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如烟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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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情伤何以堪

情伤何以堪

五、情伤何以堪

命人安置了狄霖之后,贺延快步走向内庭。

一名侍从迎上,低语了一句,贺延不觉微微皱起了秀眉,将两旁的侍从喝退,他略一迟疑,便轻轻推门而入。

门推开,一股极其浓烈的酒气已是迎面扑来,望过去黑沉沉的一片,没有点灯,连四面的窗也紧闭着,低垂的重帘大概从昨夜起就没有拉开过,空气异常的凝滞浑浊,更觉酒味难闻,令人窒息。

除了沉沉的鼻息声,屋里听不到一丝的声音。既是从昨夜起就一直喝到现在,王大概早已经沉醉不起了吧。

不过贺延也很清楚,绝没有人敢越雷池一步进来探问,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酒醉后的王比起平时更为的乖戾暴虐,喜怒难测。

但却无人知晓,一向在酒色上极有自制的王,为何此番自中原回来之后,就突然开始经常地独自酗酒,而且一喝就要喝到烂醉如泥。

借着开门的一线亮光,贺延看见撒利耶整个人深陷在一张虎皮交椅之中,两条长腿搁在对面的低几上,仿佛已醉得不醒人事,一动也不动。低垂下的手里犹半握着一只巨大的镶金犀角杯,满地都是摔碎的空坛,翻洒的酒渍四溅。

贺延立在门边,让自己此刻心底有如波澜汹涌的复杂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越走近,那种中人欲呕的酒气就越浓,还有那凝滞空气中压抑低沉的气息,竟有种正一步一步踏入海底风暴中心的错觉。

贺延来到撒利耶的面前,努力辨析着撒利耶隐没在阴影之中的眉眼。虽然模糊不清,但贺延绝不会弄错那张被酗酒、失眠染成了苍白憔悴的脸,而那张英挺脸容上原本是充满了怎样的王者霸气与意气风发啊。

贺延的心不由得紧紧收缩着,亦不知是痛、是怜还是恨,也许每一种都有吧,却又被掺杂成了种极为复杂的情感。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似乎想要去轻抚撒利耶的脸庞,但是顿了顿之后,又慢慢地缩了回来。

此刻的撒利耶,就象是被剥去了坚硬外壳的蚌,露出了里面最柔软的肉,软弱而且无助,他的乖戾暴虐只不过是想要掩饰自己的软弱与无助。

贺延并不习惯看到这样的撒利耶,因为一个人、因为一份无望的情感而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不堪的撒利耶并不是贺延所熟悉的那个人,在他的印象之中,撒利耶永远都是强势的、霸道的,总是先掠夺然后抛弃!

贺延神情黯然地将手缩回,整个人却突然被一双强壮有力的手臂揽了过去,他猝不及防地惊呼出声,又强自将惊呼声咽了下去。

醉后的撒利耶虽然蛮力惊人,但在这一瞬间,贺延至少有十几种方法可以摆脱他的束缚,然而贺延却并没有挣扎,反而放软了身体,轻倚上了身后那躁热并且剧烈起伏的宽厚胸膛。

大醉的撒利耶动作极为粗暴,贺延咬着牙无声地承受着。

黑暗中,他慢慢闭上了眼睛,掩去了眼底那些极为复杂的情绪。

此刻,他只有努力地不去想,醉了的撒利耶到底知不知道怀里抱的人是谁?当他抱着自己的时候心里面想的人又是谁?

高晴的天空万里无云,宛若一整块最纯净的天蓝色宝石,而午后的阳光则灿烂有如黄金,倾洒在这片沙漠之中的绿洲和绿洲中这片完全以黑色巨石构筑的宏伟建筑之上,那些光滑坚实的巨石穹顶在万丈阳光下看来就象是黑色的玛瑙,闪耀着瑰丽动人的金属光泽。

而南角的一隅,却似乎与这大漠北地的景象风格迥异。

这片精致小巧、婉约秀丽的清池庭园,是撒利耶自中原归来后动工建造的,在他的亲自督造下,不过月余已然渐具规模。只见池边太湖山石嶙峋挺拔,杨柳成荫柳丝依依,一池碧波,水光潋滟,轻漾的微波之上,九曲长桥有若玉带蜿蜒,俨然是一派江南美景。

此时的撒利耶正斜倚在池边亭中的乌木榻上,身着式样简单的黑色宽袍,微曲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不过即便是如此慵懒闲散地半躺在那里,全身上下依然释放出极为狂烈的王者气势,昨夜的酗酒糜乱似乎并未对他产生丝毫的影响。

