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孟老
乌飞兔走，瞬息光阴，寒来暑往，不觉间十五载已过。光阴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寒府又被洁白的雪覆盖成洁白的颜色，如果不是屋檐下挂着细长的冰锥，远远看去，也向那么回事。
后院的小厅里，门和窗紧闭着，光线透过油纸充满了这个封闭的空间，寒风却一点儿也吹不进来。
秦夫人挽着衣袖舀了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递给女孩。女孩没有接过那碗鸡汤，她不满的嘟着嘴，望着角落里，立在昏暗的光线中那个白色的雪人。离她很远。
屋子里很暖和，因为烧着的火炉制造的暖气远胜于雪人散发的寒气，雪人也因为屋子里的气候不适合居住而开始融化，想要变成一滩水，从门缝里溜出去；或者被吸进毛巾里，然后再被拧出来，到水沟里。
秦夫人看见女孩眼里泪光闪闪，问道：“雪儿，怎么了?”
寒江雪麻木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说了也白说。
当年因为路上马车颠簸，秦夫人动了胎气，诞下了寒江雪。寒江雪因为是小产儿，生来就比其他小朋友身子弱许多。秦夫人为了寒江雪能够健健康康的，自然是对她用心保护。只是，温室中的不是花朵，是人。
寒江雪想要出去玩雪，但是外面风寒，秦夫人生怕她吹出什么毛病来，就让仆人堆了个雪人放在离寒江雪很远很远的角落里。但这不是寒江雪想要的，她也受够这种生活了。
好在，这种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因为寒昊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江湖医生。找这种医生就和买彩票一样，运气好带回来的妙手回春，能生死人肉白骨；运气不好带回一个庸医，开几副方子下去没病也能吃死。不过寒昊带回的这个明显属于前者，心里有鬼还能站在寒家门前不慌张的，有这份胆气还做什么江湖骗子?
不过这位黑衣老者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寒江雪身上，倒是注意起寒昊的义子，萧夜。确切的说应该是注意起萧夜那支玉箫，再看萧夜时倒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就把萧夜带到另一间屋子里训话去了。
萧夜便是顺着江水漂下，被老头救下大难不死的那位，因为木盆子里仅携了支玉箫，所以便有了他的姓。那位江湖医生，他可不姓萧，据他自己说他是雾灵山隐居的一个世外高人，钱包瘪了才出来做趟买卖，赚了银子还回去隐居。寒昊是见其有些本事才带回来的，这从老者的衣着上就能发现。外面寒风刺骨，老者只穿了一件破旧的黑袍，虽然这可能是因为穷，但是老者穿这么点还能不哆嗦，证明他是有些功力的。
另一间屋子里，大门敞开着，可不比寒江雪那间，没有火炉的房间里只有风和雪。萧夜与寒江雪同龄，尚才志学之龄的他站在寒风中也忍不住轻微颤抖。
萧夜年龄尚小，面容还略显稚嫩，稚嫩中又带有一点清秀，是那种让人看了生不出恶感的模样。十五岁的他长发半束着，神色略显端庄，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老者姓孟，后文便称他孟老。
孟老仔细打量着萧夜，心中暗道：“开始还未觉得，如今竟越看越像！那支玉箫分明是故人之物，如今怎会出现在这孩童手里?”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孟老似笑似叹的说了一声。
寒昊见孟老开口了，虽不明白其中意思，但眼下女儿和夫人的事更重要。见孟老推了这么久，寒昊心里也生了些怒火，带着轻微的怒意，问道：“孟老先生，我女儿和夫人?”
孟老捋了捋胡须：“夫人的话好说，不过体虚而已，但是小姐……听你所言，她能活下来便是奇迹……”
寒昊听到这里，心里一急，脾气也没了，不由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孟老皱着眉，说道：“你叫人每日给她输些真气，倒可延寿几年。但他人的真气终归是外物，若想要医治根本……”
寒昊道：“该如何?”
孟老道：“寻一套上好的功法，待二十年后小姐的身体应当无异于常人。”
二十年！
寒昊心里微微惊疑，随即凝眉说道：“那依孟老所言，哪种功法合适?”
