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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回家

偏激者总是善于找到把自己的失败归咎于别人的方法,真正内心强大的人,会把别人的善意当作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温暖,会把别人的恶意当作社会大学振聋发聩的告诫。被不能决定你命运的人尖锐地指出错误,并不是一件坏事。

    栾平很适时地给了头脑发热的陈秋当头棒喝,虽然居心难测,对即将跨出校园的陈秋来说,是多么宝贵的一课啊。

    南都的文化展览顺利闭幕了,规模之大、影响之广在周驻历史上从所未有,钱正香再一次证明了她“铁娘子”的干劲,证明了她在周驻文化宣传届的号召力与影响力。陈秋收获颇丰,入住“豪华”酒店,充当钱书记的秘书,还近距离地看到了部级领导干部,让陈秋觉得要接近高层领导干部其实不是那么困难。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一个月时间里钱书记对自己的态度,不知道是不是顾及自己是没有社会经验的学生,钱书记似乎特别宽容。她似乎在有意无意地纠正陈秋在待人接物上的小瑕疵,告诉陈秋作为领导秘书应当要注意的事项,并绝不严厉,完全不像她指示筹备组其他人员的语气。这让陈秋很感动,也很疑惑,他觉得像钱书记这样级别的领导,似乎不应该这样,有那么一瞬的恍惚,这简直是像妈妈一样的感觉啊。

    钱正香这段时间也很愉悦,他在陈秋身上看到了一种气质,渴望改变命运并为之竭尽全力的气质。尽管小伙子还很青涩,但是他对于一切盎然的兴趣和乐观的性格让她很欣赏。作为女人,钱正香这辈子做到了出类拔萃,那么多叱咤周驻一方的男同志要在台下听她指示,那么多的大事要事曾经专等她“拍板”,她享受权力,享受最后决定权,但她仍然有遗憾。丈夫常熟一生懦弱,在冶炼厂的时候他们经别人介绍在一起,凭借自己的努力,她步步高升,老常却一直在车间里干着年复一年的技术工。企业搞技术改造,老常年纪已大,本来也没有争的习惯,早早内退,一心在家当起了“家庭主夫”。老两口只有一个女儿,在国外念的大学,学的是经济与金融,早已拿到美国绿卡,丈夫也是留美博士,小孙女在美国出生,在国内已经是上小学的年龄了,汉语说得磕磕巴巴,显然是不太适应中华文化了。

    钱正香多希望自己能有个儿子,能够子承母业,让自己能够把积攒了一辈子的人脉和从政经验传下去。但女儿常乐早已对自己的这一套嗤之以鼻,在资本主义自由政治环境的熏陶下,常乐经常觉得妈妈的这一套腹黑理论不可思议,自己靠知识和能力吃饭就好了,什么主义、什么党性,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丈夫和自己的理念相同,公民个人不能自由发展、自由言论,谈什么人类社会最先进的制度呢?

    这样的想法,并不只存在于华人华侨中,实际上国内学术、商界多有此认同。

    陈秋的出现,让钱正香很欣喜,她能够感觉到小陈对体制内的向往,能够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虔诚和敬仰。当然,如果她愿意,即使她已经退出领导岗位,仍然会有人愿意前来汇报工作、“拜佛求经”,但肯定都带有这样那样的目的。所以她轻轻指出了陈秋的不足之处,适时提醒年轻人要注意的事项,这一个月来,要说是陈秋来当助手,毋宁说是钱正香给这个即将跨入体制的小伙子进行了一场实战培训。

    陈秋满怀感恩,也很不舍,但这情绪马上就被另外一种情感冲走了,那就是,毕业了!曾经无数次地想过这个场景,曾经无数次被师哥师姐们的离别感动,如今轮到自己。陈秋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从南都回来后,他再一次走遍了学校的各个角落,在心爱的篮球场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球赛。他用胡萝卜雕刻了一个印章,上书“公事篮协”,他给班上每个篮球队员的球服上都盖上涂着蓝墨水的章,根据最后一场比赛的表现,给每个人发荣誉证书,“最佳防守球员”、“最佳得分手”、“最佳颜值”......散伙饭的时候,大家爱都哭得像个孩子,相约10年重聚、20年再聚,相约永不相忘。

    6月20日,陈秋拿到了南湘大学的毕业证书和学士学位证书,正式离开校园。

    选调生,是兴起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名词。“***”被粉碎后,领导干部青黄不接,党中央加大了年轻干部的培养选拔力度,从高校选调优秀学生充实到党政机关,并由省委组织部门跟踪管理的选调生制度应运而生,经过近半个世纪的调整完善,选调生制度已经成为了各省市选拔年轻干部的重要方式,很多选调生走上各级领导岗位,甚至现任国家领导人也有选调生经历。省委组织部负责选调生的统一招录考试工作,之后根据考生志愿,由地级市委组织部分配。

    6月25日,陈秋接到市委组织部通知,7月29日到市委组织部参加见面会,关于后续报到、工作安排均在见面会上安排。算着日子,还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休整,陈秋决定回家。读大学的这些年里,陈秋寒暑假基本上都留在周驻勤工俭学,“五一”、“国庆”长假又要奔赴成都与小萱相会,很少回东平老家,这一次,陈秋想好好陪老爸钓几天鱼。

    东平山区的高东县田桥乡,嘉水河在场镇周边绕了个圈,上世纪70年代修建的乡政府大院临水傍山,这是陈秋长大的地方。院子里硕大的水桶树旁有几个蚂蚁窝、老大会堂的屋檐下有个马蜂巢、嘉水河哪个地方水深水浅,陈秋门儿清。

    高东县是东平山区对接南都、周驻、湘北等发达地区的桥头堡,上世纪八十年代就以小手工业繁荣闻名全国,在东平9县三区里,它是唯一一个不是国家级、省级贫困县的“带头大哥”,高东县委书记历来解决副厅级待遇并任东平市委常委,地位可见一斑。

    自从南东高速通车,从周驻回高东只需要两个小时,而到东平市区则需要三个小时,其他县上崎岖,不消多说。高东人幸福指数和自豪指数飙升,搞得东平市区的老百姓很没面子,在东平,高东就成了有钱的象征,高东人出去谋生,都往南都、周驻跑,基本不会去东平。

    陈秋提着行李,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熟悉的乡政府大院门口贴了一张红色“喜报”,走近一看,上面写着“本乡陈禾生之少爷陈秋被录取为南湘省委组织部选调生”云云。陈秋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自己只是周驻市左县岗位的选调生,是一定还要分配到乡镇工作的,说白了也是农村干部。这一定是老爸授意的,陈秋对自己父亲的性格一清二楚,一辈子与农村工作难解难分的陈禾生感觉最光荣的就是这个家族里唯一一个本科大学生的儿子,因此他不会放过任何炫耀的机会,反正炫耀儿子又不是炫富,不怕查。

    走进院子里,老家属楼前已经聚集了一群”好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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