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笑看着贺敏之,道:“八目加贺,贺风贺月贺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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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贺敏之的名字嵌入下联,但又加入风月二字,颇有些调笑轻浮。
贺敏之垂下头,看不清表情,文帝微露不悦之色,太子已重重哼了一声。
檀轻尘神色不变,笑道:“皇兄方才说探花对得好,自然是想赏些好玩意儿了,臣弟自然要先为探花郎贺一番。”
文帝忍不住笑道:“十四弟说得是,贺敏之,你想朕赐你些什么?”
贺敏之眼睛一亮,灯光下粼粼的闪烁:“皇上当真?”
文帝很喜欢他这种天真神态,温言道:“君无戏言。”
贺敏之道:“臣自幼家贫,上有老伯,下有幼弟,在靖丰无立锥之地,恳请皇上赐我一所宅子吧!”
四座皆惊。
文帝也怔住了。
这位新科探花,不说视金钱如粪土,起码也该有些文人的清高和傲骨,皇帝给他天大的面子,他却落地要钱,张口就求一个宅子,真真是令读书人蒙羞。
龚临的眼神已经藏不住蔑视,宋君博面有忧虑。
檀轻尘笑得有些狡诈有些快意。
静默中,贺敏之又琅琅道:“贺敏之谢恩!”
竟是怕文帝不答应,敲转钉脚的催促着应允。
宋君博心中叹了口气,只怕贺敏之的仕途从此断送,不由替他可惜。
文帝略一思衬,却微笑了,挥手道:“这件事情,徐延你就挑个时间为贺敏之办了吧。”
贺敏之大喜,文帝招呼众人举杯。
宴席重新热闹起来。
傅临意若有所思,轻声道:“老十四,这小子的言行举止很像一个人。”
檀轻尘心跳漏了一拍,问道:“像谁?”
傅临意嘿嘿一笑,手腕一翻,一杯酒直倒入喉,声音里有几分洞悉世情的苦涩:“你十一哥虽不成器,却也不傻,否则也早跟九哥一样,到凉州朔边,一辈子不得回靖丰了。”
檀轻尘叹道:“你喝醉了。”
傅临意淡淡道:“是啊,我原说的就是醉话。”凑到他耳边,声音直透心底最深处:“贺敏之,像足了你。”
檀轻尘微笑道:“我哪有那么市侩?”
傅临意自斟自饮:“市侩是假,示弱是真,这么一番做作,你瞧瞧这满殿,还有谁会把他放在眼里,刺在心上?”
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讥诮:“咱们的皇兄仁厚,不怕用人,却只怕用没有弱点的人。老十四你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我就吞了这酒壶……”
檀轻尘看着杯中琥珀似的杏花醇,十一哥想得还是简单了,贺敏之用意只怕不止是示弱,大哥看他的眼神颇有些古怪,看来另有蹊跷。
轻啜一口,感受到醇厚馨香的酒液充满口腔,滑下咽喉,贺敏之这个人……如果把他的面具一层层都撕开,一定有趣得很。
正暗自琢磨,只听傅临意在耳边问道:“老十四,你累不累?”
檀轻尘与他轻轻碰杯,笑道:“十一哥不累,我怎么会累。”
傅临意摇头:“我怎会累呢,我只需瘫平了使劲糟践自己就完了,你呢,又要韬光养晦让人捉不住把柄,又要时不时露点儿锋芒让人芒刺在背,没见太子那张小白脸都被你憋青了吗?你不累谁累?”
檀轻尘又喝一杯酒,承认道:“我是累,却没有十一哥苦。”轻拍着傅临意的手:“方开谢,多好的名字,这朵牡丹一开,香满都城。只可惜方家却看不到十一哥的好,太子似乎要与方尚书结个亲,方开谢明年满十七,大概要嫁给太子当侧妃了。”
傅临意放下酒杯,凝视檀轻尘。
良久,两人的眼神都转了温暖,相视一笑。
傅临意喃喃道:“确实喝多了,喝多了话也多,不过这么一聊,倒舒服很多,老十四,咱们原是一根藤上俩苦瓜,哈哈。”
檀轻尘一笑,斟满酒:“也就跟十一哥,才能说说心里话。”
席终已是亥初时分,贺敏之从东华门出宫。
刚出宫门就看到一个人影静静立在路边一株柳树下。
柳丝在春风中轻柔卷起,这个人却如一把出鞘名剑,孤直挺拔,虽还是少年,已经隐然有了宗师风范,渊停岳滞,势如江河。
一看见这个人,贺敏之只觉得心也安了,神也定了,笑着跑过去:“十三!十三!”
笑容像纯白的花,肆无忌惮的绽放在春夜。
檀轻尘和傅临意正一起走出东华门,看到贺敏之走向聂十三,不禁停下脚步,却见聂十三目光扫来,冷酷锋锐似夜色中一记刀光,傅临意打了个寒颤,惊道:“这孩子是谁?什么眼神!”
