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感到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轻敲了一下,天助我也,“你易容成云雀去吓吓五号,哦,易成她生前的样子!”
――――――――――――――――――――――――――――
不一会儿,“啊——”
是五号的惨叫声,叫得十分真诚,绝对发自内心!伊耳谜成功了!
“见鬼了你?鬼叫什么!”七号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嗓子,让他闭嘴,别在这节骨眼上闹心!
“你怎么知道的?”五号带着哭腔说,他颤抖的声音阴森森地传进众人的耳朵,“是……是小云雀……”
“小云雀?”
八成是又想起了她的死相,一时间洞里充满了呕吐的声音!
其实不是所有人的手电都没电了,云雀的手电就还有电!
刚刚推石头的时候,被我眼尖收进了背包,这归功于我多年盗窃生活留下的好习惯。
她的照明工具比我们任何人配备得都先进,有帽灯,但是碎了,头骨都碎了,帽灯能不碎吗?还有光亮度赶超探照灯的聚光器,完好无损,像是云雀死前不顾一切扔出来的!
“我是说真的……”五号以为他们不相信自己的话,欲哭无泪地说:“她赖上我了……”
“那你让她来找我啊!”七号脾气火爆,在他心中,所有得动脑子的事都应该杀掉杀掉杀掉!
其他人有不闻不问的,也有扇阴风点鬼火的,“这世界上哪有鬼呀!”
我把聚光器打开对准五号!
“啊——”
随便扮扮就好了嘛,干吗扮得这么像啊!吓死我了!
我这还是有心理准备的,那些个没心理准备并且心脏还不是很强壮的人,全都倒吸了口气,深得让人以为他们永远都不会把这口气吐出来,吐气的同时,爆发了一连串的叠音,“鬼呀——”
“鬼呀——”
“鬼呀——”
聚光器的光斑打在洞壁上,白光中的云雀面无血色,嘴唇却红艳如血,眼神空洞诡异,黑发瀑布般垂肩,一看就知道丫伊耳谜午夜凶铃看多了!
他们终于坐不住了,以七号为首的一派急着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不断地传来敲砸洞壁的声音,还夹杂着叮叮咣咣的金属碰撞声,细听之下好像是铁锹间的摩擦,没想到他们到这个时候还要打架?真是一帮躁动分子!
伊耳谜回来的时候小声告诉我,“五号死了,吓死的。”
对于五号的死,他们竟不闻不问?
这帮家伙就好像是搁浅的鱼,玩了命地折腾,向世人证明他们还有旺盛的生命力,洞顶直往下掉渣,我拉着傻子换了个地方坐,伊耳谜警告我,“你还有空陪他玩?”
我没理他,笑着对傻子说:“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氢气,氧气,氮气,氨气,氦气,氯气是一群好兄弟,有一天他们去雪山探险,爬着爬着,氢气,氮气,氨气,氦气,氯气回头一看,问题就是——他们发现谁没了?”
傻子绞尽脑汁地想了好半天,突然得意洋洋地扬起小脸,字正腔圆地说:“氧气没了!”
他说完迷惑不解地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瞪他。
一直不敢正视的问题终于被人提了出来,傻子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谁能相信一个傻子别有用心呢?
是啊!氧气就快没了!该怎么办呢?
其实他们之中有比我先想到的,但聪明人不会说,因为聪明人没有提醒蠢人要注意危险将至的义务,说出一个不知道该怎么解决的问题是愚蠢的,不但没有意义,反而徒增烦恼。
反正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和伊耳谜低调地退到聚光器的光线范围之外,决定把我们的哑巴当到底。
僵局被人打破了,七号提出了我所听过最疯狂的建议,用‘剪刀、石头、布’淘汰掉浪费氧气的人!我说它疯狂不是这个建议疯狂,而是它居然被通过了这点很疯狂!
我甚至看到十二号水彩笔大哥的神情因兴奋而熠熠生辉,九号潜埋在皮肤之下沸腾叫嚣的血液,粗重的鼻息,眼中的嗜血,他们的反应让我觉得是一场新游戏的开始,而不是令人窒息的自相残杀。
我和伊耳谜龟缩在黑暗的角落,无人问津,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需要躲避,因为在他们心中,像我们这种人压根儿就没资格参与他们盛大磅礴的游戏。
我和伊耳谜安静地观看用生命做出的灯芯在燃烧时绽开的炫丽,傻子摸着黑找到我,他一头扑进我怀里,像小兔子一样瑟瑟发抖,“我害怕。”可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我一愣,仿佛看到了两年前的伊耳谜,当时的他明明眼中干涩,却仍然肯定地说:“我哭了。”
他们是一帮疯子!放肆狂妄的大笑不绝于耳!魔音环绕!
