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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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挟带着冬意的寒风袭过毫无障蔽的小丘,引得衣着单薄的瘦小身子一阵颤抖。便隔着十多丈的距离,小丘下,长江滚滚东流,间或飘过几许短舟与客船,顺着江水朝东而去。

这些船,有多少条会经过九江,又有多少船是那个什么山庄的呢?

坐在小丘上,凌冱羽拉紧了身上单薄的短衫,凝视着下方滔滔将水的眸光夹杂了些许的羡艳与渺远。

即使城里没有小镇的安适平顺、没有热心的邻居大婶,他还是想进城去闯一闯。他想去看看九江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大城,想去看看形形□□的人们。

他早已不期待所谓的安顺。毕竟,再怎么样的安顺,都有可能轻易就被破坏──又有谁想得到,竟会有那么一场瘟疫,且就那么夺去了他的双亲?

平民老百姓的安顺太脆弱了。与其这样枯守在这儿,他宁愿进城去。虽然他不识字,也只会干一些小活儿……可只要入了城,说不定还有机会改变一切。

他早可说是孑然一身了──除了云景。

自叔婶过世后,他们也相依为命的渡过了快一年的日子。彼此本就极亲,在失去依靠之后自是更加互相扶持,感情比之前又亲了不少。可正因为失去了依靠,让凌冱羽清楚的明白到了自己与云景的不同。

如果说他是倔降不屈,那云景便是柔顺认命了。

先不说去九江与否一事。虽说平时在家中多是云景打点家事,可一旦对上外人或得做什么决定,出头的总是凌冱羽。云景性子太过乖顺,太过认命。对于周遭发生的一切,他似乎总是默默承受,而从未试着去反抗、改变。

所以凌冱羽放不下他。毕竟,他们之间有着比血缘还要来得深的牵绊。

不是无法理解云景希望彼此能安安顺顺一起过一辈子的想法。他又何尝不希望两人能一直在一块儿?可,他不愿连试都不试,就这样一辈子做人家的奴才。

或许他只是在做个不切实际的大梦,但他还是想试试,试试自己能有什么样的成就。

听人说:沿河而下,就可以到九江了……

凌冱羽一声叹息,瘦小的身子站起,并拍拍衣裳抖掉了沾染上的些许尘土。

再不回去,景哥会担心的……如此念头浮现,让他不舍的再看了一眼小丘下滚滚东流的江水后,便即转身离去──

却在奔下小丘前,望见了什么。

此时天色已晚,但小镇西边却是阵阵尘土扬起,甚至隐约能听到些许马匹奔驰的声音。凌冱羽心下大讶,因而飞快的奔上另一个小丘想靠近点瞧清楚。

不看还好,一看便是一阵大惊。

为什么平民老百姓的安顺日子,总是毁坏得这般轻易?

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凌冱羽当下拼了命似的往小镇奔去,就盼能早一刻到达,让大伙儿免去一场浩劫。

呼吸越渐急促,却连喘息都不敢耗去太多时间。他拼命的奔着,可当小镇映入眼帘之际,一切却已是不及。

熊熊的火焰燃烧着,照亮了本已暗下的天空。

来不及了。

真是流寇……

伴随着令人心碎的哭号声,马蹄踏碎了小镇一贯的宁静。

凌冱羽颤抖着望向眼前仿若炼狱的小镇。一个孩子的双脚,又怎么比得过来势汹汹的快马?他终究还是没能早一步赶回镇上通知大家:流寇来了。

瘦小的身子无法克制的发着颤,可脚步却已再度驰起。

他不可以害怕!

