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样帝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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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日乔荣吩咐的两个小厮一早就来到了聚仙楼。耶律阮和四个随从洗漱完吃过聚仙楼的精致早点就出门奔金明池。那两个小厮背着两个褡裢,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银子。其中一个小厮给了耶律阮一些金叶子和碎银子,又分给四个随从一些,说道:“这些散碎金银公子爷零花,大笔的银子小人先背着,乔老爷吩咐过了,一会路过相国寺,正值万姓交易的日子,公子爷说不定想买些什么物件。公子和四位想买什么就尽管买,一切都有乔老爷付账。”

    耶律阮冲那四位随从笑道:“乔荣真是大方,有钱的紧啊,那我们就随便花吧。”

    相国寺在前州桥东街巷,此时已进入大内。相国寺每月五次开放万姓交易,大三门上皆是飞禽猫犬之类,珍禽奇兽,无所不有。第二、三门皆动用什物,诞中设彩幕露屋义铺。此时已经是人头攒动,喧声不绝。耶律阮只是缓步浏览,并不买什么。进入后廊资圣门,各有金铜铸罗汉五百尊、佛牙等,凡左右有两瓶琉璃塔,寺内有智海、惠林、宝梵、河沙东西塔院,出角院舍,各有住持僧官,耶律阮在功德箱施舍了一百两银子。

    大殿两廊,都是历代名士的笔迹,耶律阮驻足不前仔细欣赏玩味。手持折扇,宛如一个饱学之士。

    出了相国寺已经是小半响时分。走到顺天门外北街就是金明池了。金明池琼林苑从三月初一开始到四月初八凡士农工商皆可游览。金明池方圆约九里,池西直径七里许。南岸有面北临水殿,彩幄招展五颜六色,偶尔皇上会车驾临幸,在临水殿观争标锡宴。往西去数百步,是一座廊桥名仙桥,南北约数百步,桥面三虹,朱漆阑楯,下排雁柱,中央隆起,谓之“骆驼虹”,若飞虹之状。廊桥尽处是座岛屿正在池之中心,建有五间大殿,四岸石甃,向背大殿,中坐各设御幄,朱漆明金龙床,河间云水,戏龙屏风,平时不禁游人,只有皇帝临幸才会封闭廊桥,清理游人。

    金明池东西两岸皆是扑钱物饮食伎艺人作场,彩棚罗列对立彩楼,池内莲青藕红,垂杨蘸水,烟草铺堤。四月初的天气和风送暖杨柳依依,笙歌绕耳,耶律阮几人流连忘返,随着人群来到一座最大的彩棚,正在表演歌舞。

    耶律阮挤近前观看,正在表演《采莲舞》。领队头戴曲脚向后指天的幞头,簪花,穿着红黄宽袖衫,手持银裹头的杖子,耶律阮知道这叫竹竿子,是舞蹈的指挥念吉祥语的。他突然觉得这个人好生面熟,仔细一看竟然是耶律璟!他早已知道耶律璟在绿烟山庄的事情。而且他身边还有一个叫费溪雪的绝美佳人。堂堂大契丹国皇子竟然做伎艺之事,那位绝美佳人也一定在场。他心中动怒,但又想看看耶律璟的这位佳人是何模样,只好隐忍不发。耶律璟身后五个妙龄少女身穿红衫,葱绿裙子,手拿荷花列成一队。

    耶律璟站定,气运胸前开始念致语,他气运丹田声音洪亮:“伏以浓阴缓辔,化国之日舒以长;清奏当筵,治世之音安以乐。霞舒绛彩,玉照铅华。玲珑环佩之声,绰约神仙之伍。朝回金阙,宴集瑶池。将陈倚棹之歌,式侑回风之舞。宜邀胜伴,用合仙音。女伴相将,采莲入队。”

    这种致语耶律璟不会说给晋国听的,耶律阮心中稍宽,自己也仰慕汉人风情,穿汉服说汉话,耶律璟虽然比他稍微疯狂一些,却也是同道中人,心下顿时释然。

    乐队吹奏《双头莲令》。五位手持荷花的舞者旋转而舞,随后转成一排,齐唱《采莲令》:“练光浮,烟敛澄波渺。燕脂湿、靓妆初了。绿云伞上露滚滚,的皪真珠小。笼娇媚、轻盈伫眺。无言不见仙娥,凝望蓬岛。

    玉阙葱葱,镇锁佳丽春难老。银潢急、星槎飞到。暂离金砌,为爱此、极目香红绕。倚兰棹。清歌缥缈。隔花初见,楚楚风流年少。”

    歌词唱完,五位妙龄少女分站五方,耶律璟高声报道:“花心请舞。”彩棚下人山人海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花心出场是最精彩的部分,整场舞中最美的女子才能称为花心。耶律阮想这样就是费溪雪了。他在拥挤的人群中稳住身形,凝神观看。

