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东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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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首疾苦

    赵过明心中十分不解,暗想:平时总听师傅说闯军军纪不错,老百姓都盼着闯王能来呢,今日这惨祸又怎么会是闯军所致。便对秦堂飞道:“这几个山贼怎么会是闯军呢?”秦堂飞道:“山贼岂能有如此精良的兵器....”秦堂飞话还未毕,一个兵卒操着陕西的口音便道:“算你没白长一对招子,我们便是闯军,大王就要进京了,他坐了皇帝爷,我们拿点银子又如何。”赵过明听完一席话,气的钢牙紧咬,喝道:“你们本来也是老百姓,怎么现在也干起欺压杀害老百姓的事来?”对面一个闯军军官模样的瞪眼喝道:“弟兄们,杀了这两个明朝余孽,说不定身上还有银子。”



    说罢,几个闯军一拥而上,赵过明心中实在愤恨,双手运气太乙少阳功的内力,两掌打在两个闯军身上,到底是赵过明初出江湖,手下留情,这两个闯军虽然口喷鲜血,但总是保住了性命。一旁秦堂飞避开了奔来的闯军,施展轻功,直奔闯军军官而去,这人心下一慌,脚下竟没站稳,跌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秦堂飞往下一抓,锁住了这人的脖颈,其余几个闯军看到长官被擒,也都不敢再动。



    秦堂飞历声问道:“你叫什么,为何来此?”那军官颤颤巍巍的道:“大侠饶命,我叫田见秀,是闯王麾下的将军,闯王让我在京郊巡视,看有没有明朝的援军,结果别说援军了,连个马都没看着啊。”赵过明心中不禁叹息一声,京城被围,竟然各路援军都不敢前来,真乃旷古今之未有。



    秦堂飞望了赵过明一眼,赵过明摇摇头,道:“义弟,算了,放他们去吧。你们日后不准在欺压百姓,不然下次必然要尔等的性命。”赵过明到底是心软,秦堂飞也知道义兄素来心地慈善,故而听罢手一松,田见秀等人连忙连滚带爬往回跑,也忘了骑马,不一会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堂飞叹息了一声道:“闯军昔日受百姓爱戴,如今却也欺凌百姓了,还不知闯军入城之后,又会是如何的情形了。”赵过明低头想了半晌,也不明白,师傅口中的仁义之师,怎么成了这幅畜生模样。



    秦堂飞在前面叫到:“大哥,这几匹马还在这,咱们不如骑马走吧。”赵过明心想也好,二人各自挑了一匹黄骠马,临行之时,赵过明不忍心让老百姓露骨于野,下马将百姓的尸骨埋葬了,才缓缓离去,此时已到傍晚。二人骑马行了一夜,转天天明,二人实在是有些累了,想找个旅店歇歇脚,可正值战乱,又哪里有客店呢?二人又行了一会,前方看到有一群难民聚集,赵过明牵挂北京情形,催马向前,问道:“相亲们,你们有从北京过来的人吗?京城现在如何了?”一个难民道:“我们都是从北京跑出来的,可不得了了,闯王打进去了。”赵过明与秦堂飞都“啊”了一声,断没想到,北京竟一天之内便被攻破了。赵过明追问道:“那崇祯皇帝爷呢?”难民都说不知道,只有一个人道:“听说好像是上煤山自缢殉国了...都这么传,也不知道真假,反正现在北京城乱作一团,闯军把好多大官的家都给抄了,真解气啊。”



    赵过明听难民们这么一说,心中一酸,半晌也说不出话来,拨回缰绳默默向前走,秦堂飞在后紧紧跟随,一路上赵过明心中不畅,少言寡语。秦堂飞也颇有不快,赵过明道:“兄弟,莫非这大明就如此亡了吗?”赵过明本是朝廷命官之后,故而对朝廷颇有感情 



    秦堂飞道:“北京虽失,可南方还为明朝所有,如果真依师傅所说,史大人能力挽狂澜,将来朝廷还有恢复河山的一日,只是不知道这关外的清兵下一步是何打算。”二人聊了一路,也未能聊出清兵意欲何为,又行了两日,已到河南地界,适时河南已被闯军攻克,更早遭战火,二人路上所见,河南比北直隶更加生灵涂炭,随地都是死尸饿殍,老百姓们一个个蓬头垢面,很多人连衣服都没有,饿的吃城墙土,更有甚者,许多人在煮饿死的人吃,种种残像,赵过明与秦堂飞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几乎都吐了出来。



    待到了河南登封府,消息已颇为畅通,天下人皆已得知崇祯皇帝已自缢于煤山,目下吴三桂已经归降闯王,天下大势似乎已定。



    赵过明与秦堂飞初到登封,感到肚子饥饿,寻了一会,找到一家客店,二人出来时带的银子还剩一些,连忙要了两碗面,准备吃后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快马加鞭,速到南京寻史可法。



    面还未上,只见街对面似乎有人打架,赵过明心下好奇,凑上去看,原来是三四个人在围打一个小和尚,这小和尚挨了几下狠揍,眼见要一命呜呼,赵过明心想:见死不救怎么是大丈夫所为?抢先一步,扼住对面一人的手腕,这人挣脱了两下挣脱不开,知道碰上了硬茬子,也不再挣扎,道:“壮士且慢,这小和尚偷了我家的东西,我打他也是应该啊。”小和尚受伤不轻,此时却喊到:“我哪里偷了你的东西,分明是你要抢我这化缘的钵盂,才来打我。”说罢却又倒下去了。赵过明心中好生感叹,为了一个钵盂竟要打死人,老百姓的生活何时如此不堪了。那三人看有赵过明给小和尚撑腰,也不敢用强,转身嘟囔了两句便走了。



    赵过明搀起小和尚,扶到客店中,见他饿了,便把面端给了小和尚,小和尚也不客气,几下便吃完,一旁秦堂飞看着好可笑,问道:“小和尚,你叫什么?你是少林寺的吗?”小和尚道:“小僧法号叫慧初,确是少林寺的僧人,寺中余粮不多,我们小僧人也只能出来化缘度日。”话音刚落,后面又来一个和尚,虽然年纪大了,长得却颇为几分清秀,胡子也还是黑的,看着很是亲切,脸上堆着笑容,他拍了拍慧初的肩,慧初回头,笑道:“师傅你来了,咳咳,是...是他们两人救了我一命。”说完又连咳嗽了几声,想是刚才吃的急了。那和尚看了看秦堂飞与赵过明,双手一合十笑道:“多谢二位施主。”三人互相通了名讳,才知道这和尚法号了空,是小和尚慧初的师傅,三人谈到投机处,了空道:“今日幸遇二位相救小徒,在下有意请二位去少林寺一叙,不知二位可有兴趣。”二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是好奇,登封少林寺天下闻名,如果不去岂不枉来?秦堂飞道:“随大师一去无妨,只是明日我们兄弟还要赶路,只借宿一日便了,还望大师麻烦了。”



    了空笑道:“今日有幸得遇两位少侠,又是贫僧劣徒的救命之人,当有感谢,况且这山间小店住起来也不方便,二位到少林寺住一晚,明日我亲自送少侠离山便是。”



    二人于是分别上马,随了空走了半日,一路聊天,秦赵对了空的佛法造诣俱是敬佩不少,仿佛世外战乱与他们毫无关系,只是潜心研读佛家经文,待到太阳渐渐落山,赵过明抬头一望,一座宝刹,庄严肃穆,正是名誉天下的少林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