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忆贼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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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被唾弃的坟墓(一)

    第一章被唾弃的坟墓(一)

    几度夕阳红后,暇意初上,华灯添亮,小乡酒香漫巷。

    一年最好光景莫过于今日,全村人集中到村前,大摆宴席,载歌载舞。

    正月十二大宴,是我们村的习俗,称为“邀神席”,属于我们广东一带的传统,在开年后全村集资摆的一种庆功宴。

    相传上古时期,在中原猖狂作恶的人面蛇身的天神猚貐,造了九个太阳上天,使得湖水沸腾。那时有一只叫九婴的怪物,有九个头,叫声如婴儿的哭喊。九婴既能喷火又能喷水,在一条叫“凶水”的河流生活。十日俱出之时,九婴熬不住沸腾的河水,跑到我们村来,见人畜就吃。后来羿来到我们村,和我们村的村民合力射杀了九婴。村里的人怕九婴像猚貐一样能被巫师复活,每年这日都要预先供奉九种不同的食品在村前,让九婴吃饱了,免得跑进村子来。第二天如果发现供奉的食物不见了,说明九婴真的被复活,村民就会去找能人奇士,觅杀凶兽。

    这个习俗一直延续下来,没有发现供奉的食品不见,于是为了不浪费,就邀上街坊邻里,在每次供奉后,前来把供奉的食品都分开吃掉。

    直到今天,我们称之为邀神席。

    本来是为了驱魔的献祭酒席,如今被称为“邀神”,是因为还有另一种说法。

    这种说法流行于河南一带,他们认为,九婴其实是天神的宠物,同时具备九种人格,专门挑吃犯下九宗罪的恶徒,所以在摆这个宴席时,当地人不敢把这宴席叫作“驱魔”之类的名称,怕犯下污蔑罪名,就叫做邀神席。

    不过,这几年来,不论是河南还是广东,邀神席都由当地的大老板出资,不用集体再凑钱那么麻烦。

    我们白荷这条村,是由一个叫黄少司的大老板出钱。

    黄少司是我们村子最富裕的人。

    在云浮这个“石都”之乡,流行着“赌石”一行合法的赌博活动。云浮是全广东石材最大的采集地,抗战时期还有不少人打着仗也冒着生命危险来淘金。

    云浮石材丰富,尤其是玉石,但是玉石一般都被砂石层包嵌着,不是专家很难判别一块石头里面是否含有玉。于是就有人用高价收购含有玉的石块,而赌石就是有人出低于市场价的价钱卖一块谁也不确定里面是否含有玉的岩石,如果买家碰巧买到了含有玉的石,至少赚上万块,如果是珍稀玉石,转一转手,几万块就到手了。

    黄少司就是我们云浮出名的赌石专家,据说他起家时只买了三块石头,当时全村人都笑他弱智,谁想到现在的他能每年出十几万来请当初尖酸的各位齐聚宴席。

    有人说他虚伪,有人说他摆脱贫民窟走向人生巅峰。

    谁说的准?方正如今人家如日中天。

    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就是也想参加这个宴席。

    宴席上肯定人马鼎沸,男女老少,有说有笑,又唱又跳,欢乐融融,还能结识不少穿着华丽的花季豆蔻女孩,谁不想去呢?

    可是,以往我们家族从来不被邀请,任何宴席都不会邀请。

    不但不被邀请,连走近宴席都会被赶。

    因此,每年这个时候,我都独自坐在村外的阁楼,对着远方灯火阑珊处的同乡们举杯同庆。

    出奇的是,今年黄少司竟然亲自来请我,参加今年的邀神席。

    如果你觉得我会如释重负,那就错了。

    全村的人都知道,黄少司本来不会邀请我。之所以要请我,是他的父亲黄天福死前特意吩咐的。

    全村人除了我,没人晓得黄天福为什么在临死前会有这个特殊的要求。有人说黄天福老糊涂了,而我很清楚,他终于在死亡来临之际,清醒了一番。

    所以,我既很想去,也不想去,但是非去不可。

    我父亲有借口不去,倒是可以推搪掉这尴尬,而我不行。

    因为我所到之地,都预示着死亡。

    我那不懂事的侄女本芮初,哭着闹着非要跟着去,最后没办法,带着侄女一同来到了宴席。

    “小妹你怎么非得跟我去,那里不好玩的。”

