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王与老三
黑狼王与老三
狼群三三两两的分散在附近的草丛和土洞里,静悄悄地沉睡着。偶尔的时候可以看到某只被某名的动静打搅的狼站起来,抬头四顾着周围漆黑的夜色,扇动耳朵,然后又趴回去继续睡。也可以听到幼狼争夺靠近母狼身边的位置而起的短暂争执,往往被吵醒的母狼狠狠地咆哮一声之后又归于宁静。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清晨的微风唤醒了这些酣睡的野兽。我和老大躺在狼群的外围,看着朝阳的血色慢慢洒满整个草原。
今天狼群不用去捕猎,昨天的猎物足够狼群吃几天。
我们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幼狼跟在母狼后面撒欢,它们处于狼群的庇护下,又生长于食物丰富的时节,还没有真正体会到大草原的残酷。
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战斗才是智慧和知识的真正来源,母狼所能教给它们的只是一些规则和经验。
它们对我和老大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外来者很感兴趣,尤其是我,白色的皮毛,特别惹眼,它们在我周围徘徊,我懒懒地半卧在地上,对它们幼稚的好奇心爱理不理。
老大则在我身边发出一些示威的低吼。
突然,我看到不远处有只眼熟的幼狼,有些不敢相信的站起来,我眼睛没花吧,那个灰色的脑袋上的小黑点。
老大跟着我站起来,我慢慢地向那只小狼靠近,它正趴在那儿津津有味地舔着自己的爪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它一脸懵懂地看着我,有些畏缩和不知所措,明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它土灰色的皮毛上有几块丑陋的伤疤,营养不良的瘦削身体,看起来是在狼群中没有得到足够的食物。
我低低地吼叫着,用记忆中特有的母狼呼唤我们的节奏。
它迟疑着,很明显,这个吼声勾起了它的回忆,它站起来,看着我们,然后慢慢地回应着这个吼声,激动地扑上来。
我被它扑倒在地,它使劲的舔着我的脸,蹭着我的脖子,然后又转头扑到老大身上,老大被它的大力冲退了几步,最后险险地站住。
我没有想到,在这个狼群里能遇到失踪已久的老三。
意外之喜。
我们三个在一起打闹了很久,终于慢慢平静下来,如果是人类的话,我们肯定有很多的话要说,比如在那个危险的夜晚,老三到底是如何度过的,又如它又是怎么加入这个狼群的,而现在,我们只是紧紧依靠在一起,静静体会和分享生存的喜悦和重逢的快乐。
我开始观察这个狼群。
黑狼王很年轻,刚刚成年,还没有固定的配偶。
狼是一种很忠贞的动物,大部分的狼只会有一个伴侣,所以它们选择伴侣的时候,往往非常慎重,必须确定彼此间情投意合之后,才会在一起。
狼群大概有七只成年公狼,五只成年母狼,十只半大的幼狼。
黑狼王的首领地位并不稳固,有两只特别强壮的成年公狼明显有些不服气,时不时对它的命令有些异议。
我猜测大概再过不久,狼群会再发生一次争斗,如果黑狼王不能一次性清理掉所有的威胁,那么它的首领地位就岌岌可危。
黑狼王还太年轻,虽然有成为首领的力量和勇气,但是还没有足够的威严和手段。
老三紧紧跟在我和老大屁股后面,从前天真活泼的神态早就荡然无存,它一边畏畏缩缩的躲着周围其他的狼,一边警觉的东张西望,如果不是因为认出它脑门上的小黑点,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只看起来肮脏又怯懦的狼,是老三,我的兄弟。
通红的太阳在天空中唯我独尊的发散着光和热,整个草原如同一只炒锅,冒着腾腾的热气。
我吐着舌头躺在一片树荫下,苦闷的用前爪扒拉着面前的那堆半死不活的草丛,这日子太难熬了,狼群也已经把狩猎时间改在清晨和夜晚。
黑狼王在聚居地周围慢慢巡视,慢慢地朝着我们三个休息的地方走来。
我一直都不太清楚黑狼王对我和老大的态度,它既没有明确赞同我们留下,也没有明确反对,后来我看了看狼群的组成发现,也许黑狼王本身也是外来者,它用强力杀了前任狼王成为了这个狼群的首领,正因为如此,它才不排斥非家族成员。
它躺在我们附近,老三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献殷勤去了。
黑狼王对老三并不太耐烦,时不时对它凶狠的呲牙,想吓走老三,老三在这一点上特别坚持,完全不见平时的怯懦,被吓跑或者被咬走,过一会儿,又完全忘记了一样的凑过去锲而不舍的对黑狼王献殷勤。
