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 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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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残雪成夜3

踏雪??帝恋?第三卷 残雪成夜 踏雪 残雪成夜 3

狼穆一人一剑,早已杀红了眼。余光瞟到太子的马已经消失在树林的暗影中,心里总算没了最后的担忧。

唇角舔过沾染的鲜血,那番腥甜似乎燃起了他身体里的什么,一股异常亢奋的情愫瞬间被点染。

“来吧!”

眼底闪过浓浓的杀气,狼穆的唇角勾过嗜血的微笑。一时间,距离他最近的兵卒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皆是不由得微微一怔。也就是这么短暂的瞬息,狼穆挥剑横劈,折扫周遭,竟是将一圈头颅生生砍下!

血喷飞如瀑,染满了狼穆的全身。

远处,一名弓箭手瞄准了他。狼穆无须多看,余光略过,随之将剑脱手而出,竟能稳妥地刺入对方的心脏。旋即,他飞起一腿,将身旁的一名士卒下颌踢得血肉横飞,继而飞速躲过了那名士卒的剑。

狼穆剑法变化多端,对夺来的剑毫不留恋,如果有需要必会脱手而出,随之再寻找新的武器。他浑身浴血,即使身上的伤痕几可见骨,却犹如浑然不知。此时的狼穆,已然是尸堆里的豺狼,血腥只会愈发激发他的野性。

大开杀戒,满地尸骨。

追击的小队几乎要被全歼,此时,狼穆却侧耳听到后方援兵的马蹄近了。纵是他如何骁勇,却还无法以一敌百。狼穆不再恋战,夺过一匹枣红的骏马,催鞭择了一条距湫洛逃亡的路反方向的山道,扬蹄而去。

这是狼穆今生最险迫的追逐。即使他知道秦王和湫洛的关系,却万万没料到,身后追来的,竟是秦王贴身最精锐的护卫!

那些人,各个身手不亚于自己,坐骑更是百里挑一。狼穆余光瞟了眼那小队人马的玄青色衣襟,不由得苦笑:看来,自己今日是要命葬于此了吗?

忽而,耳畔嗖嗖掠过破空的声响,来不及躲闪,肩头和腰侧便猛地一阵疼痛。回首匆匆看去,竟有两名精兵手未握缰,却能在驰骋的马上张弓搭箭。

狼穆连忙催马,蛇形而走,以此扰乱弓箭手的瞄准。

可是这样一来,自己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身后的蹄声似乎越发接近,狼穆匆匆估计了距离和时间,心下一冷,想到怕是此次难逃。

罢了,这名就交给上天去好了。

狼穆冷笑,催马转了路线,改向山顶奔去。身后的人虽然知道那条小路崎岖,却不猜不透他做的什么盘算,只得穷追不舍。

很快到了山顶,那里只有一条吊桥,连接到另一座山头。狼穆**的马本就是普通的军马,此时看到这吊桥悬危,立在前方半步都不肯走了。狼穆也不赶它,自己翻身滚下马,头也不回地跑上了吊桥。

身后的精锐到底是配了良驹,他们的马竟是没有一丝迟疑,飞奔就上了吊桥。

领队的护卫向狼穆喝道:“尔已是穷寇,莫要再逃!”

狼穆此时已经走了大半,听到这声喝止,真的停了下来。追兵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放弃,急急勒了马。马儿长身嘶鸣,在距离狼穆五步开外停了下来。

狼穆端立在吊桥中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甚至有着让人胆寒的嘲讽:“你们是秦贼最精锐的护卫,难道没有听过‘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吗?”

“休要辩驳,速速投降!”领队根本不想与他交谈,张弓引箭对着他,厉声喝道。

“哼。”

狼穆冷冷一笑。忽然,他抡起染血的长剑,向着吊桥的缆绳直直劈下!

