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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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第 8 章

安景华令李承天先回水堂。将云瑾请到屋内密谈。

两人坐下云瑾便开了口,却不是告知那线索,而是向安景华问道:“你上次见到白狐流素时,可曾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安景华凝神细细思索。想起车内的那一阵猛咳。迟疑着道:“似乎身体不大好…”

云瑾追问:“是何种症状?”

“咳嗽不止。还有…我曾试过他的内力,似是时有时无。”脑中灵光一现,恍然道:“难道他中了高山积云之毒?”

云瑾拍掌道:“正是如此。近日江湖上对白狐流素之死议论得厉害。有人说,他在逃往关外时,武功和身体已大不如前,好几次已束手就擒,全靠使计才逃得出去。只有一日,似是恢复了功力,三招便将围困他的二十人齐齐重伤,施施然离去。我本当是江湖流言,后来从中瞧出一些端倪,便派了人去昴城的各大药铺打探,将他途径时抓过的药物逐一抄了出来,发现当中果然没有高山积云忌讳的温补之药。加上你方才所说情形,他中的定然是高山积云。”

安景华道:“可知这毒是何人所下?”

“嫌疑最大的便是此前委托我教于关外取他性命之人,柳门门主柳烟。”

安景华这才得知此前任务的雇主是谁。想那柳门主一身浩然正气,却是云瑾口中与白狐流素纠缠不休反目成仇之人,安景华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一时难以置信。只目瞪口呆地望着云瑾。

云瑾笑道:“我原也不信。柳烟在江湖上是备受尊敬的正派人物,而白狐流素本因风姿超然略有薄名,后来却做了许多坏事,以至败了名声。若不是玥哥哥告知我那两人情意匪浅,白狐流素的恶名全是为了柳烟,我也想不到其中竟有这么些纠葛。”

安景华越发觉得教主深不可测。反复思量一番,道:“我这边对婉娘的彻查暂时未有新的发现。若她果真受柳烟指使,说不定会在与柳门之人暗中联系时留下些蛛丝马迹,可派人在这方面留意一下。”

云瑾道:“也好。不过也不能把希望全寄托于此。想她既然能得叶左使信任,恐怕平日行事滴水不漏,寻不出错处来。”叹了口气,又道:“近来高山积云频频被人使用,实在是有损云家声誉,我不得不亲自去将柳烟查探一番。”

安景华担忧地看着他,道:“柳烟武功不弱,你恐怕会被他发现。”

云瑾笑道:“我要带上一名教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前去。”言毕朝安景华睨眼看去。

安景华默默将合适的人选在心中筛选了一遍,抬首笑道:“水堂的宋显如何?他武功不弱于柳烟,轻功卓绝,十分有利于…”见云瑾眼中有一丝揶揄,忙住了口,又瞧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这才明白过来,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一同前去么?我恐怕离不了这么长时间。柳门离昴城相去甚远,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功夫。”

云瑾道:“自然不是让你去柳门。下个月归洪派吴老爷子的七十寿辰快到了,广发英雄贴宴请天下豪杰。柳烟平日最重礼数,届时定会到场,借机一展他的大侠风范。我们便可趁此暗中观察他。你身为我教右使,代教主出席该宴,不也是职责所在?”

安景华指节在桌上一叩:“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明日我便去请示教主。”

云瑾笑道:“不用你多跑一趟了。我今晚便替你和他说,他没有不答应的。”

安景华胸中一种熟悉的酸涩涌了上来,只得强自平复了心绪,拱手谢道:“那便有劳了。”

云瑾见他客套得很,心下怅然,不知他何故三番两次地与自己疏远。想开口问个明白,又自觉与他不过相识数日,这份交情在他心中自然是连李承天的一成都比不上的,那话又怎能问得出口。睫毛轻颤片刻,终是起身告辞。

果如他所料,李承天那边对婉娘生前所有接触过的人都叫来审查了一遍,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疑点。时光静静流逝,转眼便到了吴老爷子的寿辰。安景华把教内的事务安顿好后,才约了云瑾出发前往宜城。

其时已近深秋,两人未多带行李,轻装简服一人一马,踏着薄雾启程上路了。

归洪派别院位于宜城南郊,距天昴城快马加鞭不过三日路程,玉璃教在此地设有支部。这日管事卫邢将备下的贺礼抬于侧厅放好,以便今日安右使一到就可查看。谁知直到日落西山也未见半个人影。抬手挥散了陪着候命的人,心道只要安右使明日午时前赶到便误不了晚宴,路上多耽搁一晚也不碍事。跺了跺脚,回后园歇息去了。

到了后半夜,园中虚影一晃,闪出一个人来,正是安景华。回头看了一眼门外两三名毫无查觉的守夜人,微微摇首,将怀中的云瑾紧了紧,进了一间小屋。

话说那日出发,安景华一心赶路,马不停蹄地跑了大半日,才停下来休息。回头一望,不禁大惊失色。云瑾已然脸色惨白一片,下马时脚下又显见虚浮脱力。却还强笑着对安景华说道:“太久未骑马,有些受不住了,又不敢耽误了行程。”

安景华懊恼不已,回身替他牵了马,万分歉意地道:“是我考虑不周,倘若早两日出发便不会让你如此受累了。”将他安顿在路边的茶铺里,叮嘱道:“你在这用些吃食,我去去就来。”于是拍马赶往最近的市集,添置了一辆马车,配了软垫,备了干粮,这才回头去接云瑾。

云瑾一看,很是纳闷:“马车不比骑马,如何赶得及寿宴?”

安景华道:“无妨,日夜兼程,刚好能赶上的。”

云瑾只好道:“那便白天由你驾车,晚上我来接替,咱们轮番休息。”

安景华应了一声,抢先跳上马车在前头坐了,又挑开布帘示意他入内。

云瑾瞥见车内的厚垫,心头一暖,乖乖坐了进去。放下帘子的一瞬,瞧见安景华侧脸上微微勾起的唇线,胸口登时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听着着马车开始有韵律地缓缓前行,靠在松软舒适的软垫上,不觉间睡了过去。

安景华转头发现云瑾睡颜中微显疲态,心中泛起一阵怜惜,暗想:他今日定累坏了,黑夜里赶路可比白天危险得多,不如让他多休息一会罢。于是抬手轻轻点了他的睡穴。

云瑾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怔仲片刻便懊恼不已,轻轻叹气。

安景华听见车内动静,转头见云瑾已起身,正待与他说话,突然见他眉间一横,似要发话,知他想已明白其中缘故,赶紧拿出干粮打断。云瑾见他一副讨好之色,怒气一消,报复心却渐起,趁他不留神抢走了前头驾车之位,徒留给他一个清逸的背影。安景华摇摇头,无声地笑了。直至天色将暗,才又将驾车的差事夺了回去。

如此行了三日,终于在丑时抵达宜城。皎月下城门紧闭,倒也难不住安景华。藏好马车,将熟睡的云瑾悄悄抱起,手掌按住他的睡穴,旋身一掠便上了城墙。又轻轻向城内落去,脚尖借力点过层层高瓦,不一会儿就到了玉璃教支部所在。

安景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卫邢留给自己的房间,将云瑾安顿好,自己靠在床头寐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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