    在广东当地,家人称呼女儿或侄女的时候,都叫小妹或者妹;称呼儿子或侄子,要么叫b仔,要么叫弟或者啊弟。

    而村里的人给我起的外号,叫“丧b”。

    侄女被我牵着,倒是不乐意,扭来扭去,“不,我们班的同学都去了,很好玩的。”

    “不好玩的。”我逗她说。

    “你骗我!很好玩的,又有吃得喝得,又有烟花看,还有大龙虾!”

    “我可以去买大龙虾回家自己煮来吃啊!”

    “不!我就要去!”

    我未为人父,但深知其辛苦。不知道有没有当父亲的也想过,带孩子外出游玩真是累,有点像遛狗,好想套条绳子好让她不乱跑,省得追。

    “你看哥哥多乖,哥哥就不像你这么跳,在家好好地做作业呢。”

    “哥哥是大懒鬼!”

    “怎么这样说哥哥啊。”

    “哥哥今天没交作业,被爸爸罚写作业呢!”

    “你作业做完了吗?”

    “早做完了!”

    一路闲聊,终于来到人声沸腾的宴会。车水马龙,每个人都穿着鲜艳服装,捧杯笑谈生活琐事。

    但我知道,在这犹如面具般的笑容下,都刻着一道无法抹去的伤疤。

    ”叔叔你快点,要上菜了!“

    侄女拖着我跑,牛撅的劲儿拉都拉不住。

    黄少司见我来,迎前恭候。

    ”华伦兄弟,你来了!来来来,就这儿坐吧,都是老乡,来,就坐这吧!“

    我和侄女一坐下,本来同桌的七八个人迅速起身离桌,到隔壁桌凑桌去了。

    黄少司也尴尬,”呵呵,别管他们,你坐你坐。“

    ”习惯了,没事,你忙你的吧!“

    ”好的,那···招呼不周,见谅啊。“

    ”没事。“

    黄少司自小受黄天福溺爱,对黄天福也是敬重有加,既然黄天福死前吩咐要招待好我,他也自然不敢怠慢。

    我只是很纠结,当黄少司知道真相后,还会不会如此敬重黄天福和我。

    ”谢谢黄叔叔!“

    侄女虽然调皮,但是从来都很有礼貌。

    可以坐十多人的餐桌,仅剩我和侄女孤零零两个人。

    侄女作为我的家人,即便才9岁半,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她不客气地拿起筷子伸长去夹在桌子对面的虾,够不着,站到椅子上,手按着餐桌去夹。

    我打了一下她屁股,她才委屈地坐下,把手伸了回来。

    “嗯呜~”

    “怎么教你的,这么没礼貌,按到桌子上去了,人家看到丢人。”

    “啊叔你帮我夹大龙虾!”她撅起嘴说。

    “下次不许这样,知道不?下次不带你出来玩了哦!”

    “嗯~”

    我转动桌子上的玻璃转盘,把那盘龙虾转到她跟前。

    “下次你转这个,可以转的,不许爬上桌子去。”

    我把虾夹到她碗里。

    “啊叔你帮我剥虾壳!”

    “自己剥。”

    “你帮我剥!”

    “不吃拉倒了呵?”

    “嗯呜~帮我剥,啊叔你帮我剥!”

    侄女老是在吃饭时闹脾气,我举起手掌又要打她屁股了,这时一个头发灰白色的女人走近了过来。

    “姐姐帮你剥好不好?”

    我和侄女拧过头看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女孩,二十来岁出头,刚刚也留意到她走过来,因为她的发色原以为是个老妇女。

    “不用了阿姨!”

    侄女看有陌生人来马上就不闹了。

    我赶紧低头跟侄女说,“不是阿姨,叫姐姐!”