真的有人只因为猜拳输了而自杀,真的有人喜欢吸允自己的血液,真的有人因剖开了自己而畅快满足,真的有人……
直到听到有人狂笑,七号表情狰狞,从喉咙深处发出咯咯的怪笑,痛快地自尽了,“宇!”十三号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死在面前,哑叫无声,他肝肠寸断地捂脸痛哭,不再有什么剪刀石头布,他已经有了更好的杀人理由,笑得犹如婴儿啼哭,他把手从脸上拿开,穿进了要和他猜拳的人的肚子里,他要让所有人陪着他品尝肝肠寸断!
――――――――――――――――――――――――――――――――――
终于结束了,我只觉得精疲力竭,面对着狼籍一地的尸体,伊耳谜问我:“这个人怎么办?”我转头去看傻子,他刚刚才帮我们清除了巨石,此刻正把血往脸上涂,这种人你杀了他他都不知道,生和死根本没分别,“别管他了,咱们先上去!”在这里已经窝了十好几天,再不见阳光我也要死了!
好不容易从云雀挖的地道爬出来,发现仓库空无一人!
没有窝金玩牌耍赖抓头的身影,也没有芬克斯口沫横飞讲冷笑话的声音……
跑到外面一看,街道空荡荡的,脑袋顿时嗡鸣大作,不会是被老神棍血洗了吧?屠区的事他不是没干过,再干一次轻车熟路!可库洛洛答应了我,说等我回来再搞逆袭的呀,难道我们的反叛之心暴露了?
一时间心中忐忑不安,闪过无数可能性!
“西西?”听到身后有人喊我,一回头,“侠客!”还好,来了一个能把事情说清楚的人,“大家呢?”问完之后,我竟有些害怕听到答案,千万别让我听见屠区两个字!
谁知侠客冲过来一把抱住我,“你还活着!原来你还活着!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不是吧,才十几天没见,我怎么又成死人了?
“你足足失踪了二十七天!西西!库洛洛疯了!他疯了!”
原来我在底下呆了二十多天,由于没有阳光竟连时间观念都没有了!
“糟了!”侠客突然叫道,低头看了我一眼,又叫道:“太好了!”
“到底是糟了还是太好了?”
他抓着我胳膊,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团长以为你死了,但你还活着,可他以为你死了,谁说都没用,非要找揍敌客要人,他已经疯了,说如果他们不把你给他,就杀光他们!”
“一开始他见我为了你的事心神不宁,还安抚我说你肯定没事,我听丫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还总结了好几点你还活着的证明,让人不得不信,可第二天他就推翻了自己说过的所有分析,然后就疯了!”
“别提疯,我刚见识了什么叫真疯!”回想那帮疯子,我一哆嗦,“丫找死去了?那其他人呢?”
“他们都去追团长了!”说完方才重拾希望的侠客一下子又黯淡下来,“对啊,我真笨,他们早就出发去追也没追上,西西你现在才动身怎么可能追得上呢!不可能赶上的,你要是早点回来就……”
我把伊耳谜扯到侠客面前,“你看,这是谁?”
侠客瞥了一眼,惊道:“这不是那天救了咱们的家伙吗?不过,就算现在改变主意想要入团也晚了!我们团长生死未卜,搞不好已经死了,你要入团得等重组之后。”
原来侠客并没有把伊耳谜和揍敌客对上号,他只知道库洛洛雇佣了揍敌客的杀手。
“这就是揍敌客家的大少爷,伊耳谜揍敌客!”侠客听完明显一愣,眼睛骨碌一下从左划到右,就有了主意,我说过了侠客的反应是很快的,他用眼神问我是不是要绑架伊耳谜,似乎连人质的交换程序都筹划好了,我狠瞪他一眼让他把这想法给我断了,然后又对伊耳谜讨好道:“少爷,麻烦您给您府上挂个电话说明情况吧?”
“情况?库洛洛要杀我全家的情况?好啊,电话给我,我跟梧桐说一下。”
呃,也是!他这么说也不完全错误,而且还很正确,可是,“您谅他是初犯……”我一想,人家也没有那么多个全家可供库洛洛再犯,“哎呀!”我急得一跺脚,嘱咐道:“侠客!把那大洞堵上!”说完拽住伊耳谜跑出仓库,“你跟我走吧!唉?你怎么不着急呢?他杀的不是你家?”
