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头绪
睁眼，依旧还是寂静的夜。
月光从窗户洒进，宁毅呆呆地看着看屋顶，房梁上依旧挂着的当初镇宅用的粗布麻头，想来应该是彩色的，只不过根据平素的印象，颜色也应该早就掉光了。
现在未曾掌烛，借着微弱的月光也是看不真切，想想便也作罢。
不过醒了便是醒了，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他躺在床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屋顶，双目无神，胡乱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在这个世界里，当然是没有电视电脑以及手机的。往常商行里寄出的信件，短短百里的脚程居然也要三天三夜，基础设施如此薄弱，就更别提会出现什么超越时代的娱乐活动了。
平日里的生活枯寂乏味。若有空闲，也顶多就是去勾栏看看把戏，去茶馆尝尝鲜茗，再不济便是被一群顽固偕同着去青楼听个小曲儿之类的。
留夜？不不，留夜是万万不能的。
且知晓，这个时代死亡率最高的便是花柳和梅毒，而这些恰恰又是被经常用作出没于烟花巷子里的痴情人和女子别离前相互赠别的情谊。
宁毅认真思虑了一番，果然还是觉得与其回首道相思不如看前庭花开去留无意。游子浪客间的情怀，还是让他们在云雨巫山中直抒胸臆吧。
“嘿嘿嘿！”想着想着便觉着似乎挺有趣的，不觉中困意也消了大半。
冬去春来百花开，耳边除却星光呢喃就是万物初绽的声音。
一片寂然。
“汪！汪汪！”
蓦然窗外有声传来，也不知是谁家的土狗躁动，率先打破了此间夜的宁静。
“晦气，直娘贼的！”却是有人比狗更早，骂骂咧咧。
蹩脚的官话，带着一大茬子的家乡口音，这定是因为蝗灾逃难而来的河北难民，以工代赈，暂且安置此处。
据传刚刚走马上任的白马县令便是今科东华门唱名的状元郎。
有道是古今才华横溢，当世诗文无双，更何况状元郎本就年岁不大，这才三十几许。天子初见此子考卷便甚是喜欢，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连道数声大宋之才。
甚至不久之后朝间就有传闻，说那公孙贵人欲请当朝某位宰执做媒，将年岁最小的公主嫁给他。
黄狗被碎石砸得生疼，呜呜咽咽，打更的老汉碎碎叨叨，抬头看看天空，今日的月亮显得格外浑圆。
“直娘贼的，”他长吁一声，便操起手中活计。
“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沉闷悠转“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咧！”
言语虽然有些晦涩难懂，不过乍闻，宁毅还是立刻惊醒。
寅时五更，换做公元纪年便是一日的三至五点，因为此地没什么娱乐活动，故而当地人大多数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所谓时过境迁，呆久了，自己也就不知不觉地融入了。
这般时刻起来，他早就习以为常。
梆子声渐行渐远，直至逐渐消失，都说河北地恶，所以总出刁民。
宁毅初闻之时便不觉好笑，这些话不过是妒忌贤良，掩盖过失的舌根罢了。就拿这个更夫来说，无论几许，他还是要敬佩此人的胆魄和勇气。
因为先前，已经有两个更夫横尸街头死于非命，而犯恶之人，至今仍是不可知之，一场倾盆大雨便连那微末的线索也都断了。
“又何必如此呢？”
宁毅叹了口气，于是希希索索起身穿衣，不过瞅着时间还久，倒不必急急忙忙地赶去商坊，摸着咕隆咕隆作响的肚子。
站定，看着昨日吃剩下的一堆鸡骨头——他自己做的饭便是连狗都不吃，又更何况是他自己了。
所以他总是从外间买来吃食，要么回来吃，要么在酒楼路边吃。
“这个时候，也不知花娘出摊了没有？”他喃喃自语。
收拾了一番，带着牙具和木桶便去河边洗漱，顺便打点水回来，烧点热汤。
只有洗过了澡，洗去一身疲乏，这才有精力应付一天的活计。
他现在是城东一家粮庄的账房先生。总算是穿越了一回，好歹没有落魄到流浪街头，衣不蔽体。依靠这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总计能够过得比较体面和滋润的生活。