景哥还在家中。依他的性子,只有比自己更害怕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他或许来不及救大家,但他至少得找到景哥!他们彼此相依为命,少一个都不成。他得保护景哥,他一定得……

身子好几次因为双腿发软而跌下,可凌冱羽仍是奋力爬起,小心的避过正在镇上恣意妄为的贼人们朝家中奔去。

他的身子瘦小,躲藏起来自是容易得多。好不容易顺利避开匪徒们的视线奔回家中,入眼的却是一片火光。

不由得一声惊唤,想也不想便冲入了已然起火的茅屋之中。熟悉的摆饰多已半毁,熊熊的火焰引得屋中十分炽热,浓烟让凌冱羽几乎分不着方向。

「咳咳……景哥!景哥!你在那儿!」

他几个重咳,眼睛被烟熏得难受,嗓子也有些刺痛,但仍是声嘶力竭的喊着云景的名字。只是,几番呼唤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而屋子在熊熊烈焰下已是半倾。

倾倒的梁柱擦过了凌冱羽的左肩,灼烧着单薄的衣裳。他慌张的脱下了本就极为破烂的上衣,不放弃的在一片浓烟中打转,只盼能得到些许的回应:「景哥!」

虽然因处理得快而仅有一小块肌肤受了灼伤,可左肩仍是因而传来阵阵痛楚。然而,刻下凌冱羽的身子却已不再颤抖──不过他早已无暇注意这些,只能一边咳着一边试图看清有无云景的踪影。景哥到底在那儿?依景哥的性子,定然会留在家中躲着等他回来的。

语音已渐渐微弱,眼睛难受得几乎无法睁开。屋子转眼便要倒塌,他心下明白,却怎么也不愿就这么放弃。

他们比亲兄弟还要得亲上许多。彼此相依为命,互相扶持。要他搁下云景一个人逃,他说什么也──

却听熟悉的语音乍然入耳:「不要!住手!小冱、小冱!救我!小冱!」

「景哥!景哥,你在那儿?景哥!」

入耳的声音让他的精神陡然一振,忙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只听云景挟带着哭音的求救声忽强忽弱,却似乎是从外头传来的……他心下一紧,顺手抄了个瓮,循着记忆在一片浓烟中奔出了屋外。

茅舍在离去的瞬间倒塌。可就在巨响传来的前一刻,他清楚的听到了云景的求救声。那是从茅舍后头的小院传出来的。

当下忙朝着声音的来源奔去,而赫然是陌生男人的身影映入眼帘。

男人将云景纤瘦柔软的身子强压在地,而云景一身衣裳已是凌乱,白晰的肌肤□□在火光之中。

那张秀丽的小脸之上满是泪水,瞧来分外凄楚可怜。

即使凌冱羽不明白男人想干什么,也清楚他定然是想对云景不利。此时他早已忘了什么是恐惧,拿着那个瓮,朝失了防备的男人头上狠狠砸下。

鲜血自男人的后脑渗出,身子亦随之倒下。连确定男人的生死都忘了,凌冱羽赶忙使劲推开男人的身子,将云景救了起来。

见到凌冱羽熟悉的、骯脏的小脸,云景先是一楞,随即「哇」的一声扑在他身上哭了起来……「小冱、小冱……我好怕……小冱……」

柔软的身子明明比凌冱羽来得高上不少,此刻却无助得仿若婴孩般,紧紧抱着他不停哭泣。凌冱羽心下也是惊魂未定,却知道自己此时无论如何也不能示弱。他紧紧回抱住云景,并强自稳定了语音道:「景哥,咱们先逃吧!这镇暂时是不能待下去了。我们还是在其他流寇发现之前快离开吧!」

使劲力气撑着云景半软的身子,他的声音一如所希望的稳定而沉静。

或许是这样的态度奏了效,凌冱羽感觉到云景点了点头,抽噎的声音艰难的做了回应:「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切都好……」

「那咱们快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来。」

见云景同意了,凌冱羽松开了回抱着的手转而牵住他的,使劲拉着他往离镇的小路奔去。

云景虽仍因恐惧而不住颤抖,却也清楚若是耽搁了下,只怕连小冱都有可能出事。他拉着半解的衣襟死命的跟着凌冱羽往外逃去,而后头却已是男人们愤怒的咆哮与马蹄声传来。

追兵在即,两个小孩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只顾着尽快逃离。幸得凌冱羽平时四处跑惯了,对四周地形瞭若指掌。他一个闪身拉着云景往平时到林间捡柴干活儿时的小径走去。那小径十分窄小,一个大人非得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两个小孩子体型小,走起来自是毫不费力,却苦了那些个流寇。便因着那小径,两个孩子终于顺利的避开了追兵。

