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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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身份

章三 身份

章三 身份

“你不是一样……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吗……”我们之间隔了太多,猜疑,算计,权谋等等,把一点点积攒起来的信任磨得殆尽。走到现在的形同陌路,变的到底是谁,还是两人都变了?

“阿溯,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

“记住你说过的话,千万不要骗我。”

我没有离开你,是你离开我了。

忽然,脑袋一阵眩晕。脚步不稳,我跪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喘气,胸口传来的火辣辣地剧痛,急促的呼吸就像破旧的风箱,艰难地维持。

喉咙涌上一股腥甜,我赶紧弯下腰,把剧烈的咳嗽声掩盖在衣袖下。过了好久,才慢慢平复,我慢慢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向床铺,若无其事。

是你说的放手,那好,你等着我君临天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熙贵妃坐在窗边,喃喃着千古流传下的诗。她转头看我,美眸里水光流转,她说:“阿溯,你明白吗?”

清晨,我推开房门。天空灰蒙蒙的,是个阴天。我唤来陈安,吩咐道:“你让方将军,在宫里等本王。”

陈安愣了愣,低下头,“是。”

我会心一笑,走出了府邸。只要稍稍抬头往前方看,就可以看见朱红宫墙包围的皇宫,里面有着金碧辉煌的大殿,繁花似锦的园林,天香国色的佳人,是为权利的中心。

我坐上马车,听车轮骨碌碌地转,我闭上眼睛,在到皇宫前休息片刻。脑袋里前所未有的清明,仿佛久久徘徊不去的迷雾终于散开。我想要什么,我知道;我想走到哪一步,我也知道。

“——”

我醒来,感觉到马车已经停下,外面隐约有说话声。掀开车帘,询问道:“何事?”

车夫面露难色,瞪了一眼拦路的守卫,对我道:“王爷,这……这些守卫不长眼,称您没有通报,暂不得进入。”

我看了一眼守卫,笑道:“本王乃皇帝亲封的安闲王,几时进宫还需要经过同意?”

守卫也是难堪,解释道:“王爷有所不知,早些时日五皇子便吩咐了,若无要事,不得入宫。”

我摸了摸下巴,“哦?如此本王便要去好好问问。”

守卫眼神一亮,以为我放弃了。忽然,旁边又来了一个人,用力戳了他一下。上前一步,朝我行了一礼,恭敬道:“王爷失敬了,新来的不懂礼数,望王爷见谅。王爷请进。”

刚才拦路的守卫一脸迷茫,刚想说什么,就被拉下去了。

进了宫便不能再乘马车,我只能下来,吩咐车夫回去罢,不用再等我。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划过脸畔的风微凉,顺着衣服领口往脖子里钻。

路旁走过的宫女步履匆匆,行礼后就赶紧离开了。我也不在意,暗处的视线无视,往皇帝的寝殿径直走去。皇帝如今病种,我这个做儿子的,也该去看看了。

独自走到寝宫前,大门口站了两个守门的侍卫,见我一人到来。相视一眼,让开了道路。一切如此顺畅,倒有些出乎了我的意料。不过此时此刻,也由不得我多想。

踏进处处透着奢靡的宫殿,里面空旷,香炉散发着白烟,静静顺着金色的柱子向上缭绕。没有一个人,宫女,太监,全不见了踪影。我甚至都可以听见缓慢的呼吸声,我自己的,还有那帘子隔开,躺在**,皇帝的。

我向里面走,脚步声回响。

是听到了有人来,皇帝慢慢睁开了他的眼睛。我却惊讶了,因为眼前这个气息奄奄的男人和我印象中那个高高在上,庄重威严的男人,相差太大。

他浑浊的双眼向我看来,苍白的嘴唇张开:“是……阿素,过来。”

我站在床边,看着他:“是儿臣,父皇。”也许是我站得离他太远,他又让我过来。最后,他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让我坐在他的旁边。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似乎要把我的样子死死地刻到脑海的最深处。不过我知道,他只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阿素,你长得像她,真好。”他想抬起手碰到我的脸,可惜手没有力气,只能放下。我握住他的手,让他的手不要滑落。

“她……是母妃吗?”

“母妃……”皇帝看着床顶,眼睛慢慢变得湿润,“是啊,你的母妃。宋涟熙,可朕,却没有真正做到怜惜她,就让她这么错过了。”

我沉默半晌,更加握紧了他的手:“父皇,母妃说她知道您爱她,她也,爱着您,不曾后悔。”

“不曾后悔?她当着如此说过?”皇帝的声音染上几分淡淡的笑意。

我道:“是。”

“如此甚好。只是朕到最后也没能再见她一眼,只为一声对不起。”皇帝说得很轻,好像在回忆。我就这么陪着他,陪着这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帝王,这位爱得深切的男人。

“阿素,朕一直没有告诉你一件事情。”

我有些惊讶,不知这种时候,皇帝要说什么:“告诉儿臣什么?”

他盯着我,想在我的脸上找出别样的情绪,“秦琰,不是你的哥哥,不是朕的儿子。”

我诧异了,手都有些颤抖:“您说……秦琰,不是我的哥哥?”

皇帝点头,道:“没错。他的身份很特殊,朕也不好说。你从小便与他关系亲密,朕也就告知于你。”

是啊,秦琰长得一点都不像皇帝,无论样貌,无论性格。自己不是早就知道的么?为何亲耳听到,会如此惊讶?如此这般,秦琰的身世更加扑朔迷离了。当年为何皇帝要把他带回皇宫并封为皇子;为何之初要给秦琰兵权;为何又只封我为王而让他继续保持着皇子的称号?

“秦琰他,究竟是谁?”千万疑惑化为了一个问题,我终于问了出来。

皇帝笑而不答。

这牵扯到的太多,不是现在我能了解到的。或许连秦琰自己,都所知甚少。

“你回去罢,朕累了。”皇帝闭上眼睛。

我抿了抿嘴唇,退后一步:“儿臣,告退。”我就要走出房间,皇帝是声音再次传来,我的步伐一顿。

“阿素,你想做什么便去。罢,朕能给你的,太少了。”

我离开了寝宫,看着前面不远的一棵大树。这么多年,它长高了不少,枝叶也更加茂盛了,繁茂的树叶呈一把巨伞,投下一袭阴凉。

这是,我和秦琰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就站在树下,捧着一只雏鸟,望着树冠上的鸟巢发呆,样子无辜又可爱。我就不自觉地走了过去,想靠近那个孩子,想了解那个孩子。

我抚摸着树干,抬头,现在这棵树,我已经爬不上去了。那个鸟巢,想来也早已经没有了吧。

“时间已经不多了,还要去找母妃。”我转身离去。

我走后,一只小鸟从树冠中探出脑袋,左右张望,展翅飞起,直冲云霄。

景熙宫。

一片狼藉,熙贵妃精心种的花卉,全都没有了,干焦的土地上几根枯枝。池塘变得浑浊,荷叶被连根拔起丢在一旁。离得较近的一座屋子,被火烧得焦黑,房柱倒塌,朱红的瓦片也碎掉了,依稀看见一叠烧了一半的宣纸与桌案的残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