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一文钱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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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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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衍书瞥了李焱一眼,眼神里带着七分熟的调侃三分熟的不屑然后淡然地吩咐人来擦桌,青钧退了出去,又有人轻轻叩了几下房门,杨衍书道:“进来吧。”

一名白衣少年,色如春晓之花,笑嘻嘻地走进来,往杨衍书跟李焱中间一坐,李焱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感觉怪怪的。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人啊~~”美人用扇子遮去下巴,抛了个媚眼。

一听这人说话,李焱更加确定了,相当开心地道:“啊哈,我知道,你就是传说中的人妖嘛。”传说中的西方,有一种美丽的生物叫做人妖,李焱又道:“闻名已久,今日得见,果然——”

乱说话是不好的,李焱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打飞,从窗口飞出去到落水只是一瞬间,小梁子呆愣半晌才醒悟过来开始尖叫:“六爷啊!!!来人啊!!救命啊!!!!”叫完义无反顾地跟着跳了下去,于是本来只是一个人在那拼命狗刨,如今却变成了两个。

眼见李焱都快沉了下去,杨衍书却越走越慢,还边走边抱怨:“急什么?不会游泳就早说嘛……”

白衣少年与杨衍书一起走到了船舷边,杨衍书象征性地借了一盏灯笼照向水面望了望,问:“这水脏不脏?”

白衣少年:“一般般而已,你还要下去救人啊?”

杨衍书道:“那可是六王爷啊……”哎呀,怎么好像那两个人已经沉下去了,情势如此危急,救人刻不容缓,于是他站起来,把白衣少年一脚踹了下去:“你游上来的时候记得把那两人也带上来。”

下一秒,湖面上响起石破惊天的怒吼:“杨衍书!!!!!”

人是救上来了,白衣美人也变成了落汤鸡,他恨恨地给了杨衍书一记白眼:“等我换了衣服回来再跟你算总账。”

李焱连落汤鸡都算不上,瘫在地上动弹不得,杨衍书按了按他的肚子,李焱吐出一滩脏水,杨衍书忙跳开:“哎呀,你好脏。”

好不容易悠悠转醒的李焱缓缓地流下两行热泪:“都……都是你……”虽然也怪自个口无遮拦,但是自从遇到这个人,就没一件好事,就跟撞了邪一样;看看旁边的小梁子,到现在还没醒呢。

杨衍书跟李焱心有灵犀,道:“怎么遇到你就没好事?好好地来喝两杯花酒,也跟撞了邪一样。”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道:“不好了,小白过来找我算账了,我先走,你垫后。”说完就转身要脸走,李焱抓抓住他一条腿不放。

“干嘛?放手……”

“你别想走!!”

“放手!!”杨衍书提脚,连踢带踹。

李焱鼻血横流,却死都不放手:“就不放!!!”

杨衍书踹累了,蹲下身道:“喂,你再不放的话,我就真的不走了——”

李焱脸上都是黑线。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更近,杨衍书冷哼一声:“你自个不放的,别怨我。”他话音刚落,李焱只觉眼前一黑,像是猛地掉到了地上一样,而且还是头先着地,痛得他眼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一只手摸到他额头上,身上原本水淋淋的,一下就干了。杨衍书扶他坐起来,轻声笑道:“我怎么觉得我每次见你,你都在哭?”

李焱飙泪,好不容易才坐起来:“你……”说了一个字说不下去了,忙把眼泪用手背抹掉,他堂堂六王爷,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何曾吃过这样的苦?

他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坐的地方就是个荒郊野外,周围的茅草有齐腰深,风一吹更是叫人害怕;再四处张望,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月光清冷照着地下,他看到杨衍书头上的玉蜻蜓跌在地上,头发散开来,水青衫子上似有流光飞舞。

李焱又是惊艳又是惧怕,他听人说,去到人烟稀少的地方,会有山精野鬼之类,幻化出极为美丽的形貌用来诱骗世人,若被迷惑住,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他颤巍巍地离杨衍书三尺远,问:“你是什么鬼怪?”

杨衍书走过去坐到他身边,道:“我怎么会是鬼怪?”

“你不是妖怪,那我们怎么会在这?还有上回,你一看我,我就倒下去了——”

杨衍书一本正经:“那是因为我太美了,你看晕过了吧?”

李焱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杨衍书望着前方,风吹得茅草哗哗作响,两个人的肩靠在一处,觉得李焱在微微发抖,杨衍书拉过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道:“我的手心是热的吧?”

