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般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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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迪文的逃亡之路

    我用肩膀和脑袋使劲挪开格鲁的尸体,他的身体挡着我呼吸空气。我不会被冰水冻死也会窒息而死。我都感觉手脚不是自己的了,因为它麻木的没有知觉。冰冷的水让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努力呼吸总觉得使不上劲。心里有个声音响起:“迪文,醒醒,你不能睡着,你得活着。”



    我远远听到有人呼喊我的名字,好像是克莱斯的声音。



    “他居然还活着。”我喃喃自语道。



    我竭尽全力呼喊着:“克莱尔,我这在。”喊了几声,我隐约感觉轮椅声越来越近,我猜想克莱尔朝我这过来了。



    “天呐!迪文,你还活着?”克莱尔欣喜若狂i地说。



    我说:“克莱尔很高兴您还活着。”



    克莱尔看到我跌入冰窟窿,大惊失色,变了脸色,他慌里慌张地说:“迪文,你等着我,我想办法救你。”



    我说:“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克莱尔你别管我了,你快点离开。”



    克斯尔望了眼四周,似乎在寻找些什么,而后回过头对我说:“迪文,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没多久克莱尔回来了,抛下很粗很结实的藤条,他拉着藤条一头,而我拉着另一头。他大声呐喊着:“迪文,抓紧藤条我拉你上来。”



    我犹豫了下,心想:“这样的话克莱尔说不定会被我拖累,我不想他为我冒险。” 我劝慰他说:“克莱斯,你别管我了。”



    克莱尔恼怒地说:“迪文,一会儿你会被活活冻死。”



    我执拗不过克莱尔,他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头,我了解他的脾气,倔脾气上来谁劝都没用。我紧抓着藤条,藤条的刺像针一样扎进肉里,鲜血淋漓,伤口在冰水刺激下更加剧烈。



    克莱尔的轮椅好几次险些滑入冰窟,他面如死灰,脸色苍白,他救不上我,心急如焚,急得搔首弄耳。狂风骤起,天色阴暗开来,我猜想一阵暴风来袭,我们谁也逃脱不了,被大雪所堙没。



    我呼喊着:“克莱尔,一会暴雪要来了,比别管我了,你快点走!”



    克莱尔说:“如果救不了你,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克莱尔固执己见真让人没有办法,我以前很烦他,他督促我学习法典,背诵诗文,比我父亲还严格。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为我好,自打父亲过世以后,他像父亲一样关心我的日常起居。事无巨细,事事亲躬,填补父亲离开我后的遗憾。



    克莱尔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拉出冰窟,他气喘吁吁,连连咳嗽。我显然到了极限,浑身乏力,微微闭上眼,我刚开始隐约感动有人摇晃我的身体,呼喊我的名字。



    刚开始意识清晰,之后模糊,最后没有了知觉。等我醒来时,我袒露着胸脯,克莱尔胸脯紧挨着我的身体,他这是要给我取暖。我想推开他浑身却使不上力气,他干巴巴的像一堆柴火,身上每一条骨头都清晰可见,还有他那些显而易见的青筋。



    我惊叫着:“克莱尔,你在做什么?”



    克莱尔说:“你安静躺着别动,别说话。”



    我带着哭腔说:“克莱尔,您这样身体会垮掉得,会死的。”



    我身体慢慢回温,手脚很明显能灵活地活动了。克莱尔的身体颤抖,哆嗦着,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仿佛他吸一口气都很费劲似的。



    “迪文你没事了吧!”克莱尔从嘴里蹦出几个字说。



    我泪流面面地说:“我没事了,你怎么样了?”



    克莱尔说:“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恐怕……”



    我说:“克莱尔,你不要吓我,你会没事的。”



    克莱尔说:“我……”说完他合上眼皮子,我强烈摇晃着身体试图不让他睡着。我爬起身背着他踏着冰川往营寨赶去,我时不时回过去看克莱尔。最后克莱尔气息微弱地说:“迪文,别管我了,放下我自己走吧!”



    之后很长时间的安静,我感觉不到他的气息,其实我心里很清楚克莱尔走了,可我不愿承认。直到我实在背不动他了,才肯把他从背上放下来。



    他脸色煞白,瞳孔放大,望着他的尸身我痛哭了一场。用双手挖了个坑我抱着他冰冷的尸身放入冷冰冰的墓穴,埋葬了克莱尔,我走向营寨,当我看到尸横遍野的尸体,血流成河,这些跟我浴血奋战的士兵全部战死沙场。



    我双膝跪地蹲在地上按着胸脯阵阵作呕,他们的死相太恐怖了,有些连肠子都出来了。我远远听到有脚步声,我摸着身边士兵的鲜血抹在脸上,敛息屏气,装出一副死人的模样,我偷瞄着这两人似乎普洛斯的士兵。



    其中一个士兵说:“真麻烦,这些死人还要给咱们罪受。”



    另一个士兵说:“大王要我们埋葬他们,这得埋到什么时候。”



    先前的士兵瞄着四周,跟另个士兵悄悄地说:“干脆一把火烧了得了,反正死人也感觉不到痛。”



    另一个士兵觉得他的提议不错,忙拍手附和道:“你的意见不错,可是万一大王怪罪下来,怎么办?”