我打了个寒颤,莫名的想起了人类中那些死缠烂打的蟑螂角色。
偶尔黑狼王终于发火了,长长的一声狼吼意味着,如果你再继续在我眼前碍眼,那我不会介意杀了你,在这种实质的威胁下,老三才会沮丧的回到我和老大身边,发一会儿呆,然后趴在一边睡觉休息。
在大草原,最难以捕猎的动物,除了大象,就是野牛,这些散布在整个草原的野牛群往往非常庞大。这次,黑狼王选定的捕猎目标就是野牛群。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狼群的围猎,就我看来,选择这种高难度,耗时良久的目标,不如选择一些更容易的目标,可惜狼王不是我,我也不理解为什么黑狼王要这么做。
成年野牛的体重超过一吨,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几种动物之一。单独的狼根本不可能把一只野牛扑倒。为了弥补体积对比的弱势,狼群需要精确的配合。
黑狼王带着狼群在野牛群中穿梭,野牛群并没有对我们的到来有任何表态,这种庞然大物的敌人并不多,所以对于危险的感觉很迟钝。
我们仔细打量着每一头野牛,寻找着野牛的弱点。
狼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小心,因为大草原上没有真正平和的动物,大象和野牛的杀伤力也非常强大,稍不留意,死在牛蹄和牛角下的可能是我们这些惊扰者。
我们必须不停的试探攻击,让牛群奔跑起来,聚集在一起吃草的牛群很难辨识哪一头身体比较弱容易捕获。一旦我们确定目标,那我们先要做的就是试图把这头牛和野牛群分开,一旦目的达成,那么狼群就可以使这头野牛彻底丧失生存的权力。
这需要耗费几天甚至更长的时间,我们围着这个牛群,持续保持着对牛群的压力,消耗着野牛的能量和意志。
这是一个很长的过程,极其考验耐性,如果捕猎成功,那么我们可以得到一周多的食物。
黑狼王确定了目标,那是一只看起来有点虚弱的老野牛。它年纪大了,动作有些迟缓,铜铃大的眼睛疲倦而无力,生命的光辉在它身上渐渐消逝。
我们配合着驱赶着野牛群,小心躲避着野牛的蹄子,一般情况下,野牛不会暴走,那头老野牛看起来并不笨,没有轻易上当,它躲开了两只狼的围攻,跑回了野牛群,这一次,它安全了。
第一次的尝试失败了。
饥饿使我们更加坚持到底,第二次的驱赶开始了。
两天之后,那只老野牛终于轰然倒地。我们成功了。
接下来是一场盛宴。
这一次是狼群倾巢出动,所有的幼狼都跟在成年狼后面学习怎么捕猎。
我也受益良多,毕竟一直以来,我和老大都是依靠不能在草原上讨生活,很多东西,母狼还没来得及教我们。
到了食物分配的时候就没有那么高兴了。
黑狼王独享了那只野牛后腿上的肉,之后成年公狼和占优势的母狼一拥而上,各自撕咬着满意的部位,剩下的那些才是幼狼们的食物。
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在大草原上,公平从来不是平均分配,也不是极端的弱肉强食,强壮者是弱小者的食物来源,需要它们有体力继续去捕猎,所以它们得到最多的食物,而弱小者也因此能得到果腹的食物活下来,这才是真正的公平。
所以我们三兄弟站在旁边,等着成年狼们吃完。
终于等到它们吃完的时候,我们正要前去进食自己那一份,却被几只成年母狼拦在眼前。
老三呜呜叫着往后退,好像已经吃过亏。
这算排外?
我看着眼前目光凶狠的母狼,它们护着身后的幼狼,那些饥饿的幼狼已经围着那只野牛在进食。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老三看起来那么瘦削了,原来如此,它是这个狼群中最外围的成员,只能得到一些食物残渣,或者什么都得不到。
老大有些躁动不安,它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也没人教过它什么叫规则和礼让。
我在考虑是不是要离开这个狼群而去,毕竟我可以容忍一部分的规则,让自己和其他幼狼处于同一阵营,但是我绝对没有办法容忍这种区别对待。
这时,黑狼王一声怒吼,它冲到我们面前,对着那几只母狼恶狠狠地吼叫,那几只母狼有些不甘心的往后退,但是还是没有完全让开。
黑狼王仰头嚎叫。
一阵阵回音响彻整个草原上空,母狼在这种威慑下终于让开了。
然后,黑狼王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回到刚才站立的土堆上,那儿有一颗倒下的枯树,它站在枯树上。
我看了它一眼,决定接受这个好意。
而老三早就在黑狼王出现的那一霎那,就神不守舍,现在正梦游似地跟着我们走过去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