只听他不紧不慢地说:“别着急,多晚去我都会把他的尸体还给你。”
――――――――――――――――――――――――――――
我傻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这个人,这个人……是库洛洛?黑发凌乱,活像是一匹野性十足不服驯化的骏马,浑身毛发溜光水滑闪烁着油亮的光泽,幽森的墨瞳里变换着瑰丽斑斓的幻彩,仿佛薄云在眼底流淌不息,我还是第一次从黑色中看出别的颜色,仔细一看,原来不是颜色变了,而是满地的猩红映进了瞳孔,这样的眼瞳掠过我和伊耳谜,那一刻,有只大手紧紧地卡在我的脖子上,窒息,直至通抵死亡!
体力不支的男人扶着砖砌的墙壁,借着推开墙壁的力量继续往前走!
“你发现了吗伊耳谜,他不认识我了!”刚刚他明明往这边看了,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突然想起一件事,急道:“完了!八成是杀兴奋了,再不想办法让他停下来他会虚脱致死的!”
伊耳谜看了看自己那双杀人无数的手,“嗯,我去让他停下来。”
呃,您那方法恐怕不太适合,您哪是要制止他啊,您分明是要让库洛洛的呼吸停下来!
“您歇着您歇着!容我去清理门户!”
说完抢在伊耳谜之前,我跨过几具揍敌客家仆人的尸身,跳到库洛洛身后,伸手一拍他肩膀,连他的边儿我都还没碰到,就被一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在地,紧跟着就是一脚,我赶紧翻身躲开,大喝一声,“是我!”
我字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虽然他是强弩之末,那也疼啊!我托着下巴躲闪,“你醒醒啊!”不敢硬来怕伤了他,只好先跳开,“库洛洛是我啊!”
他漠然地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耶?虽然认不出我来,但好像没有追着我打的意思?
“跟我……”刚凑过去就被人一脚踹了回来,“我说……”这次踹的是小腿,“别闹了你,乖乖跟我……”膝盖狠狠地磕在我胃上,疼得我眼泪刷地下来了,“你小子不是装疯整我的吧……”好不容易抓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去!”忽地刀光一闪,凉意袭来,捂着左肋的指缝间渗出血来,“库洛洛!”去夺他的匕首,又被他洞悉地划破了肩膀,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我是……”还没说完,就被莫名其妙地摔了出去,直到身体砸在地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摔了!
真的,人要不到这份上,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贱!
“西西……”
我不禁一愣,好像是醒了?
“库洛洛?”我试探地把脸伸过去,他要是扇,那就是还疯着!(难为你能想到这么个方法)
没扇,他没扇!我激动地按住他肩膀,“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他把我推远了一些,我才发现他额心的刺青变样了,好像两道新被人用利器割出的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妖艳诡异,看上去巨疼,可他似乎浑然不觉!
他看着鼻青脸肿的我,眉头紧了紧,“你怎么伤成这样?”
我咬着牙一字字地说:“我贱的!”
只觉脸上温热濡湿,他带着血的手缓缓地摸上我的脸,细细地描着轮廓线,突然不动了,僵在我的下巴处,黑眸中梦幻般的色彩逐渐褪去,怔了怔,突然把头埋到我胸口,惊觉他浑身哆嗦得厉害,抖若筛糠,颤声说:“西西,我害怕……”
是啊,你是得害怕!只要你还是个人!揍敌客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你一疯就以为自己金手指全开,血格爆满,天下无敌了?那精神病院岂不是个个都是万夫不当之勇?!
要不是这位大少爷肯打电话命令他们只驱逐入侵者,不下杀手,你还能活到现在?
要不是有伊耳谜这张通行证,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躲开那只愣告诉人那是条狗的怪兽,听伊耳谜说他家的仆人也是要考的,而且比职业猎人的考试严格得多!再加上那些多如牛毛的机关,令多少公认的高手有去无回!
“……再也见不到你。”
半张着嘴,听完他整句话我愣住了,等我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呐,库洛洛……”唤了他一声,才发现他已经昏厥过去了,唉,极度的羁狂之后往往是极度的疲惫。
不知不觉伊耳谜已然站在我和库洛洛身边,我没抬头只看了看周围残缺不全的尸体,这只不过是一小部分,库洛洛杀的人远不止这个数,各处机关也有破损,那些机关在构建的时候肯定煞费苦心,“我知道得给你一个交待,我只想知道我死了之后他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