待到二人终于松了口气的停下脚步时,四周已是一片幽暗,仅有些许薄弱的月色流泄,根本分不清方向──小镇的火光早已离开了视线。今晚,他们是别想能离开这个林子了。

瞧着四周一片漆黑,凌冱羽心下难免有些不安,却至少比方才放松了许多。他借着薄弱的月色找了棵大树,并拉着云景在树下坐了。

被他牵着的手仍不停颤抖着。凌冱羽因而担忧的望向身旁的云景:「景哥,咱们已经没事了……别怕,我还在这儿呢!」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怕?但在云景面前,他是决计不能流泄分毫脆弱的。

只见云景怯生生的抬起了头,双手一把勾上凌冱羽的身子,再次紧紧抱住了他。

「还好你来了,小冱……我真的好怕……」

连语音,都仍夹杂着颤抖。

「已经没事了,景哥。」

面对他的无助,凌冱羽只能任由他紧紧抱着自己,并拍拍他的背好让他安下心来。

可云景抱着他的动作却只有更加重了力道。

「我本来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吃饭……谁晓得镇里突然起了火,接着那些强盗就来了……我好怕,所以躲到了床底下,可那个男人还是找到我了……

「我想逃,可是他抓我抓得好紧。那时屋子……屋子已经起火了,所以他把我拉到院子里,对我……」

叙述着先前经过,最后却终是难以成声的再次哭泣落泪。他将头埋入凌冱羽颈际,温热的泪水沾上了先前被火灼烧的伤口,让没预警的凌冱羽吃痛的一阵惊呼:「哎哟!」

「小冱?你怎么……难不成是被火烧着了?」

一听到他的痛呼,云景虽仍止不住哭泣,却仍是担心的抬起了头哽咽着问道,并开始就着微弱的光线检视他□□的上身。只见自个儿方才靠着的肩头上起了几个水泡,怪不得他会…….「对不起,小冱……」

「没关系,景哥别介意。我又不是什么娇弱的少爷,不碍事的。」

不想让他自责,凌冱羽肩头虽仍隐隐作痛,却仍是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不能流泄出分毫脆弱。

可就像是故意和他的决心作对一般,林间呼啸而过的寒风引得凌冱羽无法克制的一阵颤抖,让他忍不住便往一旁的云景挨了近。

瞧他这副模样,云景立时会意的解下外衣披上彼此肩头,并伸手搂住凌冱羽,让两人靠近点好方便取暖。

两个小孩就这么靠在树下互相依偎着。回想起先前的死里逃生以及镇上的种种情况,彼此都是心有余悸。

望着一旁族弟的侧脸,云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因那一声唤而不解的抬头,清亮的眸子对上云景如波眸光,神情间透露着些许担忧,「怎么了,景哥?」

「咱们……会一直在一起吧?」

回应的,是满载不安的问句。

云景从来没想过……平凡的日子,竟可这么容易就毁去。曾以为是理所当然的东西在这么短短的半天里变得遥不可及。他从不奢求什么,只盼着能和凌冱羽一起在镇上住着,过着安顺的生活。明明是这样微小愿望,为何竟那般轻易的就了去?

小镇毁了,今后他们又该何去何从?他好怕……好怕会因此就这么和小冱分开,好怕从此再也见不着他……他心里总有种预感,别离,似乎即将到来……

中断了思绪的,是凌冱羽肯定而平稳的语音。

他回握着云景的手,面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咱们一直都是一起的不是?咱俩相依为命,少一个又怎成?」

