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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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安史之乱4】

    虽然庄贾和妃子都得到国君的宠爱,但因为触犯军纪都难逃一死。

    张九龄苦口婆心的话并没有说服李隆基,因为骁勇善战的安禄山令李隆基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虽然李隆基对待自己的弟弟和儿子有时会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酷与无情,可是他对于臣子一向比较宽厚仁慈。

    李隆基不忍斩杀安禄山,决定免去他的官职,以普通战士的身份在军中效力。

    对此,张九龄自然难以接受,因为他想要通过斩杀贪功冒进的安禄山来警示那些因贪恋战功而擅开战事的边将们。

    战争的目的是为了争取和平,而不是为了战争而战争。将领们要为帝国的前途命运而战,而不是为了个人的功名利禄而战!

    “性格决定命运”,而张九龄刚直不阿的性格决定了他最终悲剧性的命运,因为此时的李隆基已经不是即位之初那个励精图治的君主了。

    即使在政治最为开明的开元初期,李隆基也绝非史书中描写的那样从谏如流。我们从开元名相姚崇与宋璟的人生际遇中便可窥测一二。

    人们提到开元盛世总会想起姚崇与宋璟这两位宰相,可是两人的宰相任期都只有三年零两个月。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源乾曜,他有两次担任宰相的经历,第一次只干了三个月,但他却从中悟出了政治的真谛,所以他的第二个任期长达九年零六个月。

    源乾曜的诀窍就是与世无争,得过且过。这不仅让我们想起现在流行的一句话:“大会不发言。小会不发言,前列腺发言;工作不突出。业绩不突出,腰间盘突出。”

    源乾曜的做法自然让正直的臣子所不齿。可是现实总是充斥着无奈。

    望着固执己见的张九龄,李隆基的心中颇为不悦,突然莫名其妙地说:“爱卿难道像王夷甫识石勒那样仅凭一面之缘便臆断安禄山日后肯定难以控制吗?”

    “王夷甫识石勒”是一个流传甚广的经典故事。

    西晋时期,十四岁的石勒在洛阳城上东门贩卖货物。他的吆喝声传入了途经此处的王夷甫(即王衍)的耳中。

    王夷甫对左右说:“刚才那个胡人有奇志,恐怕日后将成为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崇尚玄学的王夷甫堪称清流领袖,但他也不过说说而已。

    后世对于王夷甫“清谈误国”的批评不绝于耳。张九龄自然不甘心说说而已,可是李隆基的固执却让他无可奈何!

    李隆基的这句“王夷甫识石勒”像一句可怕的谶严给繁盛的大唐帝国蒙上了一层阴影。

    石勒最终正如王夷甫所言将西晋帝国拖入痛苦的深渊,而安禄山日后成为另一个石勒。

    安史之乱爆发后。李隆基经常回忆起这个历史片段,而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叹息与无奈。

    安禄山幸运地第二次死里逃生。他以普通战士的身份在军中效力。

    命运仿佛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经过一番宦海沉浮,他又无奈地回到了原点,但是他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继续用军功来证实自己的能力。

    虽然李隆基的庇护使得安禄山逃过一劫,但他却无奈地站到了当朝宰相张九龄的对立面,可是一个人的出现却改变了安禄山的命运。

    波谲诡异的政治风云

    开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五月,李林甫在初夏的淡淡炎热中首次以宰相身份走入庄严肃穆的中书门下。自从时任宰相的张说奏请将政事堂改为中书门下,这里便从单纯的议事机构升格为宰相办事机构。

    走进这里是每个官员梦寐以求的事情,因为这里是整个大唐帝国的权力核心和决策中枢。

    身为宗室成员的李林甫有一个经常被人忽略的身份。他是李隆基皇帝的远房叔叔。因为他的曾祖父李树良是开国皇帝李渊的堂弟。这也是李隆基从内心深处颇为眷顾这位远房亲戚的情感因素。