他闭着眼,不时低头啜饮一口身旁的一双纤手递上来的美酒。

榻旁跪坐着一个纤柔的少年,月白色汉服宽袖飘逸,如丝长发垂肩,微澜水面折射出的起伏波光正映照在他低垂的脸上,这张脸极为精致美丽,还未脱去少年的青涩与稚嫩,在午后强光的照耀下,那仿佛吹弹可破的脸颊白里透红,连上面淡淡的茸毛都似乎清晰可见。

少年将斟满了酒的金杯托起,轻轻地送到撒利耶的唇边。他的手指极为纤细,柔若无骨,握在镶满了宝石的金杯上,就如同是一整块无瑕美玉精心雕琢而成的。

撒利耶忽然睁开眼,伸手托着少年的下颔将他的头轻轻抬了起来,这张绝美的脸容掩映在水与波的一片浮光掠影之中,带着几分清冷与孤傲,纤长的秀眉,明眸低垂着,两排浓长微翘的眼睫蝶翼般轻轻颤动着,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撒利耶久久地凝视着,那刀锋般的浓眉之下,深如瀚海的眼中忽然变得更深。

他知道,这张脸其实并不象的。

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有那样的绝美容颜与绝世风姿?只不过这脸的轮廓,还有偶尔惊鸿一瞥地某个神情,与他深印在心底的那张脸,有着些许的相似。

然而就只是这样的些微相似,已让他在偶然看到之后,就再也无法放开,不惜用重金买下并且带回了王庭。

少年垂着眼,轻仰着头,任由撒利耶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脸,常年持鞭握刀的手有些粗糙,但手势却是出奇地轻柔缠绵,一遍一遍描摹着脸部的轮廓、眉眼唇鼻的曲线。

少年虽然看不到,但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撒利耶炽烈的目光虽然凝注在自己的脸上,但他看着的却似乎是另外一个人。

贺延走来时,眼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旖旎情景,他宛若未睹地上前行礼,“王。”

“你八天前离开了王庭?”撒利耶放开少年,转过眼来时,眼中已恢复了平常的深沉冷冽。

“是。”

“蓝曦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撒利耶的语声不悦地一沉。

“请王责罚。”贺延单膝跪下。

“罢了,想必是蓝曦那丫头死缠烂打地求你去的。”撒利耶一摆手,让贺延起身。既然图鲁最终还是难逃一死,他薄责贺延两句之后,也就不想再追究了。

“我听说,你昨天还带了个人回来?”撒利耶随意地问道。

“是,是狄霖。”贺延静静地道。

撒利耶目光一凛,如刀锋般凝注在贺延的脸上。

“狄霖?”撒利耶慢慢地道,但这并非单纯的重复,因为这语声中混杂着极其强烈而且复杂的情绪,“立即将他处死!”

他的语声冷酷无情,每当他这样说话时,就必然会有血流出。

“王,请恕我不能这样做。”贺延又跪了下来,话刚说出口,他就能感觉到撒利耶的怒气犹如风暴在渐起。

“你不能?!”撒利耶冷笑着反问,目光中已是森寒一片。

“因为我要利用他引一个人前来。”贺延说得极慢而且极艰难。他没有说出这个人是谁,但他很清楚撒利耶已经知道了,因为就在这一刻,周围的温度象是突然降至了冰点。

“只要王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将狄霖尚未身死,并且囚禁在王庭的消息传至皇都。”也不知是不愿面对撒利耶那双犹如冰破后已压抑不住潮动的眼眸,还是不愿让撒利耶看到自己脸上的神情,贺延一直低垂着头,只听到他沉缓无波的声音。

撒利耶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贺延,内心被人洞悉的不悦感觉令他的目光冷锐如刀,许久许久,他才慢慢地道:“好,这件事就由你全权处理。”

“遵命,王。”

撒利耶看着贺延离去,他没有察觉也不会关心贺延那用力挺起的有些僵硬的肩背,他只是无意识地揽过靠在身边的少年,心中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左右、所涨痛。

那个人……真的会来?

