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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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14节

06年农历正月初十,夏爸爸夏妈妈正式办理离婚手续。法院把夏木判给父亲,夏木却说他谁都不跟。

我本打算不再回南京。夏木临走的前一天,夏爸爸、夏妈妈分别约我出来,请求我继续照顾夏木,只要我肯照顾他,他们接受我提出来的任何经济上的要求。最后,我答应了。

父母离婚夏木并没有过分悲伤,似乎比我这个局外人还要冷静。

这一次回南京,夏木的行李很多,我帮他忙,他一直拒绝,“陈浩,我不需要你可怜我!”他倔强的抢过自己的行李。我明白,他故作坚强的外表下那颗脆弱的心,早就已经不堪一击。

“你别多心,你以为我真是去陪你?我在南京还有一票哥们呢,大城的虎子、小刚;大坑的张哥、胖嫂、花花;小爽魏大厨;马涛、牛涛、羊涛,我是去看望他们的。”我知道他想听我这样的回答,“我不过是跟你顺路而已。”他拎着行李叮叮咣咣的上车。

汽笛划破长空,丝丝青烟缭绕在车顶之上久久不肯散去,火车开动,这一次夏木终于没抑制住情绪,悲伤的哭着。

2006年农历正月十二,夏木踏上松原开往南京的火车,从此再未回来过。生命中有太多的不可知,我们无法预测下一秒会遇见谁,我们也无法推算出哪一刻会是生离,哪一刻要成为死别。

故乡之于夏木是火一样的烧痛。

马涛知道我要回来,他还知道我无处可住,特意把413的床铺让给我住,从此,我跟夏木接触更多了。

新学期开学,万象更新。短暂一别,大家都有说不出的想念,再次见面,千言万语都觉得少。有人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这话不假,新学期里马涛是因为校外有生意被逼无奈住在校外、牛涛搬回来了、小河北扯去了帘子。当天下午小河北提议“咱们寝室四个还有浩子出去喝点。”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们动身要走,“夏木,你小子还磨蹭什么呢?”马涛一边对着大镜子整理他那几根黄毛,一边督促夏木快点,夏木躺在**不理不睬,马涛着实有些尴尬。

“夏木,快点!”我用手推了推躺在**的他。“qq爱是真是假谁去猜,说不定对方他是杰伦。”夏木扣上耳麦,唱着歌曲,仍旧不理不睬。“夏木,你到底去不去?”小河北开玩笑似的踹着他的床。

“他不去算了。”我打圆场。

我也一度怀疑夏木度量太小,他辩解,如果一个人把你父母杀死,第二天跑过来跟你说对不起,你会原谅他吗?夏木说,不是自己肚量小,是伤害太深不宜愈合。

寝室里夏木傲慢的态度让马涛窝一肚子火,碍于我的面子,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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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把话说的太直白,“夏木还真有点意思!”马涛说完喝掉一杯酒。

“浩子,你他妈不说你不回来了吗?”

“夏木他父母让我看着他。”

“你怎么那么听他父母的话,你卖给夏家了?”

“夏家对我有恩!”马牛羊三涛不知道我的身世,他们奇怪也属正常。

“况且夏木家里最近发生点儿事,这小子身边得需要人照顾。”我舔一口酒。

“夏木啊也够可怜的了。”牛涛说他其实挺同情夏木的。

“他还可怜?”小河北像是知道什么内情。“上学期夏木这b不是经常换伴侣么,你们知道他跟那些人交往时都叫什么名字吗?”小河北卖关子,我笑而不语。

“牛涛、马涛、羊涛、张宠。”

他们惊愕,“你怎么知道的?”

“夏木这b留给那些人的全都是我的电话号,那些人一找夏木全都打我这来了,你们说我能不知道吗!考试后那阵子接连几天,好几个男的给我打电话,最后实在受不了,我换号了。”

听小河北诉完委屈,我特别得意的说,“看着没,这才是我陈浩的兄弟呢,像我!”

