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参合故地 荒野孤村多惊魂
不知过了多久，阿碧从噩梦中醒来，看见慕容复还在靠着大树对着火堆发呆，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时值半夜，阿碧忽然发现火堆居然还亮着，里面放着许多新添加的柴火。这让阿碧很是吃惊，要知道以前慕容复是从来不干这些的。那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用慕容博的话说就是你身为慕容家族之后，只能一心想着复国，这些小事，即失身份，又徒耗心力，男儿不为。后来疯了之后对国事更加操劳，这些事就更不放心上了，全由阿碧张罗操办，参合山庄积蓄也颇为浑厚，一时半会也能应付。
不知是不是起身的响动惊动了慕容复，他转过身来，看着阿碧，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醒啦？”
阿碧张大了嘴，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以前慕容复从来没关心过她，更别说主动问候了，从来都是居高临下发布命令，还一幅欠他很多钱的模样。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不知道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一声“咕”的声音。
“饿了吧，我也好饿，看你睡着，叫了几次叫不醒。”
“可是身上没吃的啊？”
“没关系，我看这树上系有很多布条，有些还很新，还有树下这些灰，这是香灰。这很开能是用来祭祀本方土地的，这说明附近有村落，有人就有吃的，我们去找找看”
阿碧看下慕容复，发现他双眼澄澈，目光坚定，那些过去的疯言疯语好像从来没在他身上发生过，她有些不敢置信。但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哪怕是在梦中，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走吧！”慕容复一边说一边灭掉了火堆，还抽出几根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可是这么晚了，别人都睡下了，再说天这么黑，又不认识路，要不要等天亮了再走？”
“不用了，天黑好办事，你以为在外边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再说，好不容易雪停了，饿到天亮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这熟悉的语气，让阿碧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参合庄的日子，公子有时心情好时，会对他们讲一些外面闯江湖的趣事，阿碧有时候会提一些慕容复觉得很傻的问题。这时候她就会听到这种语气的回答。虽然在损她，她心里却欢喜的不得了。觉得自家公子真的是好厉害，简直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了，没有什么难的了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困的住他，小小的少女心中早已春心萌动，芳心暗许。后来跟着公子闯荡江湖，走到人们都是久仰公子大名。连自己一个丫鬟也有名有号，比别家丫鬟都高贵一些。甚至有些大侠，剑客，帮主之类的都委托自己的夫人给她陪着笑，还送一些她很喜欢的东西。虽然阿朱说不能要，收了会有损公子的威名，她只能忍痛放下，但心里对公子的敬爱又加深了一分。
二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不久，渐渐地空气中可以隐隐嗅到一股烟火的味道，阿朱不由自主打起精神，但见慕容复却是熄灭了火把，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借着夜晚白雪皑皑的大地，突然发现远处闪动着点点的火光。这让阿碧喜出望外，但慕容复却变得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
“不对劲，哪有人家半夜举火的道理，就是晚上烧炕，也是在屋里，怎么会在外边烧出明火，还怎么多？”
“会不会是别人野炊？”
“你会半夜野炊吗？就算是野炊，也是聚集在一起，不会如此分散，更何况野炊用不到这么大的火，更何况如此天寒地冻，又刚下过大雪，是个人都会呆在屋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外边来受冻了？”
