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如他
王朝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有个老和尚一直在他身边诵经，而他根本听不清楚老和尚在说什么，只感觉头很痛，然后天地在打转。
然后他看到了一轮明月，明月还是那么明亮，但光芒却并不刺眼，而且他能感受到老和尚诵经带来的眩晕感在慢慢的减弱。
这是什么和尚什么月？
周围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荒凉，血色的天空有些暗沉，整个世界没有更多的色彩，只是寒冷。
无尽的孤独感涌入他的心中，这是天地只有一人的寂寞，这是没有别人能懂的寂寞。
接着老和尚不见了，烦躁的诵经声也不见了，连天上那轮明月都不见了，天空越加血红，世界更加荒凉。
直到远方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顶天立地，如同天擎。但那个高大身影又是那样的模糊，看不清楚，但是有声音却传到王朝的耳边。
声音很混乱，如哭如笑，似呢喃轻语，似大笑癫狂。似欢喜，似悲怆，似凄凉，似惊恐。
似乎在王朝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
然后王朝醒来了，他的身边无比的空旷，没有一个人陪伴在他身边，他久违的感到孤独感。
“为什么？”他问自己，他开始怀疑，怀疑一直坚定的目标是否正确，他为什么北上，为什么要远离南锦，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就是母妃要看到的吗？
他这一生只为成王吗？
很久以前他喜欢上一个女子，可是后来那个女子入了王府，却不是嫁给他，但他为了所谓的王图霸业，依旧隐忍着，他现在想问自己一句，值得吗？
他多么想去到萧王的面前问一句，为什么？
他也很想去郑氏里问问郑梁一声，为什么？
他还想问王妃，想问守楼人。
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之路更是十万骨百万骨，永无止尽。
为什么没人问我想不想呢？
王朝自嘲一笑，随即又恢复了平淡。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既然王妃南宫和守楼人已经开始铺路，那么他便只能朝着这条路走下去，不断向前！
“这不是我的选择。”
“这已经是我的选择。”
王朝的心缓缓归于平静，他还是那个每临大事有静气的二公子，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不能因为自己不愿意便放弃，因为他不仅仅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王妃南宫、守楼人，以及背后所有的人。那些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的人。
江湖很深，不如庙堂深。
王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按照母亲和守楼人的期望活着，或者没能活成他们最期待的样子，但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
王朝从床上起来，周围阴冷潮湿，连竹画的身影也不见。
穿戴整齐，王朝想了想便出了石洞，下了山。
这座山头下就是天山派。
嵘叔在石洞在坐着，他没有丝毫的高手风范，也看不出那天下榜第八的气魄来。处在天一境巅峰的嵘叔在这片江湖绝对也能够处于顶峰的层次，除了那些个几乎不在人间行走的天人境武者之外，天一境巅峰真的已是巅峰。
而嵘叔却很没有高手风范，随意的躺在石头上，嘴里含着一根杂草，头发也是蓬松稀碎乱糟糟的，身体极度放松，仿佛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邋遢男人，但他却是武道顶尖。
王朝看了看嵘叔，这个从他很幼小时就已经存在在王府里的“老人”，虽然时过境迁，这位天下榜第八依旧。
王朝不知道王府有什么能够吸引他，吸引这样一位强大武者甘愿做一个马夫，要知道这样一位强者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受人尊重。如那江南上穆山庄的穆秋生，在整个江南谁人不知他？谁人不尊他？又如天山的雪剑，在整个天山派地位之尊无人能比。
而嵘叔并不比他们差。
天一境本身就是一种资本，天一境巅峰更是如此。
“公子。”嵘叔见到王朝连忙起身，恭声道。
王朝看了看毕恭毕敬的嵘叔，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样一位天一境巅峰的武者没有丝毫架子，仿佛最卑微的下人。
“出去看看？”王朝看向嵘叔问道。
“听公子的。”嵘叔道。
王朝看向山下，山下是天山派成群的建筑，天山派作为天下十大正宗之一，不管实力底蕴如何，门面终究还是气派的。
王朝下山的时候见到了孤孤单单的沈帝师，他的身边没有了狗腿子陈酒的陪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喂。”沈帝师叫住了王朝，少年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有些怯弱，有点坚强。