    侄女抬头看她一眼,很随意地说了一句,”姐姐。“

    突然一只手用力地拍在我肩膀上,把我吓一跳。

    ”本华伦!兄弟,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颜弈,全村人公认的疯子,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大伙都叫他疯子弈,只有我叫他子弈。

    ”我是邀请来的,你怎么来的?“

    ”你能来我当然也能来啊!“

    其实他一点都不疯,都是被迫装出来的。

    侄女把虾伸给颜弈,“疯叔叔帮我剥虾壳。”

    “好的,我想想哈,好像我刚上厕所的时候没洗手就出来了。”

    侄女猛地把虾收回来,瞪了颜弈一眼。

    ”疯叔叔你走开!“

    侄女双手用力推动颜弈的座椅,反而是自己连人带椅”吱“的一声退了一截。

    ”呵呵,不是,华伦,说真的,你怎么会被邀请来?很奇怪啊!“

    ”唉,说来话长。“

    ”那就说说呗,反正这里也就我们···还有这位靓女,哦嘿!靓女你好,怎么没见过你?你不是我们村子的人吧?“

    灰白发少女笑了笑,“不是,我是从外地受黄老板委托过来办事的,有人在黄老板的父亲墓碑上倒了一桶油漆,洗不掉,所以委托我来帮黄老板的父亲重新找一块风水宝地,择日挖棺再葬。”

    “哎~这事我也听说过,哎喂,华伦,你听说了吗?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竟然敢倒油漆在我们大财主他爹的坟上!”

    我俯身过去凑近颜弈,低声道,“那是我倒的。”

    颜弈吓得眼珠都快掉出来,“你倒的?!”

    我点点头,回头跟那灰白头发女子说,”黄少司请的风水师,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师,我没猜错的话,靓女你是灵灵堂的人吧?“

    女子有礼地侧了一下肩膀,“本人正是灵灵堂的堂主。”

    “邹灵凌?”

    我和颜弈不约而同道。

    “正是小女子。想必阁下就是盗忆贼本华伦吧?”

    侄女听后立刻放下虾反驳,“啊叔不是贼,啊叔是好人!”

    “呵呵,这是你侄女吧?”邹灵凌对侄女一脸嫌弃,“小妹妹,你叔叔就是贼,不信你问问你们村子的人,他是个偷窥别人记忆的变态狂魔!”

    侄女一个龙虾甩到邹灵凌脸上,“呸!”

    “干得漂亮!”

    我和颜弈又一次不约而同道。

    邹灵凌擦去脸上的油迹,倒也不怒。

    “呵呵,真是蛇鼠一窝啊!”

    “你说什么!”

    “你们一个偷窥别人的记忆,一个倒油漆到别人坟上,不是蛇鼠一窝是什么?我怎么想不明白你们怎么脸皮这么厚,竟然还有脸来参加人家的宴礼。”

    “你们灵灵堂的人才叫蛇鼠一窝吧!你们不管好坏,收了钱就作法事,也不管背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而且你错了,第一,我没偷窥过任何人的记忆,也不是贼,第二,倒油漆的人也是我,和这位兄弟无关。”

    “哦?是吗?看来所有坏事都是你做的哦!”

    “坏事?我想我做的是好事。”

    “倒油漆到别人坟上如此不敬的行为也叫好事?亏你还说得出口。别把小妹妹给带坏了吧!”

    我实在是无法忍,“你想知道为什么?那好,我把事情真相告诉你,反正我们这桌说到底都是自己人了,但是你得答应我,在你明白整件事后,请控制好你的情绪。”

    “呵呵,还有真相?好啊,你放心,我的情绪一直很好,不像某些人,竟然会倒油漆。”

    “我觉得按你的脾气,等会会把人家的坟给铲了。”

    “得了吧,我不会!”

    ”小妹!坐到对面去!“

    侄女很懂事,乖乖地自己跑到桌对面去吃龙虾。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向颜弈和邹灵凌道来。

    (未完待续,感谢观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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