我们四个酒足饭饱后,我特意打包一碗酸菜鱼。

回到寝室,我们走的时候夏木是什么姿势,回来的时候他还是什么姿势。

“臭小子,吃饭没?”我把酸菜鱼放在桌子上,“酸菜鱼放这儿了,趁热吃。”我一屁股坐在夏木的床铺,一只手去扶起他,“别坐我床铺——我很脏!”他一脚用力踢开我。

“夏木,你别他妈没完没了?”我有点生气。

夏木迅速坐起眼睛直勾勾的盯了我半分钟,拎起酸菜鱼便扔进垃圾箱。

气氛越发的紧张,小河北拽着我去洗漱。

2月末,南京的冬天气温虽在零上,洗漱间的水却冰凉彻骨,我一盆接一盆的往自己身上浇着,试图熄灭内心的怒火。

那是我第一次在大学寝室过夜,有点兴奋。小河北的收音机仍旧播放着情感谈话节目。

“下面这首歌是一个没留姓名的女生,点给南京师范大学商学院市场营销0501班夏木的一首歌,江美琪的《那年的情书》,她希望夏木能坚强勇敢的面对生活里的每一天。”

“回不去的那段相知相许美好,都在发黄的信纸上闪耀,那是青春,逝去记号,莫怪读了心还会跳。”我听到夏木低声哭泣的声音,不免关心的探出头问,“喂,怎么了?”“腰疼”夏木这两个字说的很艰难,我知道他不是腰疼,是心疼。

点歌的那个女生用脚趾去猜都能猜到是楠,夏木一直认为他辜负了楠。

伤害与被伤害是相互作用的两个力,在锋芒毕露的青春里,我们尖锐的棱角,总会有意无意的触碰到他人,留下或轻或重的划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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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发生很多变化。

首先楠转到新闻学院媒体传播专业。若不是大一上学期中途碰到夏木,她早就应该成为新闻学院才女中的一员。命运就这样,它总是喜欢打乱你精心设计的路线,然后给你一些始料不及的机遇,大悲大彻后,再让你回头去翻找来时的那段路,当我们转身寻找时才发现那段路不是被堵死,就是遥不见尽头。

楠的离开很安静,悄无声息。记得张平(楠同寝姐妹)说,换寝室那天,楠执意要自己搬家,不容许任何人插手。商学院到新闻学院两栋寝室楼之间,整整一天,那条道路上穿梭的几乎全是楠的背影。没有欢送、没有眼泪,只有大悲无痕。

楠转专业后便再未与夏木见面,直至夏木毕业直至夏木离开。那么大的一个校园,如果想刻意躲避一个人其实可以很容易,只要稍稍绕开一条路,你就可以巧妙的躲避此人一生。在大学中两个人相识到相好的几率其实很小,那么大的一个校园,偏偏你我他之间有交集,相爱也好相伤也罢,谁能说那就不是上天赐予的财富。财富,不是白花花的银两,擦生而过也是财富的一部分吧。

第二个发生变化的是小河北羊涛。

他跟他那个既是老乡又是女朋友的老乡女朋友分手了。

寒假期间小河北去女友家拜访,女朋友母亲虽不反对女儿大学恋爱,但是他们对小河北十分不满意,归结起来就是因为小河北家境不好。女朋友的父亲还算开通,提出跟小河北拼酒,如果小河北千杯不醉,他父亲一准把女儿许给小河北。那天,小河北卯足了劲,三箱啤酒、二瓶白酒,从下午4点一直喝到晚上8点,夜里小河北胃出血,在医院住了九天,出院后,女朋友正式提出跟他分手,“为什么,我跟你爸拼酒,我不是赢了吗?”“赢是赢了,我爸说你,太直太傻。”

小河北的眼睛经常出汗,不是热出的汗,就是辣出的汗。

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有丰富多彩的人生,或悲或喜。

第三个发生变化的那就是夏木。

开学那几天,这小子还算消停,不上网不交友也不约会。安分的上课、放学、吃饭、睡觉,也很安分的准备补考。上学期六门功课夏木五科红灯,补考费就将近2000元。

计算机考试那天,张宠夏木仍旧被安排在相邻的两台机器上。张宠对待夏木的态度仍然很冷漠。考试开始,张宠电脑程序一直错误,考试系统打不开,在一旁急得直冒汗。夏木把一切看在眼里,二话没说,“你先用我的机器。”他把张宠推到自己的机器前。被换回来的那台机器直至考试结束还没被修好,所以,夏木顺理成章的又挂科了。

“你小子脑袋有病啊,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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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样,你还帮他?”有一次我指着他的脑袋数落他。

“你不懂。”是的,你的心思,几人能懂?

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不能称之为变化。

2006年3月10日,夏妈妈打来电话告诉夏木,她要结婚了,下午一张飞往长春的机票便送到他手上。夏木把机票撕碎,扔进垃圾箱。

2006年3月13日农历二月十四,41岁的夏妈妈再婚,并邮寄来一张结婚相片,相片上夏妈妈一脸幸福的微笑,那种灿烂的笑容,夏木见所未见。母亲旁边的男人身材健硕,有点成功男士的风范,是那天旅店那位。夏木看过照片,把男人那一半撕去,留下母亲的照片,夹在日记本里。夜晚,他又躲在被子里哭,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腰疼。”

第二天晚上再见到夏木,我差点没认出来,淡黄色的寸头、棕色墨镜盖住半张脸、淡蓝色渐变羽绒服上乱七八糟的白色涂鸦、宽松的牛仔裤好几个补丁、嘴里吐着烟圈,这哪里还是夏木?

