔼,也就将就了,这也许就是命啊。在命的面前,每个人的力量都显得那么单薄。

    雁老爷子,四十岁上才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翠珠。里面有珍珠翡翠的意思。雁老爷子老夫妻视翠珠若掌上明珠,娇生娇养是不必说的。翠珠有美丽的名字,却没有美丽的容貌。她天生兔唇,上嘴唇断开有一指宽的缝儿,露出了两颗门牙。白白的,让人看着生畏。熟悉她的人见了,就远远地跑开。如果不熟悉的人肯定被吓一大跳。而且翠珠的身材也是出奇的矮胖,远远地望去,就像一个圆圆的球。有什么样的男子会喜欢翠珠这样的女人呢。翠珠的婚事是老夫妻俩的一块儿心病。老爷子常暗叹:“难道我前世做了什么孽,老天爷叫我闺女修得这样丑,是为了折磨我不成?”由此看来人总不是尽善尽美的。可眼儿瞅着女儿到了怀春的季节,老爷子到处托朋友给翠珠张罗亲事。并且承诺多少多少好处。那架势只要有人能娶翠珠就行,其他的一切都好说。如果这事儿要是不凑缘呐,凭你怎么着急都没用。门当户对的大家主儿都嫌弃翠珠生得丑眉恶目。翠珠非但人样子不济而且乖张扈厉。雁老爷子看着女儿一天长比一天,一年忧比一年。又念及此生仅仅有此女,这后半世还得靠她呀!便起意在贫寒家主儿招个养老半儿。老爷子的人脉还是发挥了作用。有位远亲对老爷子说:“张北村有个小伙儿,生得一幅俊相、老实、厚道。就是家底薄,随娘来的。今年二十二,跟咱们翠珠倒是挺般配。”老爷子说:“赶紧领来,要是翠珠喜欢,我看就定下来。也了却我的心事。”当下便张罗起了相亲。

    尹士龙模样虽憨,骨子里却继承了他父亲的痞子性和匪气。可现在不是耍痞的时候。二十二了,可至今仍没有个媳妇。好多媒人也来踏门槛,小伙子虽然长相好,可他随娘改嫁的家史、父亲的劣迹,让好多女人都接受不了。她们讲究的是家主好,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刚过门儿跟他一块背这口黑锅。这就是传统,两千多年的封建文化的影响在穷乡僻壤的农村仍根深蒂固。因此尹士龙替雁老爷子端茶捧水,很恭谦。讨得了老爷子的乐儿。老爷子看着他也挺顺目,当场就把亲事给定了。可等尹士龙见了翠珠,心里就彻底凉了。他的脸渐渐地拉长,僵在那里半晌都不说话。雁老爷子吓坏了,眼看这门亲事要告吹,那着急的样子让人看着心疼。尹士龙心里是多么的纠结啊。难道我就是这种命吗,除了这样的女人,我就要打一辈子光棍儿吗?可是有那么多的媒人来,怎么就没有一桩能成呢?到底是为什么,又有谁能告诉我,又有谁能帮帮我,我该怎么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焦急的雁老爷子。六十几岁的老爷子眼神很殷切,那殷切的后面是难以阻挡的衰老。眼儿瞅着老夫妻俩都六七十的人啦,说不定啥时候腿儿一蹬。剩下个臭骚娘们还不得听我的;那她殷实家产还不都是我的;这一切不都是我说了算。再者说回来,老俩口子一死,雁家有的是钱财,耍玩个漂亮娘们儿,还不易如吹灰。眼下不愁吃穿,暂且去享享清福。论起我家那么穷,也算过得去啦。

    当即拜继父托了媒人、送了彩礼,定下这桩亲事。择黄道吉日,翠珠把他娶了过去。娶嫁那天,雁来泊的父老乡亲,看看尹士龙再瞅瞅翠珠,都说翠珠招了好女婿,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漂亮姑娘们看着那么英俊的小伙儿入赘配翠珠,心里酸不溜丢的。雁来泊的小伙子们都偷偷的说笑,那说笑声里透着的满是幸灾乐祸。

    半年后,翠珠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看着翠珠的肚皮一天天地隆起,尹士龙心中有喜也有忧。喜的是再要不了几个月就要做爹了,有乖娃娃呼爹喊娘了。忧的是翠珠孕甲在身,不能图一时之乐、承一际之欢。·今后几个月就更要压抑自己了。男人原始的****,会随着远离女人的时间增加而不断的积累,不释放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它会烧的你坐立不安。尹士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随着被压抑的日子一长,这种欲念也与日膨胀。他便时时把这种念头旁敲侧击地传递给张子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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