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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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澈站在远峰之上，远眺王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火舌喷涌舔舐着周围的一切，吞噬着所有靠近它的事物。

他紧紧攥着双手，眼神冷冽心中却翻涌着无数情绪，悲伤、痛苦、挣扎、不甘、还有一丝释怀。他为娘亲报了仇，却终是无法真正开心。即便仇人死了，娘亲依然无法回来了。

对于那人他想千刀万剐让她生不如死，可不是单单的火噬之苦。那对她的恨却没能亲手了结她的性命，墨澈心中仍是不甘。始作俑者就这么随意的死去了，而那些被她伤害过的人却没有真正尝到大仇已报的痛快。

冲天的火光映在墨澈的眼瞳中，刺目的、灼热的，他久久不能平静。

“就这么死了会不会太便宜她了？”似是在自语又似在询问。而回答他的只有从他身旁呼啸而过的山风和绝壁间穿梭唳声鸣叫的山鹰。

他微仰着头，发丝飞扬衣袍猎猎，遥望着远山深处已有绿意悄然出现。

等他回到自己的寝殿时已经掌灯，夜色如墨，幽风如丝。丝缕之间他的心似被掏空一般，浑噩的踱步。

以前他心里装满了复仇的火焰，装满了报仇那一刻对仇敌无数种制裁。复仇成了他唯一的目标和动力，即便是身子如此破败，他也支撑了下来。如今，那个仇人一夕之间消失了，没有了，他还没用他自己的方式复仇，一切就这么突然结束戛然而止了。

站在卧房之前，四周静谧，天空悬着依稀星芒。他看见一个身影蜷缩在房门外，倚着夜灯的立柱睡着了。

本是空洞的心突然被一些别的什么慢慢回填了。

墨澈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子，看着沐子熙日渐清俊的睡颜，手指轻抚着他的软发。

这天还未回暖，怎么在这睡着了？

手指撩起沐子熙颊边的碎发，触手微凉的肌肤，这是在外面待了多久了？墨澈蹙眉，这人怎么都不懂得爱惜下自己的身体，生病了可如何是好。

温暖的手刚触到沐子熙的脸庞，他一个激灵身子一下坐直了。蓦地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墨澈略有讶异的表情。他怔愣的看着墨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突然像想到什么，捉住墨澈的手臂急切的问道：

“你去哪了？听说内城着火了，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我很好。”墨澈的眉眼舒展开来，嘴角弯弯的，眸子如嵌了星子一般流转着光华。他为沐子熙拢了拢裘皮大氅，手抚在他的脸上，“你看你，脸都冰凉了，以后别在外面等我。”

沐子熙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羞赧，微垂着头低喃：“谁等你了，我只是看星星不小心睡着了。”

墨澈识得他的口是心非，心里怎会不懂。沐子熙半晌没有听见回应，抬起头正对上他眼含温情的凝望着自己。沐子熙脸颊酡红，眸子亮晶晶的，看向墨澈的目光清澈而缱绻。

墨澈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个人在为自己晚归而担心，有一支烛火为自己而守候，有那么一个可以叫做家地方，这些是他那么多年所缺失的。孤单的时候，害怕的时候，迷失的时候，有一个人可以给他一个怀抱，彼时于他只是奢望。

“澈……”沐子熙的眸子闪了闪，微凉的手指轻抚上他的脸庞。墨澈此时才失神的感觉到脸颊上一片潮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沐子熙担忧的看着眼前这个眼泪像是开了闸一样的少年。

墨澈伸出手臂，把沐子熙紧紧的揽在怀里，头搁在他的肩头，仍由泪水肆意流淌。他这是有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了，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两人静静的相拥在一起，静听彼此的心跳，感受彼此的呼吸。任时间流淌，任岁月如梭。

“子熙，谢谢你心里有我……”墨澈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想是要把他揉入自己身体里。

“嗯。”沐子熙的闭着眼，嘴角微弯。

静默许久，墨澈的头蹭了蹭他的颈窝，瓮声瓮气的问：“你冷么？子熙。”

“冷。”

又是一阵静默后，听见他说：“可是我想一直抱着你。”

“好。”这撒娇的墨澈以前何曾见过，在坚强保护下，包裹在里面的内在是那么的柔软。

“子熙，明日/我想带你去看看我娘亲，我娘亲肯定会喜欢你的。”

“好。”

“……子熙”

“嗯。”

“我就想叫叫你。”

“……好。”

“子熙。”

“嗯。”

“子熙。”

“……我在。”

“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