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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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第 10 章

安景华瞠目结舌:“当…当真是行云流水?”

云瑾道:“不错。并且就在盏茶功夫之前由高山积云引发的。依你我方才所见,柳烟并无异常举动,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落毒引的恐怕令有其人。”

安景华抬眼一扫四周,只见堂内外灯火通明,前一刻喜庆的布置犹在,宾客们脸上的笑容已荡然无存。落毒之人想来一直便混于其中。叹了口气,向云瑾问道:“你觉得现在可有必要向归洪派提醒一二?”

云瑾道:“且看他们的大夫如何说再决定。”

安景华点了点头,又与云瑾凑上前去。

只见吴家的医者捻着胡须琢磨片刻,才向等在一旁焦急得直跺脚的吴子谦道:“老爷子所中之毒平生实属罕见,既猛且速,事先又无任何征兆,似是传说中的行云流水。唉,此毒一发,老夫也无能为力了。”

吴子谦闻言大恸:“今日可是爹的寿辰,这晚宴都还没完,怎么就…”话未说完,已哽在喉头接不下去了。

众人自是一番劝慰。

云瑾朝安景华看了一眼,安景华会意,走上前去向吴子谦道:“事已至此,吴兄请节哀顺变罢。如今在下尚有一事相告,或许于查找真凶有益,不知吴兄此刻可愿听否?”

吴子谦看向已然人事不知的老爷子良久,才深吸口气,对安景华道:“安右使但言无妨。”

“其实行云流水之毒并非如传言般突然发作,而是有人在盏茶功夫之前向老爷子落了高山积云之毒,这才引发了毒症。吴兄若不信,可检查老爷子身上是否有利器留下的伤口。恐怕疑犯现下还在园内,不妨暂且关了各处之门,以防他有可逃之机。”

那医者连忙上上下下仔细查看起来。终于在老爷子的掌心发现一片指甲大的血迹,看伤口形状并不是寻常武器所伤,倒极有可能是老爷子先前在手中把玩的一件贺礼。吴子谦大惊,转头吩咐手下暂时关闭了园门,又让人去将那件可能被抹了引药的贺礼取来,这才向安景华谢道:“方才多亏安右使出言提点。吴某誓要报此大仇。”

安景华抱拳还礼,退开一边,没再言语。不多时,已有侍从将贺礼用托盘呈上,乃是一串琥珀色的樨木佛珠。颗颗饱满的珠子上有着不少梵文。吴子谦将其置于台上,以长针轻轻挑起,仔细翻看。只见其中一字以纯银镶嵌而成,隐隐有着锋利的边缘,正与老爷子掌心的伤口相符。众人“啊”的一声,既感慨落毒者的心思之深,又惊叹天下竟有如此精密的做工。

云瑾心中也啧啧称奇。此人先是投其所好地送了佛珠,老爷子见了必然爱不释手,又用镶嵌的梵文掩饰那淬了毒的锋利刀口,便可不知不觉的割破肌肤将毒融入血液,即使察觉出手中微痛,也不会在举众欢庆之时动怒。如此,行云流水之毒必被引发。真是好计策,好谋算。正思忖间,眼前银光一闪,台上的佛珠已被人用软鞭卷了去。将其夺去的是一名肤白如雪的少年。却是丝毫不惧上面的毒,拿了佛珠在手上看。

大堂中顿时一片抽气声。吴子谦看向少年,道:“这位公子可得小心着些。若这佛珠上面真有高山积云之毒,中了虽不致命,却也不是好玩的。”

少年笑笑将佛珠放回,道:“这副佛珠便是家师遣我带给吴老爷子的,我先前怎么没发现上面有毒?”

众人大惊,立时有人抽出剑来,指向少年怒道:“你师傅是何人?他为何要害我师公!”

少年顿时脸露不屑,哼了一声,撇嘴咕哝道:“谁稀罕用落毒这种阴损法子。”

原来这人乃是归洪派的嫡传弟子吴子昕,此时心中正憋了一股气,又瞧见他傲慢的神情,觉得他年纪轻轻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且不管真相如何,先出手教训了再说。便不待解释,抬手一剑就朝他攻去。

少年不慌不忙,取出软鞭,手腕轻转,将眼前繁复的剑招一一化解,又转守为攻,渐渐地竟占了上风。吴子谦本要上前调解,忽有下人来报老爷子转醒了,便急急赶了过去,这头却是顾不上了。只见争端愈演愈烈,一名归洪派弟子见己方不利,便抢上前来帮忙,结果又连带着煽动了好些弟子,不由分说地一哄而上,对少年猛攻不止。 最先动手的吴子昕反而退出场来,看着眼前未料到的局面,心中有些悔意。

少年毕竟力单势薄,逐渐地便有些应付不来。刚闪过当头的一刀,紧接着又见右侧斜斜刺来一剑,旋身让开尚未站定,又有人从背后劈出一掌,眼看无论如何都避不过去了,免不得要吃大亏,却在电光石闪间,身子突然一轻,被一个鬼魅般的黑影救起,远远跃开数仗,堪堪躲过一劫。

安景华方才一眼就瞧出以那少年的年纪,功力着实不弱,鞭法既精妙又罕见,却不似中原套路,于是只在一旁观看。后来又见众人以多欺少,刚想上去出手相助,却被云瑾拉住,悄声在耳边道:“玥哥哥来了。”

安景华一诧,那少年已被人带出重围,悄无声息地落在堂内一角。出手那人身着玄色华服,带着一副精致面具,周身寒冷之气丝丝流转,不是教主水君玥是谁?

围攻少年的众人本要上前质问,却被水君玥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不敢再多生事端。安景华正待上前行礼,忽闻大堂前方传来阵阵哀泣,明白老爷子此刻已经去了,不由一阵伤感,在心中默默哀悼。等再抬起头来,已不见教主半点踪影。却也未多想,只道他行事向来便是这般神出鬼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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