“怎么了？”王朝道。
“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让母亲喜欢，让父亲骄傲的人？”沈帝师问道，少年的目光有些殷切，那样的期望。
“努力一些，更努力一些。”王朝这样说道。
沈帝师似懂非懂。
王朝没管他懂没懂，从他面前走过，其实他不喜欢这个少年，太嚣张跋扈，可是之前的这一问又让王朝心中对沈帝师多了些别的印象。
沈帝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王朝的话，是不是会努力，怎样努力。
王朝在走，他的步伐不乱，很轻很快，嵘叔一直随在他身边，只是落后半个身子。
这样走着，走到了天山派最大的一座殿。
天山派最大的一座殿真的很大，名字叫做义气。
仁义的义。
天山派开派祖师在当时的江湖算得上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一句义气绝对配得上。
义气殿中住着天山派宗主，那位携裹着整个天山派气运的地玄境宗主见到王朝的时候两个人隔着一座殿远远的对望。
王朝的眼睛格外的深邃，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幽井，又仿佛最深不可测的深潭。
天山派宗主齐义溪却在笑。
齐义溪绝不是一个严肃的人，但也不会这么没来由的傻笑，他的天赋不算太高，五十岁的人了都还徘徊在地玄境，但他终究是天山派之主，天下十大正宗之一的宗主。
说起来那也是可以和神武山主、光远寺大方向相提并论的人物。
齐义溪见到王朝之后便在笑。
宁峥嵘看着面前这位不过地玄境的天山派宗主罕见的感觉压抑，面对雪剑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齐义溪笑着，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仿佛见到了那个得意读书人，仿佛又听一遍中庸大学。
那个读书人姓陈，名扶思，名列天下七传奇之一。
这七位传奇中，有对皇位弃之如敝履的沈道长，有天下第一的攻伐大将北元谋帅，有已逝但曾是天下第一守将的楚风，有如今那位在北元权势滔天的战神慕容中兴，有李家平平淡淡却最为神秘的三爷。
有最得正、静二字的陈扶思。
人间学问最大的读书人是儒家陈老夫子，人间最风流的读书人是书院柳知晓。
陈扶思是被陈老夫子认同的继承人，不出意外将会成为下一代的书院院长、儒家掌门人。
后来陈扶思终是不顾一切离开了儒门，离开了书院，一如多年前那个名为柳书的惊艳读书人。
齐义溪笑声渐渐地平复下来。
王朝看着他。
他也看着王朝，一如当年看他。
(本章完)
在梦里有个老和尚一直在他身边诵经，而他根本听不清楚老和尚在说什么，只感觉头很痛，然后天地在打转。
然后他看到了一轮明月，明月还是那么明亮，但光芒却并不刺眼，而且他能感受到老和尚诵经带来的眩晕感在慢慢的减弱。
这是什么和尚什么月？
周围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荒凉，血色的天空有些暗沉，整个世界没有更多的色彩，只是寒冷。
无尽的孤独感涌入他的心中，这是天地只有一人的寂寞，这是没有别人能懂的寂寞。
接着老和尚不见了，烦躁的诵经声也不见了，连天上那轮明月都不见了，天空越加血红，世界更加荒凉。
直到远方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个身影顶天立地，如同天擎。但那个高大身影又是那样的模糊，看不清楚，但是有声音却传到王朝的耳边。
声音很混乱，如哭如笑，似呢喃轻语，似大笑癫狂。似欢喜，似悲怆，似凄凉，似惊恐。
似乎在王朝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
然后王朝醒来了，他的身边无比的空旷，没有一个人陪伴在他身边，他久违的感到孤独感。
“为什么？”他问自己，他开始怀疑，怀疑一直坚定的目标是否正确，他为什么北上，为什么要远离南锦，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就是母妃要看到的吗？
他这一生只为成王吗？
很久以前他喜欢上一个女子，可是后来那个女子入了王府，却不是嫁给他，但他为了所谓的王图霸业，依旧隐忍着，他现在想问自己一句，值得吗？
他多么想去到萧王的面前问一句，为什么？
他也很想去郑氏里问问郑梁一声，为什么？
他还想问王妃，想问守楼人。
为什么非要逼我呢？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王之路更是十万骨百万骨，永无止尽。
为什么没人问我想不想呢？
王朝自嘲一笑，随即又恢复了平淡。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不能回头，既然王妃南宫和守楼人已经开始铺路，那么他便只能朝着这条路走下去，不断向前！
“这不是我的选择。”
“这已经是我的选择。”
