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意想不到 (上)
剡县的宁静祥和,使人沉溺其中,百姓不为生计奔波,不为前途担忧,但这,只是普通人安于现状的想法,有些人,就算在他眼前堆上金山银海,放上万千娇娘,都会不为之所动,谢钰算一个,徐彦直也算一个。这个满腹大志的狂生士子,此刻就站在侯府的门前,他心中布满问号,确把他捋的严丝合缝,这个纨绔的侯爷大名,这几日才慢慢地接触起来,从先天下之忧而忧,三字经,花船诗会,剿灭乱匪,在到刚刚传来的满江红,让他心中疑问顿起,这个盛名在外的谢家子弟真的就只是前来看看封地,在费尽心思讹些张家钱财吗?“南渡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铁骑横鞭长江北地。壮志饥餐匈奴肉,笑谈渴饮东胡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词在此时,虽是小众,但徐彦直确把它惊为天人,寥寥数字,道不尽的豪气干云,让人读罢,热血沸腾,如此才情,断不会为财货所迷,那么,究竟为何而来呢?舅父做些什么事,他从没细细地去研究,毕竟现在寄人篱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些日子陌生人鬼鬼祟祟频繁的入府,让他也是心生狐疑,家道败落,父母双亡后,他便一路南下,前来投奔,所到之处,皆是满目硝烟,狼藉满地的凄苦之相,唯独进了这剡县,让他大吃一惊的繁华和富足,现在做个连接,种种的迹象表明,舅父在做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事情。而这些事情,侯爷确是知道的,此次前来,装疯卖傻,蒙蔽视目,难道想拿住张家什么把柄吗?“什么人?”站在府门前的两名亲兵谨慎地问道。徐彦直大袖一挥拱手道:“汝阳人士徐彦直前来拜府!”说罢,递上拜帖。亲兵接过,小心地摸摸后道:“候着。”这几日拜府的人特多,亲兵也是来者不拒,虽然南人鄙夷北人,但有些人确不这样想,私下里备着厚礼前来,想套下关系,为族中人谋个事做,谢钰当然来者不拒,见单齐收,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张家的外甥会来,在接到拜帖后,沉吟了半晌才道:“让他进来。”“是~”徐彦直被带进府,佩剑被摘下,老远就看见在堂中等候的谢钰,只见几名亲兵分布屋里屋外,不由有些好笑,这家伙还在装,今日定要揭穿他的把戏,想到这里,大刺刺地进入堂中拱手道:“彦直见过侯爷。”谢钰放下茶碗,神色有些胆怯道:“好,好,坐!”这姿容让徐彦直不禁有些莞尔,心中笑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侯爷有此大志,确怎会惦记剡县这点蝇头之利?谢钰听到这话,便知道这家伙找茬而来,剡县地方小,还是有明眼之人,心中琢磨那事对方能知道多少,神情不变道:“醉酒陋作而已,何足挂齿。”“那三字经,花船四季诗,满江红也是陋作了?侯爷的才情真让天下人情何以堪啊。”“大胆!”赵子卫厉喝,这人进来,他就满肚子气。“哈哈哈哈”徐彦直丝毫不惧,也不坐,站在那里大声道:“都说谢家忠义,人才济济,美名扬天下,如此做作,确叫徐某人不齿。”“刷”赵子卫抽出腰刀,确被谢钰阻止,挥挥手,让众亲兵退去。赵子卫不由急道:“侯爷~”“无妨!”谢钰挤挤眼,这个亲兵当然知道要不是将军故意,这个狂生断然不会劫持到,狠狠地瞪眼,收回长刀,退了下去。“说吧,此来何意!”谢钰神色一变,一股凌然的气质就勃然而发,让徐彦直愣了下,但他丝毫不为所动,带着鄙夷的表情朗声道:“徐某人虽不知道侯爷为何而来,可这几日游山玩水看似纨绔,确似在等着什么。”说完,锐利的眼神直盯住对方,以期能得到些信息。但谢钰波澜不惊的表情让他稍微有些失望,心中又快速的盘算开来。“那你说,本侯在等什么呢?”谢钰有些玩味地面露微笑道。“徐某人不知道,但确知道侯爷这次是有备而来,绝不是简单的巡视剡县,而且,所谋甚大。”谢钰眼睛微咪,心里有些波澜,瞬即压下那想法道:“杞人忧天啦,本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些,不是你这个狂生所能左右的。”