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与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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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三

34、蜜月(三)

闵榛很无奈,真的很无奈。

阎王投胎似的将手底下的人折磨得见骨见肉,拼命将策划压缩时间,没日没夜地加班赶工。现在人终于在面前了,瘦了一圈不说,好像又撞上了乌龙事件,真叫人头疼。

伸手招了招,萧疏桐一个箭步就扑上来了。

一个星期没见,说不想是假的。此时闵榛活生生地站在面前,笑容温柔得让人醉。好在萧疏桐在就要扑上去的一瞬间,理智稍微集合了一下,总算想起来这里算是公共场合,还有那个因为自己的力扑而掀翻在地的曹某姿势也实属不雅。急忙刹住脚步,满脸笑容,问闵榛,你怎么来了?

闵榛心疼,揉揉他的头发,你师弟不是说你人不舒服么,怎么不好好躺着?

萧疏桐有些奇怪,你认识我师弟?

闵榛暗笑,心说你身边谁我没有备案。

“回房间休息吧,你脸色不好。”

“好。”萧疏桐笑着应了。回头指着曹钰说,这是我高中时候的同学。

闵榛冲他略一点头。嗯,看来还有漏网之鱼。小桐的高中是哪所来着?

曹钰看看萧疏桐,又看看闵榛,然后说,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拿起相机,大步离开了。动作之干净,让萧疏桐瞠目。

闵榛皱眉,问萧疏桐,你们怎么认识的?

萧疏桐如此这般地说了。

闵榛眉头更深,你到底还有多少乌龙报恩事件?

萧疏桐歪头想了半天,很诚恳地摇了摇头。

闵榛叹气。算了,这样看来,阎王唯有常驻,小鬼方能止步。

攻派克组织驻萧疏桐常任阎王闵榛阁下将领地带出了咖啡店。看见停车位上那辆美女,萧疏桐吃惊不小,闵榛应该才刚到西安,这车是哪来的?

闵榛拉开车门,萧疏桐问,“我们去哪儿?”

“算账。”闵榛面色淡然。

萧疏桐一缩脑袋,“我错了。”可怜铁骨铮铮的萧疏桐现在已经养成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本能开口求饶的不良习惯。

闵榛抬眼,真的知道?

萧疏桐点头,真的。

闵榛说,那更简单,直接讨论赔偿问题。

萧疏桐悲悲戚戚地上了车,做最后的挣扎,“我东西还在旅馆里呢,老师他们回来看不见我也会担心的。”

闵榛发动车子,“你有多少东西在这儿?”语气里有些调笑的味道。

萧疏桐语塞。没错,就算是身上这身衣服也是现成买的。

“放心吧,何教授和赵磊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先回去的。”

“那我们呢?”

“度蜜月啊。”闵榛看了他一眼,一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表情。

萧疏桐熟了,有没有人想尝尝?

闵榛开车,自然不可能回萧疏桐那个小旅馆。萧疏桐拿房卡推开了那个看上去就是人民币贴墙的房间,心下感慨,还真有点总统套房度蜜月的味道。想到这里,刚刚退下去的热又烧了起来。

尽管房间没有别人,萧疏桐还是不自然地咳了咳,若无其事般的洗澡去了。闵榛取药回来,冲刚刚洗好一身热气腾腾的萧疏桐招招手,“过来上药。”

萧疏桐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想自己到底哪里受伤了,闵榛已经动手将他的袍子解下。萧疏桐蹭的一下红了脸。终于想起来……哪里……受伤了。

怀里的人浑身僵硬,闵榛有些好笑,不怀好意地捏了捏他的脸,“喂,你配合一点嘛,不然我怎么……”

萧疏桐拉开袍子,立定卧倒趴下,用枕头埋住头,一气呵成,半点拖泥带水都没有。

闵榛叹气,嘟喃着,太过训练有素也是缺乏情趣的表现啊。

情趣啊情趣,你是多么奇妙的一种东西,浓了淡了都不对味。每个人都有其特殊的恶趣味,有意也好,无害也罢。闵先生的趣味就是逗弄萧疏桐,欣赏(?)他在瞬间僵硬后脸上绽放的嫣红。可惜,萧疏桐最厉害的招数就是熟能生巧,就像含羞草你逗着逗着人家就成不羞草了,可惜可惜。

闵榛一边叹气可惜一边认真地开始检查伤口。萧疏桐做鸵鸟做了半天,突然发现闵榛半天都没有说话。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瓶罐偶尔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安静得有些压抑。偷偷扭头看过去,闵榛面无表情,只是一心一意地上药。药膏里混了清凉消炎的成分,冰冰凉,很是舒服。闵榛的手温暖如初阳,动作亲柔小心,萧疏桐眯着眼,几乎要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闵榛在耳边轻声说着什么。萧疏桐有些迷糊,想要回答,意识却渐渐散去,沉沉睡过去了。

在梦与现实的真假虚幻之间,萧疏桐依稀记得闵榛在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闵榛才不会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呆在他身边是那么让人安心?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此刻却像历经狂风暴雨的船只终于抵达宁静的港湾,满心的难过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就都不再重要了。