“你疯了!”领队大惊,一剑脱出手,正对狼穆胸膛。

强劲的箭羽深深没入了狼穆的前胸,他闷哼一声,手上却没有停,挥剑又是狠狠斩下。

“他要同归于尽!”一个精锐失声喊道。

同时,大惊失色的另一名弓箭手亦撘弓对准了狼穆。

然,这一剪终究没有射出去。

随着缆绳崩断的声响,这座吊桥轰然断裂。悲戚刺耳的马鸣和人喊混杂在一起,轰然坠入了千丈深渊。

狼穆在空中扬起无情的微笑,冷冷地看向和他一起坠落的追兵。随后,所有人消失在峡谷的尽头。

这支秦国最精锐的天子护卫,在这场追逐中,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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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洛纵马在密林中穿梭了很久,前方终于豁然开朗。

刺目的光线从树干编织的黑暗尽头投射过来,混白一片,让人几乎睁不开眼。随后,眼前猛然一亮,一条宽阔的大路出现在眼前。那条路一半是幽深的谷底,一半倚着浓绿的山林。

当湫洛的眼前能够适应光线后,他怔住了。措手不及地勒住缰绳,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

在那条路最开阔的地方、转角的平台空地上,是秦国的一队人马。

秦王高坐在“蹑景”上,按剑在腰,寒如冰霜的面容上只有一副逼人的冷冽。他眉峰微蹙,锐利的目光死死盯住湫洛。

“洛儿,你跑不了的。”秦王淡淡开口,那声音一片肃杀,竟让湫洛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也许是连马都迫于秦王的逼视,湫洛**的马不安地原地踏着步子,鼻息沉重。湫洛握紧了缰绳,尽量通过牵引安抚马儿;他毫不躲闪地直视秦王的眼睛,凄凄一笑:“是了,我从来都逃不出你的手掌。”

而后,那双满含水波的眸子垂下,落在自己毫无感知的双足上:“——可是,那又如何?你能给我的,只有伤痛。”

秦王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催马上前两步,轻声问:“洛儿,我们和好……可以吗?”

那是秦王从未有过的妥协,湫洛一瞬间想起来,那天在暖阳宫的浴池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秦王听起来是那样的寂寞。

可是,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已经远不是一句话就可以说得清的。

湫洛竟是哀哀地笑出声:“和好?已经太晚了。”

“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不晚。”秦王凝眸于他,分外认真。这样的秦王,看得湫洛心都碎了。

然,爱得愈深切,便容不得一丝瑕疵,也因此恨得愈浓烈。

湫洛冷笑:“你记好了,纵然你夺得了天下,这世间并非所有都能被你都呼来唤去。”

“朕从未想过要将你呼来唤去。”

“可是,你却将我的家人、我的人生、我的国家玩弄在鼓掌之中!”

湫洛厉声反驳。

他淡淡看向秦王,无比决绝:“嬴政!我要的不是被你束缚宫中,而是一个对等的感情。你连这个都不明白,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爱?”

秦王沉默,只是眉头锁得更紧。

湫洛愈发逼得紧了:“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早已经恩断义绝!”

“……很好!”

秦王终于冷笑出声,沉郁的音色冷得吓人。他微微眯起眼眸,隐隐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可是,洛儿,你还没有弄清楚吧——你逃不了的。”

“我说过,不是你想要的,便一定会得到。”

湫洛眼底闪过一丝胜利的微笑,参杂了决绝和嘲讽。

秦王敏锐地将湫洛眼底的信息捕捉到,面上第一次闪过慌乱:“——不要!”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湫洛缰绳一抖,纵马跃入了山涧。这是枢的“飞翩”,千里良驹,竟是丝毫不带迟疑。

湫洛消失的最后,留给秦王的,是一个半带无奈和嘲讽的微笑。

秦王怔忪地看着山涧,青烟浮邈,幽邃无尽。那一跃而起,优雅从容,却又是何等的绝情冷傲,像是狠狠打了秦王一个巴掌。

手掌狠狠地攒在一起,指甲将掌心掐出血迹。秦王看着这片沉寂的山涧,许久许久,才沉声命令道:“搜!”

一名随从立即跪在旁边,“陛下,这山涧无处可下,唯有绕道从下游底端追溯,等到达山底怕也是两天之后,根本不可能有生还……”

“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秦王冷眉一凌,冷冷地道。

“诺……”随从连忙退下。整片空地归于沉寂。

湫洛,湫洛……

秦王忽然失声而笑,他高坐马上,任风吹乱了额角碎发。战场驰骋数年,宫中人心叵测,却从不曾有谁,让他如现在这般无力。

湫洛,你连死都不愿意和朕在一起吗?

在你的眼里,朕到底算什么?

背对千军万马,仰起头,一代君王终究还是忍住了眼中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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