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国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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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当号角鸣到第二十五声时,一众将官终于匆匆赶来,数十名亲兵吆喝着挥舞皮鞭,将围堵街道的老百姓驱出一条小路,让将军们纵马狂奔。\ . q b5 。\\顷刻之间,这条知府衙门的临街大道排满了将军们的亲兵,一众百姓胆怯的退到远处,一些年轻人爬上了屋顶树梢,远远朝这边眺望。

    林风微笑着命手下将领一一坐下,却丝毫不提聚将的原因,只是转过头去拿那几个老头开玩笑。

    “大帅”刘老四性子最为急躁,忍不住站起来道,“不知大帅找我们来有什么事是否有紧急军情”

    “哦老四啊,来来来,这里有位刘先生,哎呀,真是饱读诗书学问非凡,正是你的本家,还不快过来亲近亲近”

    刘老四瞠目结舌,转过头去轻蔑的看了看那几个老头,“大帅,我老刘向来只晓得打仗拼命,这个斗大的字不认识一筐,学问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林风闻言惊奇的道,“怎么可能”他微笑着注视着刘老四,“老四,你的军驻扎在城西吧这位老先生刚才对我大大夸奖来着,您的兵个个勤奋好学,真是我汉军全军之楷模啊”

    刘老四张大嘴巴,这事真是不知从何说起。

    林风笑吟吟的摆了摆手,“我说老四,您老也不用谦虚了,刚才刘先生都跟我说了,你的兵很倾慕刘先生他们的学问啊,一进城就一齐跑到他们家里去了,你看,啧啧这些老先生马上就过来感谢我了一下就给他们送去了这么多徒弟,连他们那条街的街坊邻居家都住满了”他用嘲讽的眼光看着刘老四,“啧啧老四啊,你这次教化百姓宣扬圣人之言,可是立了大功了”

    看着笑吟吟的林风,刘老四脸色忽然苍白无比,大颗大颗的汗珠从脑门上渗了出来,结结巴巴的道,“禀大帅,这这弟兄们进城后我下令缉拿八旗眷属这个这个一些误会,还是有的”

    林风收起笑容,森然道,“我们原来在练兵的时候曾立过军规,里面有没有严禁劫掠百姓妇女这一条”

    刘老四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低头道,“有的”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却颇不服气,这种军规那家军队都有,可真到了地头,该抢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抢

    “这么说就是明知故犯了”林风皱了皱眉头,和蔼的道,“老四,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是不是很缺钱你手下的弟兄是不是没钱花”

    刘老四低着脑袋,一声不响。汉军自成军以来就财政宽裕,士兵们的待遇也是极好,清庭的绿营军每月饷银是一两五钱,经过层层过水能拿到手的最多不过八九钱,而汉军则提高了近乎一倍,士兵月俸三两二钱,而且因为新近成军,建制简单,军官们也不敢折扣。现在林风忽然扯起这一条来,刘老四确实感觉无话可说。

    “是吧,还是那句老话你们要什么房子田地女人地位,那一样我没考虑到呢真想不出你们干嘛要搞老百姓”林风愤怒的一拍桌子,“你狗日的给老子说说,要能讲出条道理这事就算了”

    “”

    林风面无表情,环顾着周围的将领,一众军官纷纷低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咱们要是专管打劫老百姓,干嘛还费这么事,京师百姓更有钱,咱们尽可以抢个够,还不担风险是吧,各位”他脸色一沉,怒声道:“看看你们那鸡皮鼠目的样,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现在是大汉官军,不是土匪,你们现在都是将军了,不是土匪头子,知不知道咱们若是成了气候,在座各位都是我的大将不但封侯封爵,而且还要放出去当总督当巡抚,不但自己发财,儿子孙子都得跟着享福他妈的今天居然位了这么一点点绳头小利就散了鸭子,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犯贱”林风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们,低头对刘老四道,“老四,你还有话说没有”

    “”刘老四硬挺挺的磕了几个头,一声不吭。

    “传令下去,除本帅中军之外,其他部队一律出城扎营”林风放缓声气,转头对周培公道,“培公,你带两千军士,找被祸害的老百姓指认犯事的混蛋,犯是造过孽的王八蛋,统统给老子抓起来”