    最得宠的武惠妃不断在李隆基耳边吹枕边风也是李林甫拜相的重要原因。跑断了腿不如皇帝身边女人的一张嘴,而且是武惠妃有一张让李隆基神魂颠倒的嘴。

    武惠妃的身上无疑继承了姑祖母武则天善于勾引男人的优良传统,能够将皇帝牢牢地操纵在自己的手心里。

    唐帝国的的宰相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多个人。唐中宗时,宰相一度多得办公室里没有地方坐。李隆基将宰相数目控制在两到三人。宰相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第一档是当然宰相。也就是尚书、中书和门下三省的长官。从太宗朝开始,尚书令不再轻易授予朝臣,而尚书省两个副长官左、右仆射如果不加同中书门下三品的称号便无法参与最高决策。所以当然宰相就剩下门下省长官侍中和中书省长官中书令。

    第二档是同中书门下三品。尚书级官员甚至更高级别的官员拜相一般授予同中书门下三品。

    第三档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侍郎级或者更低级别官员拜相一般授予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李林甫此时担任的职务是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所以此时他的地位明显逊于同为宰相的中书令张九龄和侍中裴耀卿。

    李林甫最初的这段宰相生涯并不如意,因为他被资格更老、地位更高的张九龄和裴耀卿边缘化。

    老谋深算的李林甫并不急于争权。因为很多事情不是争来的而是等来的。

    “等”不是坐享其成,也不是守株待兔,而是坐以待变,谈笑间对手灰飞烟灭。

    经过两年多的等待,李林甫终于等到了反戈一击的机会,也等到了投桃报李的机会。

    开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的冬天注定深深地影响着唐帝国未来的运行轨迹。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皇子们居住的“十王宅”显得一片萧瑟。

    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三个失落的王子聚在了一起。他们此时还不知道这次聚会会给他们招致杀身之祸。

    李瑛的母亲赵丽妃早在李隆基做藩王时便服侍在它的身旁。李隆基是一位艺术造诣很高的皇帝,晓音律。善歌舞,因此歌女出身的赵丽妃深得李隆基的宠爱。

    由于王皇后一直没有子嗣。所以李隆基册立赵丽妃之子李瑛为皇太子。

    武惠妃的出现使李隆基对赵丽妃的宠爱日衰。赵丽妃最终带着无尽的失落离开了这个世界。

    失去母亲庇护的李瑛自然越来越不受父皇的宠爱。这也为武惠妃和李林甫联手设计陷害太子提供了可乘之机。

    三个人发了几句牢骚。他们不会想到这些话成为武惠妃攻击他们的把柄。

    武惠妃在李隆基面前哭诉,太子与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结党而且企图谋害他们母子。

    在宠妃的哭声中,李隆基终于愤怒了。

    “结党”一直是李隆基最厌恶的词。“结党”必然意味着“营私”,而“营私”必然会导致“废公”。

    皇太子“结党”带来的潜在威胁可想而知。

    经历了无数宫廷政变风雨洗礼的李隆基对潜在威胁有着一种神经质般的敏感。

    要不是波谲诡异的政治风云,并不是嫡长子的李隆基也许终其一生不过是一位藩王。外表光鲜亮丽的藩王们其实有着不为外人所知的苦恼和辛酸。

    翻开史书,我们会发现大多数藩王留在史册上的不过寥寥几个字,无非是什么时候封王,什么时候做过什么官(一般情况下并不赴任仅仅挂个名而已),什么时候去世。

    并不是史官对他们吝啬笔墨。而是他们的身上确实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事迹,因为登上皇位的哥哥或者弟弟对他们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神经质般的警惕。

    虽然他们锦衣玉食,却空虚寂寞;虽然他们身份尊贵,却如临深渊。

    藩王要想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运必须参与太子之位的角逐,而这场残酷得近乎血腥的角力只有一个最终的胜利者。

    并非嫡长子的李隆基本来在太子之位角逐中并没有什么优势,可是他依靠在宫廷政变中立下大功而被破格立为太子。

    在嫡长子继承制的大背景下,李隆基的血统问题成为姑姑太平公主攻击他最好的口实,所以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摇摇欲坠。