    先前的士兵说:“没事,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大王也不会细查。”



    另一个士兵犹豫了一下,最终达成共识。一人往尸体上浇油,另一人点着火把。我哆嗦了一下,心想:“这下要被活活烧死了,可是也不敢动,一动就被他们发觉,横竖都是个死,唯有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油洒在我身上,一股扑鼻难闻的味道,火把丢在我旁边,顿时火光冲天,眼看火焰杀着我的衣襟。我一翻身腾地爬起来,可惜火势凶猛点燃我的衣襟。



    那两个士兵发现了我,想追赶我,熊熊烈火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拦在他们跟前,听到他们呐喊着:“站住,别跑。”



    尽管我跑得再快也抵不上火焰蔓延的速度,我急中生智,从山上翻转下山,万一碰到山间锋利的岩石,很可能一名呜呼,可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搏上一搏。



    我翻滚着身子,用手护着头,所幸山间没有锋利的岩石,只有些细小的石子,山间的冰雪把身上的火焰熄灭了,可我手上腿上伤痕累累,到处都是被小石子磨破的痕迹,中途又闪了腰。



    我坐在冰川上活动下手腕,我不能再停留在原地,普洛斯的人马估计马上赶来,我匍匐着身子挪着双腿,感觉像在水中浮游的鱼儿。



    不知不觉走了很久,又饥又渴。天空骤变,狂风四起,身子都颤抖起来,牙齿咯咯作响。猛烈的风刮得我睁不开眼,暴雪像洪水猛兽般席卷而来,我挪动身子躲闪那些凝聚的雪球,倘若躲闪不及就被雪球撵着走。雪球来势凶猛,正常人都说不定躲不过去,更何况我此刻手脚不便,我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密切注视周围的动静,丝毫不敢懈怠。我心里在告诫自己:“迪文你得坚持住,你不能死,你得替死去的弟兄们报仇雪恨,你得手刃仇人。”



    突然间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好几个雪球朝我翻滚而来,我咬着牙挪着身子,可还是被雪球砸个正着。我两眼发黑,昏厥过去,我感觉随着雪球滚下去,我猜想这次小命肯定不保,我心有不甘,我就带着遗憾死去了吗?



    我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屋里点着黯淡的油灯随风摇曳。屋外猛烈的狂风,让人毛骨悚然,倘若流荡在外头,兴许这会早就冻死算了。这时门开了进来个留着长长头发的人,蓬头垢面,身穿大风衣,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碗。



    我警觉地坐起身子做好随时抵抗的准备,他似乎察觉到我的防范之心,拖着趔趄的步伐把碗放在床边,然后掉过头轻轻掩上门。



    我瞅着热气腾腾的碗,咽了咽口水,我饥肠辘辘,可又担心碗里是不是有毒,又一细想:“管他呢!好歹不能做饿死鬼。”我端起碗咕咕地喝得一干二净,想不到味道极其鲜美。



    我轻轻开了门,远远见那人在火炉旁烤火,我轻踩厚厚的积雪,发出细微的响声,他拧过头望着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坐在他身旁,火光中我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无法形容的脸,有几道伤痕,还有近乎变形的脸,我不免吸了口冷气。



    “吓着你了吧!”传来他略带沙哑的声音。



    我慌忙说:“没有,您别误会了。”



    他说:“没事的,别说外人嫌弃,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



    我黯然伤感,现在的我落魄到此般地步,似乎比他好不到哪去,孤身寡人,士兵都阵亡了,山寨付之一炬了。



    他慢悠悠地说:“脸上的伤是熊伤得,我要守护那片草药。”



    我诧异地问:“草药?”



    他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雇佣我的人只告诉一定要守护这些草药,我的任务只是守护,其余不该我管得,我概不过问。”



    我说:“那您不怕危险吗?”



    “当然怕,总之我这人运气不错,每当我觉得自己快完蛋时,惊奇般活了下来。”



    “你很伟大,换做是我恐怕做不到你这一点。”我心里佩服地说。



    他语重心长地说:“年轻人,只要活着,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像这场暴风雪终归会停的。”



    第二天,暴雪真如老者说的那样停了。老者拉着小驴车,我侧躺着身子仰视着天空,经过老者的开导我似乎想通了许多事,我的士兵还有克莱尔牺牲性命让我存活下来,我怎能轻易践踏自己的生命,为了死去的人我得好好活着。我们将前往科萨特,尽管我曾发誓永不离开我的领土一步,可我的领土现在又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