就算不是为了自己而来,但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放手的。

狄霖端坐在窗前,他面前的桌上平铺着一张雪白的宣纸。

他被幽禁在这个独立的院落里已经是第三日了,每日衣食丰盛,甚至还有专人服侍,礼数更是丝毫不缺,除了半步不得离开之外,他简直就是被当成贵宾来对待的。闲居无事时,就看看书、写写字,聊以打发时光。

写着写着,狄霖不觉停下笔,目光投向了窗外。

北地的建筑风格粗犷豪放,乌木的窗子结实而且宽大,一眼望出去,整个天空都尽在眼中。

此时日已将西斜,满天里霞蒸云蔚,灿烂的云霞辉映得碧蓝的天空仿佛象是要燃烧起来似的。

原来不知不觉地,一天又将要过去。

自那日雪暴之后,已是倏忽过去了十天,也不知道边关的情形如何?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并没有死?还有那个人……

在自己的思绪将要滑向无法控制的边缘之前,狄霖猛地将自己的思想拉了回来。

他用力地甩甩头,排除杂念,全神贯注地写满了一张纸,方才放下了笔,就着窗前落日的余晖,细细看去,笔力虚浮,起承转折间毫无力道可言,他终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数日来的调理已让他的身体机能逐渐恢复,但由于内息被药物强行压制,他反倒比普通人更为虚弱无力,有时多站一会儿都会发晕,这让平日里英挺矫健的他懊恼沮丧不已。他也曾试过打坐调息,但全然无用,也只得作罢。

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的院门被推开,一个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狄霖缓缓地将手中的纸笔收起,他知道来的人一定是贺延,瀚达尔王一直都未曾召见他,反倒是贺延频频前来,与他或是品茶下棋,有时说几句不着边际的闲话。

他站起转身望去。

贺延站在门边,只是今日的贺延全然不是平日里的模样。一头披散的长发直垂腰际,湿漉漉的还滴着水珠,湿透的头发这样看去原来并不是纯黑色的,而是海藻一样泛着幽蓝炫丽的光泽。他披着一件火红的狐皮裘,却益发衬得脸容苍白如纸,隐在浓密眼睫下的冰蓝色眼眸涣散而且茫然。此时的他看起来就象是一个美丽到极点的精致人偶,虽然失去了灵魂,但却反而更是充满了致命的魅惑。

一股浓浓的酒气直冲而来,令狄霖忍不住皱起了眉,刚想开口,却看到贺延茫茫然地似乎想要走过来,忽然一个踉跄,身子一软就倒了下去。

狄霖顿了一下,上前去用力将伏倒在地的贺延拉了起来。似乎碰到了某处,贺延轻轻倒抽了口气,身子抖了一下,又静了下来,任由狄霖扶着。他很轻,软软地靠在狄霖的臂弯里,如若不是浑身的酒味,狄霖几乎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狄霖正想扬声让外面守卫的武士将酒醉的贺延送走,却突然被贺延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就象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得那么用力,他的手竟是冰冷的,仿佛里面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冰水,冰得狄霖不由得一惊。

“从小,他就是我心中唯一的王……”贺延微侧着脸,那双变得极淡、几乎没有了焦距的眼眸,似乎在看着狄霖,又似乎在看着某个不知名的远处,喃喃地象是在自语着,又象是在问着谁,“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如此待我……”

由这番话语,狄霖可以大致猜出贺延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但他既不想知道亦不愿多问,“不要再说下去了,你只是醉了,回去好好地睡一觉,明天你就会忘记了。”

“醉?为什么我不醉?我要是真的能醉……就好了……”听着狄霖明显有些言不由衷的劝慰,贺延居然轻轻地开始笑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打着颤儿,然而说着说着,喃喃的低语最后却转成了抑制不住的啜泣般的呜咽。

而狄霖这时候才发现,贺延其实并没有醉,因为翻洒在他衣服上的酒比起他喝到肚里的酒显然要多得多。

只不过有种时候,真的是宁愿沉醉也不愿清醒。没有醉、不能醉、醉不了要比烂醉如泥痛苦得多,这一点狄霖也曾经品尝过,所以他深深地了解。

但也正因为深深了解,所以当他看着被这样的痛苦所折磨着的贺延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从一开始我就喜欢他,喜欢了整整十六年……”贺延的声音极低极低,轻得象是不愿惊扰了一个虚幻的美丽梦境,“但是……为什么他的眼中从来就没有我?”

不觉被贺延的语声里无望的执著微微震动了一下,狄霖忍不住出声问道:“既是这样,你,为何还要帮他将睿王引来?”