穿越前忙忙碌碌，带着厚重的文件奔波在客户和公司两端，毕业后就一直单身，甚至连追女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一般情况还好，若是出了一些问题，他还得替上面顶雷。
即使满含心酸和汗水，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不是么？
来这里已经半年有余，回去的意愿也已经逐渐平淡下来，可是有的时候睡觉之前还总是禁不住会想，一睁眼，第二天会不会又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出门是飞机火车，满眼是高楼大厦。
咳咳，似乎有些想得太多了。
“宁哥儿？”
“……宁哥儿！”
宁毅回过神来，已然站在岸边，再向前一步，面前就是荡漾着圈圈涟漪的小河。
“啊，方婶儿啊！”他笑了笑，友好地招呼着。
“咋了？”
此时公鸡鸣晓，虽是黑夜，可是醒转过来的人们陆陆续续地来此洗漱，上游的的水流湍急，也最适合洗衣刷被。
“没啥儿，”她抬起头说道，“就是告你一声，晚上要早些点儿回来，不要耽搁了。今儿你阿叔从衙门放工，说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所以顺路沽点酒回来，有些烦心的事儿要与你念叨念叨。”
“我啊，做你最喜欢吃的酸辣白菜。”
宁毅思量一阵，最近的账目都好像做完了。“成，”他放下木桶，在河边蹲下身子，将柳树的枝头咬散，尽可能匀上青色的盐粒。
又想了想，他侧着头对她笑道，“不过这酒，还是晚上我从锦记带回来吧。”
“周家铺子里味道可是的又苦又涩的……”
柳木枝啃咬松散后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只是青盐的味道着实让他有些难受，宁毅也倒不是没有思考过做一些牙膏之类的生活物品，可是现在全然记不起牙膏内成分的构成。
石膏？又或是牛油？
穿越前平素里每日用到的物件，现在却也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
(本章完)
月光从窗户洒进，宁毅呆呆地看着看屋顶，房梁上依旧挂着的当初镇宅用的粗布麻头，想来应该是彩色的，只不过根据平素的印象，颜色也应该早就掉光了。
现在未曾掌烛，借着微弱的月光也是看不真切，想想便也作罢。
不过醒了便是醒了，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于是他躺在床上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屋顶，双目无神，胡乱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在这个世界里，当然是没有电视电脑以及手机的。往常商行里寄出的信件，短短百里的脚程居然也要三天三夜，基础设施如此薄弱，就更别提会出现什么超越时代的娱乐活动了。
平日里的生活枯寂乏味。若有空闲，也顶多就是去勾栏看看把戏，去茶馆尝尝鲜茗，再不济便是被一群顽固偕同着去青楼听个小曲儿之类的。
留夜？不不，留夜是万万不能的。
且知晓，这个时代死亡率最高的便是花柳和梅毒，而这些恰恰又是被经常用作出没于烟花巷子里的痴情人和女子别离前相互赠别的情谊。
宁毅认真思虑了一番，果然还是觉得与其回首道相思不如看前庭花开去留无意。游子浪客间的情怀，还是让他们在云雨巫山中直抒胸臆吧。
“嘿嘿嘿！”想着想着便觉着似乎挺有趣的，不觉中困意也消了大半。
冬去春来百花开，耳边除却星光呢喃就是万物初绽的声音。
一片寂然。
“汪！汪汪！”
蓦然窗外有声传来，也不知是谁家的土狗躁动，率先打破了此间夜的宁静。
“晦气，直娘贼的！”却是有人比狗更早，骂骂咧咧。
蹩脚的官话，带着一大茬子的家乡口音，这定是因为蝗灾逃难而来的河北难民，以工代赈，暂且安置此处。
据传刚刚走马上任的白马县令便是今科东华门唱名的状元郎。
