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貂侠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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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夺命刀

    第二十六章:夺命刀

    四个人先后出得店门,施展轻功疾往前奔。

    在一片林子前面,秦刚先与那大和尚交上了手,月光下瞧得分明,和尚的戒刀舞将开来,寒光烁烁,威猛狂放,刀法之惊奇,几招便逼得秦刚支持不住。秦刚每与那和尚对过一招,便要后退一步,手中那只短枪亦不自主地颤抖,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已变得煞白如纸,气喘似牛。

    杨超群越看越心惊,手心也渗出了汗,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罗昱一阵阵心忧,问杨超群道:“这和尚是什么人?”

    杨超群盯着打斗的二人,也不回头,道:“不晓得,佛门的武功哪有这般霸道的!这和尚的刀法我丝毫看不出门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杨超群握紧拳头,急于上前相助,但他又知道这“独臂判官”的怪脾气,谁若插手了他的事,无论是不是好心,秦刚一定会跟他闹翻了天。

    眼见得那大和尚的刀法越来越紧,秦刚只能勉力支撑。和尚手中戒刀霍得连旋急攻,逼得秦刚危机迭起,那戒刀忽然横斩过来,去势如电光雷闪。秦刚并不取守势,反而短枪攒动,接连刺向和尚小腹。这本是拼命的打法,和尚的大刀如果横砍过来,秦刚自己必然命不存矣,而他的短枪也能深深刺进那和尚的腹中,两败俱伤。秦刚与和尚交上了手,已知自己武功跟他相差太远,最终只会命丧于此,唯有不顾自身拼成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自己活不了,也不能让这个贼和尚好过。

    和尚一刀横劈,招未使老,忽而手腕一抖,戒刀挽回,轻描淡写地就推开了秦刚拼命的短枪。和尚右手反勾,挟住秦刚右臂,使其无法回击,提刀便捅秦刚心口。秦刚若有左手,挥掌便能打得和尚脑浆迸流,叵耐左袖空空,右手又无反手之力,危急之中,秦刚心念电转,松手丢下手中短枪,脚尖一勾,短枪被迅速踢起,直刺和尚喉头,正是云台派“孤星剑法”中“太白经天”这一杀招的变式。和尚歪头避过,短枪擦着他脖子飞出去,和尚的刀法因此慢了半拍,秦刚借机回身。

    和尚突然尖利地大笑一声,那笑声划破夜空,冲霄直上。杨超群内力虽然浑厚,但那笑声却依然搅得他心神不宁,腑中真力翻腾。而秦刚业已恍惚,更无力对敌。

    罗昱见秦刚一听那笑声便似失了魂一般,而杨超群面上也是突然没了血色,罗昱自己倒是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只是觉得这和尚笑声尖异,听来刺耳罢了。他却不知,这和尚的笑声有摄人心魄之力,杨超群的功力尚在其下,秦刚更是相差极远,都受到了那和尚的影响,而罗昱体内则有天行良骏、万魔老祖两重神功自然而然生出了抗力,这才无恙。

    眼见得大和尚手中戒刀已借机斫下,朝着秦刚的脑袋便劈,杨超群蓄足了内力,暴喝道:“快躲开!那是‘三笑夺命刀’!躲开哪——”

    杨超群听到那和尚诡异的笑声,方才醒悟此人乃是五毒教七星堂中天枢堂的堂主“嘻哈和尚”陈泓源,他赖以成名的功夫正是杨超群口中那“三笑夺命”刀法,顾名思义,“三笑夺命”便是任凭何人与他对敌,他三声笑之后,对方必定是为刀下之鬼。

    杨超群拼尽全力迸发出的内力,勉强抵住了嘻哈和尚的笑声,促使秦刚猛然惊悟。秦刚身体急向左倾,但已晚了,只听一声惨叫,秦刚的右臂连同半个肩膀齐齐被戒刀斩断。

    杨超群怒吼一声,激发出混元神功,飞身冲去,一双铜臂铁掌重重地拍将过去。但听“嘭”得一声,陈泓源横刀挡下。杨超群的掌力顺着刀背传过去,陈泓源才觉后劲无穷,竟愈来愈强。陈泓源脚跟顶在地上,双臂贯力一振,二人内力相冲,各自跃开三丈。

    秦刚这时已面如金纸,气息微微,仿若游丝,右臂断处,鲜血喷涌不止。罗昱疾封了他胸口几处穴道,那血才稍稍流得慢了些。罗昱取出一瓶止血散,尽数倾在秦刚伤口上,却即刻就被全冲了去,他又撕了自己衣衫,迅速为秦刚包了伤口。

    秦刚双眼迷离,但还是认出了罗昱,呢喃道:“孩子啊,你过来。”

    罗昱急忙将耳朵贴近,带着哭腔道:“师伯您有何吩咐?”