“我愿意为他去做他任何想要做的事情!”贺延的声音低而坚定,但眼神却忽然变得更加迷惘了起来。

“我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地一直待在他的身边……”贺延忽然用手掩起了自己的脸,凌乱的发丝夹杂在指缝间,细长白皙的手指止不住地轻轻颤抖着,“就这样看着他就可以了……”

“就算明知道……他抱着我的时候心里面想着的却是别人,我也可以不在乎。”

贺延咬着牙一字一字艰难吐出的话语,却仿佛将狄霖深埋在心底、连自己也不敢触及的伤疤一下子无情地掀开,露出里面的鲜血淋漓。那样深情交融的缠绵欢爱之中,那声无意识的呼唤,曾经将他从云端直接打入最深的地狱,此刻,又仿佛在他的耳边回响。原来,就算是远远地逃避到了千里之外也没有用,因为一个人又怎么逃得过自己的心呢?

“你不要说了,我根本就不想听!”狄霖苍白着脸,似乎心脏刚才的那一阵紧缩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已在瞬间流尽了,他冷然地将贺延推开。

而贺延却象是在某种狂乱、迷惘、失控的泥沼中越陷越深,犹如开闸的洪水,集蓄已久、压抑已久的纷乱情绪象是急于寻求出口似地倾泻而出,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只是口中有如梦呓般地不停诉说着。

“我只能看着……看着他在王庭里建了座一模一样的凌波池,看着他对着面貌相似的少年宠溺微笑,看着他独自酗酒伤情……”

“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

“可是,心为什么还是会痛……痛得无法呼吸……”贺延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胸口,用力过猛的手背上暴出了淡淡的青筋。

心真的很痛,也不知道再痛一些的话,心会不会死?死了的心应该就不会再痛了吧?

突然地,贺延仰起了头,凌乱的发丝轻划过他的脸庞,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有如风云骤变般涌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奇怪神情,他看着狄霖,声音极低极快,“你告诉我……我究竟什么地方比不上君宇珩。”

狄霖没有听清也没有听懂贺延的这句话,但是贺延脸上的奇怪神情令他不禁心惊,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已被贺延抱住,一下压倒在地。

尽管地上铺的是柔软的地毯,但背脊猛地撞在地上,还是令虚弱的狄霖眼前一阵发黑。

等眼前无力的眩晕退去,狄霖发现贺延的双手正抓着自己的衣襟胡乱地撕扯着。

“放开,贺延,你不要发疯!住手,你会后悔的。”猛然意识到了贺延的意图,狄霖不禁恼怒地去推拒压在自己身上的贺延,却在对上他的眼眸时,不觉恍惚了一下。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满是疯狂和迷乱,仿佛在燃烧。

原来,冰燃烧时的样子竟是如此的华丽炫美,是那种极其纯净的幽蓝色,苍白而且静寂无声,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触碰,但在触及时,才会惊觉到被灼烧的痛楚。

狄霖心头一阵恍惚,然后突然一惊,想要推开贺延,但他手足无力又哪里推得开,一时间俩个人就犹如受伤的困兽般翻滚着、撕扯着。

贺延披着的狐裘,几经拉扯已完全散开,里面竟是光**的。柔腻、发着淡淡珠光的肌肤仿佛久未见阳光般的苍白,上面密布着大片咬噬的青紫色痕迹,深浅斑驳。这样一具遍布着情爱痕迹的身体,虽然还带着新浴过后的清爽和凉沁,但却掩不去那浓浓的□□不堪的气息。幽蓝的湿发藤蔓般缠绕在这身体上,更平添了几分诱人与魅惑,似乎可以引发世人心底深处最阴暗的一面,教人忍不住想要去肆意地□□、尽情地凌虐。

“啪。”狄霖紧咬着牙,拼尽全力地一掌打在了贺延的脸上,用力之大,连手都一阵发麻,而贺延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乌青的掌印。

贺延被这突然的一掌打得跌坐在了一边,怔怔地,一动未动。

狄霖则力气耗尽,喘息未定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贺延伸手掩起了脸,许久许久,他又放下了手。

那些疯狂、迷乱、绝望、无助、伤悲还有痛苦,全然从他的脸上消失了,除了脸颊上指痕尤在之外,他又变成了那个优雅、温文、柔和的贺延,就好象他从不曾在几近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过。

“我是不是疯了?”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他的嗓音本就柔滑有如丝绸,说话的语调中自有一种极其独特的诱人意味,现在带着些轻微的嘶哑,听来更觉别有风情,“很抱歉,请你原谅我。”

狄霖看着他,看着他将那个优雅温文的面具重又戴在了脸上,他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贺延也并不等他回答,慢慢地拉好衣服,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出去。

他站起来时,狄霖清楚地看到他浑身颤抖了一下,应该很痛吧,不过最痛的应该不是身上的伤,而是心底的伤。

有时候,只有爱过才会受伤,而伤你最深的往往就是你最爱的人。

情伤又何以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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