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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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看我表演?

    风的起卷成势,轻易便划破那些言辞间的清寒孤苦。恍若濒临初始的一种感触散漫而来,发于一种秋意,趋于平和,渐次便将这感触引到不可名状的烟云中来,江天淡月从未显得这般不适时。以凌拜的水准,在双方完全拉开战线之际,能否保全自己...确是难说...

    “嘎哒哒哒...嘎哒哒....”

    凌拜犹疑之际,却听得木板的碰撞声自角落里悠悠传开,声音很微小,清脆而有力,但在这岑寂的氛围中已足以令众人听清。辨识着声音的方向,只见一位耄耋老叟手持笏板状物块自顾击着节拍,仔细看来,其体态形若炉膛里的柴火,手舞足蹈间诡异非常,满是皱纹的五官拧在一起,凑成一脸痞像,不时也会跟着节拍发出“咿咿呀呀”的哼唧声,惹人发笑。身上的粗麻布衣裳翻着几个补丁,却洗的整洁异常,其斑白的发髻也不沾一丝油污。

    凌拜先前曾探查到众人的修为多在道临境,以法华境立身此处的只有数位,而那说唱的老头赫然便是其中之一。仔细回想中,那老头似乎一直隐在角落里敲打木板,只是方才众人的注意力集中在各项事宜的争议中,并未有人留意,而此时,在这压抑的态势中,其呓语般的言辞实为空谷足音,难得之至。

    “人生是什么?说来想不得。天生分男女,自然要那个。”

    “......”“......”

    “人皆束华妆,我独旧袄破。生而缚皮囊,不吃可要饿。”

    “......”“......”

    说唱声中,那老头声貌俱佳,却听得在场众人一阵尴尬...

    ”谁言妻和妾?洒家单一个,不求全福乐?唯恐担大祸。”

    ”且歌兮,且歌兮,人生是谓何?生人是为何......”

    尴尬...尴尬...第三个尴尬...紧张的思虑中,尴尬的众人首先想到的不是有人能以区区法华境沉着到如此境地,而是感觉此人在这般形式下,必是受了刺激神经出了问题!

    一时间,众人纷纷眼神复杂地盯向那老头,蓦地,只见他唱声一停,两手猛地一抬,竟是欠身而起,而直起身后的他却又是将两脚一阵晃动,就这样将重心来回摆了个不停...难不成真如众人所想,此人精神...可依他刚才的唱奏中的韵律,也不像啊...

    不及众人反应,老头摇晃的身子时而侧向奔走,时而匍匐而行,脑袋上的盘着的头发也被披了下来,常人难以想象的各种动作被老头玩了个遍,一个眨眼间竟是绕着众人跑了小半圈。法华境的落夫虽说不很稀有,但毕竟也是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达到的,这等形象实在不像一个修士...

    此时,凌拜的脸上却先是一怔,而后又是一笑,神情颇为复杂地面向着仇独落。仇独落依旧板着脸,咬了咬牙根,不发一语,而他的眼神又似乎告诉着凌拜:“勿做犹豫。”

    两个眨眼间,随着老头动作花样的不断翻新,众人皆是看得一阵木然,紧张的对峙之际,竟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闹剧!就好比是在全神贯注的思考时,突然有人在耳边大吼一声,任谁也要惊一下而后回首细看究竟...

    讷讷的目光就这样随着老头的身形渐行渐远...少数人的嘴角还泛起了玩味的色彩,华衣男子一行更是颇有兴致地盯着那老头一步一个踉跄的身影,全然无人觉察到其他异样...

    三个眨眼间,随着老头表现的逐渐夸张,人们纷纷避让给他一定距离,由于众人在刚才考量接下来的打算时太过投入,而老头的出现又太过突然,其落差之感不由引人遐思...

    四个眨眼间...“嗖......“

    ”嗖...“”嗖...”地风声悄然即逝,仿佛像平秋岛的落叶一般轻盈...

    五个眨眼间,多数人则习惯性地侧目看向场上众人的表情,对视之间,摇头状、思考状、哑然失笑状...各种古怪的神情...不一而足。

    六个眨眼间,七个眨眼间,八个眨眼间...人们尚在回味方才一系列事件的余温...

    九个眨眼间,人群中似乎有了小声的议论,听不分明。

    蓦然,众人中反应快的落夫嗓音一裂,沉声骂道:“我靠!可以啊!这老头装疯?”

    “那刚才的风声...妈的!这老鬼...刚才走的还不止一人?”

    “失算...失算...要不是他搞得太突然...”

    “我日...”

    霎时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炸开了锅,再看那老头,却早已见不得人影...

    而凌拜此时,自然是没有时间理会众人心中所想,方才众人在第四个眨眼之际,第一道破风声便是由他发出的,而紧随其身后的,便是那装疯的老头和仇独落两人。

    “老先生能为高超,生平仅见,不知是现今哪里人士,又如何称呼?”凌拜此前在看老者“表演”时便对他十分好奇,此时刚一脱身,便在急行中传音过去。

    “老...老头我没...没时间跟你废话。”那老者因跑得太急,一时间又被迎面的风呛得不行,连声音都变了调。

    凌拜心知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试探未果之后便也不再言语,专心赶路。虽说那一行人追赶上来的机会尚小,但谨防万一仍属必要。不过此时,距凌拜身后不远的老者却停下了脚步。

    “咳咳咳...你们...这是要往哪条路走啊。”老者的面色稍缓和了一些,缓缓地开了口。

    双足一驻,凌拜顺着风势掸了掸迎面的风尘,回首道:“跑路时尚未考虑得那么周全,走一步便是一步。”

    不料!那老者将声线陡然一紧,竟是破骂出口:“你这小鬼,老头儿我本要去泽安州的路全被你搅合了!连道儿都不熟络你着急先走个屁啊,这要回头的路搞不好又遇了麻烦!”

    觉察到老者语间的忿忿,两人心中起疑,旋即回应道:“方才先生走时,想去四面八方全凭自己掌控,怎么跟过来又反怪我等?”

    “我日了个呦!你当那好些道临境做小娃子不成?你我的路相反嚓儿,哪个蒙儿连相反的风向都觉不出?”

    凌拜两人立在风中,不由一时语塞,按道理来说,他与仇独落两人全凭老者拖延众人之际才得以脱身,而方才确是自己先行抽身而陷老者于不义...

    “那不知这条路通往何方?”凌拜微一躬身,转而问道。

    (本章完)