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乱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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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天灾人祸

    寥廓天宇,沙地白得像盐,日色有如秋麦,田涂千顷,正是夕阳西斜。

    远道上单身一骑迎风吹来,时早进入冬中,前几日下了好几场大雪,将路途都给掩盖住了。寻常人要像他这么赶路,定当疲惫不堪,可这爷们精力旺盛的紧,浑无一丝惫懒迹象,只见他停骖远望,斜眼朦胧。

    这一路走来,哀鸿遍野,四处可见饥民或躺或坐或倒,时不三五步挨连一块,饿死的不计其数。

    剩一口气,意欲存活的,于小儿脖前挂面牌子,上标价格,乞人买卖。

    更有甚者,见旁有人刚死,皮肉鲜嫩些的,拖去洗刷干净,公然分食。

    记得那会与贤王分别,正奉皇命回京,听说天子急召回朝权商救灾一事。当时不曾留意,想不到事态的发展竟然这么的严重,仅仅七个月而已,饿死的、病死的,只他所见早超万计,其他看不到的地方只怕更多。

    旅途细听灾民谈怨,方知真情,三年无雨,庄稼人靠天色吃饭,今年春耕的时候,引用仅存的河堤水灌溉,本想有所作为。怎知,直到秋收,田地里的农作物依旧不景气,大多数枯死了,酿成颗粒无收之局。

    三年的天灾,能剩存粮的人家,基本为零。

    尽管这样,还得按时交纳税款,有些家庭交不出,只能卖儿卖女,还有些易子而食。

    本来这次疏导灌溉,若能成功,家家户户分上一点,或者能平安挨过这个冬季吧。

    结果天公作弄,一场豪雨把什么希望都给冲走了。

    豪雨能来,本当甘霖,可惜来的不是时候。

    事出有因,两年前修筑堤坝的官员商豪们偷工减料,以劣充优,提早竣工。

    按贪官们的说法,反正是不会下雨的,修那么结实干嘛,摆着赏玩吗?还不如省下些银子吃吃喝喝,也比较实在。

    谁知今年命犯灾星,老百姓劫难还未满,这天说哭就哭,大雨一来,河两岸的百姓不知就里,糊涂作了这场洪灾的冤魂,命丧那黄泉路。

    房屋塌了,良田毁了,仅存纳税兼过冬的残钱也没了,对命大的幸存者来说,头无片瓦遮阴,下无席地安身,这比死还要难受千百倍。为了生计,也只好携老带幼举家迁移开封沿途讨饭度日。

    如果京师也没他们的活路,说明这个天下真的完了,他们还能够靠谁,相信谁?

    他每日里闻听这些讯息,不禁俊目盈热,泪湿满襟,若不是急着寻人,定当找这些奸商狗官好好替老百姓出一口恶气。然而时下无奈,暂得隐忍,待有朝一日定当加倍讨还。

    想不到太平盛世之下,也藏污纳垢,真应了古人那一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远方的好心人,赏口饭吃吧,婆子饿了好几天了,可怜可怜我这孙女儿,她病的快死了,可怜可怜我吧,随意施舍一些,愿菩萨保佑您,万泰长寿!”

    乞讨的悲切声拳拳敲震,他回过心神,勒紧征骑,就见左道边跪着一位素发披散的老婆婆,衣衫褴褛,面容十分憔悴,干枯的双手高捧着一只破角的海碗,正向过路的人祈求希望。

    这个地方在荒郊野地,除了他一骑,及零零散散饿得快要死掉的灾民,哪里还有陌生人经过?

    婆子身边挨跪着一名七八岁的女孩儿,头枕在老人的怀里,丝发也是蓬乱,双目微闭,唇干多裂,小脸蛋白得吓人,寒风一起,便似要掀倒似的。

    坐在骑上的他,随师习文练武修术多年,岐黄之术略通,一看便知这女娃儿除了饿之外,还生着重病。

    耳听婆子的声声哭告,令闻者落泪,他也不能够无动于衷,感怀弱小生命的可怜,当即滚鞍下马,走至二人身前:“老婆婆,这是怎么啦?”

    “好心的人,可怜可怜我们祖孙,赏些吃的吧?”

    他回摸口袋,却忘了出门从来不带钱。

    推掉衙门的案子之后,本想浪迹江湖去和离鸾和各大派的人,结果被天玑阁的阿琪和阿琴堵个正着。

    二女请他回去重掌天玑阁。

    阁主走了,宫主走了,现在连姑爷也走,你叫她们这些女人怎么活?

    没有主心骨,一种姐妹就像散沙一样,任人宰割,任人欺凌。

    真的很担心会发生像那天的事。

    所以,她们诚心诚意请李爷回去,帮助她们。

    李爷婉言谢绝了她们的好意,他说,他要去找离鸾和各大门派的人。

    “姑爷,人我们可以帮你找,好几个月不见宫主了,我们也想念的紧,就让我们一起吧?”

    不,李爷拒绝了她们。

    他习惯了一个人,也习惯了孤独。

    他不缺帮手,其实帮手他很缺,只是男人天生爱面子,注重的是自尊,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从来不需要帮手。

    更何况帮手还是一群女人,一群漂亮的女人。

    所以,他又玩了一手不辞而别,一兵一卒,连些散碎川资也不曾备上。旅途的口福,也全靠了他一身的功夫,沿路打些野味随烤充饥,这时他整个人不觉怔住了,有心助人,奈何没那个本钱。

    婆子一见,叹了口气,好容易盼来了个好心人,想不到他比自己还要落魄:“好心人,不用为难了,也许这就是我祖孙俩的命吧!”

    一场旱灾和洪灾,不但将她老伴带走,连同儿子儿媳也在这一场天灾之中失去了生命,如今只剩她一介孤寡的老人和一个年幼病重的孙女在世苟延残喘。

    如果没有粮食,她们还是会死。

    李爷想起来了,昨晚猎到一只兔子,因肥大他只食了一半即饱了,还剩一半留在包袱里头,当即欢喜去取。

    兔子肉香迎风吹送,只把附近的饿汉都给引了来,食物尚未到她祖孙手里,已遭众人哄抢而光,并争食吞吃。饶是李爷武功和法术盖世,看见都是一些苦哈哈的弱势群体,也不好动手抢回,就这么一耽搁,兔肉早被众人吃光了。

    他回过头来,满脸的歉疚,就见婆子打破手中的海碗,往脉门上割了一道深深的线,登时鲜血如注,她便举往孙女嘴里,让其喝下。远在那边的他虎躯一震,拽步奔了上去,抓起老太太的手腕惊喊:“老婆婆,你这是干什么?”

    “我年纪大了,死了没什么关系,娃儿还小,多日不吃不喝,我怕她挨不下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