李焱点头,杨衍书的掌心真的同他的一样有着热度,这只手又柔又软,好像还带着一点跟杨衍书身上一样幽幽的香气。

“所以嘛,我不是鬼怪。”

他笑起来真的是太美,李焱看了两眼,不敢再看,含含糊糊地嘀咕:“你□人……”

“啊?”

“你骗人……”李焱又嘀说了一遍,此时有一点两点的萤火从草间飞了出来,李焱大惊失色:“鬼火!!”那时候宫里人说,那是因为冷宫有太多怨气所致。小时候在宫里迷了路也曾看过的,冷宫后苑的草丛间,偶然会飞出一两点,把他吓得撒腿就跑。

杨衍书失笑:“这是萤火虫。”他伸出手,有只萤火虫飞到他的掌心停住,李焱忙道:“给我看给我看。”说着就去扳杨衍书的手,那萤火虫被他一吓,又飞走了。

那一点荧光在周遭飞舞,李焱看得目不转睛。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看过萤火虫?”

李焱气闷:“这跟我年纪有什么关系?”

十五岁年纪,这么大的人还这样孩子气,杨衍书笑笑,拉着他站起来,李焱问:“做什么?”

杨衍书不答话,带着他拨开草丛,往深处走。一路上四处的萤火虫都飞舞起来,李焱伸手一抓,摊开掌心就看到萤火虫在他手心里,颤巍巍地发着光,李焱把它捏起来,笑盈盈地望了半天。杨衍书把那只虫子从他手上接过,放到一片草叶上,道:“让它走吧。”

天上的云散开,星光点点;地上也都是一点又一点的光亮,李焱仰头看了半天,只嘀咕了一句:“明个京城又是大晴天。”世人传他才情高绝懂得夜观星象,其实他只知道晚霞不出门,有星星的话第二天就有太阳。

杨衍书笑了。

李焱又看了会萤火虫,问:“你叫什么?”

杨衍书一回想,见了他两次,确实还连名字也没告诉他,便道:“我姓杨,双名衍书。”他捡了一支枯枝,在地上划“衍书”两个字。

李焱看了看,道:“你的字写得倒好。”说着自己也捡了一支枯枝,写了自己的名字“李焱”,杨衍书看了,道:“你这字……真丑。”

人人都这么说,李焱怒道:“凭什么我的字就是丑啊?这就叫抽象艺术,你们不懂欣赏还怨我字丑。”瞧瞧他长到十五岁,横竖从来没写直过,一撇一捺不是太长就是太短,这样的坚持容易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字如其人啊?”

李焱气得撇嘴,丢了手上的枯枝道:“我要回去了。”

怒冲冲地走了两步又走回来,杨衍书问:“做什么?”

李焱哭丧着脸:“我……我我不认识路……你到底把我带到哪儿了?”往前看是草,往后看是河,就是不知道哪条路通向家。

杨衍书捶地笑。

李焱回到宫里已是夜深,原本以为那个家伙有妖术可以直截了当回来,结果杨衍书说自己方向感一向很差,闭上眼睁开眼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试了很久才终于到了东市,雇了马车到了皇城脚下,一如既往地去找那个万能的狗洞。

刚溜到到筵喜宫的门口,就看到焦急不已的小梁子扑了上来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裤管:“六爷……”

“你怎么在这?”李焱黑线,差点忘记自个还把这家伙给丢下了。

(小梁子:555我就知道……)

“六爷,咱们今儿是不是遇到妖怪了?那个什么青钧叫我换了干净衣服,我眼前一黑,睁开眼自个就躺在这门口……”小梁子哭哭啼啼。

李焱:“洗洗睡了洗洗睡了,哪那么多妖怪……”

这夜李焱无梦,翻来覆去地在**想,若是所有的妖怪都是那般模样……

想着想着,自个笑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去养心殿请安,他父皇仍旧是说身上不好,只隔着帘子问了两句,便令大家散了;李焱百无聊赖地出了养心殿的大门,刚走了两步,就听后面有人叫:“六哥——”

回过头,原来是他十四弟李烨,他今年只得十二岁,自小生得单薄,所以皇后溺爱无比,成天拉个弓怕他割了手,骑个马怕他颠了腿。

李焱便站在原地等他走过来,李烨追上来,道:“六哥,你昨晚又出宫了。”

李焱捂了他的嘴:“你小声点!!”看到周围没什么旁人,他又松开手,问:“你怎么知道。”

李烨抓着李焱的胳膊道:“我昨天得了一副好画,想找你看来着,结果一去问,说你身上不好,早睡了。”李焱吱唔了几句,又听李烨央求他道:“六哥,下次也带着我一起出去啊。”