檀轻尘远远致意,笑道:“他就是贺敏之的弟弟,叫做聂十三,再有几年,想必就是武林第一人了。”
伸手接住贺敏之,聂十三也笑了,满天星斗璀璨,尽数溶进了他的眼睛,乌黑的眼珠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却满溢着温柔。
两人并肩走远。
宫中的夜风,犹带鲜花的芬芳。
从春景殿到寝宫并不算近,文帝却说散步回去,且只让徐延随行。
徐延自小跟随文帝长大,最是贴心不过,一路上见文帝只是怔怔不语,忙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容貌相似之人,也不稀奇。”
文帝轻叹一声:“你也看出来了?眉目间不说十足相似,总像了个七八分,尤其那颗泪痣,教人一看便想到她。”
路边芭蕉下一只丹顶鹤见人走近,张开雪白的羽翼,低低飞走。
文帝沉吟道:“贺敏之,嗯,却是姓贺……莫非是丹鹤之鹤?敏之,敏之……之悯?”
徐延低声道:“此事也不难查,要不奴才这就着人查访?”
文帝抚着芭蕉叶,想了想,笑道:“不必查了,十之八九就是他,这孩子聪明得紧,既考中了探花,又让我给他安置宅子,这便是让我放心的意思了。”
又道:“你记得帮他寻个好些的宅子,别委屈了他,也不必太大显得张扬,住着舒服就好。”
三天后,文帝身边的大太监徐延就在纳福街明镜胡同办下了一套宅子,领着贺敏之去看。宅子所处地点,正是个闹中取静的大好所在,青色瓦墙,黑木门,推开是前后两进六间另有两处耳房厨房的小院落。
天井中栽种着桃树梨树,风吹过,落英缤纷。
贺敏之一身白衣,站在桃树下,生生压下了桃花灼灼其华的灿烂,似一抹清透的月色,笑道:“十三快来看,这花上有条虫子。”
聂十三一笑拔剑,徐延忍不住退开几步,却见他身形飘忽,剑光一闪,剑刃平放在贺敏之眼前,一条小虫已被从中剖开,花瓣却丝毫不损。
眼力、腕力、速度、精准度已是妙到巅毫。
贺敏之走近徐延,恭敬道谢。
徐延异常和气:“千万不要客气,公子这般人品,咱家瞧着也十分仰慕,能为公子办事,那是咱家的福分。不过公子若是看完宅子了,就跟咱家回趟宫,皇上有话跟您说。”
文帝坐在御花园的听雪亭中,未着黄袍,但即便是宫中便装,衣袖上也绣着金线龙纹,就像他这个人,笑容再温和,也隐藏着俯视众生的冷酷。
贺敏之行礼罢,文帝道:“徐延帮你置办的宅子可满意吗?”
贺敏之答道:“多谢皇上费心,多谢徐公公操办。”
文帝笑道:“坐着说话罢,我正想问问你想去哪处历练。”
贺敏之也不客套,坐在文帝下首,略低着头不说话,琥珀色的眼珠却透过浓长的睫毛定定的凝视着文帝。
文帝道:“龚临的父亲原是吏部侍郎,为避嫌去了礼部,宋君博倒是一心为民,自请去了极苦的冀州松县当了县令,敏之作何打算呢?”
贺敏之态度恭谨:“请皇上示下。”
听雪亭四周种满梨树,一朵梨花轻飘飘的被风吹落在文帝手背上,文帝遥望着重重飞檐,道:“梨谐音离,当年我的五妹就是在梨花落的时节远嫁……”
贺敏之打断道:“微臣想进大理寺。”
文帝收回目光,笑道:“朕细看过你的卷子,颇有法家遗风。但吏部却是六部之首,掌百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为何不想去吏部?”
贺敏之一笑,眼神温润中透出冷硬:“皇上治国以仁为先,以法为辅,正应了以正合,以奇胜的兵家之道。盛世宜宽宜礼,正该以儒家为正;而人性却是难辨……”
“人本身就是正邪两赋,世上并无至善与至恶之人,道德礼仪都易崩溃,而人性的趋利避害却是亘古不变,以法治民,赏罚分明,才能定分止争,民众安分。”
“大理寺掌平天下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驳;事有冤枉者,推情详明,刑归有罪,不陷无辜,微臣愿往大理寺审判复核,为皇上分忧!”
听雪亭一片寂静,连风声似乎都暂停。
徐延圆圆的脸上有汗珠滚落,只觉得如许春色里平添了凛冽的沉重。
低头看见文帝拇指搭在食指上,更是心中一紧。
作者有话要说:请教大家:cp之争似乎是个很严重的问题,挠头,难道cp真的很重要吗?
为什么我对cp无所谓呢,我看的文少,但看过的几篇都算是精品,而且似乎都有cp之争,但我看文的时候只要文笔好故事好人物好,cp如何对我而言好比清风啊……
难道真的很重要??
默默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