有道是古今才华横溢，当世诗文无双，更何况状元郎本就年岁不大，这才三十几许。天子初见此子考卷便甚是喜欢，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连道数声大宋之才。
甚至不久之后朝间就有传闻，说那公孙贵人欲请当朝某位宰执做媒，将年岁最小的公主嫁给他。
黄狗被碎石砸得生疼，呜呜咽咽，打更的老汉碎碎叨叨，抬头看看天空，今日的月亮显得格外浑圆。
“直娘贼的，”他长吁一声，便操起手中活计。
“咚——咚！咚！咚！咚！”一慢四快，沉闷悠转“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咧！”
言语虽然有些晦涩难懂，不过乍闻，宁毅还是立刻惊醒。
寅时五更，换做公元纪年便是一日的三至五点，因为此地没什么娱乐活动，故而当地人大多数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所谓时过境迁，呆久了，自己也就不知不觉地融入了。
这般时刻起来，他早就习以为常。
梆子声渐行渐远，直至逐渐消失，都说河北地恶，所以总出刁民。
宁毅初闻之时便不觉好笑，这些话不过是妒忌贤良，掩盖过失的舌根罢了。就拿这个更夫来说，无论几许，他还是要敬佩此人的胆魄和勇气。
因为先前，已经有两个更夫横尸街头死于非命，而犯恶之人，至今仍是不可知之，一场倾盆大雨便连那微末的线索也都断了。
“又何必如此呢？”
宁毅叹了口气，于是希希索索起身穿衣，不过瞅着时间还久，倒不必急急忙忙地赶去商坊，摸着咕隆咕隆作响的肚子。
站定，看着昨日吃剩下的一堆鸡骨头——他自己做的饭便是连狗都不吃，又更何况是他自己了。
所以他总是从外间买来吃食，要么回来吃，要么在酒楼路边吃。
“这个时候，也不知花娘出摊了没有？”他喃喃自语。
收拾了一番，带着牙具和木桶便去河边洗漱，顺便打点水回来，烧点热汤。
只有洗过了澡，洗去一身疲乏，这才有精力应付一天的活计。
他现在是城东一家粮庄的账房先生。总算是穿越了一回，好歹没有落魄到流浪街头，衣不蔽体。依靠这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总计能够过得比较体面和滋润的生活。
穿越前忙忙碌碌，带着厚重的文件奔波在客户和公司两端，毕业后就一直单身，甚至连追女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一般情况还好，若是出了一些问题，他还得替上面顶雷。
即使满含心酸和汗水，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不是么？
来这里已经半年有余，回去的意愿也已经逐渐平淡下来，可是有的时候睡觉之前还总是禁不住会想，一睁眼，第二天会不会又是一个晴朗的艳阳天，出门是飞机火车，满眼是高楼大厦。
咳咳，似乎有些想得太多了。
“宁哥儿？”
“……宁哥儿！”
宁毅回过神来，已然站在岸边，再向前一步，面前就是荡漾着圈圈涟漪的小河。
“啊，方婶儿啊！”他笑了笑，友好地招呼着。
“咋了？”
此时公鸡鸣晓，虽是黑夜，可是醒转过来的人们陆陆续续地来此洗漱，上游的的水流湍急，也最适合洗衣刷被。
“没啥儿，”她抬起头说道，“就是告你一声，晚上要早些点儿回来，不要耽搁了。今儿你阿叔从衙门放工，说是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所以顺路沽点酒回来，有些烦心的事儿要与你念叨念叨。”
“我啊，做你最喜欢吃的酸辣白菜。”
宁毅思量一阵，最近的账目都好像做完了。“成，”他放下木桶，在河边蹲下身子，将柳树的枝头咬散，尽可能匀上青色的盐粒。
又想了想，他侧着头对她笑道，“不过这酒，还是晚上我从锦记带回来吧。”
“周家铺子里味道可是的又苦又涩的……”
柳木枝啃咬松散后到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只是青盐的味道着实让他有些难受，宁毅也倒不是没有思考过做一些牙膏之类的生活物品，可是现在全然记不起牙膏内成分的构成。
石膏？又或是牛油？
穿越前平素里每日用到的物件，现在却也怎么也想不出到底是如何做出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