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刀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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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机谋算计蛇蝎心

    一手抱起一个,北漠军举着玫瑰大旗,消失在风雪中。

    漫漫雪天,军帐一个接着一个。荆朝属于大唐之南,住不惯北漠鼓包,军帐一律用上好雪松搭建,坚实耐用。就是这样恶劣天气,军帐也不会被北风拔起。

    钻心疼痛裹袭全身,白发飘飘的老妇扯开李青身上衣服,两道眉毛差不多就要挤在一处。

    “这孩子花一样年纪,本应该趾高气扬,没想到竟然糟了这么大的罪。”军帐里,就老妪一人,四五个火盆里炭火烧得通红,发出滋滋响声。

    颤巍巍的手捏着一块毛巾,轻轻擦拭李青沾满血迹的嘴。动作缓慢的她并不着急,慢悠悠走到一个书架上,从最角落的地方取出一个小瓶子,倾倒出三四粒药丸,托在左手心。右手,捏着李青的嘴,把药丸全都喂进李青嘴里。

    “朴月大祭司,跟这少年一起的那个女孩,站在外面,说要见一见他!”

    北漠军穿着与荆朝铁胄军全然不同,身上裹着厚厚狼皮,手里用的,也清一色是弯刀。禀报的人不敢走进朴月大祭司营帐半步,声音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让她进来吧,我认得她。”

    语气温和,完全是一个慈祥的老奶奶。门口士兵听令,掀开军帐帘子。风铃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左右察看军帐里的布局。

    大祭司在荆朝位高权重,朴月军帐里靠着一根龙头拐杖,那是荆朝皇帝御赐,代表了她这个三朝祭司崇高地位。

    “你是风怜那孩子的徒弟对么?”朴月有些慵懒,靠在李青沉睡的虎皮床边,随口问着,也不在意风铃怎么回答。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火光掩映里,朴月脸上没有喜怒。

    “怎么?以前她害你弟弟在瀚海为奴,迫于她的威严,只要认她做师父,现在你的小情人被她下毒、废掉周身经脉,她就不是你师父了么?”朴月的话,听不出什么味道来,风铃还以为她是在指责。傲骨立刻就袒露出来。

    “是,我弟弟之所以遭受了这么多罪,就是因为我的软弱无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亲手杀了她!”

    忤逆师父,在开放的荆朝人眼里,那也是大逆不道的罪名。

    “好,有志气。风铃那孩子,天分不错,可惜生在世家,逃不脱荆朝的争斗,她这次来,是为了让我治好她的伤。你来之前,我也看了看这孩子身上的伤,中的毒,很熟悉。我已经喂了他解药,再过三个时辰,他就能好转了。”朴月似乎年纪大了,说话也不接着前面的话题,有些跳跃。这时候似乎想起风铃那个可笑的打算,又说:“无论她做什么,到底还是你师父,不助纣为虐就好。”

    刺杀风怜,还在其次,风铃担心的是李青,眼见朴月祭司拄着脑袋不说话,她也慢慢走近了李青,伸手抚摸着他的额头。

    “对了,不要问我能不能帮他续接经脉,身为荆朝大祭司的我,也是无能为力。”

    吐到脖子里的话,就这么活生生被朴月压了回去。人老了,果然见惯的事情多了,还未开口,她就明白你心里想什么。

    军帐再次陷入沉默,风铃注视朴月,看不出名震北漠的朴月祭司,这样老态龙钟的妇人,居然会是荆朝三大世家的师父。外人看来,这样神秘的人物,续接经脉,应该是她随手就能做到的事情,没料到,她竟然也做不到。

    正要开口说话,朴月眼睛忽然睁开,扯起被子,招呼风铃:“躲进去,不要说话。”风铃听话地钻进被窝里,和李青紧紧挨着。

    才一会儿功夫,外头就传来风怜的声音。

    “我要见我师父。”

    “对不起,风怜大人,大祭司已经睡下了,现在进去,恐怕……”

    “少跟我废话,不要当着我的路。”

    硬闯了进来,守卫营帐的士兵也跟着走进来,一脸失职后等待责罚的眼神。朴月正襟危坐,全然没有将风怜放在眼里。她一身华服,不怒自威。

    “师父!”