    从藩王到太子,从太子到皇帝。李隆基每一步都走得坎坷异常。即使登基称帝之后,作为太上皇的父亲和姑姑太平公主依旧是悬在他头上的两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直到姑姑太平公主死于一场迷雾重重的叛乱,父亲李旦也于此后离开人世。此时的李隆基才成为真正主宰自己命运的皇帝。

    深感皇位得来不易的李隆基时刻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有的是真实的。但更多的是臆想的。为此,他曾经猜忌过功臣,猜忌过兄弟。晚年又将猜疑的矛头指向儿子。

    李隆基的心中顿时升腾起废除太子以及鄂王和光王的念头,可是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必须召集宰相们商议。

    一幅老学究模样的张九龄引用了晋文公、汉武帝、晋惠帝以及隋文帝轻易废弃太子招致国家动荡的典故。

    张九龄言辞恳切的规劝最终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渐渐恢复理智的李隆基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如此重大的决定。

    一直翘首以盼的武惠妃最终收获的是失望。可是他却并不甘心。

    武惠妃派遣亲信宦官牛贵儿暗中收买张九龄。牛贵儿的突然造访招致张九龄的一番斥责。张九龄还将此时向李隆基汇报。

    赔了一鼻子灰的武惠妃只得选择忍气吞声,从长计议。

    虽然太子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但张九龄的宰相生涯即将走到尽头,而他命运的终结者就是口蜜腹剑的李林甫。

    李隆基想要任命朔方节度使牛仙客为尚书,可是却遭到宰相张九龄与裴耀卿的反对。

    当时沉默不语的李林甫事后找到李隆基,说:“牛仙客具有宰相之才,何止担任尚书。张九龄乃是一介书生,真是不识大体!”

    李隆基自然将李林甫视为自己的知音和心腹。

    第二天,李隆基再次召集宰相议论牛仙客的职务任免问题。

    耿直的张九龄仍旧坚决反对,而且言辞越来越激烈。

    李隆基不禁勃然大怒,可是李林甫再次选择了沉默,但是退朝后,李林甫再次添油加醋地对张九龄诋毁一番。

    李隆基对张九龄的不满达到了临界点,而且李林甫很快又扔出那根足以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

    蔚州刺史王元琰贪污案事发。鉴于事态重大,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联合审理这个案件。

    王元琰不是别人正是严挺之前妻的现任丈夫。

    没错!严挺之的确与前妻离异了,而且婚姻的解体并没有让两人形同陌路。

    不知是旧情难忘还是其他原因,“大爱无疆”的严挺之居然不顾国法暗中设法营救王元琰。

    李林甫却在暗中注视着王元琰的一举一动,仿佛一只在树林深处静静等待猎物到来的猎豹。

    李隆基召集宰相们讨论王元琰挟私枉法之事。

    张九龄此时还不知道局势的严峻程度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所以他仍旧不顾一切地出言为好友王元琰辩解,

    这正是李林甫所期待的,因为张九龄正在一步步地走进他布设的陷阱之中。

    望着竭力袒护严挺之的张九龄,李隆基不禁想起了前些日子讨论牛仙客任职时发生的种种不愉快的经历。

    我要提拔才华横溢的牛仙客,你坚决反对!

    我要废除图谋不轨的太子,你也坚决反对!

    我要惩处触犯国法的王元琰,你又坚决反对!

    李隆基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极为担忧而又极为厌恶的词“结党”。

    这一系列事件明白无误地表明张九龄利用职务便利培植亲信,排斥异己,尤其让他不能容忍的是当朝宰相居然与太子纠缠在一起。

    李隆基随即罢免了张九龄与裴耀卿宰相职务。忧愤难言的两个人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结果,因为这就是政治!

    “一雕挟两兔”的李林甫无疑成为最大的赢家。兼任中书令的李林甫一跃成为“首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