「……小冱,你喜欢我吗?」

那样坚定明亮的眼眸令云景瞧得痴了,情不自禁就已是这么一句脱口。

他紧紧与凌冱羽相靠着,半裸的肌肤与凌冱羽□□的上身相贴,那传递而来的温暖令他迷眩了神智。

他轻轻将脸凑近凌冱羽被烟熏黑的小脸,双唇轻启,在他耳边落下低喃……「我最喜欢你了,小冱……」

「我也最喜欢景哥了……哎哟!好痒喔!」

无法弄清云景话中层层藏住的心思,凌冱羽一如平时的做了回答,却因云景落上颈项的气息而一阵痒,不由得笑出了声。

瞧着他一脸的单纯,云景一声低叹,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吗?」

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可凌冱羽刻下又已是另一番心思。

他静静靠着树,忍下逐渐升起的饥饿感,小脸半抬,望向仅能隐约闲着些许的夜空……「景哥……我们去九江好不好?」

「嗯……横竖房子都给烧了,小镇多半也毁了,咱们就入城看看好不?」

「……只要能和你一起,去那儿都好。」

刻下他所求的,也不过就是和小冱一起而已。即使仍然期盼着安顺,可他却已不敢奢望。他只想一直和凌冱羽在一起,只要这样就够了。不管是要入城还是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隐约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凌冱羽握着他的手略微收紧。

「那,明早我们就找找出去的路吧!今晚先好好休息……先前那一趟可把我累坏了。」

「嗯……好好睡吧,小冱。」

语音完结之时,亦和身旁的凌冱羽一起阖上了眸子。

一片幽暗之中,两个小孩就这么互相依偎在树下睡了。纵然仍是惊魂未定,可先前的疲累还是让两个孩子轻易的就陷入了沉睡。

天候,已然渐渐染上了些许冬日的萧索寂冷。

* * *

翌日。

好好睡了一觉后,两人心情也平稳了许多。由于昨日连晚膳都没用就逃了,一早自是饥饿非常。幸得林间还有些可供充饥的果子,味道虽不见得好,却也足够填饱肚子。两个小孩吃饱后又抓了几颗较大的果子随身带着准备好作为路上的粮食。

昨晚那样乱逃,确实让二人一时有些分不清方向,足足有大半天都在林子里打转,好不容易才找着了一条小溪。云景先拉着凌冱羽替他清洗伤口后,才让他领着沿溪水流动的方向前行。

这日天气不错,温暖的阳光自叶隙流泄,阵阵微风抚来,虽已是秋末近冬,可刻下却不让人感觉寒冷,反而是十分舒服的。两人就这么沿着小溪在林子里前行,步伐因如此天候而不由自主的悠闲了起来。

可牵着云景的手,凌冱羽的步伐虽然十分从容自在,心下却已暗暗担忧。

昨晚就那么逃了,身上连一毛钱都没有,该怎么搭船到九江呢?若是用走的,一来不清楚方向,二来路又远,他两小子能撑上多久亦是未知……他俩平时都将钱藏在家中隐秘处,也不见得真的就会给流寇抢走。这么说来,是不是该回镇上去看看呢?

可,昨日他也不知是不是把那个欺负景哥的流寇……凌冱羽想着,背脊便是一阵发冷。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杀了那个男人。虽说当时是情势所逼,那人也多半是罪有应得了。可若他真杀了那个人,那他岂不成了杀人犯?

「小冱!你瞧,到出口了呢!」

却听身旁云景的声音传来。凌冱羽依言望向前方,只见前方已是一片不同于林间的明亮,心下登即大喜,立时便把先前的烦恼忘得一乾二净,拉着云景便往出口奔去。

脚步,却在到达出口的前一刻停了住──林子外头,十多个男人冷笑着望向二人,其中一人头上还裹着绷带,竟然便是昨日欲对云景不轨那人!

