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铁血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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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出生

    大明弘治元年,春冬交替之际。一场大雪悄悄然降临到清河县。

    大雪纷飞,鹅毛飞雪;大地银装素裹,山涧云雾缭绕。

    此时节的人家大多躲在家中避寒。在云山村东面的肖家是这里的大户,肖老爷子是本村的里正,名为肖海,膝下四子一女,又是儿孙满堂。老大肖守仁秀才出身,老二肖守义是南京的一名留守御史,老三肖守礼和老四肖守信在家中务农,最小的女儿嫁给了湖广巡抚汪道义。因此在这清河县内也算是有名的,就算是县老爷见了也免不得叫一声伯父。

    肖家的房子与普通的农家房屋一般无二。由于早先供养两个儿子读书考举人,即便已经有个儿子当官,但被分配到南京的清水衙门而自己的女儿更因婆婆所忌故不敢予家中些钱财,因而肖家并不算富裕,顶多算个富农。肖家宅院因为老爷子与老太太还健在因此虽然几子早已成婚成家也没有说分家,基本上还是住在一起。不过由于老人们偏心,大儿子住在瓦房,俩个小儿子却住在茅草屋。

    这一日,南京传来噩耗,肖守义被罢官去职,一贬为民。本来南京留守御史就没有什么油水可拿。然而在南京那种花天酒地的地方,没钱可是不行的。万万没想到的是为生计所困的肖守义却将手伸向了商税这一官场大忌。

    自明太祖以来,不重商就成了祖制。然商人生性逐利,他们依靠向百官行贿等种种手段偷税漏税,这原本三十抽一的税能收上一成就很不错了,而明代官员俸禄极低,收受贿赂自然是免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商税久而久之便变成了官场的一大忌。肖守义将手伸向这块地方,岂能不遭人弹劾。

    肖老爷子听到这件事险些昏过去,他就这么一个好不容易当上官的儿子,本以为自家就要过上好日子,自己多年的努力也不算白费。如此的一个晴天霹雳,岂能不让他痛苦。

    深夜里,老爷子叫齐一家人自己屋里商议。肖守仁挺着大肚子站起来说:“爹,老二仕途无望不如让他回来教书吧,开个私塾也可挣个些的钱以供给家用。”老爷子默然不语,一旁的肖守礼和肖守信也不吭声,至于肖家的女人们虽想说,但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她们通常是没有发言权的。

    随着老爷子的沉默屋子里静了下来静悄悄,外面的寒风吹进来下,让人冷到谷底。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了这静悄悄的场面。只见肖守信的妻子李月娥捂着肚子痛呼起来吗,说起来她已有三个月的预产期了。此时怕是要生了,一般来讲古人们都是讲究多生多育。不过此时的肖家已有二十口人,靠着两百亩的田地哪能养活?况且肖守义还要带回来一家人,这人多了不是福却是祸。

    此时肖守信的孩子将要降生,这无疑成了个负担。旁边的老太太忙扶住李月娥,老爷子见李月娥那有些苍白的脸内心不忍,但一想到今后肖家的将来不得不狠下心来,他猛然转头,紧紧地盯着一旁的肖守信。与之同时哥嫂们也注意起了肖守信,目光中充满不屑和深深的恶意。肖守信很激动,是的,他马上就要有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孩子了。可当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注视着自己时,以及一旁众人的眼光,内心不由得一揪。

    “老四”老爷子说道,语气很轻,却让肖守信更加揪心起来。老爷子嘴唇蠕动良久才张口道:“孩子,还是不要了吧。“一句话,彻底将肖守信从天堂打入了地狱,此时他的心很冷,冷得似乎血液都冻结起来。一直以来他都任劳任怨默默地为了大哥和二哥读书供给钱粮,即便自家父亲对自己很苛刻,俩个哥哥也对他很不屑。古人讲士农工商,士排第一位,自己是个没用的农人,二位哥哥考取了功名,也可庇护自家。

    但此时要让他失去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他是决不答应的。孩子不是说造就造,前些年自己赞够了钱求着父母娶了月娥,自己已经年近三十了,以后有没有孩子还是不一定。

    在这个家,自己和三哥务农,父亲母亲老迈偶尔也会出来干干活,可以说自己大哥和二哥读书考取乡试,在后来都是自己和三哥一起努力地供给。为了这个,自他记事起父母便要他要好好干活,一切为了肖家的兴盛。可当这个家快要支撑不住时,却要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牺牲品,说句不客气的话这不是要卸磨杀驴吗?而且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要生的时候说,自己老爹是不是急糊涂了。