孟老知他起了疑心，也不在意，说道：“寒剑门的秋雨剑寒剑诀最为合适。”
寒昊道：“孟老可知寒家的规矩。”
孟老道：“略有听闻。不过寒家主为寒剑门做了如此多，如今送一女子去寒剑门求学，是为强身健体延寿保命，想寒剑门应当不会拒绝。”
寒昊听他一说，想来也是，自己为寒剑门劳苦多年，送一病女去习本家功法，于情于理寒剑门都不好拒绝。只是……二十年……
孟老知他想什么，解释道：“令家小姐是小产出生，身子比常人虚弱许多，易生顽疾，需要好好调养。”
寒昊问道：“用药可否?”
孟老道：“初始有效，后时药效甚微，而且是药三分毒，若药用的多了，恐怕适得其反。”
寒昊思虑片刻，叹了口气，言道：“那便随先生所言。”
秋雨剑寒，寒剑门顶级功法，一个旁系子孙想要修炼哪有那么容易?
静默片刻，孟老问出了此刻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小友，你父母是谁?”
萧夜摇了摇头。
寒昊道：“顺着灵川江水漂下来的。”
孟老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有些失望，迟疑片刻，说道：“这支玉箫你好好保管。”
“孟老先生可是知道这孩子生母是谁?”寒昊疑道。
萧夜眼睛微亮，也抬头看向孟老。
答案令他失望。
孟老摇了摇头，看了眼门外苍天，言道：“天色已晚，告辞。”
寒昊自然明白道理，当下叫人取了五十两纹银交于孟老。孟老接了银子，便飘然离去。
夜晚，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寒府一片寂静。
萧夜缩在被窝里，心里一直想着一个问题：“我父母是谁?”
“是谁把我丢弃?是不得已还是如何?为什么把我丢弃?那老人分明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寒家以为秦夫人能活着，寒江雪能活着，都归功与他，所以这十五年来寒家一直对他不错，却也明确的告诉他，他不姓寒！这仿佛就是在跟他说：“你不是寒家的人，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不过运气好才攀上高枝！”
“那么，我究竟是谁?”
萧夜相信，自己的父母一定是有苦衷的，可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他们狠下心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丢弃在江水上，暴露在风雪中?
困意很快席卷而来，因为已经有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萧夜很快就平息了心中那抹悲伤，沉沉入睡。
(本章完)
后院的小厅里，门和窗紧闭着，光线透过油纸充满了这个封闭的空间，寒风却一点儿也吹不进来。
秦夫人挽着衣袖舀了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递给女孩。女孩没有接过那碗鸡汤，她不满的嘟着嘴，望着角落里，立在昏暗的光线中那个白色的雪人。离她很远。
屋子里很暖和，因为烧着的火炉制造的暖气远胜于雪人散发的寒气，雪人也因为屋子里的气候不适合居住而开始融化，想要变成一滩水，从门缝里溜出去；或者被吸进毛巾里，然后再被拧出来，到水沟里。
秦夫人看见女孩眼里泪光闪闪，问道：“雪儿，怎么了?”
寒江雪麻木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说了也白说。
当年因为路上马车颠簸，秦夫人动了胎气，诞下了寒江雪。寒江雪因为是小产儿，生来就比其他小朋友身子弱许多。秦夫人为了寒江雪能够健健康康的，自然是对她用心保护。只是，温室中的不是花朵，是人。
寒江雪想要出去玩雪，但是外面风寒，秦夫人生怕她吹出什么毛病来，就让仆人堆了个雪人放在离寒江雪很远很远的角落里。但这不是寒江雪想要的，她也受够这种生活了。
好在，这种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因为寒昊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江湖医生。找这种医生就和买彩票一样，运气好带回来的妙手回春，能生死人肉白骨；运气不好带回一个庸医，开几副方子下去没病也能吃死。不过寒昊带回的这个明显属于前者，心里有鬼还能站在寒家门前不慌张的，有这份胆气还做什么江湖骗子?