    秦刚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费尽了全力道:“孩子啊,师伯……师伯求你,把我葬……葬到,云台山去,落叶归根,落叶归根……”他急喘几口气,续道:“还有……还有,紫云帮是我……是我自立门户,本应……应属云台……分支,让我帮下……帮下弟子,都归附了……归附了云台罢!求……求你……”

    罗昱泣泪不止,使劲点着头道:“放心吧师伯,弟子一定遵从。”

    秦刚再无力支撑,面露微笑,瞳孔却已散了。

    便在此时,陈泓源戒刀自下而上撩起,又是一声尖笑。杨超群身体向后翻转,躲开那一刀,猛然听到笑声竟有些立足不稳。

    罗昱眼见师伯惨死,嘻哈和尚的笑声又钻入耳中,却不知怎的,心头躁闷异常,一股冲力自丹田腾起,在喉间化作一声利啸,只震得林间树叶嗖嗖作响。陈泓源突然觉得腑脏一震,身子晃了一晃,一丝血液已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竟是罗昱那一声利啸使得陈泓源的笑声反噬,把他自己震出了内伤。

    杨超群想乘机欺近,却见陈泓源提刀在地上扫起一片尘土,杨超群一掌护目,一掌圈在身周,待冲出飞尘,早已没了陈泓源的身影。

    罗昱好像虚脱了一般,身上也提不起力量,向着秦刚的尸体痛哭了一回。杨超群也默然哀伤,朝林子外一家农户丢了几枚铜钱,把晾衣杆上的长布扯了下来,裹住秦刚的尸体。待罗昱体力稍复,才扛着秦刚尸体回了客栈。

    备好车马,择日启程,一路无话。这日一行人进入海州境内,再有半个时辰的脚程便能上云台山了,众人一路上的警惕之心渐渐放下,精神不由得都振奋许多。

    正行之间,忽听得几声“阁阁”的极难听的怪叫之声传来,众人心头一凛,但见一个碧绿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掌拍出直压向拉车的马头上,正是玉蟾蜍又至。杨超群破门而出,挥掌迎了过去,玉蟾蜍不敢硬碰,就在二人掌力将接未接之时,玉蟾蜍忽然一个筋斗,向后翻落在马车前,随即一拳打在马脖子上。那马一声长嘶,强壮的身子只晃了一晃,便口喷鲜血倒了下去。

    一行人跳下马车,听玉蟾蜍怪笑道:“阁阁……我的猎物们,好久不见,今天我可不会再让你们跑喽!”杨超群冷冷地道:“就凭你这只蛤蟆就想挡我的路?”玉蟾蜍道:“就我一人又如何?”杨超群怒道:“哼,正是满腹的火气无处撒,正好那你开刀!”玉蟾蜍大笑道:“尽管来试试好了!”

    杨超群一声长啸,声震云霄,双臂展开,罗昱诸人只觉强力摧压,纷纷向后退开。玉蟾蜍见识过混元神功的厉害,更是不敢怠慢,手握独门兵器碧玉挠,凝神屏力以待。二人暗运功力,一触即发,忽听得群马乱嘶,众人回头观望,只见尘土飞扬处十数骑铁蹄奔腾,冲到近处,一齐勒马停住,当头一人手中拂尘轻摇,显得十分自在。

    玉蟾蜍笑道:“是邱道长到了么?”那人尖细着嗓子道:“是我!”

    杨超群看时,见那邱道长约有四十多岁,身着两仪八卦道袍,一幅修长脸庞,下巴极尖,面色阴沉沉的,望之不禁让人脊背发冷。来人正是五毒教七星堂里天玑堂的堂主“玑酉道长”邱子阳。邱子阳旁边马上坐着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人,胡髭戟张,半秃脑袋,却是玉衡堂副堂主“没毛狮子”主雳南,因正堂主贾瑨在玉皇顶一战中身殁,所以他现在代任玉衡堂主。

    只听那邱子阳尖声道:“这几个小蟊贼,玉左使抬手投足不就收拾了么?怎的还要贫道现拙?”

    玉蟾蜍道:“哪里的话!在下正是有好事,特请道长来分一杯羹。”

    邱子阳面露微笑,不紧不慢地道:“哦?有何好事啊?”

    玉蟾蜍道:“道长可知,坏我神教大计者为谁?”

    邱子阳道:“风闻乃‘啸傲游侠’和一个云台派的小后生。”

    玉蟾蜍道:“不错,是那云台派的小后生得讯,借霍逸鸣之力毁了我神教的大计,如若捉得此二人,可是大功一件哪,阁阁……”

    邱子阳道:“哦?这么说,玉左使是要将这份好买卖送与贫道了?”

    玉蟾蜍道:“实不相瞒,我眼前这位杨大镖头,可是昆仑七秀里的人物,在下技不如人,只待邱道长出马神功一现,小弟帮你在旁掠阵,事后云台派那小子由邱道长独占,小弟分得几个帮凶也好交差,岂不两全其美?”

