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黑与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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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考古事件

7、伪考古事件

萧疏桐心慌,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适宜的问题来。uc:“那第三种情况是什么?”

胡子眯着眼斜看他,看得萧疏桐心里直咯噔,只听得对方慢悠悠地说道,“第三嘛,也有可能是墓主人生前怨气积郁不得发,死后种下蛊毒,饲养恶鬼,作祟折腾,不得安生。”

萧疏桐一怔,脸色讪讪。

其他人憋住笑,开始忙活着开棺。对棺椁做了一番详细侦查后,四个人合力小心翼翼地开了棺。棺内有隔板,隔板上两菱形相连,八角均打上了光滑的圆洞。墓穴中空空荡荡,再无陪葬品,只躺了一具干尸,身着绛色罗镶花边的窄袖大袍。

群众众口一声地唏嘘。

接触到空气后,干尸原本还是黄白的脸色迅速变成炭黑,一阵浓烈的霉腐味穿过口罩直冲进鼻子。萧疏桐吞吞口水,尽量适应眼前并不悦目的景象。同时心里松了一口气,呸呸,净听那胡子糊弄,都成这样了,哪个变态还敢**?

群众啧啧称奇。

看看看看,考古的同志就是不一样,不但没有不适,反而看见干尸就像得了宝贝,只差没一把抱上去对着啃了,喜笑颜开地开始动手抬干尸。手刚碰上,干尸的衣服就被撕烂,只好先将棺材整体吊上地面再进行清理。

向棺椁内注水后,内棺浮了起来,考古队用绳子穿过棺,打好结,动用起重机将棺木吊离墓穴。

又费了好半天功夫,终于取出了干尸。胡子和另一班专家们立刻对干尸进行清理。干尸的左脚踝已经腐烂,露出了白骨。胡子很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忙于向负责人交代工作的闵榛终于出现在了萧疏桐身后。看到萧疏桐伸直脑袋往专家堆里挤,不时发出几声感叹,便推推他。萧疏桐回头,闵榛问,“怎么了?”

“干尸腐烂了,没用了。”萧疏桐痛心地摇头。

闵榛不知所谓,耸耸肩。

萧疏桐刚想和他解释,突然听见胡子疑惑地叫了一声,赶紧又挤了上去。

“奇怪……”胡子自言自语地重新检查了一番干尸的躯体,不可置信地摇头,仿佛想要否定自己的想法。

“怎么了?”

“拿小剪子来。”胡子也没答话,伸手命令道。

有人递上了剪子。胡子接了过去,开始剪起袍子来。袍子是罗织物,质地轻薄,早已脆弱不堪,稍稍一动,便片片碎落。袍服上所印的主花纹是蔷薇,虽然颜色已经暗淡,但可以从纹路走线中看出织物的精细名贵。胡子小心裁下几片比较完整的图案,交由旁人封袋收好了。

一层,两层,三层……终于揭开最后一层时,胡子倒吸了一口气。花纹已经印在了古尸的胸口,清晰可见。更重要的是,心脏位置有明显的凹陷,似乎是外伤。小心除去衣服残渣,胡子仔细盘查起古尸的盆骨部位。几位专家也凑过了脑袋。

萧疏桐也想,就是没挤进去,着急地直踮脚尖。闵榛笑眯眯地将一位挤功了得占据优势的小队员请出列,萧疏桐终于得空钻进了里圈。

专家们脸色凝重。萧疏桐不解,扭头四处问,“怎么了怎么了!”

胡子轻吹了一声口哨:“哦,我们的美人儿居然是个如夫人!”

“啥?”萧疏桐眨眼,不会这么天外飞仙吧。

“我就说这个夫人再怎么生猛也不至于身量如此高大。”胡子扔了剪子,半戏谑地说道。

后续的挖掘还在继续,但什么实质性价值的文物都没有挖出来,除了一些陪葬器具的残骸,墓室的南边也没有找到墓碑或者铭志,有文字记载的物品更是少得可怜。看来有价值的东西都在前期挖掘中挖完了。