    他突然想起去年别村的人为了自家的吃饭卖掉自己的儿女,甚至于妇女带着腹中孩子跳河等等,越想越发寒,刹那间自己后背的衣衫已经湿了。

    “爹,绝对不行,月娥快要生了,您这样做不是要要她的命吗?”肖守信坚决地拒绝,这是他生下来第一次和自家老爹顶杠。

    肖老爷子见自己的威严收到了挑战,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在家中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看到这个往日里唯唯诺诺的小儿子竟然质问自己,不禁老脸挂不住了,他大手拍了下桌子,拿出大家长的气势来,厉声道:“叫你不要生便是不能生,你降下了崽,家中便多了一个张嘴的口,又哪有钱粮给你养儿子?”

    被扶着的李月娥渐渐清醒过来,听到公公居然要放弃自己的孩子,是何等的心寒,要知道古代女人怀孕一般大多为生下来,毕竟那时的妇女流产可不是那么容易,女子流产轻则终生不育重则一尸两命,更况论她现在已有三个月的胎期现在即将生产。以前自己与四郎虽受着不公但也念及一家人的亲情,她本身也是大家闺秀如果不是因为家道中落,父兄虽然难过也只得将自己抵押至肖家做了童养媳借了盘拆进京赶考。自己自入肖家以来好不容易嫁给了肖守信,与丈夫当牛做马给哥哥们提供读书的用度,本以为老爷子不看功劳看苦劳,让自己降下麟儿好给肖家增添香火,那想过他们竟会卸磨杀驴。

    她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三纲五常,也是用尽全身力气哀求道:“公公和大兄,俗话说虎毒不食子,我肚中孩子也是肖家血脉,继承的也是肖家的香火。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看佛面您也要看在列祖列宗的面上,让我降下孩子,至于我的性命那也就不算什么了。”

    肖守信见了自家妻子如此哀求,心如刀绞,也是随声跪求道:“求求爹您了,只要您答应让月娥生下孩子,您说什么我都愿意做。”

    老爷子见了儿媳与小儿子如此,心中不忍。肖守信做的努力,他也清楚这个家现在有一半都是由这个小儿子支撑的。自己这么做不是让人寒心吗,若传了出去,自己的名声可就坏了。当然自己的名声坏了没事,可万一影响了老大的仕途那就糟了。自家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还有希望走上仕途,如果老大再考不上的话,自己家多年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可是要那么做老四可就毁了。想着想着摇摇头,又是无言以对。

    “好个贱婢,竟生得如此伶牙俐齿。”肖守仁大怒,他虽然也知道自家的用度都来自三弟和二弟的供给,但是谁让自己是读书人呢,要知道古代人读书考科举可不是一个人的事,这是一家之事,是关家族荣辱兴衰。此前父亲的处置他觉得很好,也有利于自己一家,少了个吃饭的人多余的钱供自己去结交好友,毕竟自己家就自已可以考取功名了。至于李月娥的死活,他毫不在意不就是个童养媳吗,以前自己要她与自己过她竟喜欢上了自己那务农的弟弟,活该的贱婢,死了又如何。

    因此但见李月娥的言语他更怒,这是要坏了自己的好事了,古人言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既然你找死就不要怪我。肖守仁怨毒的想到,便恶狠狠地说:“贱婢,你说虎毒不食子,难道说不让你生子就是说父亲畜生不如吗?又说念及祖宗香火,真是笑话难道不让你生子就是父亲的不肖吗?你可知道你犯了七出之罪。”说完他又假装痛心疾首道:“四弟啊,你娶了这么个媳妇怎生的这么胆大妄为,竟敢威胁父亲,你置父亲于何地。你说妻子孩子,笑话你我本为兄弟,老话说的好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你今日和那贱婢逼迫父兄,你让为兄好心痛啊。”说完,假装捶胸顿足,好不凄惨。

    肖守仁的媳妇兰氏也是大户人家出身,一身骄纵气,虽然在表面上对公婆还是孝敬,加之其人样貌美丽,肖守仁私底下对她是百依百顺,可没人知道这身好皮囊下究竟隐藏了怎样恶毒的心思,平常她最是喜欢的便是自己的美貌,可是一比李月娥确是相形见绌了,故而生出了怨毒之心。只见她大步而出猛然轮圆了巴掌扇向李月娥,李月娥可没想过大嫂竟然打她,她又怎知因为自己的相貌引来的祸端。

    只听得兰氏冷笑:“无知的贱婢,你不过出身个破落户,高攀我们肖家若无我们肖家你早已和你那死鬼父兄饿死街头了。之前靠着你那美貌引诱我那兄弟,真是个狐狸精,浪蹄子。怎么现在有身孕便牛气了嘛,不把父兄放在眼里还敢威胁公公,你眼里还有公公吗?”