    那“没毛狮子”早按捺不住,翻身跃下马来,焦躁道:“啰嗦个鸟,要打便打!”

    邱子阳冷冷道:“哼,干你何事,滚回去待着!”

    主雳南气的浑身横肉直颤,道:“你……你……”

    邱子阳轻蔑道:“你暂代第五堂堂主,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主雳南暴跳如雷,回手一掌拍死来时乘坐的那匹烈马,气呼呼地站着。

    要知五毒教七星堂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个,每个堂的堂主还要按资排辈,所以身居第五玉衡堂的主雳南也不敢违抗第三天玑堂的邱子阳。

    杨超群低声嘱道:“你们防着那一众妖徒,我速战速决,先拿下玉蟾蜍再说!”

    宇奇道:“总镖头放心,这群人貌合神离,不过乌合之众。”

    杨超群点头,掌上暗暗加力,大喝一声:“癞蛤蟆接招!”身随声动,催起混元神功,挥掌便如狂风扑将过去。

    玉蟾蜍侧身避其锋芒,旋肘弯膝,碧玉挠朝杨超群咽喉要害抓去。杨超群左手勾开碧玉挠,右掌忽伸忽缩,掌法变换,招招打击玉蟾蜍面门,玉蟾蜍若被拍上一掌,非死即伤。玉蟾蜍的碧玉挠也极尽玄诡之能,或挡或抓奇招不绝。

    杨超群抖擞精神,掌掌进击;玉蟾蜍半攻半守,竭尽生平所能,极力拖住杨超群,只盼邱子阳乘机突袭得手;邱子阳倒是不慌不忙,面上挂着微笑,悠然坐看两虎相争,毫无出手的意思。

    玉蟾蜍心中暗骂:“好你个牛鼻子,想看我伤在这姓杨的手上,你好坐收渔人之利是吧?哼哼,凭你们几个的身手只怕也从这姓杨的手上讨不到什么好处!”

    五毒左、右使者和七星堂不睦,那是缘来已久的事情了,本来玉蟾蜍和邱子阳也走不到一块儿去,但玉蟾蜍所带人马,先经玉皇顶一战,而后再被杨超群截杀,手底下几十号人死的死逃的逃,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自知不是杨超群的对手,又不愿眼睁睁地放走罗昱,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一路追踪一路向七星堂发信号。接连走了几天,眼看再走下去一众人等就要上云台山去了,玉蟾蜍只好露面阻拦,而邱子阳也在这时才慢吞吞赶到。

    罗昱等人心底暗自高兴,眼见那玉蟾蜍打得十分艰难,邱子阳却隔岸观火,反而笑嘻嘻地看着。忽听得玉蟾蜍一声疾呼,杨超群只觉眼前绿影一闪,已没了玉蟾蜍的踪影。杨超群低哼一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猛然右手一掌打出,玉蟾蜍蜻蜓点水般在他右掌上碰了一下,绿影一闪即没。

    玉蟾蜍既知不是杨超群的对手,故而打得十分谨慎,借着蛤蟆功纵跃来去,并不与杨超群正面交手。杨超群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本欲引得玉蟾蜍掌力过来,以内力黏上他双掌逼他就范,叵耐玉蟾蜍身形实在太快,试了几次竟夺不下他手中碧玉挠。玉蟾蜍自然也不会舍长取短,弃了兵器不用而与杨超群比拼掌力。

    玉蟾蜍的蛤蟆功虽然劲力猛烈无比,飞跃用的却是巧劲,内力虚耗本该很少,但是在杨超群的混元神功掌力之下,却不得不尽力施为。如此一来,反而极损内力,再斗得长久些怕是要力竭而亡。

    玉蟾蜍本来可以弃仗而逸,只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把七星堂白白招来而自己却白费这么多力气了,再者他走了邱子阳也不一定能斗得过杨超群,到时候五毒行者和七星堂谁也占不了便宜去。玉蟾蜍原本是打算缠住杨超群,卖个便宜给邱子阳,让他偷袭得手,从而擒了这一干人等。就算到时候邱子阳翻脸不认人,想独吞大功,但此去云南路途何止千里,尽有时间去联系自己的师兄弟们暗中把罗昱劫到手,反正上头要的是主谋,头功仍是他们五毒行者的。可是玉蟾蜍千算万算却未算到邱子阳竟会坐山观虎斗,宁愿丢了这桩好买卖也不出手帮他。

    玉蟾蜍气急败坏,欲要一走了之,可又不甘心,存着一丝期望盼那邱子阳快快出手。如此微一分心,突觉手臂一沉,碧玉挠已给杨超群抓在手中。眼看着杨超群重掌击来,势若雷霆千钧,玉蟾蜍自己又不肯撒手弃了宝贝兵器,只得横掌来封。一封之下,猛然惊觉,手掌竟已被杨超群的内力粘上,他的功力远在杨超群之下,只要杨超群全力吐出内劲,自己势必横尸就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