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填词柳三变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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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后主御笔

    七年后的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暗黑的夜空格外的寂静,只有空中的星星闪烁不定。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花园中几个人影,柳宜和他的夫人刘氏,后面紧跟着贴身侍婢小婷,小婷悄悄地安排香案,点起香烛,摆好新鲜时果,把一幅裱好的白绫端端正正地摆在供桌的中央。穿戴整齐的柳宜,满面泪痕,神色肃穆地向着香案跪着,声调凄然地说:“主公啊!今天是您遇害升天的忌日。孤臣柳宜愧不能尽节随侍九泉,谨备清酒素酌,遥祭主公在天之灵。您是一代词宗,才华盖世,厚以待人。可您难谙政坛之诡诈,忽视赵宋之眈眈!您之左右,尽是阿谀恭奉之臣,而无治理国家之才,您不知危机四伏,惯于歌舞升平,导致国破家亡,沦为臣虏,惨遭非命;微臣空有满腔赤忱,虽屡有犯颜直谏之奏折,终未能力挽狂澜。眼看山河沦丧,主辱臣哀,臣恨既不能尽忠陛下于生前,又不能追侍主公于地下……”他说着说着,不由得泣不成声。’

    “老爷!”

    刘氏轻轻地将他扶起,劝说道:“后主陛下已不可复生,在他未入宋之前,你也进了不少良言,提出一些方略,如严守两淮、陈兵采石、严备军机、革除弊习、全国军民齐心备战,然而,他却只耽于词章,溺于歌舞,疏于戒备,以致堂堂一国之君,沦为宋之囚徒。被虏之后,又不该写那些怀旧之词。唉!可惜他生在帝王家但不是个做帝王的料子;他若出生在平常人家,这一代词坛盛主,非他莫属!唉!老爷,你特从汴京赶回,今晚遥祭于他,也算尽了你的旧臣之忠了!”

    柳宜长叹一声,说:“我又何尝不知道后主之为人,填词圣手,曲中魁元,他文人气质太重,却不知军旅之事。可是,犬马尚有思旧之情,人难道能无恋主之意?夫人,变儿呢?”

    “爹,我在这里呢。”

    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房屋转角处走出一个七岁左右的天真小孩,扑进刘氏的怀里:“娘亲,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什么故国啊?旧臣啊?故主啊?难道在宋之前,有一个前朝?还有一个后主?爹,妈,你们为什么在这深夜里摆设香案祭奠他呀?”

    柳宜一怔,你这小鬼头竟然在深夜还没有去睡,却躲在屋角偷听。于是假意嗔怪道:“看你这鬼精灵,还没去睡?”

    刘氏爱怜地摸着他的小脸蛋:“小孩子,这些事你不懂,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不要问!”说着把他紧紧搂进怀里。

    “你还小,以后长大就明白了。今夜之事,你可千万不要对外人讲,说出去要生事的!“

    “对,小孩子。少管闲事!”柳宜板起了面孔。

    “我已经睡了一觉,天热得很,我就悄悄爬起来了一看,你们都不见了?从窗子里看到你们在这里焚香点烛,不知你们

    要干什么,我就悄悄地跑来了。爹,您怎么哭了?你们说的那些话我全听见了。咦,香案上怎么还有一幅写了字的素绢!我倒要看看!”他边说边伸手去拿。

    “变儿,动不得,动不得!这可是御笔呀!”刘氏连忙阻住。

    “御笔?您不是说御笔是当今皇上写的字么?”小柳三变更加好硬是要拿过来细看。

    “变儿,让他读读吧!他已开蒙两年多了,我倒要看看他长进如何。

    婷婷,掌灯!”柳宜恭敬地举起了那幅素绢。

    变儿借着灯光捧起素绢,装模作样地,十分悦耳地读道: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读到此,爹,怎么这里少字?这是什么文体?”

    小刘三变瞪着一双闪光的眸子,偏着脑袋问着父亲,“为什么这字数有长,有短,像诗又不是诗?平仄规律也不对?可这比诗又顺口些。”

    柳宜得意地笑了笑,瞥了一眼儿子,教诲道:“看起来,你读书还是细心的,告诉你,这叫词,不是诗,这是能上律,歌唱的词章,又叫词曲小令,依谱儿就能唱。好,时间不早了,明天再好好给你细说。”

    ”不!我偏要弄清楚嘛,今天的事一定要今天做!”小柳三变一副执着的样子,缠住父亲不放。

    “变儿,爹爹今天够累的了,况且已经深夜,让爹爹明天给你说。这里面的学问深着哩!”

    娘亲再交待你一遍,今晚之事,是千万不能说出去的,叫人家知道了,你爹和我,还有你和你哥哥,咱们全家都要被砍头的,懂吗?千万记住,跟谁也不能说!婷婷,带他回房去睡吧:呃,变儿,你大哥和二哥都睡了吗?”

    “他们早睡下了:”

    “婷婷,你把他送到后面那间小耳房让他自己去睡!”

    ‘我要婷婷姐跟我做伴!”

    “好,我跟你做伴。小少爷,我们走吧!”

    小柳三变向父母道了晚安,牵着婷婷的手,正准备离开,突然大街上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马蹄声。紧接着,柳家就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有人在高声叫着:“开门,快开门!”一连串的叫声,划破了夏夜的宁静?柳宜夫妇,不由心里吃惊,刘氏和婷婷急忙把香案上的蜡烛和供果,扔进花丛之中,刘氏把那幅白绫迅速地藏进衣袖之内,不安地问着丈夫:

    “快半夜了,还有谁来捶门叫户?”

    柳宜在官场中混了半生,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只见他略作思忖,平静地说:

    “别紧张,打家劫舍的强人,不敢这样捶门大叫,可能是朝廷派人传旨,夫人,快吩咐仆人起来,到前面去开门:”

    刘氏不安地问:“老爷,这么晚来旨,凶多吉少,难道是因为后主这首词牵扯到你?”

    “唉!亡国贱俘,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不是由当今皇上去摆布:”

    “唉!听天由命吧!”刘氏忐忑不安地吩咐婷婷叫人去开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