    老爷子本就是个偏心眼这一听得大儿和大儿媳的话,眼下更怒有了决断,拍手道:“好了,老四,这个孩子你不能要,家里没有太多的粮食来供给月娥和她的孩子,而且明年老大家的肖云也要上私塾,家里确实没钱了,至于月娥的孩子打掉吧。”

    没有人可以形容肖守信此时的心情了,悲愤,痛苦,还是恐惧,都难以形容他此时的情感。

    而夹在大哥与弟弟之间久而不语的肖守礼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情,这里他看的很清楚老大一家想逼死月娥好让守信继续为他们干活,他们则像地主一般继续吸取老四的血甚至榨干他。老四已经快三十的人了,而自己大哥的德行他还是清楚的,这哪是读书人呐,分明就是个浪荡子弟,整日里游手好闲结交一些狐朋狗友。要说大哥能中举那简直是异想天开,还好自己留了个心眼存了些私房钱,不然哪一天自己也碰上这种事自家也好有个着落。不过此时还不能摊牌,自己还想多存一些呢?不过老四完了啊,自己也不能多说话,还是保持沉默吧。

    听到叔嫂的咒骂,李月娥心如死灰,她清楚自己今天难逃一死了,可惜了自己腹中的孩子了。兰氏见状,心下窃喜,再向李月娥踢去。这一脚甚为狠毒径直踢向了李月娥的肚子,她在公婆的眼里很是得宠,因此在她看来自己身为长房媳妇自然有权处置这犯了七出之罪的贱婢。

    这一脚比起刚才那一巴掌还要突然,众人都没回过神来。除了肖守信,他已有决断,他已经受够这个家了。此时见了自家大嫂的动作二话没说,竟一拳轰出,在兰氏脚即将碰到李月娥肚皮的刹那,打中了兰氏的肚子。

    “砰”的一声,兰氏跌倒在地,哀号不止。所有人立马被惊呆了,老爷子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会打自家嫂子,他指着肖守信,而肖守信此刻竟然敢直视他,那目光中充满了血丝。注视着儿子视如仇人的目光,肖海此时心里一痛,仿佛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剜了一下。

    肖守仁刚想骂肖守信,不过被肖守信那凌厉眼神瞪了回去。

    “畜生,你要忤逆不成。”老爷子怒道。

    “爹,是你们逼孩儿的。”肖守信冷冷的回道。

    “你,为了这个贱婢,莫非你还敢向我动手吗?”老爷子问,此时屋内变得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

    “爹——”肖守信跪下泣声道道,“你认为月娥是卑贱,可你不知道就是这个卑贱之人照顾儿子这么长时间,孩儿是个农人一辈子肯能就这么一个妻子,您就真的忍心吗?”

    “我——”老爷子一时语塞。

    “爹,儿子别无要求,只求您能让娥月生下孩子,此生别无所求,愿愿一死谢之。”

    “你——”老爷子更怒,继而也是无话可说,李月娥说的不错,虎毒不食子啊,随即颓然道,“你走吧,和月娥走有多远走多远,就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谢谢爹。”肖守信大喜,此时他已不祈求什么了,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一旁的肖守人刚想说些什么,被老爷子给瞪了回去。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李月娥呆呆地注视着背着自己的丈夫,她刚才以为自己会必死无疑,但是没想到自己的丈夫竟然这么勇敢。在这个礼教大行的社会里,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身为儿子是不敢反抗父亲,也是不能反抗父亲的。

    而为了自己和孩子,肖守信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公公。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是十恶不赦,但是她的心暖暖抛去了父母与兄长的负担,自己夫妻二人可以好好地生活了。

    二人来到深山的的一处破旧的寺庙里,这里是肖守信幼时放牛时找到的。找了锅,支起火来烧水。肖月娥之前已有了生产的迹象。

    “啊——”李月娥嘶吼声响起,一旁的炭火烧得汪汪照应着她那惨白的脸庞,让肖守信的心更如刀绞,可他此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求神拜佛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诸天神佛都拜了个遍。

    终于一声婴儿的哭声响彻山野。

    漆黑的夜里,一道闪亮的流星划过天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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