这个世界太过复杂,有太多的云烟尘埃迷人眼。那些抓不住的,扰人清梦。有多少人,有幸得一人,在凡海沉浮中如执救命索,从此再也不必徘徊,再也不必怀疑?只要脑中存有那人的音容笑貌,幸福就有清晰的样子。

就算要道歉,那也应该是自己。闵榛虽然嘴上淡淡,但是萧疏桐知道自己这样不告而别闵榛会如何着急和自责。也许下意识里就认定了闵榛就算是生气也不会丢下自己不管,萧疏桐发现自己越来越理所当然地享受这份宠溺。有时太过直楞,有时天真过头,这样的自己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他喜欢。

这样想来,天又何其善待我。

闵榛看着萧疏桐紧缩的眉头慢慢舒展,微微一笑,伸手替他掖好了被子。心里掂量着萧疏桐是第一次,下手的时候未尝不是小心翼翼,稳之又稳,到底还是伤到了他。想也知道这几天萧疏桐是怎样咬牙硬撑过来的。伤口发炎的情况比想象的严重,一想到他身上的痛楚,闵榛就不由得懊恼不已。

他不是一个习惯后悔的人,偏偏对于萧疏桐总是瞻前顾后,有太多的顾虑,放不下丢不开,通通揽在怀里,想要替他难过伤心,想要替他挡风遮雨。

萧疏桐受伤不会喊痛,闵榛心疼不会说怜爱,大概这就叫做配对。

正胡乱想着,手机突然响了。闵榛赶紧接了起来,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陆觉非鬼哭狼嚎的喊声。

“老大,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闵榛皱眉,看了一眼萧疏桐,赶紧退出了房间,站在走道上接听。“副总经理,我才放假的。”闵榛不满地提醒道。

“老大,老大,你赶紧回来救火吧!”陆觉非抽抽搭搭,“再迟些你就快见不到我了。你手下的那些人简直就不是人,各个都是豺狼虎豹啊,我这小身板哪够他们啃的啊?”

闵榛失笑,“那我就更得多呆些日子了,正好回去给你收尸去。”

“别别!”陆觉非赶紧喊住,声音放软,“老大啊,你看你留着我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我别的不行,为主子分忧这种事情还是驾轻就熟的。”

“是么,我怎么没看出来?”

陆觉非抽泣,“老大你再仔细看看,看看就能看出来了。”

闵榛忍笑,“当初是谁说要认真起来,不能再坐吃空山,乞怜祖荫的?是谁说是男人就要担当,为了心上人应该有所作为,撑起一片天?是谁说的要重新做人,不能再浑浑噩噩游戏人间的?是谁……”

“是我是我都是我!”陆觉非赶紧打断老大的闵式排比句,“老大,我当然没有后悔,但是,你看,凡事都有个起步不是?你一下子就把整个公司扔下了,叫我怎么淡定啊?”

闵榛沉吟片刻,“苏徽医生最近不知道怎么样了,上次还听小桐说他好像有不少人追求,不知道苏医生能等不能?”

陆觉非咬牙的声音清晰可闻。“老大,金九银十你到底知不知道啊?这么黄金的时节你居然浪费在男欢男爱里,天理难容啊!”

“嗯?”闵榛诧异,“你不知道我专门就是好做天理不容之事的吗?听你这么一说,我要是不休息个把月的就对不起人民大众了。行,听副总经理的。”

陆觉非泪流满面,只可惜闵榛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只会当乐趣。

闵榛见欺负得差不多了,重新谈正事,“我这几天不在,有什么事情就电话联系。下午我会开视频会议。那些楼盘的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了,但是形势险恶,半分马虎不得。这是一场硬战,上头会触到什么底线谁都不清楚,小心为上。老爷子那里你也要多联系,哄哄老人家,年前我给你发奖金。”

陆觉非腹诽,我要奖金我还不如直接卖身给老爷子,老大你这叫依靠裙带关系!

当然,只是腹诽。陆觉非还没那么大胆子,虽然他的脸皮是公认的千层饼,但是闵老大的功力可是出了名地运筹帷幄千里之外。

闵榛又交代了一番,确定陆觉非心神定下来了才放心挂了电话。陆觉非不是没有才干,只是一直以半桶水的态度玩着,若是真的认真起来做顺了手,看他们家老爷子就知道,此人非善茬。越是这样的人,才越要笼络旗下。这一次把人从陆老爷子手里挖了出来,把人气得不轻,赔礼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是要是陆老爷子知道了陆觉非发奋的原因,不知道会不会宁愿陆觉非还是当年那个游手好闲虚名一个的小衙内。

想到这里,放心了不少,惦记着萧疏桐,赶紧回去看了看,萧疏桐睡得依旧香甜。看着他宁静的睡颜,这星期来闵榛心上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是松了。他轻手轻脚地脱衣上床,躺在萧疏桐身边。

此时秋阳清澈,清风几许应金蝉,用来补眠甚好。一切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