    “大帅”周培公看上去忧心忡忡,躬身道,“我看是不是先缓一缓,此时行事激烈,我恐怕军心有变”

    “扯淡”林风一拍桌子,轻蔑的道,“老子有本事把他们从泥腿子变成军人,就有本事把他们从军人变成死人你放手去抓,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他嘿嘿冷笑,一眼扫过军中诸将,“你们说老子有什么不敢做不服气的不妨拉出队伍打一仗,嘿嘿,老子怕过谁来”

    一众军官连同周培公骇然失色,齐齐跳起身来跪倒在地,“大帅卑职誓死效忠别无二心”

    “好了好了,老子也是随口说说”林风扶起周培公,“培公,这就去抓人吧,咱们若要打天下,这一关可是非过不可”

    其他将领未得林风命令,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林风喝道,“来人给我把刘老四”

    “大帅”话未出口,军官们纷纷抬头,赵广元膝行数步,一把拉住林风的衣襟,带着哭腔哀求道,“您不能啊,老四这狗日的只是脾气暴躁,您留他一命许他戴罪立功”

    林风愕然,随即哑然失笑,挣脱赵广元的手,没好气的训斥道,“老子什么时候说要杀他操他妈的老四千不是万不是,总是老子从临济县带出来的,是交头换命的老弟兄,还用你们这些混蛋提醒”

    刘老四趴在地上,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感动非常,只听林风温言道,“老四,这回不是我不讲交情,你纵容部属带兵不力,犯了重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给我拖出去打八十军棍,刘老四撤掉军长职位,降为旅长,原职留任戴罪立功”

    刘老四大声谢恩,随即被亲兵远远拖开,不多时“噗噗”棍棒入肉声传来,一众军官脸色肃然,军令官一声声报数,刘老四却甚为硬朗,死扛着一声不吭。

    “杨海生赵广元,”林风背身负手,立在中间,“你们两个回去后各自抽调五百名身家清白手脚干净的士卒,到中军报到,从今日起,我要从各军中抽出人马联合组成宪兵部,由本帅亲自统领,专管军容军纪各位以后小心着点,若是再犯了军法,那就不是打军棍这样的美差了”

    抓捕工作甚为艰难,出乎林风的意料,其实他已经做了最坏的估计,但汉军中这次的涉案人员比想像中的还要多,经过一夜半天的指认抓捕,到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由两千四百余官兵被宪兵部队抓了起来,被押赴校场听候发落。

    看这下面黑压压的一片罪犯,林风忽然感觉到一阵后怕,自己的部队才进城多久不到三个时辰,顶多也就算半天功夫,这帮家伙居然什么都干了,若是再延误得一天两天,真想像不出天津城会变成什么样子。

    经过周培公的仔细的调查核算,天津城内受损最惨重的是城西的八旗眷属,其次是靠近眷属聚住地的其他居民,这中间有近七百多妇女被强奸,还有两百多男人在抵抗抢劫中被汉军杀死,另外还焚毁房屋一千多间。其他财务损失已经难以确定其具体数目。

    大规模犯罪的诱因正在八旗眷属上,当刘老四下令清洗之后,他手下的士兵们开始了大肆抢劫,当然这种痛快的行径很容易上瘾,祸害完八旗眷属之后,他们收不住手又开始对付附近的其他的居民,与此同时,这种犯罪行为犹如恶性传染病一样迅速传播到其他各军,士兵们在他们的感染下纷纷加入到抢劫行列。

    林风站在校场的高台上,大声宣布对犯案士兵的惩罚:凡犯“花案”即强奸案件杀人案的士兵一律问斩,带头焚烧房屋的数十名士兵问斩,抢劫二十两银子以上者斩,其他士兵则各自处以四十军棍,以儆效尤。此外,受损的百姓按损失大小,由汉军赔偿。

