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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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衙内夫人

    张程潜心抓药,慢慢的把各种药材都熟悉透彻。这一天午后,张程正在药铺擦拭柜台,就见一个穿锦衣的中年男子策马奔来,到百草堂门口翻身下马,急匆匆地走进百草堂药铺。边往门里走边喘着粗气,瓮声问道:“白掌柜,我家少夫人难产,恐有性命之虞,这里可有郎中能治?”白掌柜忙笑脸相迎,说:“原来是太尉府的高管家,这里向东过两条街有一稳婆,她可接生。”

    高管家吼道:“要稳婆还来药铺找你?我要找的是救命的郎中。”白掌柜赔笑道:“高管家息怒,我这里确实没有接产的郎中,高管家可去别处看看。”

    高管家急匆匆的就要往外走,张程见过华清风救柳四媳妇,听他说有人难产,忙迎上前去说:“小人曾见过救治产妇,愿去给大人看看。”

    高管家上下打量张程一番,见是药铺的一个小伙计,挥手给了张程一鞭子,骂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拿老子开心吗?”翻身上马走了。

    白掌柜拽住张程,一脸不悦的斥道:“你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产妇难产,九死一生,郎中们都唯恐避之不及,你还自告奋勇,给自己找麻烦吗?太尉府的高俅高大人,掌管天下军马,那是何等人物?你不要命了吗?你要步你师父的后尘吗?”

    张程见他不高兴,低头小心的说:“我只想着救人要紧,没想别的。”白掌柜板着脸说:“学医之人,要学会明哲保身,名利再大,脑袋没了,哪还有福消受?你若真有本事,何苦在我这里做个伙计?记住,以后不可造次。”

    张程连声说是。白掌柜边走边想:那华太医医术高超,他是他的单传弟子,有绝技传授给他也不无可能,莫非他真有救治办法?想着又转了回来,对张程说:“你要是真有办法,你就去太尉府试试吧!却不能说你是百草堂的伙计,更不能说是我让你去的,出了事情你一个人担着。”

    张程听白掌柜一说,心里也没把握,顿时泄了气,喏喏的说:“我、我也不会救治,我还是不去了。”白掌柜瞪了张程一眼,就忙着给其他人瞧病去了。

    第二天一早,张程刚打开铺门,就听远处传来哀乐之声。顺着声音望去,就看见远处过来一溜人马,为首的正是高管家。高管家一身黑衣骑在马上,马后跟着十几个穿白家丁,打着白幡。家丁后边八个人抬着一口朱漆棺材,棺材上系着白灵。棺材旁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眉清目秀的丫环,怀里抱着一张琵琶,手扶棺木,哭得如泪人一般。棺材后边十几个唢呐笙箫匠人,摇头晃脑吹得起劲,后边还跟了几顶轿子,轿子旁边一个年轻素衣男子骑在马上,再后边又后跟着一些家人打着白幡。

    张程站在人群中看热闹,就听路人议论说:“那骑马的素衣男子,不正是太尉府的衙内高奇吗?看来这是太尉府出殡了。”另一人说:“正是,我昨日晚间听说高奇的夫人难产而亡,道士说宜尽快入土为安,给算的日子,所以今天就出殡了。”叹口气又说:“可怜了那衙内夫人,今年只有二十一岁,此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惜了命不长久。”

    张程耳中听二人说话,眼睛看着棺材。突然之间,看见从棺材缝里落下一滴血液。张程待众人过去,仔细看那血迹,居然是新鲜的。张程心中惊讶,跟着棺材,看那棺材走出几仗远就有血液滴落,张程大惊,猜想棺内之人可能未死。

    张程急忙跑到送葬队伍前边,拦住高管家的马头,大声喊道:“棺内之人可能未死,小人请大老爷开棺查看。”

    高管家正坐在马上,忽见一人慌慌张张的拦住,急忙勒马,差点撞到那人。定睛一看,见是昨日那个药铺伙计,大怒骂道:“你小子来捣什么乱?给我滚开。”说着手里的鞭子如雨点般的落下来。

    张程用手护住头部,拦在马前,嘴里不停地高喊:“棺内之人可能未死,请大老爷开棺查看。”

    白掌柜也站在人群中,忽见张程拦住马头,高喊棺内之人未死,吓得脸都白了,急忙挤出人群,去拽张程。张程却不闪开,依然拦在马前。白掌柜急了,一脚踢在张程的腿上,高喊:“你在这里胡闹什么?快给我闪开,这是太尉府的大日子,你别耽误了时辰。再胡闹下去,你的小命不要啦?快滚。”又抬头冲着高管家赔笑说:“伙计不懂事,管家大人莫怪,小人回去多加管教。”

    张程来了犟劲,不仅不躲开,还一把把白掌柜推到一边,嘴里仍然高喊:“棺内之人可能未死,请大老爷开棺查看。”

    张程这一拦,队伍停住。看热闹的路人见有新鲜事,越聚越多,议论纷纷,有人起哄道:“太尉府要活埋人了。”

    高奇在后边都看得一清二楚,见前边停住,心中不快,从马上下来,走到前边,吩咐左右说:“把这个小子给我打到一边去,等我回来收拾他。”

    众家丁来拉张程,正撕扯之中,就见手扶棺木的丫环,把怀中的琵琶放在棺材上走了过来。丫环止住了眼泪,拉住对高奇的袖子说:“大少爷息怒。此人说棺内之人可能未死,必有蹊跷。还请大少爷开棺验看,以求心安。”