没有身份证明,男儿身女儿妆,这位美人儿的身份成了一个谜团。早就炸开锅的民间考古家面红耳赤地准备为真理赤膊大战三百回合。吵的内容很没营养,群众们饿了,孩子困了,狗儿追着野猫跑了无数来回,于是家家户户三三两两又都托儿带口地回家洗洗睡了。民间组被胡子一巴掌拍了回去,临走时不忘一人领了一个饭盒。

专家们清理现场,指挥工人们填土重新埋坟。

闵榛看着失魂落魄的萧疏桐,笑道,“他们就这么重新埋回去了?不继续?这个是一个墓葬群吧。”

萧疏桐下意识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闵榛笑,“从这个墓穴的位置和走向来看,西南角往东方向至少还有一个大墓穴,典型的子母墓室。按照这个侧墓室的规模,主墓室应该还算气派,很有可能就是家族中有分量的长者宗族,自然会有一片的同性族人也葬于此。从地表土层看来,此地曾有河道流经,”闵榛用脚尖指了指纹路分明的地表断面,“按照宋朝惯例,河流沿道会设立驿路急递铺,码头摆渡,逐渐商贾聚集,人口富足。再看这片地势,良田傍水,适合城镇发展。但是你看这个断层,农田被荒废了,有可能是因为战乱,宋朝后期倭寇在此一带横行。田园变坟地,估计是风水宝地,家族墓群聚集于此也就不足为奇。”

萧疏桐愣愣地看着,半天才找到舌头,“嗯,应该是这样。但是陪葬品的情况不是十分理想,没有继续挖掘的必要性。再者,对古墓最好的保护方法就是继续埋在地下,而不是挖出来。贸贸然挖掘反而可能破坏一些目前尚无办法妥善保存的文物。”

闵榛笑着叹息,“太可惜了,这么说不是朱克柔了,缂丝宝贝找不到了。”

萧疏桐脸一红,瞪了半天,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别过头。

闵榛嗤嗤笑,“这么多谜团还真不好解决。”

萧疏桐好奇,忍不住回头问,“什么谜团?”

“墓主人衣服精美,陪葬品却寥寥,本来就可疑;屈于主墓室之侧,可见身份不低,但却是卑贱的如夫人,又是一疑;尸身胸口有伤,再来一谜;墓穴被人为毁坏,还是谜题;通常说来,棺木隔板下置炭木或香料用以防潮,却少有凿洞,而放凿洞的木板往往出现在少数民族的墓葬中,依旧不解。没有墓志铭,没有身份标识,没有生平,无从考证,你说是不是谜团?”

萧疏桐皱眉想了半天,也没有头绪。

闵榛看着他,温柔一笑,“好了,想不出来就不想了,我们回去吧。我请你吃饭。”

一听到吃饭,萧疏桐立马瘪了嘴。今天一天呆在墓地,午饭都是盒饭匆匆解决的,让他晚上还要对着消化不良的人吃饭,想得美!

闵榛不等他拒绝,直接将人拉到了宝马前。见了宝马,萧疏桐的嘴努得就更厉害了。

“您饶了我吧!”

“怎么?”

“我福薄,消受不起名牌好车,还是让我搭公车回去吧。”

闵榛奇怪,“这话怎么说?”

哎……萧疏桐在心里感慨了一声。第一次坐宝马的时候还不知道人家是宝马,不知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急于吃饭,状态还好,没什么特别不适。今天一早出来刚吃过饭,都还堵在胃里就上了车。偏偏天气闷热,门窗紧闭,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差点没吐出来。

“我晕车……”

闵榛没反应过来,“晕车?”

萧疏桐无奈,“你不知道,对于晕车的人而言,最受不了的就是密闭性好的高性能车。车门一关,气流不通,整个人就像被塞在皮革味十足的箱子里,想不倒胃都不行。对于我来说,车越破越好坐,最好是那种车门被卸掉,车窗破了洞的,四面来风才好。”

闵榛委屈,“我自认为技术还是很可以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打击我的自尊呢?”

萧疏桐白眼,“没说你技术!”一指宝马,“我讨厌你的车!今天早饭都快被晕出来了!”

闵榛愣了。宝马……被嫌弃了……

宝马委曲了……

萧疏桐摆摆手,“总之,我不要坐你的车,也不要和你一起吃饭。”

“为什么?”闵榛更委屈了。车不是他的问题,为什么连饭都不能吃了!

