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填词柳三变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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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刘氏离世

    五鼓时分,已到了家门:他叫管家安排两位镖师休息,自己急忙赶到母亲的房中,撩开帐子,但见母亲面色苍白,头上裹了一条帕子,昏沉入睡:心里不免一阵难过,他本欲呼唤于她,但嘴刚张开却又强忍住了,他怕打扰母亲。丫头秋香站在一旁小心地侍奉,他见秋香手背上仍留有残存的血迹,心里震动了一下,对秋香做了个手势,把她叫到一旁轻声问:“母亲到底得的什么病?我昨天走时,她还是好端端的,”

    秋香眼中含着泪水,悲切说道:“你走了没多久,她突然心里不适,几声咳嗽,引起咯血不止,,把全家上下都惊呆了,吓坏了,舅老爷马上去请了郎中,开了药,说是肺火攻心,吃两剂药再看看变化如何,今天一大早舅老爷就打发人到京中报知老爷和两位公子,请他们赶快回来,”刘三变听了扑漱漱掉下了眼泪。

    昏睡中的刘氏知道儿子已来到身边,她吃力地睁开了眼睛,叫了声:“永儿,你回来了:”

    刘三变擦干了泪,温柔地回答着:“母亲,我回来了,您现在感到好些了吗?”

    “嗯,好些了。”她似乎感到儿子在暗中为她堕泪伤心,“不妨事,你别难过!那对宝石戒指取回来了吗?这是给你大嫂的聘礼,唉!只怕我……”她一阵咳嗽,额上冒出了虚汗,丫环赶忙用手帕为她揩抹,喘息之余,又继续气息微弱地说:“我只怕见不到你大嫂了,永儿,长嫂如母,你大嫂是南唐冯家之后,书香门第,诗礼传家,你以后得多靠她照应了?”她有气无力地说了这番话,

    “好,您别说这些话,您一生行善,菩萨会保佑您平安无事的,您的病会慢慢好起来的。”刘三变竭力忍住心中的酸楚,哽咽地说。

    “唉!这病怕是好不了,我自己明白!”她又一阵剧咳,刘三变连忙捧上了痰盂,母亲吐出来的东西中带血。

    “你阿爹和你两个哥哥,这两天该会得信赶回来了吧?”

    刘三变安慰着母亲母亲:“舅舅已派专人快马赶去京城报信去了,母亲,您安心养病,阿爹和哥哥他们会很快赶回来的。”

    佣妇端来一杯银耳燕窝汤,刘三变急忙接过来,扶母亲坐起喂了几口,刘氏摇摇头:“好了,我吞咽不下。”接着又虚喘一阵,昏然人睡了。刘三变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刘三变又看到秋香乌黑的眼圈,一脸的倦容,便关切地说:“秋香,你也很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我来侍候,”他一向对府里的下人都是很客气的,从不拿少爷的架子。秋香见他这样关心自己,心里感激不已,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说:“没事,我一点儿也不累,你刚赶了回来,路上辛苦,快去房里歇息一下吧,还是我侍候的好。”

    柳宜与儿子三复、三接慌忙赶回了崇安,婷婷也一起回来了。刘氏的病已进入垂危阶段,但神志还很清楚,她紧紧地抓着柳宜的手,微微喘息之余,用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老爷,我们夫妻二十多年,一直相敬如宾,这么多年来,你为人正直,为官廉洁,事事与人为善,只因替别人想得太多了,才受了很多委屈,你是个难得的好人!这回我得重病,恐怕难愈,你以后要多加保重,遇事想开些,我担心的是永儿学业未成,你要好好约束他。”这时,她见三个儿子都站立在她的病榻前,她面带微笑用手指了指老大:“三接,你本来下半年要成家的,聘礼我也备下了,我死以后,你又得守孝三年,要耽误你的婚事,母亲对不住你……”她竭力抑制泪水,但泪水还是夺眶而出:三接在病榻前跪倒,伏在娘的身边,哭着说:“母亲,您别这样说,您的病会好的!”

    刘氏眼睛看着三接摇了摇头说:“我知道,熬不了多久了,你们三兄弟都已经长大了,我也可以放心走了。人,不管是谁,再高贵的人迟早都是要走这条路的,死我并不怕,接儿,你这次应考进士怎么样?放榜了吗?”

    “我刚交卷走出场,还来不及等放榜就跟着阿爹往回赶:”

    “功名迟早不要紧,中了固然可喜,万一不中也不要放在心上,你爹做了几十年官,这做官的滋味我都替他难受……”这两句话触动了柳宜,他的眼圈儿刷地就红了,几颗老泪顺着腮边滚落下来。

    刘氏咳嗽了一阵子后,秋香刚端起银耳燕窝汤要喂她,站在一旁暗暗涕泣的婷婷上前接过,忍住哭泣喂了两调羹,刘氏勉强咽下了两匙,又用手指了指老二:“三复,你呢?”