    当宪兵队把这些士兵们纷纷拉出去行刑的时候,场外围看的天津百姓发出震天欢呼,但就在这一庄严正义的时刻,数十名被五花大绑的官兵拼命的挣扎着拥挤上前,朝台上的林风大声喊冤,数十人猛烈的力道甚至撞翻了旁边弹压的一排宪兵,在他们的喊叫下,其他士兵如同大梦初醒一般,挣扎着大声呼号,宪兵们忙不迭的拼命拉扯,现场顿时混乱不堪。

    林风皱了皱眉头,命令暂停行刑,走下台来,朝带头喊冤的军官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说”

    那军官挣开宪兵,跌跌撞撞的扑过来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冤枉啊大帅咱们连的弟兄是奉令弹压八旗眷属咱们是奉刘将军之令行事啊”

    林风冷笑道,“刘将军令你们弹压八旗,可曾令你们搞女人抢银子”

    那军官一时语塞,随即脸色涨得通红,突然挣扎着站起来,怒声道,“大帅,咱们弟兄豁出命来,是要跟着你打鞑子的那些鞑子杀了咱们多少人祸害了咱们多少女人,难道老子们干他一回也不成么”他瞪大双眼,愤怒得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时竟然忘记了林风的身份,愤怒的大喊道,“你是谁家的大帅你的心到底向着谁”

    林风愕然,怔怔的瞧着这个愤怒的男人,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良久,温言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大汉发泄完怒火,见林风注视着自己,积威之下,不觉心中胆怯,膝盖一软重新跪倒,低声道,“我叫余大业,是是扬州人”

    “扬州”林风默念着这个地名,忽然抽出佩刀,一刀把余大业身上的绳索斩断,低声对身边的周培公道,“培公,把对八旗犯事的士兵都放了”

    听到这个命令,周培公阴沉的脸上竟然露出少许笑容,欣然道,“大帅英明”

    林风叹了一口气,这才有些明白,连周培公这样的人都如此仇视八旗,可见时下人心,他转过头来瞧着余大业,“你的职衔是连长吧”

    余大业轻轻活动着手腕,俯在地上磕头道,“卑职是刘将军旗下二旅六营三连连长”

    林风将他扶了起来,和蔼的道,“大业,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八旗贵人,却养着那些普通眷属呢”

    余大业茫然道,“大帅神机妙算我只是个连长我”

    “不为别的,那帮家伙就是因为满手血腥,所以我才血债血偿”林风悠悠一叹,“但那些血债却与普通八旗眷属干系不大,所以我只没收了他们的家产,要他们做工偿还”

    余大业愤然道,“可鞑子却没这么好心他们当年”

    林风苦笑着摆了摆手,“这话到点子上了,咱们不能跟他们学,咱们是大汉子民,他们是蛮夷,咱们是文明人是有诗书教化的,和他们不同,你知道么你说你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要咬回去”见余大业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有八旗兵和咱们沙场对阵,那咱绝不含糊,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但那些女人孩子,咱们还是祸害不得,你要晓得,人是决计不能跟畜生学的”

    余大业仍自不服,强声道,“大帅仁义,卑职佩服,不过俗话说除恶务尽”

    林风脸色一变,森然道,“余连长,这是我的命令莫非你要抗命”他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大声喝道,“刚才对八旗犯案的士卒只是未明军令,姑且饶过一命,全部拖下去责打八十军棍,以示惩戒以后若是再有害百姓不论是八旗眷属还是大汉子民,一律斩首示众”

    话音未落,百多名死囚猛的蹦了起来,一齐朝林风山呼谢恩,就在此时,校场外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哈哈大笑,排众而出,抵着宪兵的枪杆,远远的嘲讽道,“好威风地大帅,好绵软地心肠”

    林风讶然转身,此人戴着一顶破草帽,遮住了半边脸,身上却穿着一套上好的长衫,清清爽爽整洁无瑕,林风对维持秩序的宪兵挥了挥手,皱眉头道,“你是什么人”

    待宪兵让开,那人缓缓步入校场,一把摘下破草帽,“我就是此间郡守,大清天津知府,纳兰德性”一字一顿,目光灼灼,直视林风,眼中满是仇恨。

    身边的宪兵稍稍错愕,立即反应过来,未等林风下令,一拥而上,将他绑得结结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