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色如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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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 22 章

燕沉昊此去虽然也算是以北朔名义贺西凉国君大婚,但因燕沉昊与萧烈本是好友,萧之相邀亦是以好友的名义,且燕沉昊平日在战场树敌颇多,念及不日便会与东苍开战,为不多惹是非,燕沉昊却是将一众由精兵组成的队伍扮作了一个浩荡的商队,如此一来,也不必与沿途的官员多做接触,来往那些他最厌恶的官场客套,反而可以随心随意,一路自由而行。

齐槿不意燕沉昊不仅没有杀他,反带他一道出使西凉,虽是大感诧异,面上却仍是淡然如常。倒是燕沉昊,时时要他在他的视线之内,便是与莫轻羽亲热的时候亦不放他离开。

不知是燕沉昊故意还是怎样,虽然带了齐槿,但同时燕沉昊也带了莫轻羽一道出行。虽名义上言道让莫轻羽来伺候他这个王妃,但实际上莫轻羽却始终是在燕沉昊身边,不但晚上燕沉昊是与莫轻羽宿在一处,便是日里在马车上亦是将莫轻羽搂在怀中,时时的挑逗亲热,而偏偏,却要让齐槿在旁看着,便似做给他看一般。

莫轻羽自是尴尬不已,反是齐槿淡然笑道:“没关系。”莫轻羽见他漆黑眸中看不出半点意绪,不由微有诧异,却也有些莫名的心疼。

而燕沉昊却是一直都注意着齐槿,便是与莫轻羽亲密之时,眼角余光亦是落在他身上。虽然萧烈在信中要他带上王妃一道前去,但若他不带,其实也无甚大碍。初时燕沉昊因为齐瑾之死,迁怒齐槿,只欲折磨他,甚至欲杀他为齐瑾陪葬,但不知为何,待真见到齐槿脸色苍白静静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又莫名地下不去手了。毕竟,那张脸跟他爱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像得每次一见到,他便会以为那个人又回来了,而他静静躺在他面前的样子,却似又要离他而去一般。

齐槿和莫轻羽都不知道,齐槿被关在囚室受伤的这些日子,每个晚上其实燕沉昊都去了囚室看他。他知齐槿吃的药中有安眠成分,因而倒也不怕他醒来,常常便是坐在床沿之上看着他,眼神是自己见不到的浓重。齐槿睡觉本来是极安静的,但那些日子,不知为何,他却常常做噩梦,常常是紧皱双眉,满头大汗,但偏偏只是无声地痛苦着,连做噩梦亦只是安静地承受。看着那苍白痛苦的容颜,燕沉昊只觉心头复杂难言,到最后,却总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为他拭去汗水,轻轻抚着他的脸,而齐槿在他的抚摸之上,竟也常常便缓缓地安稳下来。

最终,有一次,见那人脸色痛苦到极点,连眼角亦是沁出泪来,燕沉昊不由自主便俯下了身,轻轻朝那水痕依稀处吻了上去。此时,却听那失色唇间痛苦地低语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昊……”

虽只是一句轻柔模糊的呓语,燕沉昊却觉有一道霹雳当空劈下,当场惊醒过来,表情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惊惶,一向冷酷沉静的人,竟是仓皇地“逃”出了囚室,心中惊涛巨浪汹涌迭起。那一夜,燕沉昊无眠,生生坐到天亮,虽努力不去想,但耳中却始终低低地回旋着那人轻柔痛苦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昊……”

次日夜,燕沉昊没有再踏足囚室。而那夜,他却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的他,竟和那个替身合在了一起,静静地躺在囚室中,见他来,似是虚弱地笑了一笑,然后便闭上了眼睛,下一刻,那纤细的身影竟是慢慢变得透明,一点一点,生生消失在他面前……

翌日,燕沉昊便去了囚室,将那人放了出来,同时决定带他一道去西凉。虽是对自己言道是要就近监视着他以防他向东苍通报消息,但心的最深处到底是什么,却是连他自己也不敢去想……

齐瑾之死,已是让他心碎神伤,痛几欲狂,若是此时,连惟一与他相像的人也不在的话,那这个世上,自己便再也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清醒之时,燕沉昊也明白,自己不过是把齐槿当作了那人的替身,但,那人残忍逃离,虽然如今只余一个替身,却总归是可以恍惚间觉得,他,还在这世上,就在他面前……

然而每每清醒过来,燕沉昊却是又痛又恨,痛眼前之人只是个替身,亦恨眼前的人偏要是那人的替身。重重复杂情绪下来,往往是凝了一腔狂暴,而发泄之处,便也只在那个始终面色静然的男子身上。为什么他会是个替身,反正他也只是个替身……

而故意在那人面前与莫轻羽做出种种亲密行径,却是因为莫轻羽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