    风怜立马跪在冰冷地面上,缓缓磕了几个头,才开口说:“离开北漠的日子里,徒儿无时无刻不想念师父,才回来,就来看望师父了。”

    磕完三个头,风怜起身,走到朴月身边,先给她捶了捶背,又捏了捏肩头。朴月微微闭着眼睛,十分受用。这弟子放着荆朝荣华富贵不要,来到北漠,必然是有什么企图。朴月身为师父,自然不会开口问,她得等着风怜自己开口。

    琢磨一阵,风怜也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师父,这一路上徒儿吃了不少苦头。十六岁跟您学习的技艺,被月眉一支铁玫瑰,全都毁掉了。”风怜刻意将声音变得哽咽,好让朴月心疼。

    “那师父也没有办法咯,三样武艺,本来就是相生相克的。传给你们三大世家,那也是荆朝先代国主的意思。”朴月的话,还是依旧温和。风怜并不死心,伺候得更加勤快。

    “这些武艺,不都是师父您教的么?你既然知道怎么教,如何会不能帮助徒儿恢复呢?”

    有心想要逼着朴月就范,风怜也管不了那么多,说话的语气,开始有责备的成分了。

    “师父老了,再也不复当年。丹田之损,原本就是习武人的大忌,一旦毁了,再无重练的可能。”朴月丝毫没有将风怜言语里的责备当做一回事,上了年纪,不自觉地宠辱不惊。

    “是么?”即便朴月看不到,风怜也换上了一脸委屈。

    被窝里的风铃听着,对于风怜的多变残忍,印象更加深刻。

    看穿了风怜意图,朴月也就不能由着她三个徒弟里最讨她欢心的一个,于是说:“昨天夜里,北漠军发现你的时候,同时发现了两个孩子。”

    风铃心里一紧,就知道这老妪不能信任,现在就要把他们两个出卖了。心里虽然恨得直咬牙,也准备好了随时带着李青飞奔出营帐。

    风怜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反而追问朴月:“师父,那两个孩子没事吧?”她担心李青已经把她想要谋夺荆朝玫瑰王座的想法告诉了朴月,那么,现在她在这个营帐里,朴月只要愿意,动一动手指,她就是一个死人了。

    “当然没事,我已经为那少年拔除了身体里的剧毒,不过他还一直陷入昏迷,明天一早就能醒过来了。”

    心里一松,风怜吃定朴月并不知情,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危险了。荆朝周边各国,一直以为维持荆朝大局稳定的是铁胄军,其实,他们根本想不到,在荆朝国土之外,北漠之地,生性如狼似虎的北漠军,才是荆朝的根基。

    “徒儿早知道想要恢复以前武艺,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北上的时候,师哥帮我拔除铁玫瑰时,就和我说过。其实风怜会受这么重的伤,是因为荆朝出了大事。”

    北漠距离荆朝,千里之遥,不过信息畅通,信使往来,大唐也不加阻拦。风怜这么一说,朴月倒开始觉得有些疑惑,近一个月,的确没有荆朝的信使来往了。她深知自己这个弟子城府极深,说出口的话,不一定能相信。

    不过,她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没有必要说谎。

    “月氏伙同铁都,接应铁胄军,攻破了玫都,荆朝玫瑰王座,危在旦夕。风怜这次来,是为了搬救兵的。”一字一句,都让风铃震惊,分明是她统率铁胄军灭掉了铁都,现在反咬一口,说是铁胄军与铁都的人,攻陷玫都。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出口!”朴月恨不能将这个弟子千刀万剐,荆朝的事,无论她身在何处,都令她十分担忧。

    “请师父降罪,让我带领北漠军回去勤王。”风怜看眼色行事,跪了下来,自己承认错误。

    顺了一口气,朴月才说:“好了,自从李震打造了铁胄盔甲,云烈那小子早就自恃功高盖主,完全没有把皇帝放在眼里。北漠军一出,那些贼寇就要落荒而逃了。”

    内心窃喜,看来这一招朴月是上当了,风怜已经有十成把握能带着北漠军回荆朝。

    “可有皇上圣旨、以及调动北漠军的兵符?”

    风怜面露难色,结结巴巴说:“这次事情紧急,皇上只有口谕,没有兵符与圣旨。”

    朴月新村疑虑,不过事情紧急,她也顾虑不了那么多。

    “没有兵符,纵然是我,也无法令荆朝北漠军全部挥师南下。事情紧急,为师还以为你有什么图谋,你先带领三万北漠军南下,让你师哥铁舒勇借用知天阁,随时保持和北漠的联系。”朴月安排妥当,风怜却没有离开,也没有起身。

    “师父,你救回来的那两个孩子在哪里呢?”眼珠转动,风怜想要试探,看看朴月所说的那两个孩子,是不是就是逃跑的风铃与李青。

    听风怜口气,就知道心里已经对风铃起了杀念,朴月当然没有说李青与风铃就在营帐之内,只是敷衍一句:“他们现在都很安全!”

    并不是她想要打答案,风怜怎么可能会这么容易放弃,她虽然直起身子,做离开状,还是脱口说了一句:“师父,要是日后你见到一个身中剧毒,经脉尽断的少年,可千万不要手软,那是李震的儿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