“我总结起来,和你吃饭十有八九都消化不良。”

闵榛又好气又好笑,“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总共才一起吃了两顿饭吧。就算昨天那顿不是主宾尽欢,也算是勉强过得去。至于第一顿饭嘛……”瞥了一眼萧疏桐怒目而视的悲愤模样,改口,“我承认是我的失误。这么总结起来只能算是五五开,概率一半一半,怎么能说是十有八九呢?”

萧疏桐无语,想了半天也没有说法,只好无赖,“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算了,不和你说了,我要找车回去,再晚我就要和这个美人儿一起共度良宵了。”

宁愿和干尸相伴也不愿和自己共度良宵。好吧,闵先生承认自己很不平衡。“现在这里很难找到回城的车,还是搭我的车吧。我保证会开得非常非常稳的。”

“你保证?”萧疏桐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我保证。”闵榛差点就要宣誓了。

“才怪!”萧疏桐打断他。

“我不介意你吐在车里……”闵榛忍痛。

“我介意!”萧疏桐怒火。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完工的胡子走了过来,冲萧疏桐一招手,“老不死的徒儿,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

萧疏桐闻言,立马跳将过去,将专家的公务车里里外外嗅了一遍,各个角落检查了一番,满意地得出结论——文物局果然坚持着艰苦朴素的好传统啊,这辆车破得前途无量!于是很高兴地谢过了胡子。

闵榛立在一旁,仰天无奈长叹。萧疏桐突然一拍脑门,冲回去拉住闵榛,“说,干嘛一开始不说!”

闵榛微笑,“说什么?”

萧疏桐咬牙,“凭你的道行,怎么可能一开始没看出我犯的错误。还将错就错把我带来,存心想看笑话吧!”

闵榛诧异,“怎么可能?我可是非常希望能挖出惊世宝贝的。记住,我是商人,无商不奸。”

萧疏桐摆手,“得了吧。朱克柔再有名气,不过就是一个匠人,怎么可能身居五品官员的家眷墓穴中?再说,民间朱氏缂丝仿得厉害,那些出土缂丝怎么就不能是别人效颦之作?还有,我刚刚问过考古专家了,首饰上的铭记往往不是主人家的名号……”

“而是铸造匠人的。”闵榛笑着接下去。

萧疏桐瞪了他一眼。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闵榛很认真地看着萧疏桐,“但凡没有发生的事情,都不可能有定论。我又怎么可能百分之百认定你的错误呢?凡事皆有可能。就算是此刻墓穴被打开后,是否会有意料不到的发现,也犹未可知。你又何必急于否定自己?又何必不甘呢?”

萧疏桐嘴硬,“笑话!有什么好不甘的!”

闵榛无奈,“我看出来了不代表我精专。我早就说过,我的强项是商业,其他的一切不过都是有利可图的副业罢了。我不是学术派,碰上这种小概率事件,你不必感到压力。”

萧疏桐无语,“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有压力的好吧!”被业余人士摆一道,这……这叫人情何以堪?

闵榛叹气,“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我看出来完全是瞎猫碰上——”

他抬眼看着萧疏桐,希望他明白自己这么通俗易懂的解释。果然,萧疏桐明白了。

可是,这……可能吗?萧疏桐来不及多想,嘴角已经咧开了。不管怎样,有人安慰你还不是那么菜,总归是一件很受用的事情。

闵榛抓着死耗子了,这……可能吗?佛曰,不可说不可道。

看见萧疏桐笑了,闵榛也释怀了。

只是萧疏桐还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宝马,义无反顾毅然决然一往直前地挤入了小面包的怀抱。闵先生和宝马一起站在雨里飘摇。

人生,果然十之八九不如意。

萧疏桐上了车,等车开了好几里地之后,才恍然悟出来。这胡子还有那一杆子考古和老家伙不对付,自己这么羊入虎口地送上来,岂不是要被人宰了祭坛?

刚反应过来,胡子那张好歹无差的脸果然就笑眯眯地凑了上来。

“老不死的徒弟啊?”

“是。”萧疏桐抹了一把冷汗。早知道还不如和闵榛和他那辆破车(?)一起回去呢。

“很好。来,我们来算算账。”

萧疏桐眼前一黑。

师傅,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