“公子，你真厉害！”
“哼，当年慕容务知渭州军州事，我父亲听说了就带领家将前去投靠，以谋大事，那老贼却虚与委蛇。父亲晚上睡不着，半夜起来发现附近屋中常有火光，于是暗命家将查访，果然那老贼密谋将我父亲献给朝廷，换取升官发财。只是害怕我父亲的武力，所以秘密召集厢军加以围攻，奈何厢军军备废弛，不备战阵，居然十余日未到一半，且多为老弱病残，不堪一战。我父亲因逃的一命，带领家兵家将屠了知州府，灭了那慕容务满门。”
二人边走边说，慢慢靠近了那火光，阿碧听着慕容复的故事，肚子也慢慢觉得不是怎么饿了。待到近处，看见那火光居然是从几处大宅烧起的，整个房子都包围在熊熊烈焰之中。
还有些宅子火已经灭了，只余些袅袅青烟，更多的是一个个窑洞，居然也冒出青烟。有几个洞里不知道烧什么，火特别大，洞边的土壁都被烧得隐隐冒出了红光。再往近处，阿碧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嘴刚要叫出来就被慕容复捂住了嘴巴。
只见一地的尸体。
有些被箭钉在了地上墙上，有的被长枪透体而过，更多的是被砍死了在墙边，路边。尸体一具接着一具，一眼看不到尽头，血撒的遍地都是，很多尸体上流出来的血液甚至汇聚到一起，变成了一条小溪，冒着腾腾热气向附近的一条结冰的小河流去，在冰上融化出一条红色的河流，然后在冰下欢快的流淌着。尸体有老有小，有男有女，阿碧甚至还看见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挑在枪头上竖在地上。一个人头掉在旁边，虽然已经离开了身体，但双眼任然大睁着，仿佛对世界无声的抗议。
阿碧吓的瑟瑟发抖，虽然跟着公子江湖闯荡，死人见得多了，但是死的这么多，这么惨烈的，还真是从没见过。比起来江湖上的那些快意恩仇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正在心里最害怕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阿碧想都不想就二手把那条胳膊抓紧了，甚至抱在了怀里，眼前的景象虽然恐怖，但是有了这条胳膊，就有了底气，也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慕容复慢慢从一具具尸体上跨过去，想找些吃的，可什么也没发现，想去那些尸体怀里翻一下，又觉得太大不敬了。看见自家公子盯着一具尸体目不转睛，阿碧忽然灵光一闪，鼓起胆子到尸体怀里翻了翻，这尸体穿着红色的羊皮袄，脖子上被砍开了一条大口子，但阿碧饿的也顾不上这些了，在怀里一阵摸索，摸出一个扎实而油润的袋子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下，一股浓重的腥臊味熏的她差点晕过去。虽然上面还沾有点点血渍，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慕容复接过来打开，里面全是风干的牛肉，拿出二块就着一根着火的木头烤热了，咬了下，非常硬，牙都差点咯掉了。阿碧又找到洼被烧热的水，就肉干浸进去，用手捏着感觉软了，就急忙囫囵吞了下去。昔日阿碧师从康广陵学琴的时候，是禁止吃肉的，康广陵信道，认为荤腥会糊住人的心眼，使人变笨，阿碧自己觉得自己本来就很笨，就更不会吃肉了。后来跟着慕容复，慕容家也没有吃肉的习惯，就也少吃肉了，牛肉就更没吃过了。生平第一次吃牛肉，饥饿之下，竟如觉得有一股甘甜之味，多嚼几下感觉奇香无比，还想嚼几下下，发现舌头已经不受控制的将肉吞到肚子里了。倒是慕容复常年在外，有时需“屈尊”结交一些江湖草莽，也有吃些牛肉，虽然不大爱吃，倒也能将就。
二人边烤边吃，一人吃了半斤之多还不罢手。慕容复倒是很有经验，知道牛肉干泡开了很胀，一不小心吃多了做了撑死鬼不划算。因而在阿碧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收起了袋子。阿朱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袋子，袋壁摸上去非常柔软光滑，有红色的血丝在上面，袋子非常薄，隐隐约约就像透明一样。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还用手捏了两下。慕容复见了，嘴角抽搐了二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时值夜最深处，即天亮之前夜色最深的时候，火光之外全是黑夜的天下，二人吃饱了又在死尸堆了找了几件稍微能穿的衣服换上，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吃饱穿暖，困意又上来了，慕容复注意到不远处有座房子还是完整的，一点没有火烧过的迹象。就牵着阿碧走了过去。走到门前发现门是关着的。无论怎么用力使劲都推不开，阿碧想喊门，被慕容复阻止了。二人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慕容复找到一处低矮的围墙爬了上去。