    高奇见丫环阻拦,心中来气,厉声吼到:“出殡哪有半路开棺之理?仅凭这小子一句话就开棺,你想让我太尉府成为笑柄谈资吗?”那丫环拦在棺材前,说:“还是请大少爷开棺验看,万一夫人没死,那不是要活埋了她?”高奇大声说“我知道你同夫人情同姐妹,你也看到了夫人确实是死了,这才入殓,你给我滚一边去。”接着对家丁说:“来人,把丫环小梅给我拉开。”

    丫环小梅声色俱厉,如同疯了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来,刀尖对准自己的胸口,厉声高喊:“哪个敢动我,我就死给你看。大少爷,今天你要是不开棺验看,你就踏着小梅的尸体过去。”

    看热闹的路人几乎挤满了大街,把出殡的队伍围得水泄不通,众人议论纷纷。

    这时,从后边的轿子中下来一个老妇人。老妇人来到跟前,高奇叫了声母亲大人。高老夫人在轿子中把前边的事情看的清清楚楚。见人越聚越多,大家议论纷纷,知道今日之事不对众人有个交代,以后太尉府还不被唾沫星子淹死。

    高老夫人来到张程面前,对张程说:“你是何人?你有何凭据说棺内之人没死?”

    白掌柜挤到前面,不住地给高老夫人赔礼,嘴里说:“他是张程,原是小店的一名伙计,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连老夫人都惊动了,实在该死,请老夫人恕罪,请老夫人恕罪。”又对张程狠狠的说:“张程,从今往后,请你另谋高就,你与百草堂再无瓜葛。要死你自己死去,别连累了百草堂。”

    张程正色说道:“师父说过,医者仁心。如今救人要紧,哪还顾得上自身取舍?白掌柜,有事张程一人承担,绝不连累百草堂。”又对高老夫人施礼说:“小人张程,曾见过师父为产妇接生。老夫人您看,每走几丈,就会有血液从棺中滴落。如果人已经死了,血液凝固,断不会有血液滴落。小人已仔细查看过,滴落的血液都是新鲜的,说明人很可能没死。”

    丫环小梅扑通跪在高老夫人面前,不住的哭泣,不停的对高老夫人磕头说:“还请老夫人做主,不能让少夫人冤死啊!”

    高老夫人暗自思讨:这个年轻人说的好似有些道理,不过半路开棺真是天大的晦气,不开棺路人议论纷纷,太尉府以后恐怕要担一个活埋人的名声,入殓时明明人已经死去,要堵住众人的嘴,目前只有开棺一法。

    高老夫人思来想去,对张程和小梅说:“半路开棺,那是对死者不敬,更是天大的不吉利。老身做主,现在就开棺验看。如果人已死去,我定不会放过你二人。”小梅不住的磕头,连说:“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高奇一直站在旁边,见要开馆,忙对高老夫人说:“母亲,这怎么能行……”高老夫人说:“不要说了。高管家,把棺材打开验看。”

    高管家指挥家丁打开棺材,张程走上前观看。那产妇躺在棺材里,脸如白纸一般。

    张程俯下身去仔细查看,用手已感觉不到鼻息,虽全身冰凉,却没有僵硬。张程把手伸进产妇腋窝下,感觉到有些温意,再用手指按压在脖颈处,感觉到有微弱的跳动,心中断定人还没死。

    张程起身对高老夫人说:“快,人还没死,快把人抬出来。”高管家和高奇嘴里直呼:“怎么可能?”高老夫人听了,气恼的说:“哼,没死?有起死回生的仙人吗?孩子生不出来,还不是死人一个?”转身回到轿子里。看热闹的如同炸了锅一般,议论纷纷。

    众家丁七手八脚的把产妇从棺材里抬出来,高管家吩咐说:“快,抬进百草堂药铺。”白掌柜忙说:“小人的药铺实在没有女人生产的地方,需另寻别处,以免耽误了救治。”

    高管家看着白掌柜怒道:“少跟我装孙子,你小子是怕人死在你药铺吧?”白掌柜忙赔不是,说:“岂敢岂敢,太尉府的事情小人怎敢耍滑?确实是没有女人生产的地方。”

    这时挤过来一人,张程一看是李谦。李谦对高管家说:“快,把人抬到客栈去。我去准备客房。”高管家认得李谦,连说:“好好好。”命人把产妇往聚仙客栈里抬。

    白掌柜悄悄地拉了拉李谦,轻声说:“那高家少奶奶定死无疑,如死在李兄客栈,谁还敢去投宿?”李谦说:“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这客栈最近,救人要紧。”说完赶紧往回跑,去安排客房。

    张程飞奔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华清风留给自己的银针和青色瓷瓶拿出来,又飞奔而回。张程知道,如果救不活产妇,凭太尉府的势力,自己恐怕连小命都不保,要救活产妇,自己连一点的把握都没有。但是如若见死不救,自己又于心不忍,此刻只能试试看了。

    张程回来,产妇已被安顿进客房。客房门外早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院子里都站满了人。高奇命家丁把看热闹的人都轰了出去。

    众人给张程让出条道,张程来到产妇床前。就见产妇脸如白纸,双眼紧闭,看不到呼吸,一动不动。张程记得在华清风的医书上看过施救之法,拿起银针,照着产妇的人中穴就扎了下去。张程把银针用提插的手法反复多次,银针留在人中穴上,接着又迅速的在神庭、气海、乳根等穴道上扎了八根银针。接着又反复几次按压胸部,又把银针逐个捻过。当再一次按压胸部时,就见产妇有了微弱的呼吸,慢慢的微微睁开了眼睛。

    张程喜出望外,自己第一次运用所学,就有了效果,眼泪几乎流了下来。待产妇呼吸稍稍平稳,张程把银针拔了下来。

    丫环小梅一直攥着产妇的手,一眼不眨盯着产妇。看到产妇睁开眼睛,泪如泉涌,大喊:“少夫人醒了,少夫人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