只听左首一人走近那个头上裹着绷带的男人,笑道:「我说得没错吧,大哥?这两小子果真自个儿乖乖跑出来了!」

凌冱羽心下本已开始紧张,听到这一句话更是暗叫不好:听他所言,昨日欲对云景不轨那人竟是这帮流寇的老大!无怪乎他们对两个没什么用的孩子亦这般穷追不舍……凌冱羽心下暗叫不好,用力一扯身子已然发软的云景便往回跑去。

「哼!两个臭小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若非昨日将你误当成了标致的小姑娘,老子又怎会着了你两小子的道儿?来人!抓起来!」

见他二人转身就逃,男人冷哼一声,一个大喝登即领着手下们追了过去。

昨夜的追逐再次上演,可二人的情况却只有更加不利。此时云景吓得浑身冰冷,昨日的记忆浮上心头,脚好几次软得无法动弹,全赖凌冱羽不知从何而生的大力硬是拖着他往回跑。只是刻下又非黑夜,两个小孩又已走了大半天,远比昨夜更难摆脱追兵。后头男人们已然追入了林子,怒骂呼喝之声不绝,更是让两个小孩惊惶不已,连方向都失了,只顾着没命的望前奔去……

「小冱……我、我不成了,你自个儿逃吧!你一向独立,没了我跟着,只是少了累赘……莫让我拖累了你。小冱,你松手吧……」

见迟迟无法摆脱追兵,拖着几乎无法动弹的双脚,云景有些心灰意冷地急喘着这么道了,原先握着凌冱羽的手当场便要松开。

可凌冱羽仍是紧紧握着他的手,坚定沉稳的目光一个回望,对上那双已然微湿的眼眸:「咱俩少一个都不成。撑着点,景哥!你瞧,前方又有亮光了!咱们只要逃到大路上,就不必再怕那些个流寇了!」

听他如此言语,又见他如此眼神,令云景终于忍不住掉下了泪。是啊!他俩相依为命,少一个都不成……原先几乎无法动弹的脚因他的激励而再次抬起,奋力的朝前方光亮处奔去。

可方脱出林子,二人立时惊愕的收住了脚步。

他们根本没想到会碰上这样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情况──那林子外头居然是个断崖!

心下瞬间已是惊骇不已,正待另觅他路脱逃,男人的声音却已自身后传来:

「两个臭小子不必多费工夫了!这整个林子就你们镇上和方才那处有出口,其余不是断崖便是绝壁。个子小的,我瞧你动作也算俐落,不若便卖去当奴隶好了。至于那个比姑娘还漂亮的小子……嘿!直接把你卖给好那道儿的有钱人好了。瞧你这副皮相,若不卖到个好价钱,怎能赔得了老子的伤?」

二人惊惶回顾,只见男人们已然封了退路,将他们围了起来。

瞧着如此阵仗,云景恐惧不已的抱住了一旁的凌冱羽,而后者此时亦无法控制的有些发颤了……此时已是进退不得,只得想办法稳住慌成一团的心思,强喝道:「你们……你们这些人渣!连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般强逼良民,感情是无视王法了?」

努力学着平时听人说书时的语气喊了一声,而换来的却是流寇们的一阵哄笑:「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你们若乖乖听话,说不定还能少点皮肉痛……」

见他的「威吓」一点效果也没有,凌冱羽双眉不由得蹙紧了。回眸看了看身后的断崖,下头是条河,可崖瞧来少说有十数丈高,下头水势又很湍急,这么一跳,没个准儿半条命就没了。但若不跳,他两个小孩子又怎有办法逃得出这些流寇的手掌心?就这么乖乖让流寇擒住,说什么也不是他的作风……

正所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紧抓着云景的手,眸光一抬与他直直相接。

「景哥……咱们跳吧?我绝对不会放手的!我一定会抓好景哥,咱俩会永远相依为命,一个也不会少!」

「嗯。我也会抓紧的。只要能和你一起,要我做什么都愿意。」

知道刻下已是别无他法,云景轻轻应了。

即使对于跳下断崖有着极深的恐惧,可那样清亮坚定的眸光与紧紧握着他的、温暖有力的小手,再再让云景得以克服恐惧。

他只想和小冱一起……便是就这么死了,也总好过给那些流寇抓住,而后从此分离吧?

两个孩子及有默契的相望一笑,而同时闭上了眼,往下一跳──

他们就这样紧紧牵着彼此,由崖上直直坠入了湍急的水流之中。

汹急强劲的水势,没多久便将二人远远冲离了断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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