只见院子中间燃着一大堆火，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围着火堆已经睡着了。各自旁边放着兵器，雪亮的刀上沾满了血迹。旁边一根柱子上拴了七八匹马。那几个人的衣服款式甚为奇特，慕容复觉得应该是军队的服装，然而南边的大理，北边的西夏，金，辽，大宋都没有这样的样式。
(本章完)
不知是不是起身的响动惊动了慕容复，他转过身来，看着阿碧，对着她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醒啦？”
阿碧张大了嘴，不知道是惊讶还是不知道说什么，以前慕容复从来没关心过她，更别说主动问候了，从来都是居高临下发布命令，还一幅欠他很多钱的模样。
就在这尴尬的时候，不知道谁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一声“咕”的声音。
“饿了吧，我也好饿，看你睡着，叫了几次叫不醒。”
“可是身上没吃的啊？”
“没关系，我看这树上系有很多布条，有些还很新，还有树下这些灰，这是香灰。这很开能是用来祭祀本方土地的，这说明附近有村落，有人就有吃的，我们去找找看”
阿碧看下慕容复，发现他双眼澄澈，目光坚定，那些过去的疯言疯语好像从来没在他身上发生过，她有些不敢置信。但谢天谢地，总算回来了，哪怕是在梦中，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走吧！”慕容复一边说一边灭掉了火堆，还抽出几根捆在一起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火把。
“可是这么晚了，别人都睡下了，再说天这么黑，又不认识路，要不要等天亮了再走？”
“不用了，天黑好办事，你以为在外边哪有那么多好心人？再说，好不容易雪停了，饿到天亮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这熟悉的语气，让阿碧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参合庄的日子，公子有时心情好时，会对他们讲一些外面闯江湖的趣事，阿碧有时候会提一些慕容复觉得很傻的问题。这时候她就会听到这种语气的回答。虽然在损她，她心里却欢喜的不得了。觉得自家公子真的是好厉害，简直是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了，没有什么难的了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困的住他，小小的少女心中早已春心萌动，芳心暗许。后来跟着公子闯荡江湖，走到人们都是久仰公子大名。连自己一个丫鬟也有名有号，比别家丫鬟都高贵一些。甚至有些大侠，剑客，帮主之类的都委托自己的夫人给她陪着笑，还送一些她很喜欢的东西。虽然阿朱说不能要，收了会有损公子的威名，她只能忍痛放下，但心里对公子的敬爱又加深了一分。
二人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不久，渐渐地空气中可以隐隐嗅到一股烟火的味道，阿朱不由自主打起精神，但见慕容复却是熄灭了火把，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借着夜晚白雪皑皑的大地，突然发现远处闪动着点点的火光。这让阿碧喜出望外，但慕容复却变得神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
“不对劲，哪有人家半夜举火的道理，就是晚上烧炕，也是在屋里，怎么会在外边烧出明火，还怎么多？”
“会不会是别人野炊？”
“你会半夜野炊吗？就算是野炊，也是聚集在一起，不会如此分散，更何况野炊用不到这么大的火，更何况如此天寒地冻，又刚下过大雪，是个人都会呆在屋里，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外边来受冻了？”
“公子，你真厉害！”
“哼，当年慕容务知渭州军州事，我父亲听说了就带领家将前去投靠，以谋大事，那老贼却虚与委蛇。父亲晚上睡不着，半夜起来发现附近屋中常有火光，于是暗命家将查访，果然那老贼密谋将我父亲献给朝廷，换取升官发财。只是害怕我父亲的武力，所以秘密召集厢军加以围攻，奈何厢军军备废弛，不备战阵，居然十余日未到一半，且多为老弱病残，不堪一战。我父亲因逃的一命，带领家兵家将屠了知州府，灭了那慕容务满门。”