不过这位黑衣老者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寒江雪身上，倒是注意起寒昊的义子，萧夜。确切的说应该是注意起萧夜那支玉箫，再看萧夜时倒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就把萧夜带到另一间屋子里训话去了。
萧夜便是顺着江水漂下，被老头救下大难不死的那位，因为木盆子里仅携了支玉箫，所以便有了他的姓。那位江湖医生，他可不姓萧，据他自己说他是雾灵山隐居的一个世外高人，钱包瘪了才出来做趟买卖，赚了银子还回去隐居。寒昊是见其有些本事才带回来的，这从老者的衣着上就能发现。外面寒风刺骨，老者只穿了一件破旧的黑袍，虽然这可能是因为穷，但是老者穿这么点还能不哆嗦，证明他是有些功力的。
另一间屋子里，大门敞开着，可不比寒江雪那间，没有火炉的房间里只有风和雪。萧夜与寒江雪同龄，尚才志学之龄的他站在寒风中也忍不住轻微颤抖。
萧夜年龄尚小，面容还略显稚嫩，稚嫩中又带有一点清秀，是那种让人看了生不出恶感的模样。十五岁的他长发半束着，神色略显端庄，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大人的模样。
老者姓孟，后文便称他孟老。
孟老仔细打量着萧夜，心中暗道：“开始还未觉得，如今竟越看越像！那支玉箫分明是故人之物，如今怎会出现在这孩童手里?”
“当真是无巧不成书。”孟老似笑似叹的说了一声。
寒昊见孟老开口了，虽不明白其中意思，但眼下女儿和夫人的事更重要。见孟老推了这么久，寒昊心里也生了些怒火，带着轻微的怒意，问道：“孟老先生，我女儿和夫人?”
孟老捋了捋胡须：“夫人的话好说，不过体虚而已，但是小姐……听你所言，她能活下来便是奇迹……”
寒昊听到这里，心里一急，脾气也没了，不由问道：“可有办法医治?”
孟老皱着眉，说道：“你叫人每日给她输些真气，倒可延寿几年。但他人的真气终归是外物，若想要医治根本……”
寒昊道：“该如何?”
孟老道：“寻一套上好的功法，待二十年后小姐的身体应当无异于常人。”
二十年！
寒昊心里微微惊疑，随即凝眉说道：“那依孟老所言，哪种功法合适?”
孟老知他起了疑心，也不在意，说道：“寒剑门的秋雨剑寒剑诀最为合适。”
寒昊道：“孟老可知寒家的规矩。”
孟老道：“略有听闻。不过寒家主为寒剑门做了如此多，如今送一女子去寒剑门求学，是为强身健体延寿保命，想寒剑门应当不会拒绝。”
寒昊听他一说，想来也是，自己为寒剑门劳苦多年，送一病女去习本家功法，于情于理寒剑门都不好拒绝。只是……二十年……
孟老知他想什么，解释道：“令家小姐是小产出生，身子比常人虚弱许多，易生顽疾，需要好好调养。”
寒昊问道：“用药可否?”
孟老道：“初始有效，后时药效甚微，而且是药三分毒，若药用的多了，恐怕适得其反。”
寒昊思虑片刻，叹了口气，言道：“那便随先生所言。”
秋雨剑寒，寒剑门顶级功法，一个旁系子孙想要修炼哪有那么容易?
静默片刻，孟老问出了此刻他最想问的一个问题：“小友，你父母是谁?”
萧夜摇了摇头。
寒昊道：“顺着灵川江水漂下来的。”
孟老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有些失望，迟疑片刻，说道：“这支玉箫你好好保管。”
“孟老先生可是知道这孩子生母是谁?”寒昊疑道。
萧夜眼睛微亮，也抬头看向孟老。
答案令他失望。
孟老摇了摇头，看了眼门外苍天，言道：“天色已晚，告辞。”
寒昊自然明白道理，当下叫人取了五十两纹银交于孟老。孟老接了银子，便飘然离去。
夜晚，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寒府一片寂静。
萧夜缩在被窝里，心里一直想着一个问题：“我父母是谁?”
“是谁把我丢弃?是不得已还是如何?为什么把我丢弃?那老人分明是知道什么，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寒家以为秦夫人能活着，寒江雪能活着，都归功与他，所以这十五年来寒家一直对他不错，却也明确的告诉他，他不姓寒！这仿佛就是在跟他说：“你不是寒家的人，是个没人要的孩子，不过运气好才攀上高枝！”
“那么，我究竟是谁?”
萧夜相信，自己的父母一定是有苦衷的，可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让他们狠下心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丢弃在江水上，暴露在风雪中?
困意很快席卷而来，因为已经有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萧夜很快就平息了心中那抹悲伤，沉沉入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