26、第二十六章...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我可以停下来,我会把眼睛睁开,看着你怎么离开。

夏木在珠江路电子一条街买回来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从此以后他又开始没日没夜的上网、聊天、交友、与网友见面。

近半个月的时间,他天天躺在寝室的**捧着电脑看当时很火的《武林外史》,有时候会突然笑的人仰马翻。不上课、不出门、甚至不洗漱,饿了就在寝室楼下的小卖铺里煮上一袋方便面,偶尔加一个香肠,偶尔也会加一个鸡蛋,通常都是没吃上几口就扔到垃圾桶里。

他的烟也越抽越频繁,从两天一盒到一天两盒,从一天两盒到一上午两盒,抽的比我还多,脸色暗黄、神态萎靡,那个曾经多次教训我不要抽烟的夏木在他身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夏木交友每次都留寝室的电话号码,那段日子听到最多的声音不是qq呼叫的声就是寝室电话的铃声,有时候接过电话他会莫名其妙的兴奋上一阵子,有时候接完电话又莫名其妙的悲伤,有时候一通电话会打上个把小时,有时候他会拿起电话就挂断。

他在折磨着他自己,也在折磨着寝室里的每一个人。

一个周六,天气晴好。

牛涛在情人坡跟女朋友约会,小河北把脑袋削成尖一头扎进学生会,心甘情愿美滋滋的给学生会领导们当着小跟班。而夏木还是躺在**,同时登陆3个qq不停的在键盘上敲字,嘴里偶尔会骂骂咧咧。“等我一下,我去趟厕所。”夏木关掉视频,穿上拖鞋开门便跑。我当时正在牛涛的电脑里玩着热血江湖,看见他出门,做贼一般偷偷瞄一眼他交友时常用的那几个qq号,把号码默记在心,然后迅速的重新申请一个号码并把他加为好友。

看见他爬上床铺扣上耳麦我便在键盘上敲字。

“你好。”伤心太平洋

“你好。”夏牧

“你好。”伤心太平洋

“你好。”夏牧

“你好。”伤心太平洋

“你有病吧?”夏牧

“怎么称呼?”伤心太平洋。怕他把我拉进黑名单急忙加上一句。

“介绍!”夏牧

“什么介绍?”伤心太平洋

“看来真的有病,还病的不轻,我没闲工夫跟你扯88!”夏牧

“我叫刘大川,今年20岁。”伤心太平洋。我胡乱的编一个名字。

“夏牧19175600”夏木发来一串我不懂的数字。

“这是什么?生日?”伤心太平洋

“你第一次交友?”夏牧。接着他又发来一个疑惑的表情,我转过头偷偷看着他,小小的屏幕上,他开着5个窗口,同时在跟5个人聊天。

“嗯。第一次!你也是。”

“不是。”

“你自己是0还是1应该清楚吧,我只交1的。”什么1呀0呀的,我脑子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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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浆糊。

“1?0?”我表示不解。

“1就是男的,0就是女的。”

“你是女的?”

“88”我看到夏木关掉我的窗口,没拉进黑名单,我赶紧说“你为什么只找1?”

“有安全感。”

“你缺乏安全感?”

“嗯。”

“缺乏感觉感可以回家啊?”

“没家,父母离婚了,我是孤儿。”这句话让我眼睛发酸,我再次回头瞥见夏木的背影,孤单而弱小。

“我们能见面吗?”伤心太平洋

“你是哪里的?”

“仙林”伤心太平洋

“真巧,我也是!同学吧!”

“嗯,我是南师的。”伤心太平洋

“我也是。”

“去哪见面?”伤心太平洋

“半个小时后敬文广场大鼎那见!”

“你穿什么衣服?”