徐彦直听到这话,冷笑道:“虚伪,做作,壮志饥餐匈奴肉,笑谈渴饮东胡血,这等词句出自你口,真是有辱谢家先祖,呸,真是个伪君子!”谢钰丝毫不为这些言语所动,不过这人的性子倒是让人有些喜欢,开口道:“有辱先祖也好,伪君子也罢,本侯岂能遮蔽世人所言,你既然有心而来,何必出口伤人,此非君子作风。”徐彦直哈哈大笑,其实他倒没有生气,只是想恶语相向,看看这个侯爷什么反应,不想对方根本就不为所动,还骂他不是君子,隐藏之深,让他更是心痒难耐反驳道:“徐某非君子,确敢笑天下所不齿,侯爷是君子,确讽世人皆昏庸,空有一身本事,思前虑后,为世俗所束缚,敢大义呼?敢直尔呼?你明明胸藏大志,笑看风云,为何要装成如此模样,让某不齿呢?”谢钰真想为此人拍拍手,真性情无非这般,可他不能像徐彦直一样说话,就跟他所说一样,隐藏心机,在乱世中才能求得抱负,就算让人不齿,在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之前,那就让所有人不齿去,没有实力的空谈,只会让人耻笑,与其让人耻笑,为何不做一个隐乱世中拨云弄日的枭雄呢。”两人的身份天差地别,要不是谢钰挺欣赏这个才情有风骨的书生,早就赶出门了。此时风行论辩,文人士子乐于此道,要想使这个书生离开,要么继续装疯卖傻,让他完全抓不住头绪,要么就要说服于他,免的这人出去胡言乱语,坏了大事就得不偿失了。要想说服此人,没那么容易,最起码那事情不能摆出来,这就没有论据,没论据的事情怎可以理服人,所以,就只能装疯卖傻,对方爱怎么想,就怎么去想了。“大义?大志?呵呵,你这书生太抬举本侯爷了,想的太多就伤身,还是莫要胡乱猜测的好!”谢钰伸出右手,仔细地清理着指甲,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哼~徐某听闻那些诗词,仰慕而来,确不想侯爷如此做作,想必此来定是要张,顾两家付出血的代价,你才会善罢甘休,别以为事情天衣无缝,朗朗乾坤下还是有明眼明心之人,你要在不明言,徐某人这就出去告知舅父,也好让你的计策扑空~哈哈哈哈。”徐彦直一看对方还不就范,大胆地把心中推测说出,虽然狂笑,可眼神就一直没离开对方的神色。果不其然,谢钰被这话明显触动了,手就微微停顿了一下,在出现那动作的时候,就已经让这个狂生抓住了信息,心中更是笃定所料不假。“你就算知道些什么,你认为张老会听吗?”谢钰犹豫下还是说出此话,在要装下去,这个家伙指不定做出啥事,那可就后悔莫及了,马文彪烧了陆家粮草,四家都深信不疑此事是乱匪所为,为何这档子蹦出此人来呢?抛心置腹吗?屁话,这家伙是张喻的外甥,那如何隐瞒?杀人灭口?这倒是个一了百了的方法。想到这里,眼神中参杂上一丝冷意,让徐彦直看的一愣笑道:“败露了吧,想杀人灭口吗?拜府时,徐某人就有书信留于表妹那里,如果晚间不归,侯爷知道会有什么事,而且,就以府中这几个亲兵加上侯爷您,似乎也..............”话还没说完,他只感觉胸前的衣领被人抓起,整个身子都不受控制,飞速地后退,“砰”一声就撞在屋中的门框边,展现在眼前的,正是眼中冒出杀气的谢侯爷。这一撞,虽然后背有如雷击,亲兵也是提刀而入,确在谢钰的眼色下,众人又退出去,他的神色间竟没一丝恼意,反而高兴道:“想不到侯爷身手这么俊,真是大出徐某人所料啊,哈哈哈哈。”这一笑,让谢钰不由就有几分悔意,暗道自己有些心焦了,这计划布置有月余,各方事情都已作毕,就等朱家上钩,不想这狂生虽没看破全局,倒也是说出了七分之意,要是放此人离去,势必让整个计划全盘皆输,想到这里,心中不自觉地运劲,那手上青筋暴起,力道越来越大,顶的徐彦直胸口如巨石压下,头晕目眩,依然笑道:“侯爷,那书信~”“哼~本侯宁愿相信杀死你就一了百了。”徐彦直心中这时才有一丝忐忑,什么狗屁书信,根本就是骗人的,对方如果真杀了自己,也就是一了百了的事情,不想这侯爷不但身手非凡,也是个心思细密之人。想到这里,双手拍打着那坚硬似铁的拳头道:“莫急,莫急,且听徐某人在唠叨两句在杀不迟吧。”“呜”徐彦直胸口又是一紧,那巨力直把胸骨压的似乎都要触及内脏,整个人都好像被热火包围,呼入的空气此时就像沸腾滚烫的开水,让人难受异常。“唠叨?本侯认为,弄死你,就会少了那唠叨,耳目皆清!”谢钰心里暗笑,嘴上确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