二人边走边说，慢慢靠近了那火光，阿碧听着慕容复的故事，肚子也慢慢觉得不是怎么饿了。待到近处，看见那火光居然是从几处大宅烧起的，整个房子都包围在熊熊烈焰之中。
还有些宅子火已经灭了，只余些袅袅青烟，更多的是一个个窑洞，居然也冒出青烟。有几个洞里不知道烧什么，火特别大，洞边的土壁都被烧得隐隐冒出了红光。再往近处，阿碧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嘴刚要叫出来就被慕容复捂住了嘴巴。
只见一地的尸体。
有些被箭钉在了地上墙上，有的被长枪透体而过，更多的是被砍死了在墙边，路边。尸体一具接着一具，一眼看不到尽头，血撒的遍地都是，很多尸体上流出来的血液甚至汇聚到一起，变成了一条小溪，冒着腾腾热气向附近的一条结冰的小河流去，在冰上融化出一条红色的河流，然后在冰下欢快的流淌着。尸体有老有小，有男有女，阿碧甚至还看见了一个才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挑在枪头上竖在地上。一个人头掉在旁边，虽然已经离开了身体，但双眼任然大睁着，仿佛对世界无声的抗议。
阿碧吓的瑟瑟发抖，虽然跟着公子江湖闯荡，死人见得多了，但是死的这么多，这么惨烈的，还真是从没见过。比起来江湖上的那些快意恩仇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正在心里最害怕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阿碧想都不想就二手把那条胳膊抓紧了，甚至抱在了怀里，眼前的景象虽然恐怖，但是有了这条胳膊，就有了底气，也就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慕容复慢慢从一具具尸体上跨过去，想找些吃的，可什么也没发现，想去那些尸体怀里翻一下，又觉得太大不敬了。看见自家公子盯着一具尸体目不转睛，阿碧忽然灵光一闪，鼓起胆子到尸体怀里翻了翻，这尸体穿着红色的羊皮袄，脖子上被砍开了一条大口子，但阿碧饿的也顾不上这些了，在怀里一阵摸索，摸出一个扎实而油润的袋子来。放到鼻子下面闻了下，一股浓重的腥臊味熏的她差点晕过去。虽然上面还沾有点点血渍，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慕容复接过来打开，里面全是风干的牛肉，拿出二块就着一根着火的木头烤热了，咬了下，非常硬，牙都差点咯掉了。阿碧又找到洼被烧热的水，就肉干浸进去，用手捏着感觉软了，就急忙囫囵吞了下去。昔日阿碧师从康广陵学琴的时候，是禁止吃肉的，康广陵信道，认为荤腥会糊住人的心眼，使人变笨，阿碧自己觉得自己本来就很笨，就更不会吃肉了。后来跟着慕容复，慕容家也没有吃肉的习惯，就也少吃肉了，牛肉就更没吃过了。生平第一次吃牛肉，饥饿之下，竟如觉得有一股甘甜之味，多嚼几下感觉奇香无比，还想嚼几下下，发现舌头已经不受控制的将肉吞到肚子里了。倒是慕容复常年在外，有时需“屈尊”结交一些江湖草莽，也有吃些牛肉，虽然不大爱吃，倒也能将就。
二人边烤边吃，一人吃了半斤之多还不罢手。慕容复倒是很有经验，知道牛肉干泡开了很胀，一不小心吃多了做了撑死鬼不划算。因而在阿碧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收起了袋子。阿朱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袋子，袋壁摸上去非常柔软光滑，有红色的血丝在上面，袋子非常薄，隐隐约约就像透明一样。不禁起了好奇之心，还用手捏了两下。慕容复见了，嘴角抽搐了二下，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时值夜最深处，即天亮之前夜色最深的时候，火光之外全是黑夜的天下，二人吃饱了又在死尸堆了找了几件稍微能穿的衣服换上，身上顿时暖和起来。吃饱穿暖，困意又上来了，慕容复注意到不远处有座房子还是完整的，一点没有火烧过的迹象。就牵着阿碧走了过去。走到门前发现门是关着的。无论怎么用力使劲都推不开，阿碧想喊门，被慕容复阻止了。二人围着房子转了一圈，慕容复找到一处低矮的围墙爬了上去。
只见院子中间燃着一大堆火，几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围着火堆已经睡着了。各自旁边放着兵器，雪亮的刀上沾满了血迹。旁边一根柱子上拴了七八匹马。那几个人的衣服款式甚为奇特，慕容复觉得应该是军队的服装，然而南边的大理，北边的西夏，金，辽，大宋都没有这样的样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