王朝的心缓缓归于平静，他还是那个每临大事有静气的二公子，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他不能因为自己不愿意便放弃，因为他不仅仅代表着自己，还代表着王妃南宫、守楼人，以及背后所有的人。那些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的人。
江湖很深，不如庙堂深。
王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按照母亲和守楼人的期望活着，或者没能活成他们最期待的样子，但是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
王朝从床上起来，周围阴冷潮湿，连竹画的身影也不见。
穿戴整齐，王朝想了想便出了石洞，下了山。
这座山头下就是天山派。
嵘叔在石洞在坐着，他没有丝毫的高手风范，也看不出那天下榜第八的气魄来。处在天一境巅峰的嵘叔在这片江湖绝对也能够处于顶峰的层次，除了那些个几乎不在人间行走的天人境武者之外，天一境巅峰真的已是巅峰。
而嵘叔却很没有高手风范，随意的躺在石头上，嘴里含着一根杂草，头发也是蓬松稀碎乱糟糟的，身体极度放松，仿佛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邋遢男人，但他却是武道顶尖。
王朝看了看嵘叔，这个从他很幼小时就已经存在在王府里的“老人”，虽然时过境迁，这位天下榜第八依旧。
王朝不知道王府有什么能够吸引他，吸引这样一位强大武者甘愿做一个马夫，要知道这样一位强者无论在任何地方都能够受人尊重。如那江南上穆山庄的穆秋生，在整个江南谁人不知他？谁人不尊他？又如天山的雪剑，在整个天山派地位之尊无人能比。
而嵘叔并不比他们差。
天一境本身就是一种资本，天一境巅峰更是如此。
“公子。”嵘叔见到王朝连忙起身，恭声道。
王朝看了看毕恭毕敬的嵘叔，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这样一位天一境巅峰的武者没有丝毫架子，仿佛最卑微的下人。
“出去看看？”王朝看向嵘叔问道。
“听公子的。”嵘叔道。
王朝看向山下，山下是天山派成群的建筑，天山派作为天下十大正宗之一，不管实力底蕴如何，门面终究还是气派的。
王朝下山的时候见到了孤孤单单的沈帝师，他的身边没有了狗腿子陈酒的陪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喂。”沈帝师叫住了王朝，少年的眼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有些怯弱，有点坚强。
“怎么了？”王朝道。
“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让母亲喜欢，让父亲骄傲的人？”沈帝师问道，少年的目光有些殷切，那样的期望。
“努力一些，更努力一些。”王朝这样说道。
沈帝师似懂非懂。
王朝没管他懂没懂，从他面前走过，其实他不喜欢这个少年，太嚣张跋扈，可是之前的这一问又让王朝心中对沈帝师多了些别的印象。
沈帝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在想王朝的话，是不是会努力，怎样努力。
王朝在走，他的步伐不乱，很轻很快，嵘叔一直随在他身边，只是落后半个身子。
这样走着，走到了天山派最大的一座殿。
天山派最大的一座殿真的很大，名字叫做义气。
仁义的义。
天山派开派祖师在当时的江湖算得上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一句义气绝对配得上。
义气殿中住着天山派宗主，那位携裹着整个天山派气运的地玄境宗主见到王朝的时候两个人隔着一座殿远远的对望。
王朝的眼睛格外的深邃，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幽井，又仿佛最深不可测的深潭。
天山派宗主齐义溪却在笑。
齐义溪绝不是一个严肃的人，但也不会这么没来由的傻笑，他的天赋不算太高，五十岁的人了都还徘徊在地玄境，但他终究是天山派之主，天下十大正宗之一的宗主。
说起来那也是可以和神武山主、光远寺大方向相提并论的人物。
齐义溪见到王朝之后便在笑。
宁峥嵘看着面前这位不过地玄境的天山派宗主罕见的感觉压抑，面对雪剑他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齐义溪笑着，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仿佛见到了那个得意读书人，仿佛又听一遍中庸大学。
那个读书人姓陈，名扶思，名列天下七传奇之一。
这七位传奇中，有对皇位弃之如敝履的沈道长，有天下第一的攻伐大将北元谋帅，有已逝但曾是天下第一守将的楚风，有如今那位在北元权势滔天的战神慕容中兴，有李家平平淡淡却最为神秘的三爷。
有最得正、静二字的陈扶思。
人间学问最大的读书人是儒家陈老夫子，人间最风流的读书人是书院柳知晓。
陈扶思是被陈老夫子认同的继承人，不出意外将会成为下一代的书院院长、儒家掌门人。
后来陈扶思终是不顾一切离开了儒门，离开了书院，一如多年前那个名为柳书的惊艳读书人。
齐义溪笑声渐渐地平复下来。
王朝看着他。
他也看着王朝，一如当年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