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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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池中鲤 潜袭

    这就是为何无数道子佛子上山与世隔绝求道问佛攀爬那座道心山。

    天底下,无论是江湖上的豪客英雄,还是庙堂上的文臣武将,造就了那么大的功业被千万人所铭记,最终轻而易举就倒在一个「情」字上。

    李太白,甲子以来,江湖上公认的第一剑修。

    当年要不是执着与一女子的爱情,又怎会道心大损,在之后与郭子仪的交战中败北。

    郭子仪吸取了李太白的教训,终生独居。

    说来奇怪,天下四人之中皆是如此。

    「情」字沾不得,若定力不够,后患无穷。

    青子衿的死,让宋鲤至今都无法释怀,这就是「情」之痛,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失去,只要不得到就不会失去。

    所以,他对待尤物完颜鱼也好,还是英气勃发引起人征服欲的薛远梅也罢,都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对她们那么着迷。

    有的时候,他觉得观察那些好色男子痴迷她们女色的眼神,比去注意完颜鱼滚翘臀部和薛远梅饱满的长腿要更有意思。

    宋鲤今日与童路如此这般的原因,皆在那句——

    「来而不往非礼也,往而不来非礼也。」

    这句话出自至圣先师之口,被后辈弟子写在儒家正经,被后世人广为引用。

    无数贪官污吏借这句话文饰自己的贪渎之心。

    实际上,大多后世人都误读了这句话。

    至圣先师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是,一个人不能只付出而不求回报,一个人也不能只图索取而不去付出,这样都是不合乎规矩的。

    后一句其实很好理解。

    对于追求「仁义礼智信」的儒教来说,一味索取就是在无休止扩张自己的欲望,己之私越膨胀,就离道越远。

    难就难在前半句。

    难道「付出」不正是儒家所追求的的君子贤人所应该具备的条件品质吗?儒教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个人付出,如何安定天下。

    前半句的理解,可以从大小两面去理解。

    往大了说,治理国家,树立那些只付出而不求回报的典型并不会起到激励百姓无私奉献作用,相反,老百姓会看到这个人因为一味的付出而生活的如此艰苦,然后会在心中问自己如此这般值得吗?

    一旦这样问了,那就表示他在怀疑,皇帝越宣扬此人功业越会引起老百姓的反感。

    人之本性乃趋利避害。

    逆性而为者有多少。

    在这点上,佛教倒是走在了儒教前面,他们提倡前世今生,前世因今世果,今生缘何不能含着金钥匙出生,全在于前世没有付出舍得。今世只有舍得不求回报,来世才有福享。

    往小了说,童路之所以会对宋鲤磕头,只在于他觉得愧对于宋鲤,他占了宋鲤的便宜,由此心不安,心不安则要以磕头来报答。

    宋鲤只好以喜欢薛远梅为由头,让童路来报恩。

    又为何说专挑薛远梅呢?

    因为宋鲤看出来,童路喜欢薛远梅,这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对于童路这样一个实诚人来说太难隐藏了。

    喜欢薛远梅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如果他能因为要报恩而帮他人去追求薛远梅,在心理上会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足以对得起宋鲤这份送拳谱的恩情。

    如此一来,来也,往也。

    这样童路才不会对自己只有敬畏和感恩。

    童路绝不会因为宋鲤与他同样喜欢一个女子,而与宋鲤反目成仇,因为那样,宋鲤对他的这份恩情就会翻倍,这是童路这样的人所不能接受的。

    极度自卑的人,又往往极度的自尊。

    宋鲤如此做,是在拿童路检验自己的驭人之术。

    他要做好北骊王这张椅子,打败王梨是第一步,坐不坐得住全要靠权术。

    就如宋鲤在旧书楼看的那本《政术》上讲的一则故事——

    说一位将军亲自为受伤的一位士兵舔腿上脓水。

    那位士兵老婆听说竟是大哭说自己的丈夫命不久矣,别人问她缘何,她说,士兵会对将军感恩戴德,然后在前线不顾自己生命冲锋陷阵。

    结果,一月之后,那位士兵的骸骨就被运回老家,闻者皆感叹权术之妙极。

    宋鲤在旧书楼通读清平天下史书,他自己评出将权术用到极致巅峰的三人分别为秦帝、梁朝八贤王以及自己老爹宋煜。

    他们三人皆有一个共同点,那边是将天下视作自己的身体一样珍惜。他们的权谋之术,兴许连他们自己都很难分辨他们到底是真情还是在表演。

    非常之人自然行非常之事,寻常人自然无法理解宋煜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抛弃北骊站到中原那边的诡异举动。

    宋鲤不想成为那样的人,他觉得宋煜这样的人物已经模糊了自己与外在的边界,他们是一群只想着操纵万物的魔鬼。

    但是要想爬到所有人前面,宋鲤不得不逼迫自己去成为那样的人。

    宋鲤收拾好复杂的心情,掩上屋门,读书到深夜。

    今夜农历十五,夜空中是一轮圆月。

    风有些急,呼啸声掩盖了偷袭者的脚步。

    十数条黑影翻过冼马关驿站的外墙迁入驿站前院。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伸手不见五指。

    冼马关驿站因为校尉府的吩咐这七天以来只负责招待圆月山庄上百号人。

    薛远梅本是决定在前日离开冼马关,毕竟距离交货日期只有月余,而他们现在只是刚刚离开北骊实际控制区。

    可是徐克用主张再多停留三日。

    原因也很好理解,连日来爬山涉水,圆月山庄的护镖弟子们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薛远梅严格执行走镖的规矩。马队弟子多是年轻人,血气方刚,连日来苦闷赶路又无处发泄,徐克用担心会本应该避免的变故。

    圆月山庄自立派以来,走镖数十年,因为这种事发生的不幸实在太多。

    薛远梅见山庄老供奉都如此说了,也没有多想,只得再停留几日,等山庄弟子们彻底玩腻了冼马关的窑姐再出发。

    薛远梅也担心这几日懈怠被人有机可乘,依旧像寻常走镖时那样派专门的人轮值守夜,而且每晚她都会监督值夜情况。

    「谁?」

    圆月山庄一位值夜弟子伸出火把照向前院树林处。

    一只黑猫跳上枝头,在跃到墙外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值夜弟子。

    「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