“黄毛、墨镜。”

听到夏木**的响动我立刻关掉qq,他关闭电脑、整理床铺、对着镜子梳着头发、嘴里还哼着小调。摩丝喷洒出来的**有些溅落到我的身上。

“打扮这么漂亮相亲去啊?”我继续玩着我的热血江湖。他没理我,转身走开狠狠的把门踢上。看见夏木离开,我也迅速的提上裤子,随便套一件外套,抄小路跑去敬文广场。

正午阳光晃眼,敬文广场与世隔绝般安静,教学楼里出出入入的同学脚步轻巧。

夏木黄色头发、墨镜、大红色外套、泛白打补丁的牛仔裤就像宁静中偶然发出的噪音,不赏心更不悦目。他背靠在深色大鼎上,观察着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每一个男生,虽然他努力的让自己的外表看上去吊儿郎当,不过骨子里那种羞涩、内敛其实一直还在,我从来不觉内敛、腼腆是什么缺点,更不认为有什么不好。

我装成偶遇的样子上去跟他打招呼“等人啊?”,他看见我便过躲到大鼎的另一侧,一句话不说,不时的看着手表。

“我叫刘大川,今年20岁。”我背靠着大鼎,抽着小烟,挂上我自以为最爷们的表情,把qq聊天的话脱口而出。

夏木瞪大眼珠“陈浩,你他妈有病吧!”

“有病?咱俩谁有病,天天见网友,不怕把你拐卖了?”我扔掉烟头,狠狠的教训着他。

“一个没家没父母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他戴着墨镜可是我能清晰的看见有东西在闪烁。

“我现在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多余人!”他又加上一句。

“谁说你没人要!没人要我从松原跑到南京,吃饱撑得没事闲的?”我不敢再听他的话,我不敢保证,他的哪一句话会突然把我也给击垮。

“少来恶心我”他掏出香烟正要点火,被我夺过来。

“什么不学好学什么!”

“陈浩,我警告你!咱俩已经断交了,我的事儿用不着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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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径自跑远。

这次回南京,我仍旧没什么正经职业,那几年房地产市场在南京很火,很早以前就听夏木嘟囔过,倒卖房号很挣钱,当时也没放心上。直到回南京后再见我那安徽小老板时,酒桌上小老板不停的向我抱怨买房子难,排号不好排之类的鬼话。当时灵机一动,反正哥们没什么工作,只有大把大把花不完的闲暇时间,便在仙林附近几家楼盘转悠,那时候仙林附近新开发的小区也很多,几乎每一家都打听个遍,项目什么时候开盘、什么时候排号、什么时候缴诚意金、诚意金多少,我把这一切都弄清楚后,便在近期开盘的三家楼盘中缴纳三万元的诚意金,开盘时候其中有两个号选购成功,选购现场就有人主动找我,想出高价买我的房号,当想想那个时候还是很稚嫩,见有人主动买号,兴奋过头,其中一个房号3000元就被我卖掉了。

轻车熟路之后我的买票范围从小小的仙林扩展到整个栖霞区,再由栖霞区发展到雨花台区、鼓楼区、下关区,三四月份正是房地产的小阳春,很多楼盘推新品开盘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几次下来钱包里的银子鼓鼓的。

手里有点小钱,我便小人乍富的搬出了夏木的寝室。我走那天,没见到那小子,不用猜一定又是去见网友了。

晚上小河北、牛涛、魏大厨还有英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喝酒。送走三个男人,英说她喝多了就主动要求留下来,那几日我也憋得慌,既然又送上门来,我哪有不收之理。当晚,我们大战多少个回合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能感知,英这女人的功夫大有长进。

仔细算来我跟英自从军训结束后便一直没有接触过,短短半年,这女人出落得如花似玉,不过,浑身上下沾染不少风尘的味道。在同龄同学里她很妖艳,在真正妖艳的那群人里面,她还保留了那么几分青涩。成熟这玩意,向来都是由内散发出来的,揠苗助长只会夹生。夏木是这样,英也如此。成长之于他们就像匆忙完成的临摹,形似而神异。

那晚,我跟英做完那些事情,她为我点上烟,爬在我的胸前低声喃喃“浩子,我爱你。”简简单单三个字我的心猛然震荡,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语不发,轻轻的吐着烟圈。

是啊,转眼间我也到了应该恋爱的年纪。我仍旧没给英任何语言上的回应,不过,也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在一起了。只是很多时候,我发现我对待英的感情跟对待夏木的感情很相似,我以为感情都是相通的,也就没去刻意纠结我是不是也是同性恋或者我是不是双性恋这个问题,我很清楚我不是,因为看见两个男人勾肩搭背我恶心!

跟英

在一起没几天,未经我的允许她就搬来同我一起住。不过,她并不经常住在这里,搬来搬去的只是女人的哪些衣服、鞋子、裤子、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一周7天她有4天是住在寝室里的。英还是一个姓欲很强的女人,任凭她疯狂的继续下去,我想我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