李焱正要答话,却见有人遥遥地走了过来,穿正三品的官服,正是杨靛,跟在一个太监身后走了过来;李焱心头一震,要拉着李烨走开;可是不成想与对方打了个照面,四只眼睛对在一起,便挪不开步子了。

杨靛是本朝三十一年的探花郎,如今官拜正三品礼部尚书。

当年宫中设宴,状元与榜眼俱是两鬓斑白,唯有他一人才值弱冠之年,着了一身红袍,帽上插了宫花,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那年李焱只得六岁,还未封王,看到他自席间走来,忙着要追上去与他说话,脚下却不防,摔了一大个跟头,就倒在杨靛的面前,他心中又是愧又是羞,眼泪珠子立刻滚到了地上。杨靛倒吓了一跳,忙扶了他起来,一脸想笑却又不敢笑的表情。

再往后,多少新科仕子,就连皇后娘娘都说,看了这么些年,若说起才情二字,哪里有人比得杨靛呢?

他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写得一手好字,字如其人,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杨靛款款地走过来,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六王爷,十四王爷。”

李烨只“哼”了一声,李焱忙瞅了李烨一眼,道:“免礼。”

杨靛也只是笑了一笑,又继续往养心殿那去了。李焱心头百般不是滋味,回头望他的背影一眼,只听李烨道:“六哥,我不喜欢他。”

李焱回过头,板着脸道:“胡闹。”

李烨眼珠子一转,把李焱的胳膊一摔,跑走了;唬得身后的几个近侍忙忙地跟李焱行了礼,追了上去。

李焱再回头时,杨靛已进了养心殿,小梁子忙赶上来道:“六爷,还要上皇后娘娘那请安呢……”

点了点头,又往皇后那去,只见李烨已经坐在了皇后身边,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什么,一见他进来,就住了嘴,站起来道:“六哥。”

李焱给皇后请了安,坐下,皇后娘娘命人端了茶来,李焱刚喝了一口,便听他母后问:“刚才烨儿说,杨大人也往养心殿去了?”

李焱差点被呛到,忙咽了茶道:“刚才的确见他去了。”

皇后笑了笑,也不继续问,大家说了一会闲话,又请安告辞。

李焱跟李烨走出来,李焱气闷,道:“你到底想什么呢?杨大人去趟养心殿,也值得你专门告诉母后?这宫里还差你一个说这些是非么?”

李烨听到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反问道:“既然不差我一个,还值得你对我生气?”

此时人多不便,李焱不好说别的。李烨又道:“他要是行得端做得正,还怕人说?”说完也不理李焱,带着人甩袖走了。

李焱被他噎得无话可说,于是也不回自己寝宫,道:“我去走走,你们一个也不准跟来。”

宫里大,人也多,只有一个地方人际少,最是冷清,那便是冷宫,李焱一路绕到冷宫后苑,因无人打理,四处草木森森,名贵的花没有,却有一面墙上开着紫藤。

李焱在阶上坐下叹气,这里清静得好,其实他不爱万人簇拥,只可惜身在了这帝王家。

他唉声叹气,只听有人道:“又坐在这里,被人看见像什么样?”

李焱忙回头,看到是杨靛,笑得云淡风轻,仍是那一身官服,朝他走了过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道:“你来这里,被人看见像什么样?”

杨靛道:“不像样就不像样。”说着就在他身边坐下,李焱不自觉地挪开一点,杨靛问:“六王爷,你这是做什么?”又看自己身上:“哪里脏了?”

李焱不自在,低头了半天,道:“父皇今日好些么?”

杨靛道:“这话奇怪,皇上是你亲父,你为人子,应当比我清楚。”

李焱道:“我跟父皇,也不及你同他亲密。”

这早不是什么秘密,宫里宫外又有什么人不知道?这天下才子多,可是又有几个,能如杨靛一般的模样?他那一双眼,竟是桃花。

朝野上也有人戏言,哪里又有人比得上杨靛呢?忠言万字,也不比枕边一句话。

听了这话,杨靛脸色一黯,默然了半晌,又笑问:“前些日子我病了好几天,刚好就听说你又去了杭州,如何?又找到几个美人?”

李焱怒:“杨念青!!!你你你整天就拿我取笑!!!”

杨靛道:“你一生气就这么叫我。”又比划:“你那时候才这么高,为了跟我说一句话,跑过来自己摔倒,又没摔坏哪儿,自己脸一红就开始哭……”

李焱:“……我不记得了。”

“人家都教你说,要叫杨大人,你偏不,追着我就叫我的字……”才六七岁的李焱,追在他身后一口一个念青念青,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李焱见他笑,突然又想起了杨衍书,那天小梁子说,这两个人有些像,如今仔细看,的确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