    三复忙跪了前去,忍住泪,说:“母亲,我正跟欧阳公学习古文,这次没去应试:”

    柳宜抚着柳氏的手尽力宽慰她:“夫人,你安心养病,三接、三复在京中已有才名,有人誉他们两兄弟是当今的‘二阮’。你病好后,我接你和永儿一同进京同住。他们三兄弟的才华更会轰动京华。永儿写的词已在京城传开,京里很多爱好诗词的大员都几次在我面前提及和夸奖,人们夸赞说他们三兄弟是柳氏三绝,指三接的文、三复的字,加上永儿的词。”

    听到这里,刘氏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啊,那就好,他们有出息,我就死也瞑目了!可惜我命薄,只怕不能陪你去京都了……”她白生病以来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此时她的心脏跳动已失去节率,额角上沁出了豆粒一般大的虚汗。婷婷用手帕赶紧给她擦拭,她一边推开婷婷的手,一边吃力地说:“婷婷,这次我怕见不到你,你回来了就好,我好了却一桩心事。快跪下给老爷叩头:”她用企盼的目光看婷婷,

    这个二十出头的少女明白女主人的意思,心里怦怦地跳。难道夫人真的要让自己给老爷做妾?此时她不得不向柳宜跪了下去。柳宜也猜到十之八九,双手扶她起来,“快起来,一家人,何必多礼。”

    “你们三兄弟也向婷婷行个礼!”刘氏真诚地望着三个儿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们三兄弟也只好对婷婷跪了一跪,婷婷双手连摆,急刘三变全传喊:“夫人,这是要不得的,千万使不得,这样折杀我了。

    “老爷,婷婷是我陪嫁来的贴心丫头,这姑娘人品心性都好,我死了之后,就让她正式填房:”她深情地扫了一眼榻前三个哭成泪人儿似的儿子,“你们三兄弟以后不可轻视她,也要把她当娘一样看。”

    “是!母亲。”三兄弟异口同声地答应着。

    柳氏用尽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老爷,趁我现在还在,你们今晚就正式圆……圆房吧,这样就了却我一件最大的心愿了!”她说着说着,又咯出一大口鲜血,柳宜急忙扶住妻子的头,但刘氏已停止呼吸,永远闭上了眼睛:“夫人!夫人!”……“娘!娘——”柳宜与三个儿子、婷婷、秋香等发出撕心裂肺的哭着、喊着。也正是这时,府门前却响起了鞭炮声,京都报子和地方官都来报喜:三接中了第十七名进士!

    可三接并不惊喜,他伤心欲绝,扑在母亲身上泣不成声:“母亲母亲!孩儿中进士了!老天,你如此残酷……慈母已去,功名何用啊!”

    刘氏的后事自然是办得隆重、体面,因为柳宜又从国子博士升为现任的京都工部侍郎,从二品大员,与福州经略使同级,刘氏自然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经略使特从福州赶来参加丧礼,泉、汀等州的知府和崇安的县令都纷纷赶来吊唁,可谓风光一时-

    慈母的死,对刘三变是最沉重的一个打击,他整整恸哭了两天两晚,哭得声音都嘶哑了,眼里布满了血丝,为了表示他对母亲的怀念,他哭着写了一副挽联,留下了他对母亲永久的怀念:

    诲我谆谆,期我殷殷,愧我难遂慈母愿雨正潇潇,风正飘飘,恨天碎割赤子心。

    哭得最甚的人要算婷婷了,她想起从小跟刘氏陪嫁来到柳家,多少年来,柳家从没把她当下人看,事事惜她疼她,因而刘氏多次提出为她选人择嫁,都被她谢绝了,她表示一定要侍候她到老。现在刘氏撒手而去,她心里的怀念和悲痛是难以言表的?柳宜交代她,要她以填房的身份主持家务,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她感到自己身上的担子加重了,只得从深沉的悲痛中挣扎着振作起来,主动挑起重担。前来吊唁的女眷甚多,她做到了不卑不亢,有条不紊,柳宜见了非常满意。柳宜还暗里对她说,为了表达对刘氏的追念,一年之后才能与她圆房。其实,她随柳宜上京这么长的时间,总是规矩守礼,他们一直保持了楚河汉界,并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

    万没想到就在柳宜还在失妻之痛中时,黄河下游山东一线决口:柳宜只得领命而去,草草安排了家事,迅速带刘三变及他的两个哥哥进京领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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