    费溪雪黄衫绿裙手持莲花出场,沸沸扬扬的彩棚下顿时安静下来,红男绿女各怀心思,汴梁城可谓是佳丽云集,官宦巨商家的小姐夫人不乏姿色艳丽的,但是在费溪雪面前都是黯然失色。无论是青年俊才还是天命耳顺老人都是目瞪口呆失魂落魄。继而爆发出潮水般的掌声,山呼叫好。许多人庆幸今年的金明池没有白来游玩。耶律阮也看见费溪雪也是一呆,心中乱跳。耶律璟能为她吃下帝王花果然是情深至极。如果当时是我遇见她我会吗?他想。耶律阮眼前突然又浮现一个女人的面容。那不是他的新婚妃子萧氏,而是他幼小时候的一个女人,他的父亲人皇王的妃子。

    人皇王耶律倍叛逃到后唐,耶律阮和他的母亲人皇王妃留在了契丹国。同时还有几个妃子没有跟随人皇王叛逃。皇太后述律下令把耶律阮母子从渤海押解到上京。一路上风雪交加饥寒交迫,人皇王妃中途病死,随行的妃子仆从也都逃的逃死的死,耶律阮只有十三岁,举目无亲。人皇王有一最小的妃子萧?不离不弃留了下来,对耶律阮悉心照料一路看护才到上京。萧?当时二十五岁,耶律阮视她为母亲、姐姐,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两个人相依为命,有耶律德光庇护在上京相安无事。耶律阮十八岁的时候萧?患病去世,自此耶律阮性情大变,对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虽然他待人宽和,但是从来不近女色。直到去年,耶律阮已经二十八岁,在耶律德光的强压下才和萧氏成婚。萧氏小名撒葛只,是皇太后述律平的弟弟阿古只之女。婚后耶律阮对萧氏也是冷冷淡淡,没有一丝温暖。在他的心里萧?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那种母性的温柔已经深深地烙印在心底。

    费溪雪莲花轻摆,场下安静下来。费溪雪樱唇轻启念到:“伏以波涵碧玉,摇万顷之寒光;风动青蘋,听数声之幽韵。芝华杂遝,羽幰飘摇。疑紫府之群英,集绮筵之雅宴。更凭乐部,齐迓来音。”

    念完乐队再奏《采莲令》。费溪雪应该在画绿萝水纹地衣上起舞。她却往台前走了几步,乐队止声,场下一片寂静,男男女女都在痴痴地望着费溪雪。费溪雪黛眉微凝,脸上带着些许淡淡愁容。这让彩棚下的观众更加怜爱,有的已经急欲张狂。费溪雪对着台下深深一个万福,说道:“黄河以北磊受蝗灾,百姓水深火热,饿殍遍野。小女子虽是江南人氏,但看此景象也是心中有痛。今日小女子歌喉一曲,舞一曲,望台下父老乡亲兄弟姐妹能够尽微薄之力资助一些银两,小女子和叶公子购得谷粟粮米赈济黄河北岸百姓。”说完又是深深一个万福。耶律璟也是一揖在地。

    乐队吹奏《望海潮》费溪雪边舞边唱:“烟笼香径,霞舒花砌,东君绣出芳辰。蝶羽弄轻,莺声啭巧,嬉嬉舞态歌唇。纶制出严宸。曳耀春品服,荣锡绯银。向此华涂要路,颜色倍精神。

    珠帘碧甃方新。有兰堂快目,水榭通津。玉斝蘸清,金虬蔼翠,轮蹄尽集簪绅。偕老指双椿。望武林咫尺,同上青云。异日重为此会,应羡凤池人。”

    一曲终了,台下欢呼叫好声彼此起伏。费溪雪和耶律璟左右致谢。这时有人往彩棚能扔银钱,一时间碎银、铜钱如雨般洒到台上。费溪雪双目流滟不断道谢,台下的人更加疯狂,都希望费溪雪能看到自己,官宦子弟,商贾巨富子弟都是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各自暗中较劲儿开始攀比,大把的银子往台上扔。一般百姓皆已消停,齐刷刷看着四五个公子哥炫富。银子扔完扔金子,金子扔完扔珠宝玉佩。不时百姓中轰然叫好。这几个公子哥已经不是在炫富,而是斗气,各各怒目相视,有的吩咐仆从跑回家取银子。

    耶律阮对耶律璟的此举又好气又好笑。也敬佩耶律璟的仁善之心。年轻人都有好胜心理,耶律阮也不例外,他问乔荣的两个小厮:“你们两个带了多少银子?”一个小厮答道:“回公子爷,三千两银子,一千两金子。”耶律阮看看台上扔的银两,就是那几位公子哥把衣服脱了满算也就五千两不到。他好胜之心大起,接过两个小厮的褡裢纵身跳上台进入彩棚。面对耶律璟也不说话,把褡裢里的金银悉数倒在台上。雪白的银元宝,金灿灿的金元宝,台下的百姓和几个炫富的公子哥顿时惊呆了。仅那一千两金子就价值一万多两银子。那几个公子哥的嚣张气焰立时灭了下去。

    耶律璟一愣,低声叫到:“大哥……”

    耶律阮拍拍耶律璟的肩膀:“你瘦了许多,好生做你的事,赈灾两款不够大哥给你想办法。”

    耶律璟眼睛一热,说道:“谢谢大哥……”

    耶律阮飘了一眼费溪雪,冲耶律璟一语双关道:“你中毒太深,我已派人到上京让叶灵儿来给你诊治。”

    说完飘然下台,在四个随从和两个小厮的簇拥下离去。围观的百姓一阵骚动,对着耶律阮的背影指指点点,纷纷议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